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即反击回去,揪着他的头发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虞策之瞳孔晃动,很快和舒白纠缠在一起。
半炷香过去,虞策之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因为发热呼吸急促,神色迷离。
舒白顶着脖颈和下颌的几道红痕,坐在他身上,按住他肩膀,面无表情地问:“能不能老实?”
虞策之迟缓地看过去,半晌,他面无表情望着床顶,“夫人根本不喜欢我。”
舒白松开他,扯过被子再次躺下,“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虞策之唇角绷直,整个人一动不动。
他保持静止的状态许久,忍不住扭头看向舒白,却见她神色平静,双目闭合,对他根本没有几分在乎。
虞策之咬牙吸气,压下心中的怒气,凑近舒白,和她隔着被子紧紧贴着,一言不发闭上眼,学着舒白的样子入睡。
舒白一直忍着腹痛,平静下来后很快进入浅眠。
小半日时光在睡梦中转瞬即逝。
舒白睡得很不安稳,分明室内一派寂静祥和,她却仿佛感知到什么,骤然睁开双目。
舒白从床上坐起身,猛地看向身侧的男人。
虞策之毫无所觉,整个身体朝着舒白的方向侧睡,长眉紧紧蹙着,呼吸微弱急促。
“谢拾?”舒白推了推他,见他毫无反应,当即去摸他的额头。
滚烫的触感令人心惊。
舒白表情阴沉下来,她不能真让他死在自己的住的地方,当即下床,顺手吃几块点心垫肚子,去溪边打了盆凉水。
沾了水的湿布贴在虞策之额头,他眉宇微动,将醒未醒。
舒白是真怵了虞策之身上作死的劲,分了一半被子给他。
她摸索着钻进被子里,虞策之便若有所感地贴了上来,他身上滚烫骇人,对身体受寒的舒白却刚刚好,顿时缓解了她腹部的疼痛。
舒白便由着他八爪鱼一样贴上来,顺手从暗格拿了本书随手翻看。
一个时辰过去,虞策之睫毛颤动,慢慢睁开双目。
他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触摸额头上用于降温的白布,垂眸看见身上盖着厚重的锦被,锦被之下,他和舒白紧紧贴在一起,虽仍然隔着衣衫,但这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虞策之微微睁大眼睛,目光灼灼看向舒白,“夫人给我盖的被子,湿布也是夫人放的?”
舒白被虞策之身上源源不断的热气暖了一个时辰,精神恢复,心情也比上午好了许多,“我让竹辞给你熬了药,既然醒了就自己出去喝药。”
“我等下就去。”虞策之动了动身体,仗着有被子遮掩,悄然握住舒白放在身侧的手,见她默许了自己的小动作,不由心中一喜,多日来愁云密布的心情终于有了柳暗花明的转机。
他十分享受眼下旖旎温馨的气氛,眉目舒展,凑着脑袋看向她另一只手握着的书册。
“夫人在看什么。”
虞策之很快看清书上的字,狠狠一愣,“姜后传?”
他咬牙,压下心中再度升起的郁气,问:“这本书是坊间书生胡乱编排出的话本,前年朝廷就封禁了,夫人喜欢看这种?”
舒白翻过一页,慢条斯理道:“这本书的原形是正被朝廷通缉的江太后,如今的皇帝当然不会让政敌的故事广为流传,更何况这本书里对江太后的描写十分正面,虽然我很欣赏书里的江后,但如果我是皇帝,我也会禁掉。”
虞策之抿唇,沉默片刻又忍不住问:“夫人是更喜欢江太后,还是当今皇帝。”
舒白瞥他一眼,收起已经阅览大半的书,似笑非笑说:“都是当权者,且手腕性情相似,在我看来没什么区别。”
不等虞策之放下心来,舒白慢慢补充道:“但我更欣赏逃窜在外的江太后。”
舒白的目光始终落在书上,没看见身边虞策之霎时冷凝的神情。
他强忍着嫉妒和不甘,小声说:“为什么,江太后一败涂地,听闻她掌权时经常折磨年幼的皇帝,实在不是个好人。”
舒白神色平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虞策之满心不甘,绞尽脑汁问:“夫人是不是觉得皇帝始终抓不住潜逃的江后,所以觉得皇帝不如江后。”
“皇帝不是抓不住江太后,是不能真的抓住。”
虞策之怔住。
“江太后出自随河江氏,祖上是和大梁开国皇帝一同立业的开国元勋,即便江氏已经没落,南境守将仍有不少是江氏旧部,他们盘踞南境多年,势力根深蒂固,江太后存活在外,那些守将多少有所顾忌,若是江氏无人,或者江太后再无反击之机,守将们生出异心,大梁便危险了。”舒白说。
虞策之望着舒白侧脸,险些掩饰不住势在必得的野心,他轻声说:“夫人见解通透,谢拾望尘莫及。”
“不过,半年为期,皇帝迟早会抓住大厦将倾的江后。”舒白捏了捏眉心,没有掩饰自己的猜测,“南境守将也不是傻子,活着的江氏后人也只能震住他们一时而已。”
“夫人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在夫人心中,皇帝不如江后。”虞策之握紧舒白的手,恨不得让两人的胳膊交缠在一起。
“以女子身挟天子令诸侯,只凭这一点就胜过旁人许多。”舒白说。
虞策之将脑袋靠在舒白肩头,固执地问:“那位皇帝要怎么做,在夫人心中才能胜过江音。”
舒白没有回答,她垂下眼睫,忽然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抬头对上她打量的视线,“你很在乎这个,皇帝是你什么人?”
第30章
虞策之身体骤然一僵,纤长浓密的睫毛不停地颤动,“夫人不是早有猜测,我……我帮皇帝干一些脏活,陛下是我的主上,当年江音如何对待皇帝,我也看见了一些,忍不住才帮陛下说话。”
顿了下,他悄然主动凑近舒白,低哑着声音说:“我虽然为朝廷做事,但也视自己是夫人的谋士,视夫人为主公,请夫人恕我一臣侍二主之罪。”
舒白用指腹摩挲他的下颌,笑了下说:“你都这么说了,我还和你计较,岂不是有藐视圣上之嫌。”
虞策之见她没有计较的意思,正要松一口气,结果这口气还没有放回肚子,他便听见舒白又说:“既然是人臣,应该知道囚禁同僚是什么罪吧,安锦和蔡掌柜,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他们来见我,又打算什么时候认罪伏诛。”
虞策之呼吸微弱,默默从舒白身侧爬起,大着胆子翻过身,双手撑在舒白身体两侧,将她虚虚压在怀里。
“你总是误会我,我已经找到夫人,当然没有对他们两人下手的理由。”他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夫人久久见不到安大人,想必是因为陛下派安大人去临近州郡巡视稻田,安大人一时不在京城的缘故,至于蔡掌柜我也帮夫人打听了,他家里有喜事,回老家喝侄子的满月酒去了。”
他慢慢倾身,高挺的鼻梁几乎触碰舒白的唇畔,“就算是夫人,也不能让我背这样的锅——”
尾音戛然而止。
舒白猛地伸手,拇指掐入他的口齿之内,沿着他的湿滑的口腔慢慢搅动。
“唔,夫……”虞策之微微挣扎,试图后退。
下一刻,舒白另一只手攥住他的衣领,用力下拉,趁着他来不及防备,翻身将他轻松压在身下。
虞策之瞳孔晃动,涎液顺着下颌缓缓流下,他脸颊逐渐浮上一层绯色,眼中影影绰绰能看见名为欲的影子。
舒白的动作带着惩罚的意味,指甲划过他脆弱的黏膜,说:“最好真是你说的这样。”
两人对视着,虞策之见舒白没有退出来的意思,当下牙齿闭合,轻轻咬住舒白的手指,慢慢用力,眼角眉梢皆是挑衅。
来自野兽的啃咬,见血才肯罢休。
舒白嗤笑一声,不仅没有退缩的意图,反而不断深入,搅动唇舌,直到虞策之眼中渗出泪水,目光涣散,闭合的牙齿松开,呼吸紊乱急促,她才大发慈悲,拿出手指。
舒白松开对他的桎梏,静等不断咳嗽干呕的他缓过神。
虞策之的呼吸艰难平复,松散的眉慢慢聚拢下压,润湿的睫毛下,无害脆弱的双眼逐渐深沉幽暗。
受伤的野兽恢复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尽情奔跑,拥抱自由,而是想着怎么报复让他受伤的人。
虞策之甚至没有时间抹掉脸颊上的泪痕,他倏然发狠,不管不顾咬在舒白的肩膀上。
舒白身上单薄的两层衣衫因为两人不断的争斗,已经从肩膀上滑落大半。
露在外面的肌肤乍然被他咬住,舒白拧眉,眼中闪过不耐,又要去揪他柔软的发丝。
这次虞策之学聪明了,他卡着舒白发怒的临界点,在咬破肩膀之前松口,啃咬变成舔舐,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
舒白轻轻拽住他的头发,冷笑道:“怎么不咬了。”
虞策之搂住她的腰身和脖颈,探着脑袋又轻轻舔了一下她脖子处的红痕,今天他把这里咬破了。
“我怎么舍得咬夫人。”他笑了一声,又开始大尾巴狼装家犬。
舒白失去了和他纠缠的兴趣,打算躺到他身边去,却被他更加用力搂在怀里。
舒白今天本就没什么力气,当下由着他,就地躺在他身上,只是手仍然攥着他的一大把头发,只要他有冒犯的动作,她就会抓马背缰绳一样死死揪住他的长发。
虞策之根本不在意小辫子落在舒白手里,他喟叹地将舒白的脑袋压在自己的颈间,趁着舒她不注意,偷偷亲吻她垂落的青丝。
“夫人,等我身体好了,让我来‘服侍’夫人好不好。”
舒白对上他充斥欲色的双目,很快明白过来他口中‘服侍’是什么意思。
她不由冷笑一声,揪着头发的手没有用力,放在他身体上的手骤然使劲,狠狠掐了他一把。
“呃!”虞策之吃痛,长眉紧紧蹙在一起。
“想都不要想。”舒白警告。
虞策之垂目,试图为自己争取机会,“夫人不是要试试我,不试全面怎么会知道我哪里最好。”
“你全身上下哪里有好的地方吗。”
一句话,虞策之再次心情郁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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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京郊远处的村子家家闭户熄灯,唯有村子深处的某家依旧灯火通明。
女人于主位高坐,双腿交叠,一看便养尊处优的纤纤玉手抵着额头,她半张脸都处在阴影里,但仍旧能看出她多年来保养得宜,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江音近日以来心情很不好,她培养多年的刺客们无论是混入会试,还是正面参与刺杀,都折损大半,手中能用的死士越来越少,还要时不时躲避官兵的追捕。
江音能感觉到,从春闱开始,虞策之那孽种所剩的耐心不多了,眼下他是真正的掌权人,如果禁军和暗卫倾巢而出,加上各地官府层层搜查,她根本没有反击之力。
想得越多,江音心情便越发阴沉暴虐。
服侍江音左右的两个面首察言观色,脸上尽皆露出惶恐的神情,他们本就跪着,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甚至悄悄匍匐在地。
江音握着手腕上从不离身的翠色玉镯,眉眼下压。
寂静的屋子里忽然响起敲门声,敲门声平缓地响了三下,又急促响了两下。
江音放下支着额头的手,向身边面首使了个眼色,
面首提起垂地的长衣,小步跑过去打开屋门。
敲门的是江音手下刺客的头目,江音目前最信任的心腹楼涯。
楼涯一身黑衣劲装持刀而来,他宽肩窄腰,皮肤黝黑,在江音面前单膝下跪,“主子,有皇帝的消息了。”
江音抬眼,“直接说。”
“我们的眼线探查到,皇帝近来出宫频繁,几乎只有朝会的时间在宣政殿,别的时候都在宫外,奴让眼线顺着宫外的动向找,发现皇帝时时去京郊一处偏僻的竹屋。”
江音凝眉,“他去竹屋做什么?”
“那竹屋是舒氏女、也就是霍耀风从前妻子的住处,之前坊间传得沸沸扬扬,霍耀风失德,虞策之勒令他和妻子和离,加上春闱前后那段时间,皇帝就总出宫,上朝也三天打鱼,奴觉得霍耀风和离兴许和皇帝有些关系……”楼涯谨慎地点到为止。
“舒氏女?叫舒白是吧,”江音捏了捏眉心,“哀家有印象,那个女孩曾在哀家惩治舒氏前大概一个月,和舒氏断绝了一切关系,她按照家规受了舒家三十鞭,却捡回一条命,避免遭受株连之祸,也算是幸运。”
“你的意思是,虞策之看上了那丫头?”江音问。
楼涯始终跪在江音身前,他垂目低头,谨慎回答:“奴只是大胆猜测。”
江音伸腿,绣鞋踩在他的肩头,慢条斯理道:“哀家觉得你猜得很对,如果说虞策之那小贱人觊觎臣妻,是品行败坏之徒,哀家一点也不奇怪,他就是这样卑鄙的人。”
楼涯沉声说:“主子打算如何做,是否趁着皇帝不在宫里,奴带着死士们去追人。”
“太冒险了,”江音否决,“虞策之那孽种是什么性子哀家知道,真让他看上什么,那便是饿狠了的狼看见一块肥肉,定然死死咬在嘴里不松口,他若真喜欢,估计早不管不顾把人掳到宫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