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白问了价钱,温声道:“劳烦帮我装一些。”
虞策之看了看两人,迟疑道:“夫人怎么忽然要买这个。”
舒白侧头对他说:“给你准备的。”
见虞策之没有反应过来,舒白笑了下,慢条斯理道:“不是想要做我身边的郎君吗,不洗干净你要如何服侍我?”
没头没尾的两句话,却让虞策之心脏砰砰跳了起来,苍白的脸颊染上绯色,“夫人的意思是接受我了,你昨晚还说不信任我。”
“试一下又不会怎么样,露水情缘而已,与信任无关。”舒白漫不经心回答。
尽管舒白如此说,虞策之还是被忽如其来的喜悦冲昏头脑,他没想到舒白会这么快接纳自己,分明一天前他还担心舒白会厌恨自己。
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仿佛被下了蛊。
“夫人想好了吗,如果夫人决定了,我不会给夫人后悔的机会。”他紧紧盯着舒白的表情,像是大型食肉动物盯着自己的猎物,同时心跳如雷,担心舒白只是随口说说。
舒白抬眼,唇角笑意莫名,“我从不做会后悔的决定。”
第26章
虞策之得到舒白肯定的答案,不由睁大双眼,平日里深邃冷凝的双目此时竟然清澈透亮,眼底甚至还有动容的光晕。
他悄悄攥住舒白的微凉的手,高兴地难以自抑。
眼看喜悦唾手可得,他又缓缓蹙眉,瞻前顾后了起来。
舒白看出他的疑虑,问:“怎么?“
“夫、夫人,可不可以等我一日,我回家准备一下再来。”
明早是每三日一次的朝会,舒白尚未和离时,他为了多留在舒白身边旷过几次,但秋收将至,朝中琐事繁多,推后早朝显然不妥,而且他想回宫向嬷嬷们请教床笫间的事情,让御医处理好腹部有恶化迹象的伤口,沐浴后再来找舒白。
这是他和她的第一次,他想要更珍重对待。
舒白的视线从虞策之绯红的脸颊上滑过,不经意落在他伸手捂着的腹部,她弯起眉眼,轻轻一笑,“好啊,我等你一天。”
不等虞策之脸上露出喜悦,舒白又平静地补充:“我只等你一天,过时不候。”
虞策之不疑有他,郑重点头。
虽然要回宫里,但虞策之对舒白无缘无故离开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离开前阴沉着脸对竹辞几个暗卫千叮万嘱。
雕鸮也被虞策之再次调了舒白的竹屋附近日夜看守。
舒白对虞策之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静等第二日晚上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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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策之喜气盈盈回到宫中,甚至破天荒解了对安锦的一部分控制,允许他正常上朝,但所有活动必须在暗部的监视下,眼下虞策之还不能让舒白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处理完朝政,虞策之迫不及待令戚辩宣告退朝,不等朝臣齐声声说一句‘恭送陛下’,他就已经消失在金灿灿的龙椅上。
安锦提起衣摆,紧抿着唇从冰冷的石板上站起,他接连几次早朝缺席,翰林院更是多日不曾应卯,同僚深觉不满上呈皇帝后,皇帝只是轻飘飘一句‘安锦病了,闭门谢客’,以此堵住了朝臣悠悠之口。
今日安锦忽然上朝,关系好的官员便忍不住上前关切。
安锦木着脸应付着,遇到替他担了近日事务的同僚便轻声告罪,天子脚下,他自是不能直说自己被暗部软禁,有苦难言。
交谈的时间不过几息,伪装成安锦家仆守在殿外的暗卫见状,握紧腰间藏着的暗器,便想要上前带安锦离开。
忽然,安锦身后传来一道略显尖锐阴沉的声音,“安大人不愧是陛下眼里的红人,满朝文武的架子都不及安大人一人的,病了便不来上朝,除却陛下,莫说负责考察的吏部,整个翰林院连带几个大学士无一人知晓安大人的去向,不知道的还以为您病死在家中了。”
安锦神色微顿,扭头看过去。
那是一个清瘦阴沉的年轻官员,皮肤白皙,官帽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他大半张脸。
围在安锦身边的官员逐渐散开了,有些畏惧对安锦冷嘲热讽的阴郁青年。
身为大梁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刑部尚书,萧挽身上的确有许多令人畏惧的资本。
萧挽慢慢扬起下巴,冷然道:“安大人为什么不说话,是默认了吗?”
安锦不着痕迹侧头看了一眼殿外的暗卫,沉声说:“萧尚书慎言,我家中的事情不便告知,还请尚书嘴上饶人。”
萧挽眯起眼睛,还要说话,伪装成家仆的暗卫已经快步逼近两人。
暗卫躬着身体,低声道:“大人,我们该回去了。”
安锦看了一眼萧挽,顺着暗卫说:“走吧。”
目送安锦远去的背影,萧挽皱起眉头,表情说不出的阴沉。
步出宣政殿,萧挽的管家适时上前,凑在他耳边道:“主子,蔡掌柜还是没有找到,他消失得突然,我们至今都不知是谁带走了他。”
萧挽薄唇紧抿,面无表情地说:“确认了不是霍家做的?”
“霍如山受罚后一直卧床养病,霍耀风和他几个族叔争夺家主之位,他们没有时间,没有理由那么做。”
“安锦那边被暗部控制,如果和霍家没有关系,那我不得不怀疑蔡掌柜也在暗部手里。”萧挽断定道。
“暗部?”管家一愣,“宋祁为什么这么做。”
“宋祁只听命于皇帝。”萧挽咬牙,“和离前安锦跟我说过,舒白身边养了个叫谢拾的谋士,自称是护国公流落在外的幼子,安锦和舒白都认为他来历可疑,我昨日特意去了护国公府,护国公夫人潜心礼佛足不出户,京城有一阵子传得沸沸扬扬,但护国公夫人根本不知道谢拾的存在。”
“能同时使唤宋祁和护国公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人,何况谢拾这个名字,当今陛下母家为谢氏人,在皇子中刚好排行十。”萧挽语气笃定。
管家脸色微变,“这、这,舒主子会不会有危险,得赶紧找到她才行。”
“舒白离开霍家后一定会回竹屋,但我不知道竹屋的具体位置。”萧挽表情紧绷,快速思索着,“你连夜带人去城北客栈,客栈下有暗道通往竹屋附近,那里被蔡掌柜堵死了,你找到暗道的位置连夜去挖,务必给我把甬道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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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宫作为虞策之的寝宫,殿宇恢弘华丽,一步一景,每一景的布置皆按照虞策之的喜好来。
他卧在柔软的躺椅上,只着一件中衣,长发泼墨一般披散下来,垂落在地上。
两个宫侍小心翼翼帮他梳理柔顺的墨发,药童蹲在他面前处理他腹部伤口。
老御医拧着眉头站在虞策之身前,“陛下,恕臣直言,您的伤久治不愈,必须要潜心静养,不可劳累,行房事更是要杜绝的,这一个不慎是要高热反复的。”
虞策之支着下颌,双目闭合,“爱卿未免过于忧虑,有爱卿的医术,朕自然无事。”
老御医忍了又忍,道:“陛下身体对疼痛过于迟钝,臣是担心您伤口恶化自己却察觉不了,江音浸淫皇宫数十载,手里捏着的毒药不能小觑,陛下不能总凭自己的身体撑过去,您这——”
“行了。”虞策之蹙眉摆手,缓缓睁开双目,不耐道,“朕知道你的用心,但今日是朕大喜之日,朕不想听你说这些,有什么事等朕回来再说。”
老御医面无表情:“是。”
虞策之又看向齐头站着的三个老嬷嬷,“你们三个,接着说。”
为首的嬷嬷微微躬身,道:“陛下不在宫中,虽然陛下会在开始前沐浴过,但事后也是要沐浴的,承受那一方大概会没力气,陛下一定要温柔,最好带着人一起沐浴,这样一来两个人也可以干净些,体力恢复得也快些。”
老御医拧眉,“陛下的伤口不能碰水,怎可一日之内沐浴两次。”
老嬷嬷年纪大了,只管自己份内的事情,加上年轻的时候就和老御医有争执,此时听了老御医的话,不由双手环胸,呛声道:“身上黏黏糊糊难道就利于伤势恢复了?迂腐。”
老御医道:“用湿布擦拭身体就行的事情,何必沐浴,何况外面不比宫里,风险太大。”
两人很快在皇帝面前争吵起来。
早朝上听大臣们争吵,下了朝还有被迫听吵架,虞策之深感头痛,不耐地指了另一个年轻嬷嬷说:“你,过来接着说。”
年轻嬷嬷面色一喜,上前道:“是,民间嫁娶皆穿红色,陛下若是喜欢,可以穿一件绯色衣衫,添些喜气。”
“红衣?”虞策之凝眉思索,“只朕穿,她却不穿像什么样子,岂不是显得朕很廉价,上赶着贴上去。”
老御医抽空瞥了他一眼,碍于到底是帝王,欲言又止。
“你再同朕全部讲一遍。”
年轻嬷嬷道:“陛下没有经历过,不明白也是常事,不若陛下招一位过夜的宫女来,等第一次有了经验,自然什么都懂了。”
虞策之皱起眉头,嫌恶的表情自然流露,“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会不会出主意,不会就滚下去,朕的身体也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触碰的吗。”
见帝王动怒,年轻嬷嬷慌了,忙跪在请罪,“是、是,奴婢说错话了。”
虞策之面无表情,“再口不择言,朕拔了你的舌头,滚出去,朕不想看见你。”
和老嬷嬷吵完架的御医,忍不住又扭头看了虞策之一眼,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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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斜,虞策之紧赶慢赶抵达了竹屋附近。
他身上穿着鸟兽纹玄色常服,玉冠高束,没有穿红色纱衣。
他的衣服中凡是带点红色的,皆是祭祀或夜宴所用,过于奢华不说,上面皆绣有龙纹,遂只能放弃。
站在通向竹屋的鹅卵石小道上,虞策之紧张地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宋祁打着伞撑在他身后,问:“陛下,真不需要我们跟着吗。”
“不用,你们离远点,不许来打扰我。”虞策之说。
宋祁没办法,只好应是。
虞策之挥退众人,连守在竹屋旁的竹辞和雕鸮也一并赶走。
他深吸一口气,顶着昏黄的夕阳,屈起手指,轻轻敲响舒白竹屋的门。
屋门吱的一声被打开。
舒白穿着月白纱衣,视线不经意从他身后扫过,语气散漫,“竹辞被你赶走了?”
“夫人说笑了,”虞策之微微颔首,体面道,“她应当是家里有事,回家了。”
“洗干净了吗?”舒白又问。
“知道夫人喜净,全身上下我都有认真洗过。”
舒白哼笑一声,让开门,“进来吧。”
屋子内没有燃烛火,有些昏暗,罕见地燃起熏香,奇异的香气萦绕在虞策之鼻尖。
舒白关上窗户,刚要转身,手便被虞策之一把拉住。
他试探性地拥住她,将头搭在她的肩上,哑声呢喃,“夫人,我好想你。”
舒白语气淡淡,“有多想?”
“五年前我就很想,幸好,五年后我终于得到了机会。”
舒白笑了下,她忽然攫住他的下颌,迫使他从她颈间抬起。
不等他反应过来,一个不带任何感情,却足够激烈的吻铺天盖地而来。
虞策之不甘示弱,两人很快啃咬在一起。屋子里仅有的陈设桌椅被他们撞到在地。
野兽间的缠绵不带任何柔情,互相都在尝试征服。
虞策之忽然将舒白横腰抱起。
纱帐滑落,两人衣衫半退,虞策之目光迷离,低头便要吻上去。
舒白一个翻身将虞策之压在身下,同时屈膝狠狠压在他的伤口上。
“唔。”突如其来的痛楚令虞策之闷哼一声,瞬间失去了力气。
舒白趁虞策之不妨,将他双手拉高举过头顶,同时拽了床头的麻绳缠在他手上。她腿上力道始终不减,眼看他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已经达到极限,她才慢慢收起腿。
“夫人?”双手被缚,虞策之艰难睁开双眼,语气有些疑惑不安,“你在做什么,快放开我。”
舒白并不理会他的慌张,将他翻过身后,从床边的盒子里摸出膏体和冰冷的玉器。
舒白指腹顺着他的脊背向下,目光沉沉,像是在观摩一件藏品。
虞策之睁大双眼,侧头时余光瞥见床边的东西,终于意识到不对,他浑身冰凉,忍不住剧烈挣扎起来,“放开我,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眼见他踹开床上被褥,连垂落的纱帐都险些被他拽下,舒白拧起眉头,露出不耐。
她屈膝而上,在他尝试起身时按住他修长的脖颈,制止他的动作。
“闹什么?”舒白居高临下凝视他扭头时羞愤的神情,“不是想试试吗,连这些都不愿意,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忠诚的谋士,也好意思学人做面首?”
一连串的反问令虞策之微微僵硬,他无意识咬紧牙,争辩道:“可我是个正常的男人,而且、而且……”
这是不对的,在宫里,只有江音那女人会那么做,虞策之能清晰的感受到,江音那女人根本不爱她身边的那些男人,每次房事,那些男人甚至十死九伤。
“那又如何,我也是个正常的女人。”舒白表情逐渐冰冷,压着他的力道微松,“做不到就滚,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来恶心我,更不要介入我的生活,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她的语气仿佛渗着冰碴,虞策之僵在当场,挣扎的动作渐止,双手被捆着高举过头,趴在床上再也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