乔蘅没太当回事,道:“不过这一次罢了,不至于那么幸运吧?更何况,也不是必须避子吧……”她对于子嗣还是比较期待的,只不过是燕嘉允一直坚持避子罢了。
燕嘉允被她诡异地说服了,却还是有点担心:“但我还要对上皇室,老皇帝和封璋他们,回京后很会忙,若你当真……”
乔蘅好笑道:“有孕哪有那么容易?如果没有事先调理,这种几率不到十分之一。更何况,我算了我的小日子,才刚过了月事,不是易孕的日子,你放心吧。”
燕嘉允见她很是肯定,闻言也没再坚持:“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这一茬事很快就被两人放到一边。
宣|淫无度地过了好几日后,乔蘅终于歇过气来,换上当地的常服,带燕嘉允出了乔宅,在江都县到处转了转。
江都县与燕京很不一样,水流偏多,乌篷船比比皆是,有些住在河岸的人家都是靠船出行,同样水食偏多,口味喜淡,风少,气偏湿。
乔蘅带燕嘉允坐了坐船,艳阳高照,碧水悠悠,她轻挽纱袖,从水中摘了些荷叶出来。
昨日乔宅里临时找了些下人和厨子,乔蘅打算让厨子做当地的荷叶鸡给燕嘉允尝尝。
两人好像都知晓回京之后要面对什么,因此格外珍惜在江都县的日子,吃了玩,玩了逛,逍遥自在,好不快活。
待足了两个月无拘无束的日子。
待到该回京时已经是酷暑的天气,扬州府一带又潮又热,两人打算动身返京。
临行前的一夜,燕嘉允躺在床榻上,翻身看着乔蘅,低声问:
“回京路上,我打算拐去燕家老宅一趟拿个东西,顺便找我爹商议点事情。你要提前回去吗?还是同我一起?”
乔蘅翻身看着他,握住他的手,柔声说:“我自然是和你一起。”
顿了顿,她补充道:“无论在什么时候。”
燕嘉允阖上眼,浓黑的睫毛遮住一双冷冽漂亮的桃花眼,轻轻捧起她的双手,低头吻在她的指尖上。
次日,马车往南下而去。
燕家老宅在更靠南的临安,行走陆路,半月余后抵达临安城。老宅已经收到他们要来的消息,燕老爷和燕夫人带着一众仆从在城门口迎接。
多日未见,乔蘅甚是想念燕夫人,两人搀着手一起走进老宅,徒留父子俩在门外面对一堆行囊。
燕老爷看了身侧的燕嘉允一眼,淡淡道:“此行一来,是想好了?”
“ 早就想好了,只是原先没腾出空。”燕嘉允道,“我此次是来拿令牌的。”
燕老爷并不意外,与他边聊边进府,只是好奇:“你之前在忙什么,连过来拿调军令牌的功夫都没有?”
燕嘉允:“追媳妇儿。你不也经历过吗,还需问我?”
“……”燕老爷默了一瞬,笑骂,“小兔崽子!”
燕夫人招呼乔蘅去品茶了,燕嘉允和燕老爷两人进了书房,反正此行就是来摊牌的,他干脆全都交代了一遍,末了道:
“所以我准备借用你的名头给金陵谢家去信一封,让他们派人手进京进宫,单凭阿衡和她胞弟,恐怕不足以打动谢老爷,但加上你的名头就没问题了。”
“杀了封璋?可以是可以,但不能是你做的。”燕老爷问道,“你打算推到谁的头上?”
“谢家不是现成的吗。”燕嘉允早就想好了这个锅给谁背,“他们不是一直想往燕京发展吗?待文武百官事后追问起太子之死的蹊跷,若谢家认下此事,我就答应帮谢行琛在燕京站稳脚跟。你猜谢老爷愿不愿意做这个交易?”
这个交易确实能戳中谢家主,燕老爷暗自肯定燕嘉允的安排,但还是不够放心,道:“到时候我去京都帮你吧。”
“不用,你写信给你那些交好的老友,让他们在京都稳住局势,拦住那些酸儒文臣,别让他们在关键时刻跳出来横插一脚就是在帮我。”燕嘉允已经把自己老爹安排得明明白白。
燕老爷颔首,又生出一问:“你让乔家胞弟日后入仕后辅佐新帝,但他一介白衣,又年轻气盛,如何在新帝继位后于朝堂站稳脚跟?如何服众?你与他乃郎舅关系,你出面做他的靠山,难免有拉帮结派、帮扶包庇之嫌。”
燕嘉允勾唇微微一笑,道:“有人会帮他站稳脚跟,服众是他自己的事。若他连搭好的梯子都站不稳,他也别辅佐了,直接退出吧。”
对于此事,燕嘉允有自己的考量——他偶然收到云麋书院的山长说,谢静姝常常私下跟随谢行琛去书院寻乔荀。
一个小姑娘,因为什么事情才能萌出那么大的勇气去书院寻人?除了春心萌动,不做他想。
如果有朝一日,谢静姝想嫁给乔荀,乔荀会答应吗?
燕嘉允有七成的把握,乔荀纵然没有感情,也会答应。
所以,燕家会帮助谢家在京都朝廷站稳脚跟。
而娶了谢静姝的乔荀,会有谢家的鼎力相助。
这不就没有同族之间帮扶包庇之嫌了吗?
这些念头一转即逝,日后的发展走向要看情况,燕嘉允没直说,只道:“我自有考量,你不必多虑。”
燕老爷没再追问,负手起身道:“既然如此,你随我来祠堂拿东西吧。”
燕嘉允随他进了祠堂,拿到一块沉甸甸的玄色令牌。
这就是能调动燕家藏在京郊山林里的两万精兵的行军牌,开国功勋赐予的世代特权及荣耀,不受任何天子掣肘。
燕老爷深深看他一眼,儿子已经成长为骄矜出众的年轻人,阳光落在他的鼻梁上,一半在明亮中,一半隐匿在阴影里,在脸上分割成两块却又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世代为将的燕家里难得一见的离经叛道的嚣张性情。
百年簪缨世族世代忠诚,恪守边关,听命皇权,却也扎根深厚,巍峨超然,敬天子,却不惧天子。龙椅上那穿袍子的人,听话就罢了,不听话的话,说换便换了。
无论成败,他尊重儿子敢破釜沉舟的勇气。
他沉声道:“更迭皇朝,生死自负。”
燕嘉允垂首,长长睫毛覆在漆黑瞳眸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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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蘅知晓燕嘉允此次与燕老爷有诸多琐事要商谈,因此没去打扰他,整日跟燕夫人在一起游赏临安。
倒是燕嘉允保留着跟乔蘅每晚夜聊的习惯,把大致打算与她说了一下:
“老皇帝身子亏空,没几年好活了,封璋不堪大用,让他继位恐怕大缙要败坏完,我打算在老皇帝咽气时派人暗杀封璋,随便找个太子悲伤过度随陛下而去的借口。至于继位人选也找好了,但此事需要与其他燕京世族商议,等诸事定好之后我再告诉你。”
乔蘅对朝廷诸事的探索欲不大,闻言也没有追根问底的欲望,只温声说:
“你万事思量后再行动,别冒险,保护好自己。”
“没你想象的这么严重,改换天子罢了,簪缨世族以前也不是没用过这种手段。”
燕嘉允握住她的手放在心窝处,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些预感,好像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
乔蘅问他:“预感是好事还是坏事?”
“……说不清。”
“那别多想了。”乔蘅起身给他倒了杯热茶,说,“喝口水压压惊,喝完就睡吧。”
燕嘉允顺从地喝了点热水,放下茶盏又想犯浑,语气变得不正经起来,翻旧帐说:“最开始住在一个屋的时候,我让你给我到热茶,你差点烫死我。”
乔蘅想起了那茬事,但她感觉格外困倦,嗜睡得很,半睁着眼稀里糊涂道:“那还不是你折腾我在先。话说我烫着你哪了?我怎么不知晓……”
燕嘉允想起来那被烫的地方,离他的子孙根儿就差那么一丁点,凑近她想说点什么,结果抬眼一看,身侧美人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着了。
燕嘉允诧异的看她,乔蘅近日怎么睡得这般快?昨晚也是如此,一眨眼就睡着了,最后还是他去洗的冷水澡才消了燥火。
大抵是路途累了?燕嘉允躺了回去,单臂枕在脑后,心想,他与爹娘住在一起都常常受限制,乔蘅与婆母出门定然拘谨且不自在,难免感到疲惫。
看来是时候带她回去了。
燕嘉允打定主意明日离开临安,返回燕京。
此时他压根没想到乔蘅的困倦还会有其他的可能性。
第62章
次日, 燕嘉允和乔蘅同老宅众人辞别。
燕夫人很是舍不得小两口,左手拉着儿子右手拉着儿媳,依依不舍地说着保重的车轱辘话,兴许是知晓燕嘉允回京后要做什么, 她反复嘱咐道:
“你回京后切记谨慎小心, 性命为重。留在青山在, 不怕东山不起……”
燕嘉允被她唠叨烦了,道:“知道了, 娘, 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我又不是去送死, 你可别咒我了。”
燕夫人这才止了话头,又对乔蘅说:“你也要护好自己, 常常写信回来……”又说了一骨碌。
乔蘅回握住她的手:“儿媳省得了。”
两人带着轻便行囊上了马车,踏上回京的路程。
从临安回燕京要走大半个月的路程,燕嘉允看着舆图,道:“我们直线回去的话,路上风景也算优美,还能经过金陵附近著名的毗卢寺。谢家就在金陵,我正好有事要给谢家主商谈。若你想去, 可以让谢家人为我们引路。兴许还能见到谢行琛的妹妹,谢静姝。”
乔蘅没太睡醒,恹恹地靠在马车上。听到谢家, 她想起来胞弟许久没给自己写信了, 不知在忙什么, 也不知道乔荀对谢静姝有什么安排。
思及此,她道:“那待我们路过金陵便去毗卢寺一趟吧。”
她与燕嘉允成亲快一周年了, 正好去毗卢寺给他求个平安符。
确定目的地,两人路上没有过多停留,半个月后抵达金陵。
谢家收到消息,在马车抵达城门口的时候,谢家主带着谢行琛前来迎接。
燕嘉允此行主要是与燕家主谈事的,因此暂住谢家一两日便打算辞别。
乔蘅对谢行琛颔首莞尔,好奇道:“听闻谢兄有个天真烂漫的胞妹,不知她在何处?”
谢行琛正好休沐回家,闻言有些支支吾吾,道:“舍妹……年幼顽皮,离家游玩了,现在不在金陵。”
乔蘅讶然道:“那她去了何处?”
谢行琛默然一瞬。
她去找你胞弟了,可这是能说的吗?
面对乔家姐姐好奇的眼神,他半晌才道:“她去找我的一位同窗游玩了。”
“这样啊。”
乔蘅没多想,既然谢静姝没在,她也没探究的欲望。
谢行琛不动声色地松口气。
两人在谢家待了两三日,燕嘉允与谢家主谈好交易之后便没再停留,带着乔蘅打算告辞。
谢家主留他们用了一顿午膳,乔蘅夹起一块牛肉,莫名其妙地感觉一阵干呕,捂唇缓了一会才好过来。
她没再吃牛肉,放在了自己盘中。
燕嘉允敏锐的看过来:“怎么了?”
“兴许是赶路累着了,没睡好吧。”她莞尔道,“正好我近日胖了些,少吃些吧。”昨晚她沐浴时还看到小腹上都有肉肉了。
燕嘉允皱眉:“是吗?可你昨夜睡足了五个时辰,夏日酷热,你吃的根本不多。”平日只需睡四个时辰,又热,正是食欲不振且发困的时候,这还没睡好?
乔蘅没多想:“赶路疲惫,多睡是正常的。”
谢行琛闻言也放下木箸看过来:“乔姐姐莫不是发烧了?不妨让府中大夫给看看吧。”
乔蘅确实觉得最近疲惫了些,闻言没有拒绝:“也好。”
待午膳后,燕嘉允和乔蘅又折回谢家,让大夫给乔蘅看看体温,又把了个脉。
看到大夫沉眸不语,燕嘉允眼皮子一跳,总有种预感似的,问道:“大夫,阿衡莫不是行路中染了风寒?”可是大夏天的,染什么风寒,真是匪夷所思。
大夫抬头看了一眼,谢行琛识趣地把屋里的人都带走,带上了门。
屋里只剩燕嘉允和乔蘅之后,大夫才问:“燕世子夫人最近月事可准?”
乔蘅脸皮微红,想了想道:“最近三个月都不太准……有时候不来,有时候又只有一点点,稀稀落落的。我以为是夏日贪凉的原因,没太放心上。”
大夫收了手,拱手道:“世子夫人脉象如滑珠,已有三月余的身孕,流血是因为胎象不稳。若二位打算保胎,老夫就给世子夫人开些保胎药喝。”
两人同时一怔。
空气安静几秒,乔蘅诧异道:“有孕?!”
老大夫点了下头,很是笃然:“莫约三月余,世子夫人难道没有嗜睡又食欲不振的症状吗?”
乔蘅恍然,心里还有些懵,怪不得她一路嗜睡犯恶心,还精神不济……想来是那次鱼鳔破了的缘故。
居然真是一击即中,属实在意料之外。
燕嘉允没吭声,直接被“有孕”“不稳”这一消息给砸懵了。
一股莫名的惊喜涌上来,他先是有几秒的怔忪,一阵傻乐,随即又清醒过来,走上前几布抓着大夫一连串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