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阮绪宁欣然应允,一边招呼谭晴帮忙拍照,一边往后退,没想到,不小心撞到了站在树下看风景的路人……
大概是在看风景。
大概是路人。
她急忙道歉:“不好意思。”
那人转过脸,休闲卫衣、鸭舌帽和口罩的穿搭隐隐让阮绪宁心头一颤,对上那双温柔含情的浅瞳,那个名字几乎是脱口而出:“周岑……”
将自己“全副武装”的男人做了个噤声手势:“嘘。”
周围都是再熟悉不过的朋友,哪里能瞒过去?
艾荣和刘绍宴前后脚奔过来,欣喜之余,又开始轮番责备周岑,回洛州也不在群里吱一声。
阮绪宁悄悄扯了贺敬珩的袖子:“连你都不知道周岑要回来吗?”
贺敬珩望了望天,打算糊弄过去:“校庆典礼节目表上不是写了‘优秀校友献唱’,这还猜不出来?”
阮绪宁:“……”
眼见着自己变成了集火目标,周岑边笑边解释:“校庆献唱算是私人行程,不方便写进通告里,也担心如果公开宣传,粉丝跟过来应援可能会扰乱会场秩序,所以就没对外说了。”
艾荣嗤他:“有粉丝就是不一样。”
刘绍宴也添了把火:“都能扰乱会场秩序了。”
被两人贴脸开大,周岑无奈摇头,目光又落到了贺敬珩与阮绪宁身上:“……是要在这里拍照吗?我帮你们拍?”
弦外之音是:这一次,他就不参与了。
贺敬珩与阮绪宁互望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一起拍吧。”
偶有路人从附近走过,向一群俊男美女投来好奇的目光。
谭晴一声轻呼,吸引了同伴们的注意:“要拍照就抓紧时间啊,可别让周大明星暴露了!”
周岑还要推脱,却被贺敬珩一把抓过来。
他只得站定,趁着四下没有闲人,迅速摘下口罩和鸭舌帽:“还是之前那个pose吗?”
贺敬珩并不介意:“行。”
两人门神似的左右站定,阮绪宁笑盈盈地站在他们中间。
谭晴挥挥手:“来,看镜头,笑一下!”
刘绍宴在旁起哄:“珩哥,笑就笑开点儿啊!”
艾荣的嘴也没闲着:“周岑,你离小嫂子那么远干嘛,是怕被珩哥揍吗?我忽然发现,你们国耀中学的绿化挺好呀,放眼望去,全是绿……全是树!”
摄影师瞪了他一眼。
等艾荣消停下来,她才重新摆开姿势:“三,二,一,说茄子。”
待机时间太长,阮绪宁笑到连苹果肌都有些发酸。
所幸,她还是坚持到了最后。
按下快门。
封存了一段旧记忆。
翻开了一段新篇章。
所有可以言明的和难以言明的,都凝聚在小小的画面里。
见阮绪宁跑去谭晴身边翻看照片,周岑收回目光,重新戴好帽子与口罩,走向贺敬珩:“助理发消息过来了,让我去后台化妆候场,一会儿会场见。”
贺敬珩将刚剥出来的薄荷糖丢进嘴里:“这次什么时候走?”
“明天晚上,要飞帝都录歌。”
“这么赶?”
“活多点儿,我心里也踏实。”
有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秋天与校园的适配度,总是不像夏天那么高。
贺敬珩不受控制地拧了下眉,随即,欲盖弥彰似的点头表示认同:“那今晚你住哪儿?”
周岑双肩一耷拉,冲某个方向的天空一抬头:“咱们学校离雅都名苑很近,你上回不是说,让我跟你们回一趟阮家、帮你讨好丈母娘吗?”
顿了顿,他笑起来:“求收留。”
第63章 祝他好运(3)
国耀校庆典礼现场。
礼堂里人头攥动, 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可惜早起后遗症太大,阮绪宁的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当主持人邀请第四位校领导上台发言时, 她终于撑不住了,头一歪, “咚”地靠在身边男人的肩膀上,睡着了。
谭晴戳不醒好友, 无奈地冲贺敬珩笑了笑:“宁宁以前就这样,有一次熬夜看漫画困得厉害, 做课间操的时候直接站着就睡着了, 摔了一跤都没醒, 大家还以为她中暑了,急忙去叫了老师……”
贺敬珩小心翼翼挪动了一下肩膀,好让阮绪宁睡得更舒服些, 压低声音道:“我知道。”
谭晴一愣:“这你都知道?”
耳边回荡着校领导的慷慨陈词,贺敬珩眯起眼睛, 思绪飘远:“那天,我们班的体委请假, 我正好顶替他领操,就站在你们班的侧后方——我看见了。”
时隔多年, 那天的景象仍历历在目。
尽管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分心、不要去看阮绪宁的背影, 他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瞄向小姑娘所在的方向——这种光明正大瞥望对方背影的机会并不多得, 甚至开始期待一会儿做广播体操时的转体运动, 如果自己慢半拍,不知道会不会与她能有短暂的对视?
其实贺敬珩心里清楚, 即便两人对视,也毫无意义:当她看过来的时候, 说不定是在想,领操的怎么不是周岑?
思绪被惊呼声打断。
眼见着那个娇小的身影栽倒在地,贺敬珩只想第一时间冲过去将她抱起来、送去校医室……然而步子还没迈开,就听见阮绪宁班级里的男生接连起哄出声,笑话她站着居然也能睡着?
贺敬珩松了口气,慢慢放下悬着的心,只是那种难以压制的担忧,一直让他记了许多年。
……
报幕结束,一阵不同于先前的热烈掌声让贺敬珩回过神。
他看见盛装的周岑手握话筒走上舞台,笑容谦逊地与台下的学弟学妹们互动,正打算叫醒阮绪宁,谭晴却先他一步,凑到闺蜜耳边:“醒醒,周岑献唱了!”
阮家小姐的困劲已经过去。
她揉了揉眼睛,嘴里嘀咕着:“什么?可以吃饭了?”
谭晴抬高分贝:“周岑!是周岑上台唱歌了!”
阮绪宁这才艰难地掀开眼皮,定了定神,迅速举起双手就位,跟着众人一起为好朋友欢呼喝彩。
振奋人心的音乐声很快将礼堂气氛推向高/潮。
就在第一首歌演唱结束、周岑为母校献上祝福之际,姗姗来迟的苏欣蕊自后排挤过来,手里还捧着一大束鲜花。
谭晴不禁感慨:“校花的待遇就是不一样,来参加校庆典礼都能收到花。”
这话落入艾荣和刘绍宴耳中,两人双双低头摆弄手机,争分夺秒预定鲜花快点。
觉得这姑娘面熟,苏欣蕊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解释道,这是被校友会对接人强行塞的一束花,让她上台送给周岑。
苏欣蕊实在不想出这个风头,纠结再三,最后跑来这里搬救兵:“还是阮小姐去送吧?”
话音刚落,贺敬珩的视线便一寸寸抬高。
周遭空气瞬间降低了几度。
然而,苏秘书根本没在怕,甚至还把花束往阮绪宁眼皮子底下递了递。
阮绪宁条件反射似的瞄了一眼贺敬珩。
男人的表情并不自然,但也不好当着这么多朋友的面发作,只好轻咳两声故作大度:“……想去就去。”
阮绪宁歪了下脑袋:“你不介意吗?”
贺敬珩喉头一滚,几乎是挤出一句话:“我老婆给我最好的朋友送花,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熟悉的配方。
熟悉的味道。
然而。
贺太太的道德感消失了,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我真去咯?”
说着,就要去接苏欣蕊手里的那束花。
贺敬珩眼皮跳得厉害,急急出声阻止:“喂,你……”
阮绪宁伸出去的双手半途转弯,将丈夫紧紧抱住,迎着那道焦虑又狐疑的目光嗤嗤发笑。
周遭一片都在嗤嗤发笑。
贺敬珩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他深深看了阮绪宁一眼,大有今晚算账的意味。
发觉苗头不对,谭晴挺身而出打圆场:“周岑现在有好多女友粉,贺敬珩,你可别让宁宁再上一次热搜啊!要不,你去送呗?”
她一挑眉:“你跟周岑是铁哥们——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苏欣蕊也正有此意,直接就把那束花丢给贺敬珩怀里:“也行,你们一家出一个代表就行。”
一个真敢说,一个真敢做。
被两个姑娘驾到空前高度,贺敬珩牵动了一下唇角,被迫起身上台,将那束花送给了周岑。
或许,用“塞给”更为贴切。
台下掌声雷动,两位当事人的表情都挺微妙。
阮绪宁刚绽出笑容,便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姑娘尖锐的惊呼声:“啊啊啊啊,我就知道我当年磕的CP是真的!这么多年了还管售后,简直活久见啊!”
阮绪宁:“……”
刘绍宴边鼓掌边揶揄:“珩哥这时候当众表演‘兄友弟恭’可就太虚伪了啊,想刀情敌的眼神根本藏不住!”
刚结束起哄,艾荣跟着摇头:“表面笑嘻嘻,背后……算了,不说了,还是咱们俩这样公平竞争比较敞亮,有什么话都当面说。”
刘绍宴点头表示认可:“就是,就是。”
艾荣忽而又道:“对了,我刚刚约了谭晴明晚吃饭看电影,她同意了,你小子可别给我捣乱,临时喊她开会什么的……”
刘绍宴看着他:“MMP。”
*
校庆典礼结束后,贺敬珩婉拒了校方领导安排的晚宴。
阮绪宁这才知道,自家丈夫以两人的名义给国耀捐了一栋楼,打算用来当做学生活动室,还起名叫做“敬宁楼”。
那些校方领导本以为是取“宁静致远”的谐音,结果看到了贺太太的名字才发现就是单纯的秀恩爱。
道别众好友,他们径直回了雅都名苑。
周大明星的保姆车已经等在外面了。
得知周岑要来家里住,谷芳菲早早就等在了客厅里,听见门铃响,她立刻丢掉手里的美容仪,顶着一脸精华液跑去开门。
阮绪宁吓了一大跳,急忙示意她进屋。
谷女士边走边往楼道里张望:“对对对,先进屋!没有狗仔跟来吧?”
周岑叫了声“谷阿姨”,打趣说自己还没火到那种程度。
阮绪宁帮他拿了拖鞋——蓝色的那双。
时隔多年,再次回到雅都名苑、回到曾经住过的单元楼,周岑感慨万千,目光在阮家逡巡:“好像一切都没变。”
贺敬珩幽幽出声,很刻意地低头看了一眼:“有些东西还是变了的——比如,我现在穿黑色的拖鞋。”
当年,他们可是“蓝绿分明”。
周岑疑惑:“黑色的,怎么了?”
贺敬珩故作松弛耸耸肩:“没怎么。”
还是忍不住显摆:“女婿专属。”
周岑:“……”
难得集齐女儿的两位竹马,谷女士的嘴角就没掉下来过,看看这个觉得好,看看那个也觉得好。
吃晚饭的时候,更是夸完周岑夸贺敬珩,夸完贺敬珩又夸周岑:
“周岑上次拍的那套中国风海报真的是好看,特别有意境……我跟我的小姐妹们都说了,那本杂志,我们几个人手好几本!”
“敬珩最近也一直在健身吧?哎呀,这背、这胳膊,看着就有安全感……”
“当明星挺忙的吧?人家都说唱而优则演,周岑你长得这么帅,什么时候有机会拍电影啊?阿姨一定去捧场!”
“我听说,锋源集团又有人事调动?真是辛苦敬珩了,年纪轻轻,肩上的担子就这么重……”
“周岑真是不错啊!”
“当然,敬珩也很好!”
一句好听的掰成两半说,一直说到词穷,阮绪宁插不上话,只好拼命给“端水大师”倒饮料。
用餐结束,周岑主动起身收拾碗筷。
贺敬珩一把将好友按坐回座位上:“我来收拾就好。”
周岑并不领情:“以前我来宁宁家里吃饭,也会帮忙收拾的。”
贺敬珩睨他一眼:“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有我,哪还能再让你一个客人帮忙收拾碗筷?”
弦外之音,自己已经不再是这个家里的“客人”了。
这话落到阮绪宁耳中。
她为“贺言贺语”惊讶:前段时间来家里吃饭,还拘谨到要自己为他夹菜,周岑一来,他倒是出奇有“男主人意识”了……
呵,男人。
周岑咂摸片刻,忍不住抿笑,将堆叠在一起的油腻碗碟全数交给贺敬珩:“那就麻烦你了,我带了些礼物给谷阿姨,正好去和她聊聊天……”
站在沙发边调试电视机的谷芳菲听到这话,当即笑成一朵花:“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太破费了。”
周岑转身去寻放在行李箱里的护肤品礼盒:“我和CB那边有商务合作,他们这次推出了高端线养肤系列,专柜暂时还买不到,我想着,正好带给您试试……不过今天看到谷阿姨皮肤状态这么好,感觉您好像也用不上修护类的产品。”
这话夸进了谷女士的心坎里,她立刻来了精神:“是吧?我也觉得自己最近皮肤状态不错,就是偶尔早上起来啊,脸有点肿……”
“我的化妆师倒是教过好几个消水肿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