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张的声音响彻大殿!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太子妃’三个字!
承正帝面色已经完全放了下来。
所说刚才的事恐是被陷害,那太子这样的反应才是触及了承正帝的逆鳞!
这时候二皇子燕泽沉着冷静的一边吩咐着把太子妃的神主位恭敬地抬走,一边条理分明地指挥把所有东西恢复如常。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归于原样。而这时候,他也只是走到承正帝的面前平静地说:“父皇,此次太庙合祭无事发生,多亏先祖保佑。”
承正帝看了一眼重新归于原位的神主,深深呼了一口气,对燕泽点了点头。
皇后现在心里只剩一片绝望。
她这个儿子,算是完全失去了皇帝的心了,摇了摇头,转身失望地离开。
人群走后,大殿又恢复安静空荡的模样,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祭祀完毕之后,天上的雪下得更大了。原本清扫干净的殿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落了厚厚的一层。
燕瞻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祭服的衣摆沾上了雪粒扫过台阶,从头到尾一言未发。
身后漫天飘落的大雪将其脚印掩藏。
——
第二日就是除夕。
到了除夕,安王府上下张灯结彩,到处都贴上了大红色的福字。
沈芙第一次在安王府过年,换上了一身鲜艳喜庆的大红色牡丹纹衣裙,每年到除夕,王府也会额外给下人们发放赏赐,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
今年除夕,还伴着大雪。
沈芙带着多多在院子里欢快地堆着雪人,堆了好一会儿,才歪歪扭扭的堆了个奇丑无比的小猫雪人。
多多看了,嫌弃地用后腿在旁边刨了刨,想把它埋起来,惹得沈芙咯咯笑个不停,脸上透着粉色的红晕。
方嬷嬷看着眼前的画面,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和芙儿连晚上用来取暖的炭都没有,身上也只有两件单薄的夹袄,出门冻得要命,只能窝在房间里避寒。好在如今日子越来越好了……在安王府吃得好穿得暖,对比起来,已经很好了。日子如此安宁,怪不得芙儿这样知足。
和多多玩了一会儿,时辰也差不多了。沈芙拍了拍手,先去后厨看了下是否准备妥当,再去昭华堂见公婆。
这个日子,是要在一起吃团圆饭的。
刚走过一道月洞门,很远处就见一道高大挺立的身影走进来,身穿玄色竹纹暗金锦衣,脸上一贯的无甚表情。等他走近了些,便能看到他高挑锋利的眉骨上落着些许的雪粒,严寒的风雪中,浑身更显得峻冷疏离。
他这次打仗回来甚忙,除军中事,又是各种年末祭典,忙得脱不开身了。虽然会回王府休息,但每次回来都至深夜,她早就睡着了。
这还是沈芙时隔半月再次见到他。
等他快走到面前,沈芙唇角弯了弯,“夫君回来了?”
这个日子,他就是再忙也要回来的,只是没想到他回来得那么早。
燕瞻回来是有事去兵器房要找安王爷商议,见沈芙过来,停下脚步对她道:“你是要去昭华堂?”
沈芙点了点头。
“年夜饭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我去问问母亲还有没有哪里不足的。”
“嗯。”燕瞻也没多说什么,只道:“稍后我和父亲会晚一些再过去,你帮我告知母亲。”
“好。”
等沈芙刚应声答应,燕瞻便离开了。
沈芙也转头前往昭华堂。
与婆母说了下后厨的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安王妃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往年王府的年夜饭只有我们三人,他们父子都是不怎么爱说话的,今年多加了一人,想必更热闹了。”
燕瞻本就不是个多话的性子,好在娶了个媳妇是个机灵活泼又贴心的,安王妃如今很是满意。而且如今有儿媳帮她操持中馈,她也松快了许多。
沈芙也笑了笑,又把刚才路上碰到燕瞻,他交代的话跟婆母说了。安王妃点了点头:“他们父子啊,真是什么时候都不消停,过年了还想着军务军务,实在是不体贴。”
她也曾是战场上的女将军,可是回到家中,她也能变成女娇娥。不像那两个父子,除了公务好似就没其他事了一般。
“本来想着他今日早些回来,我也好把这串佛珠给他。”安王妃让金嬷嬷拿着佛珠过来,“等会儿吃了年夜饭,时间又太晚了。我这些年记性倒不是很好,怕又忘记了,还是你替我给他吧。找了大召寺的和尚开光的,虽然我也不是太信这些,但求都求了,明日你务必要让他戴好了,取新一年的好兆头。”
婆母的性格,还真是一如既往地随性啊。
“芙儿记下了。”沈芙从金嬷嬷手里拿过佛珠,却发现有两串,还有一串小一些的紫檀佛珠,一看就知道更适合手腕更纤细的人戴的。
沈芙愣了一下。
安王妃笑道:“你和瞻儿一人一串,母亲不会厚此薄彼的。”
沈芙眼睫愣住,静静看着那串紫檀佛珠,好一会儿才慢慢眨了眨。
外面风雪正严,但沈芙忽然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温热,十分感激道:“多谢娘,芙儿会好好戴的。”
日头渐渐西沉。
挨家挨户都打起了鞭炮。安王府的年夜饭也准备好了。下人们收到沈芙发的赏赐,高兴地退了出去。
这个时候,忙碌的安王父子也终于来了。
安王妃看着他们:“就等你们了!”
燕瞻快步走进来坐下,“让娘久等了,是儿子的不是。”
“好了,知道你军务繁忙,但在饭桌上就不要提这些了。”安王妃说完,安王爷此时也在安王妃身边坐下。
虽是亲王府,天潢贵胄。但其实安王府的规矩并不多加森严,安王妃对儿媳也无多少严苛要求。这团圆饭的气氛,更像是普通人家。安王妃也只想更热闹一些便好。
桌上早就倒好了酒,是沈芙亲手准备的。
沈芙先是起身,端起酒杯对着安王妃,安王爷敬酒,真心实意道:“儿媳沈芙,得以嫁进王府,本已是天大的幸运。这一年又得爹娘慈爱照顾,儿媳不胜感激。”
安王妃笑着连连点头,“好,好。”
安王爷今日倒也是没说什么,喝下了沈芙敬的酒。
然后在安王妃的目光下,沈芙又红着脸给燕瞻敬了一杯:“这一杯敬夫君。这一年多谢夫君大度,胸有丘壑不与我计较。我也,很是感激。”
说完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那视线灼热得仿佛有温度似的。
燕瞻微勾了勾嘴角,如她所愿,将一满杯酒仰头喝下。
沈芙眼尾更弯了。
第35章
过年是要守岁的,俗称“熬年”,就是要熬过这一年。王府规矩虽并不森严,但这条规矩倒是守得好。连公公婆婆都熬着,沈芙就是再困也不能表现出来。
只能努力想些话题,再吃些蜜桔醒醒神。
好不容易终于熬过了这一天,夜深得已看不见路。安王妃笑眯眯地让燕瞻和沈芙回去:“我也有些累了,你们这就回去吧。”
“是。”沈芙乖巧地应了一声,然后跟着燕瞻出了昭华堂。
前面有下人提灯照路。
沈芙看上去困倦不已,但是燕瞻却一点疲倦都看不出。想想也是,他想必也是在军中习惯了罢。
只不过今天除夕,沈芙敬了他几杯,他也难得多喝了几杯酒,仔细看,眼尾是能看出一点薄红的,也不知道醉了没有。
经过灯笼明亮的回廊,沈芙借机悄悄看了一眼,只看见他揉了揉眉骨。
怕他发现,沈芙立刻转回了头。
燕瞻依然径直往前走,并没有看她一眼。
路过了问枫院,沈芙关切地让他好好休息,也只得他冷淡应声。
紧皱的眉头看着并不舒服,看起来应该是有些醉了。
沈芙不敢再多话了,对他福了福身,就转身离开。
一到问梧院,方嬷嬷和多多就欢快地迎了过来,脚踩在厚实的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听着也比刚才的欢快。
与方嬷嬷道了新年好,房间里早就准备好了热水,沈芙脱了衣服入水,热水包裹着皮肤,洗去了一身的疲惫和凉意。
终于能睡觉了。感觉困极了的沈芙洗完澡爬上床拥上柔软细腻的锦被,闭上眼,似乎下一刻就要睡着。
方嬷嬷正要熄烛,忽然间沈芙眼皮又忽地睁开,眼睛睁得大大地瞪着顶上的芙蓉帐。
“怎么了?”方嬷嬷听到动静问。
沈芙哭丧着一张脸:“婆母让我给世子的佛珠,我刚刚忘记给他了!”
方嬷嬷道:“这也不妨事,明日再给就是了。”
沈芙本也这样想。
可是婆母说了,明日要在燕瞻手上看到那串佛珠。毕竟是新的一年的第一天戴上,算是个好开始。
沈芙其实是很尊敬和感激她这个婆母的,亦不想让她失望。
她若今日不把那佛珠给燕瞻,明日一早不见得还能看见他的身影。
毕竟,他可与她不一样,是个富贵闲人。
罢了。
沈芙慢吞吞地爬起来,觉什么时候都能睡,大不了明日睡晚些起来就是了。
婆母今日也有些熬不住,特意吩咐了明日一早不必去请安的。
重新换上了一身藕荷色的衣裳,穿戴整齐了,沈芙这才往问枫院走去。
问枫院有侍卫在值守,见到是沈芙便让开让她进去。
也不知他睡下了没有。若是睡下被她吵醒倒是不妙了。
几步来到他寝房门口,沈芙抬起手,轻轻敲了敲:“夫君,你睡下了吗?”
屋内一片寂静。
沈芙又轻轻敲了敲,依然没有回应。
他定然不是那种睡得沉之人,难不成他不在房中?可是都这么晚了……
思索着,沈芙咬了咬唇,手上力道重了些慢慢推开了门。
那她把佛珠放在他桌上好了,好在她考虑周全,出来时还写了字条,就怕见不到他。
在寂静的深夜里,房门“吱呀”被推开的轻响格外入耳。
屋内点了烛,里面却没人,应是出门不久。
沈芙直接往桌前而去,小心地把装佛珠的木盒放下,又将写好的纸条压在盒子下面。这样他回来时便一眼就能看到了——
“你在做什么?”一道冷肃的嗓音忽然从左边传来,吓了沈芙一跳。
立刻转过脸看去,就见燕瞻穿着一袭玄色暗纹织锦寝袍,身上还有未干的水汽,身高腿长,慢条斯理走了出来。
原来他刚刚是在沐浴。
见他面似有不快,沈芙想自己不打招呼闯入他的房间定然惹他不悦,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要进来的,只是敲门没人应,不放心才推门进来看看。”
燕瞻只站在不远处定定看着她。
沈芙又指着桌上的佛珠道:“而我来,是给你送这佛珠的。母亲特意找大召寺的高僧求的,开了光。交代我一定要交给你。可是我刚刚实在是忘了,回去后才想起,又起身穿衣给你送过来!非故意打扰,夫君别见怪。”
她站在灯下,青丝垂落,小脸粉白,朱唇红透。
一字一句认真解释着。
青丝落在肩膀,看得出来是睡下又起来的。
燕瞻抬腿走了过来,来到她身前垂眸看她。
“佛珠可以明日再送,不睡觉今晚还跑来送,看来,”他尾音微微拉长,“你也不是很困。”
那他着实误会了。
沈芙皱了皱鼻子,想说:“不是的夫君,其实我挺——”
他忽然躬身,双掌掐在她的腋下,轻松就把她抱到桌上坐下,他刚沐浴过的身体顺势俯身过来。身上带着清新的水汽伴随着一点冷杉木的味道。
沈芙后面半句话顿时堵在喉咙里,瞳孔都瞪大了。
他看起来不像是喝醉了的样子。
“你闯进来,”燕瞻低头看着她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睁大的双眼,一手撑在桌面,另一只手不容抵抗地抬起了她的下巴,“我没说要怪你。”
双腿在桌下晃荡,不能着地的感觉让沈芙心里十分没底,又或许不是因为这个理由,总之她不知为何,突然很迫切地想要离开。
他的寝袍有些松散了,推了推他的胸口,沈芙就想下来:“那夫君既不见怪,时辰真的不早了,我也该回去睡觉了!唔!”
他一手圈着她,身体站在她双腿之间,手臂微微用力,沈芙再动弹不得,只能被他欺在身下。
沈芙抬起因挣扎微微发红的脸,眼里惊疑不定地问:“夫君,还有事么?”
“嗯。”
燕瞻淡淡应了一声,表情看着依然无动于衷,握住她的下巴的手指却往她唇角细细摩挲,嗓音暗下来,语气却是没什么起伏:“春.宫册看得如何了?”
沈芙脸似“轰”地一下,爆红了。
他这段时间明明不怎么回府,可是王府里的一切事情,竟然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连她看春……宫他也知道?!
“不如何……”沈芙偏过脸,声音瓮瓮的,带着最后一丝挣扎。
房门却被人紧紧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