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晴惊呆了。
她就没料到世界上居然有这种人!
“你有病吧阮念?你厌女吧?!那种渣男,他劈腿啊!我打他一个嘴巴怎了么?他不该打嘛?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还有你这种不拿自己当人看的女人?!”
阮晴因为气愤停止了哭泣,没有什么比一个恶心人的姐姐更令人恶心的。在这种恶心力的驱使下,委屈都不算什么了。
阮念却依然冷酷而无情,她‘哼’了一声,“打啊,随便你。最后呢?”她指了指阮晴的鼻青脸肿,“你现在舒服了?”
阮晴被气得噎住。眼睛喷出火来。
阮念还没完没了的,“男女体型和力量上本身就有差异,这是科学,也是现实。你跟一个武力值碾压你的人动武,如果他让着你,那你能全身而退。可如果他不让着你,你就得挨揍。你没想过么?”
阮晴再也憋不住了,手上好几张收费单据一股脑全朝阮念脸上抛了过去。
“你闭嘴吧!还是人嘛?本来就是他渣、他不是人、他混蛋,你居然来骂我?!”
阮念铁青着脸,硬是狠狠按捺了十几秒钟,看着阮晴那张凄惨的脸,才强忍住转头就走的冲动,把地上的收费单据一张一张捡了起来。
“他渣不渣、坏不坏,你是第一天知道嘛?你以前是瞎的吗?”阮念边捡,边小声地嘟囔。她不想再跟阮晴吵了。毕竟,她已经很可怜了。
可憋得实在难受。
所以声音很小很小,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程度。
“早就说过人家根本没给你尊重,你上赶着犯贱!”
“你找男朋友要先看人品的啊,看脸、看钱靠谱吗?”
“明知道他渣,还要挑战他的渣,你不是活该是什么?”
阮晴见阮念一直嘀嘀咕咕的,猫着腰、很好脾气地在收拾残局,知道她是认输了。也就不想跟她计较些什么。
毕竟,她还必须靠阮念去给她交费。
不是她没钱,只是顶着这张脸不太好见人。
阮念默默走去收费处,交过费用、拿好药,把收费单子交给护士。护士带着阮晴进去处置室,阮晴在里面‘嘶嘶’地清创的时候,阮念走了出来。
她一个人走到楼层尽头。这一层的尽头,是防疫科的诊室。因为已经到了晚间,诊室都关了门,黑乎乎的。
阮念走到最里面诊室旁边,一个僻静的拐角处,环视看了看周围并没什么人,然后开始,对着墙抹眼泪。
有一种不可言喻的难受,就好像挨打的那个是自己。
原本以为自己对阮晴的厌恶已经到了巴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可当她看到她这样,还是会觉得很难受。
她跟阮晴都是阮志诚娇养着长大的,就算阮晴再怎么又蠢又笨又不听话,从没人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宝贝一样养大的姑娘,在外面被别的男人这样打。
而且既然是男女朋友,你能处就处,不合适就分手,为什么要打人?!
更何况本来就是你有错在先。阮晴那点小劲,就算一个嘴巴又能有多疼?就至于下这么重的手。你还是个人嘛!
就在这个空当,阮晴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她刚刚进去处理室的时候交给阮念让她帮忙拿着。
阮念看到是爸爸的来电,她这才猛然意识到,现在这个时候早下晚自习了,她没回家,居然忘了跟她爸提前说一声!
自从听说阮晴‘在医院’,她一路心神不宁的,早把这个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现在要怎样解释?恐怕想瞒都瞒不下去了。
“爸。”阮念慌忙接起电话,叫了一声。
不料那边却不是阮志诚。
“你在哪儿?”那声音听起来很年轻,语气熟稔而随意。
阮念又看了一眼阮晴的来电显示,上面备注明明写着‘爸爸’没错啊。
“我把你的东西找跑腿送到你家了,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陆有川?”阮念直觉问了一句。
“你是谁?”这时,对方也听出了声音不对。
阮念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气得心跳加速。她不是顶泼辣的人,并不擅长撒泼骂街。虽然心下压抑不住那股不齿的恶心感觉,也想直接就破口大骂,但多年来的教养和顺从训练下养成的性格,还是让她只能规规矩矩地质问,“你把阮晴打伤的?”
电话那边显然很意外,并没有做出回应,沉默了很久。
阮念真是不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你不说话就行了?我告诉,你必须要为你的行为负责。”
她话音未落,电话已经被对方挂断了,传来不间断的长鸣音。
阮念刚想骂‘这是什么人哪’,忽然手上一松,手机被阮晴抢了过去。
“你接我电话干什么?!”她的伤口已经由护士处理好,正站在阮念身后,阴沉着脸。“是谁来电话?是陆有川是不是?他说什么了?”
“我以为是爸打来的,你那上面写的是‘爸爸’……”。
阮晴却没心情听她说完,她更关心的是“是陆有川打来的吗?”
“对。”
“他说什么了?”
阮念仔细回忆了一下,她大约已经可以预见到她跟阮晴今天的结局了,但还是很没留情面地告诉她,“说让你别再找他了。”
阮晴的脸色果然变得很难看。
她来不及计较别的事,首先给陆有川回拨,但响了几声,就被对方按掉了。再拨,就成了永远的忙音。
她烦躁地放下手机,皱着眉对向阮念,“你到底跟他说什么了?”
阮念望着阮晴满脸的埋怨,心一点点冷下来。
“我什么都还没说,他直接就说让你‘别再找他了’。然后我问他‘是不是陆有川’,他没说话。我说‘你不说话是没用的,你要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很明显,阮晴对这个对话并不满意,但她没办法,事已至此。边往医院外面走,边又拨打了几次陆有川的电话,仍旧是忙音,她不得不收起手机,转身往医院外面走。
阮念也只好跟着往医院外面走。
原本不想再管了,真的,那一刻,她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没有再管哪怕一毛钱的事情的必要了,但说不清为什么,或许就是一种难以抗拒的弱智基因作怪、一种毫无价值的血亲责任感作祟,她还是问了一句,“你留急诊病历了吗?等下警察可能会要看。”
“什么警察?你报警了?有病吧你?谁让你报警的?神经病啊?”阮晴回过头来的时候,彻底爆发了。
她的声音很大,即便是在医院这种嘈杂的地方,都吸引来不少人的注意,纷纷投以疑惑的眼神。但她真的忍不下去了!
有些人,总是自诩救世主、白莲花,理直气壮地做一些恶心人的事;未经她同意接她电话她已经不说什么了,把陆有川骂跑也算了,居然还不声不响地替她报警!
用得着你嘛?
报警,意味着什么?那她跟陆有川就连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你以为陆有川这种有颜、有钱、大方、大部分时候也还体贴的富二代,你漫长的人生中能遇到几个?别做梦了!全世界绝大多数女孩子,一辈子也遇不上一个!
在这些目光下,阮念觉得尴尬透了,“我没报,我以为你报了。我只是想提醒你留一下证据……”
“关你什么事啊?!”阮晴尖叫着出声,一下把她手里的药袋子狠命摔在了地上,“你是故意的吧?把我的未来毁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别用那种无辜的眼神看我!我不是男的!我不吃这一套!真是受不了啦!”
周围越来越多的人都在往这边打量,指指点点,阮晴一下转身,冲出了医院。
阮念望着被摔在地上的装药的白塑料袋子,半晌动弹不得。她盯了几秒钟,然后僵硬地抬起头、越过它,在众目睽睽之下,狼狈地离开了医院。
在路上,她给阮志诚打了电话。
“爸,阮晴她……”
电话那边传来稀里哗啦的麻将洗牌声,阮志诚没听清,“晴晴怎么了?”
阮念停了下来。她为什么要跟她爸说?说阮晴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她爸会急死。然后去找陆有川算账?要跟那种人渣搞对象也是阮晴自己的选择;被人揍了不报警也是她自己的决定。
谁有病才会管她!
“没事,爸,我就问问你在哪。那你打完麻将早点回来。”阮念轻轻挂上了电话。
第34章
“你应该去看看的,毕竟你动手就是不对。”祁成说这话的时候正在电脑上看直播,VV平台的一些头部主播,他的面前摆放着近一段时期这些主播的数据资料。他边看,边在上面备注些什么。
诧异于陆有川放下电话后一直在那里愣愣的,也没反应。祁成见不对,放下手头的事,问他,“说什么了?”
陆有川皱着眉,“好像是阮念接的电话。”
“哎哟,”祁成登时意兴盎然起来,“她怎么说?你为什么不让我接电话?”
“你女人说要让我付出代价。”
祁成赞许点头,笑了,他觉得这是完全合理的,在她那里。
反正她一不高兴,大比斗就呼上来。这个女孩子,看着斯斯文文的,好像与世无争的样子,其实精明得很!她不是白吃亏的人。
见他笑得那么得意,陆有川不高兴了。
“手足和衣服,你要哪个?”
“衣服。”祁成毫不犹豫地说。“我总不能光着。”
陆有川,“……”
祁成这才敛了笑意,认真道,“你说你那么冲动干嘛?再怎么说,人家也跟你好几个月了,你真下得去手。”
“打住,”陆有川连忙叫停,“我上个星期就跟她分手了!还是她自己提出来的。谁知过了没几天,又开始天天找我,一直纠缠不休的。”
“你不知道女孩子说‘分手’,基本等于‘你快来哄我’?”
“哄她?呵。”陆有川冷笑,“我没事干了?花钱买祖宗?”
“不理她不就结了。”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偷偷配的我家钥匙啊!当时我跟小美在一起,她二话不说闯进来就给我一嘴巴。拿个手机就开始拍。说要‘发到网上’,那我肯定得抢啊,她见手机快被我抢过来了,居然发疯似的,朝楼下大喊‘谁要手机’‘里面有好看的’,直接给扔楼下去了!”
祁成赞叹,“可以!”
“她这是真想毁我啊!你说她歹毒不?”陆有川一脸唏嘘。
“手机呢?”
“好在楼下刚好有保安巡楼,守着那个手机等着,最后让我拿回来了。这要真让别人捡着,发到网上,我还能出门嘛以后?”
祁成有一会儿没说话,然后指着电脑屏幕问了一句,“这个小美?”
那女人是他们平台的主播,以长相甜美的少女感著称,看着很幼齿,娇声娇气,号称‘宅男十一点半伴侣’。
单单这个‘宅男十一点半伴侣’的名号,就已经够引人遐思了。而且据说,凡是慕名而来的有‘十一点半’需求的宅男,从不会失望。
屏幕上的女人,身着一件紧身露腰的短裙装,正在直播间里搔首弄姿。因为跟别的主播打PK,屏幕上跑车、火箭满天飞,主播时而眨眼、时而嘟嘴,虽然一直在说话,但完全没实质内容,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听到一叠声又撒娇、又谄媚地央人给她刷礼物。
主打一个就要你的钱。
祁成把头凑到屏幕前又近了些,仔细观察一番,问道,“她的胸都快顶到摄像头了,是真的么?”
陆有川看了一眼,心不在焉地答,“动过刀的。脸上也动过刀。”
祁成竖起大拇指,“你看出来了,还能下得去手?也是可以!”
陆有川却并不关心‘小美’的医美病历,“一个玩意儿,计较那么多干嘛?你上个公共厕所,还在乎那马桶修过没有?”反而忧心忡忡地问,“你说她不会真报警吧?”
这个“她”指的,当然不是小美。
祁成这时才坐正了身体,“你们家法律顾问是白领薪水的?”
陆有川如梦初醒,急急忙忙找号码,给律师打电话求支招,对方分析了当下可能的各种情形,这不是什么大事,就算真报警也不怕。本来就是她偷配别人家钥匙、私闯民宅在先、未经同意偷拍在后,你只是正当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