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兰一怔:“怎么会有人家敢同曹家竞价?”
曹寅身后站着的可是皇上,虽说包衣世家盘根结错,里面能和曹家掰掰腕子的不是没有,但是这次的贩铜生意明显和其他生意不一样。
除非……那些人家身后的主子,也能同皇上掰腕子。
想到这里,祝兰忍不住笑了起来,倒是惹得舒舒颇为诧异:“怎么突然笑成这样?吃笑丸子了?”
“就是想到了些有意思的事情。”祝兰带着笑意轻咳了两声,“没事,江南那边的事情咱们听个乐就好了,只要我们家里没人掺和,不管这生意闹成什么样子也同我们没有关系。”
舒舒听了也觉得有些道理,便没再提这件事。
“今日怎么没见着雅利奇?”
“今日佟家来了人,佟妃请了额尔赫过去。你又不是不知道,额尔赫从来都不爱去她那,她与佟家也没什么交情,所以昨日额尔赫就托了雅利奇一起过去,想着借借雅利奇的威风堵住佟家人的嘴。”
说到这件事情,祝兰还有些无奈。
当年孝懿皇后死的时候额尔赫年纪也不小了,很多事情都记得大差不差。有话说得好,人死如灯灭,从前孝懿皇后对额尔赫的百般不好在她薨逝后都变成了额尔赫的回忆。
这样一来,反倒让这孩子深深记住了母女一场的缘分。
毕竟孝懿临死前说的话都是真心实意的。
佟妃是在孝懿死了没多久之后就被送进宫的,进宫的时候她早就超过了选秀的年纪了,便是佟家再疼女儿也没有这么留的。
额尔赫也不傻,她立马知道了佟妃和佟家一早就盯上了她额娘的位置,恨她们都来不及,哪里还有什么亲人情分呢?
从前额尔赫还小,佟家那边也没什么表示,逢年过节给她捎的礼物还没有给佟妃的多。
这么多年下来佟妃一直无子,佟家这也才想到了额尔赫,这不,佟家夫人这段时间三天两头的进宫,就是为了见见额尔赫,说不定还想打打感情牌。
承乾宫东厢房里的气氛却有些凝滞,佟妃的面色有些麻木,赫舍里氏则有些尴尬。
原本坐在她们对面的额尔赫和雅利奇全都跑出了承乾宫,只留下两盏没怎么喝过的茶,上面还冒着热气。
“这孩子的脾性和你姐姐一样倔,倔得像驴一样。”赫舍里氏忍不住抱怨道,“你也是,在宫里这么多年,你又是她小姨,怎么也没把她笼络过来点,反倒比陌生人还不如。”
佟妃冷笑道:“额娘说的什么话?我拿她当姐姐的孩子看,她可没把我当小姨看!再说了,这丫头现在天天和永和宫混在一起,恐怕早就忘了自己是佟家人了。”
佟妃早些时候还有着想自己生个孩子的念头,这么多年下来这心思也就淡了。因着这个原因,她也不是没想好好笼笼五公主,但是这丫头一门心思地认为姐姐的死是她害得,不把她当成仇
人就很不错了,简直是绕着承乾宫走路。
“要不是看在她是你姐姐唯一血脉的份上,家里老爷也不会想着替她好好谋划一下亲事了。”赫舍里氏叹了口气,“如今倒好,话还没说几句,正事刚起了个头,人就跑了……”
她这次进来是受了佟国维的嘱咐,老早的时候皇上就放了话下来,五公主的额驸可以在京里选。
公主下降是多大的脸面,京里与五公主年纪相仿的儿郎们都被拘着洁身自好,如今随着五公主一天一天的长大,求到佟家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
她家老爷有意在这方面给别人一个脸面,这才叫她进来打探打探五公主的口风和皇上的意思,没成想出师未捷身先死,直接在五公主身上就碰了个软钉子。
佟妃心里冷笑连连,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阿玛的眼光自然是好的,公主还年幼不懂事罢了……”
她阿玛是个什么样的人,佟妃这么多年下来看得算是一清二楚了。说白了就是无利不起早,如今突然开始关心额尔赫自然不是什么外祖父的怜爱之心突然爆发,多半是想借额尔赫的婚事卖别人一个好处。
只不过,他这样行事,不知道皇上心里会怎么想。
佟妃闭上眼睛,装出一副困乏的模样,反倒让赫舍里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干巴巴地唠了两句家里的事情:“你弟妹生了你弟弟的长子,如今也满月了,老爷起了个名字叫岳兴阿。”
“竹筠(隆科多的字)如今是在御前行走,您也叫他当心点,原先那些在家里的脾气改一改,这段时间女儿看万岁爷的心情一直也不太好。”
佟妃打起精神嘱咐了自家额娘两句:“我听有人说,鄂伦岱如今和大阿哥那边走的很近?阿玛怎么说?好歹也是咱们佟家的子侄……”
“你那堂兄如今是领侍卫内大臣,与家中也走的不远不近,咱们也管不着他。”赫舍里氏纠结道,“况且看你阿玛的意思,对这件事情似乎也是可有可无的样子。”
可有可无?
佟妃一愣,一时间竟然有些糊涂,想再问赫舍里氏,她却也开始装傻充愣,叫佟妃原本就不怎么样的心情越发糟糕起来。
“额娘回去和阿玛直接说吧,皇上怎么安排额尔赫的婚事,他心里早有章程了,让阿玛不用为此殚精竭虑了!”
佟妃撂下一句话后就进了屋子,只留下赫舍里氏的脸色忽青忽白,最后只能在心底暗叹一声,都是冤孽!
……
乾清宫。
玄烨揉了揉额角,接过奉茶宫女手上的茶,突然皱起了眉:“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奉茶宫女的小脸一白,立刻稳稳当当地跪在了地上:“奴婢今日没有用香。”
玄烨眯起眼,他这段日子一直有些精神不济,批奏折的时候常常会发生眼前眩晕的情况,前两天他特地让梁九功去悄悄请了太医来诊,换了好几个太医都是一脸为难地说应当是太过劳累导致的。
后来他干脆就停了好几天的批阅,除了几封重要的奏折及时给了批复外,其余的都留着没回。
结果这股眩晕的感觉一点也没停下。
“先下去吧,叫映云上来。”玄烨不耐地挥了挥手。
“回万岁爷……映云姑娘她病了。”梁九功一脸为难地看着玄烨,心里倒是骂了映云不知道多少遍。
这丫头是南边送上来的姑娘里最不老实的一个,天天有事没事都要往外跑,后来被拘着不让出去后整个人像没了精气神一样,一下子蔫了下来,如今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整个人白得吓人,一点血色没有。
“病了?”玄烨先是一愣,随后拧眉道,“那就让她好好养着吧,先把她挪出去,免得过了病气。和她同一个屋子的宫女也挪出来吧,叫太医过去给她看看。”
到底是赫舍里氏那边送进来的人,就当是给太子几分脸面了。
梁九功躬着身子下去了,心里不仅有些愤愤不平,这映云净会给他找事情做。
映云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双眸有些失神。她的心脏“砰砰”跳得厉害,一点也停不下来。
那个人说……要她去将万岁爷的脉案亲自带给他。
映云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
是太子把她送进宫的,也是索大人说了会好好照顾她的家人的,他们说要让她好好侍奉皇上,她当真了。
但是他们现在让她做的,都是杀头的罪啊!
映云的牙关开始打颤。
那个挂着毓庆宫腰牌的小太监是与她接头的,她托了小宫女出去好几次,带来的消息都是要她亲自带着东西出去。
可是她自从上次偷溜出御花园后,就被梁公公管得死紧,这样的机会基本没有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感觉眼睛一酸,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紧张。
但是为了娘,为了妹妹……
想到这里,映云又狠狠心把身上的被子掀开,三月晚上的风凉得很,她迷迷糊糊地睁着眼睛。
病了……就能被挪出去了。
第096章 花生酥
钮祜禄府中, 阿灵阿正坐在书桌前一字一句地教二儿子阿尔松阿念书。
等到他读得口干舌燥了就从旁边拿过杯盏喝一口茶润润嗓子,然后再接着念书,差点没把阿尔松阿念得打盹。
“阿玛, 我什么时候能出门?”阿尔松阿掐了一把自己的脸, 瞥过脑袋炯炯有神地盯着阿灵阿。
阿灵阿没有回答自家儿子的问题,而是重新翻了两页书, 从里面选了两句来问他意思,将阿尔松阿问得一个头两个大后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他非常敷衍地对儿子说道:“再过两天。”
再过两天?
前两日他刚被拘在家里的时候阿玛就是这么回答他的, 这都过了两天了,还是这么敷衍他!
想到这里, 阿尔松阿的嘴巴不由得嘟了起来,认命继续背面前的书。
等过了不知道多久, 窗外的雨都停了,阿灵阿才站起身子冲着自家儿子摆摆手:“等下我去看看你额娘, 你用完膳之后记得写十篇大字, 我回头检查。”
阿尔松阿的小脸蛋瞬间垮了下来。
说罢阿灵阿便轻轻松松地从小院里走了出去, 等出了院子, 他的表情就一下子从惬意自然变成了凝重, 一步一步走进后院玛颜珠住的地方。
玛颜珠刚刚哄完哭闹不止的女儿, 正准备卸了钗环歪一歪,就看见阿灵阿轻手轻脚地进了厢房,眉头都拧到了一起,逗得她险些笑出声来。
“宫里又出什么事了?”她揉了一把脸干脆也不睡了,把散开的头发梳成一条大辫子披在后面, 打起精神问阿灵阿道。
“是你家里给咱们府上递的消息, 说是毓庆宫里头出事了。”
阿灵阿话音刚落,只见自家福晋顿时眼神一亮:“太子出事了?”
“具体情况你堂叔倒也不清楚, 咱们宫外面能看见的就只有从前天开始,宫门那一直有太监被抬出来,据说慎刑司里头进了不少人,但是一直到现在皇上那里也没个准话。”
阿灵阿坐到玛颜珠身边:“你堂叔捎出来的话只要有一句,说毓庆宫如今成了铁桶,只有被抬出来的,没有进去的。”
玛颜珠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她下意识地抓住阿灵阿的手犹豫道:“娘娘那没出什么事吧?!”
“娘娘那里约莫是没事的,就是毓庆宫里的宫人被换了一轮,听说索府那边如今也在打听宫里的消息,现在就连索额图都见不到太子。”
阿灵阿其实自己也有点没搞清楚到底有没有出事,但是为了安抚自家福晋只能说没事。先前他阿玛放在宫里的那点人脉如今也没什么风声,紫禁城里的消息现在都是皇上想让他们听到什么,他们才能听到什么,更多的就打听不出来了。
“过几日我再去打听打听,宫里总不可能一直这个样子。”
宫外的氛围都开始凝重起来,宫里尤甚,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惹得人心惶惶,而胤禛的长子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生下来的。
“这孩子生的日子实在是不巧,洗三是肯定不能大办了,就是满月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好办。”
胤禛从阿哥所里头过来报喜的时候,祝兰已经从李嬷嬷那里听了一轮喜讯,她正叫人将准备好的贺礼给多西珲还有小阿哥送过去。
祝兰叹道:“你回去也多安慰安慰多西珲,她生这孩子也遭了不少罪。”
又是新年大宴跪拜礼,又是人心惶惶的封宫大查,能生下平安健康的孩子实在是不容易。
胤禛敏锐地感觉到自家额娘意有所指,心中原本被强行摁下去的好奇缓缓升起。
“额娘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他忍不住好奇道。
毓庆宫被封的事情一传出来,阿哥所里面都是肃然一静,就连本来和太子不对付的大阿哥都没吱声,属实是给他们吓得不轻。
胤禛自然也不例外。但是他没有那么害怕,汗阿玛罚人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必定是太子做了什么事情惹恼了他才会是这个样子。
只不过太子是襁褓里的太子,这么多年汗阿玛的偏爱疼宠都是做不了假的,如今说封宫就封宫,毓庆宫里抬到慎刑司的宫人几乎都被扒了一层皮下来,除了从小陪在太子身边的何柱被打成一条死狗勉强捡回一条命外,其余的人如今估计都化作了孤魂野鬼。
到底还是让他们有些物伤其类。
毕竟就连太子做错了事情都落到这个下场,他们这些做儿子的就更不要说了。这段时期就连向来调皮捣蛋的老九老十还有老十四都乖乖听话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