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武馆,是我悄悄开的,只有父亲隐约知道一些,连母亲都不知道,你可以放心去。”
没想到他还有这份家私,以及……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秋月都震惊了,可更让她惊讶的却还在后面。
贺知昭继续说道:“我还开了两家镖局,一家叫长越镖局,一家叫永星镖局,地址都写在上面了。你有事情也可以找他们,他们见到这个令牌,会照做的。”
他看见秋月睁得圆溜溜的眼睛,微微有些好笑,解释道:“我也是有些私房的,有人喜欢开铺子、买田地,我喜欢开武馆镖局,这没有什么奇怪的。”
秋月暗想,开武馆镖局或许不奇怪,但是放在你这个年纪,就不太寻常了。
而且听他的口风,这明显是背着家里偷偷开的。那么就不是府里的管事帮着打理的了,完全是凭他一己之力开起来的,最多是用了一些身边的亲信。
真是看不出来啊!他居然还有这份能力!大家都以为他游手好闲,一天到晚都在外面瞎玩呢!
看来他每天早出晚归的,也不是纯在外面东游西逛,是在悄悄干事业呢!
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秋月好奇道:“你为什么会想到开武馆镖局呢?就那么喜欢习武之人吗?”
她推算道,“你今年才回京,肯定不是今年开的。应该是上次出京之前开的了,那么最迟也是在你十四五岁的时候。”
越说越不可思议,她道,“那个时候你还是个孩子呢!就能瞒着家里做成这些了,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失敬失敬!”
贺知昭好笑道:“十四五岁娶妻的都有了,哪里还是个孩子?”
他解释道:“也不是一开始就想开这些。是当时捡了几个小孩,不知道怎么安排,加上认识几位想要隐退江湖的前辈,就出钱办了一个小武馆,原是想给他们一个安身之处。”
“没想到,慢慢的人越来越多。武馆出来的小孩也要谋生,就又开了一家镖局,生意居然还挺好,事情也越来越多。”
秋月看他说到“事情越来越多”时的怨念,好似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似的,同情地笑出了声。
贺知昭和她炫耀道:“我还亲自押过好几趟镖呢!以前觉得很有意思,但新鲜劲儿过去之后,我就不爱去了。”
秋月津津有味地听他讲了几件押镖的趣事,也从中听出了路途中的艰辛。
难为他一个锦衣玉食的小少爷,为了手下人的口粮亲自押镖,毫无怨言。即使后来不去了,也仅仅是觉得没意思了,而不是嫌弃辛苦。
难怪他能那么快在战场上站稳脚跟,平定叛乱,原来一切,早已有迹可循。
她对他的了解,真的是太少了。
闲话了一会儿,贺知昭言归正传,他拿出一块玉佩,道:“这是我从太子妃娘娘那里求来的,你可以凭着这个信物进宫一次。”
“我此次是秘密出行,行踪不定,能给府里写信,但却不好收信。若是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你就进宫去找太子妃。”
他什么都想到了,可以说是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秋月走过去,抱住他:“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安心地去查案,我会在府里等你回来。”
“我不是只能攀附着你生存的菟丝花,你不要担心我。”
“我也已经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孟师傅已经允许我摸鞭子了,等你回来的时候,我说不定已经小有所成了。”
贺知昭应道:“好,不担心。我知道,你很厉害的。”
他亲了亲她的鬓发,“我做这些,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让自己安心。留你一人在府里,我心中总是会牵挂几分的。”
“好在一年半载我也就回来了,不算太久,不然真是做再多安排都不放心。”
秋月更不放心他,她只有一次次用原剧情的好结局来安慰自己,才能平复自己的担忧。
如果不是怕改变剧情线,把原本好得结局影响成了坏结局,她真想同他一道去啊!
她细细地嘱咐道:“你别光为我筹备安排了。出门的事情可准备妥当了?随同的人可选好了?”
“最好多带些高手,你武功虽好,但双拳难敌四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你懂吧?”
“你不要为了想让国公爷认可我们的关系,就贪功冒进,不管不顾。”
察觉到贺知昭不认同的神情,她顺毛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不过是多嘱咐你一句,好让自己宽心罢了。”
贺知昭果然吃这一套,郑重地应道:“好,我答应你,一切都以自身的安危为重,你放宽心。”
秋月道:“你安安稳稳地回来,在外面就不要再操心我们的婚事了。等你回来了,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好吗?”
她多想提醒提醒他一年之后,誉亲王谋反的事情,可是她不能说,也不敢说。
只能旁敲侧击地让他多带一些人,武功高的,懂谋略的,医术好的……最好国公府得用的人全都带上!
为了让她放心,这些无伤大雅的事情,贺知昭通通都依她。
临走之前,把随行人员的名单以及每个人擅长的领域都给秋月介绍了一遍,才安住了秋月的心。
秋月听着他的介绍,知道能文的、能武的,会医的、会毒的,擅长查案的、专于谋略的,基本都有了,勉强放下了心。
就这样,贺知昭带着一个智囊团,开启了他的第二次出行之旅。
庆辉院没有了主人,在萧瑟的初冬时节更显落寞。
好在除了秋月之外,其他人早已习惯了五公子长期不在院里的日子。众人很快就找回了从前的生活节奏,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第49章 战事
半年过去,贺知昭果然没有依约回来。
怕泄露行踪引人怀疑,他寄给秋月的信件中,从不提及案情相关的信息,偶尔提到几个地方的风土人情,秋月都怀疑是编造的,故意制造的烟雾弹。
她无从得知他的真实情况,只能确定他人是平安的。
但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她的生活,又回到了从前那种悠闲散漫的状态。
她终于学会了轻功。
虽然依旧没搞懂自己到底是怎么违反重力学的,但她确实能够翻墙越壁了。鞭法也小有所成,能把鞭子挥得虎虎生风,不再打到自己。
她本人对此很满意,这可是肉眼可见的成效。
但她眼中的“学会”和“小有所成”,在孟师傅眼里都不过是刚刚入门。
轻身术,借力之后只能翻三四米高的墙,鞭子十下里只有三下能打到木头人,这也能叫学会?
孟师傅不认可!
高要求的孟师傅虽然很严厉,但还是秉持着循序渐进的教学原则,秋月的练武生涯虽然有些苦,压力却并不大,她还挺喜欢的。
她已经习惯了没有贺知昭的日子,偶尔有些想念,但绝没有到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
她想,看吧,没有谁离开了谁是不能活的。
人生中除了爱情,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
在曾经被资本家狠狠压迫过的打工人秋月眼里,只要是不需要搬砖的日子,就都是好日子!
要求就是这么低!
她缩在国公府的一隅之地,生活安稳而闲适,不知道朝堂上的风云变化。
原文女配陆婧瑶,在四个月前已经嫁入了七皇子府,太子和陈兰音的日子过得既不安稳也不闲适。
幸好有神秘人传递的消息,陈兰音对藏在暗中的敌人心中有数,提前有了防备,每次都能险而又险地躲过危机不说,偶尔还能将计就计,给对方挖一个坑。
她这边吉人天相如有神助,七皇子党就没有那么开心了。
又一次被陈兰音成功反击,害得被皇上申饬之后,淑妃陆氏对陆婧瑶这个侄女非常不满。她恼怒地道:“你当初都已经派人潜入陈府了,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陈兰音?”
“现在好了,留着这个后患,处处给我们添堵!”
“七皇子和太子相比,简直一无是处!要是你当了太子妃,我们根本不需要如此费心筹谋!”
陆婧瑶对这个旁支出身的姑母并没有多少敬意。入宫多年,既无宠也无子,如果不是背靠武安王府,连个妃位都捞不着。
她淡淡道:“时移事易。如果是今天的我,一定会选择斩草除根。但是当时的我,就是不想让她这么痛快地死去!”
“姑母也曾爱而不得,难道不懂我的心思吗?”
“我与太子一起长大,从小就认定太子妃之位非我莫属,却半路冒出一个陈兰音……”
“一面而已,就见了一面!太子就像是着了魔一样,非她不娶!”
“真爱,哈哈哈!既然是真爱,那我就想着,不如替他们考验一下感情!如果陈兰音名声被毁之后,太子依旧能不顾皇家的颜面,不顾自己的名誉地位,不顾世人的声音娶她为妃!”
“我就甘愿认输!”
淑妃怨怪道:“就是因为你当时只想着争那一口气,如今我们才会这么被动!”
“你知道我今天丢了多大的脸吗?我经营十几年才在皇上心中建立起来的好感,如今全毁了!”
陆婧瑶不以为意道:“后宫女人之间的争斗,不过是小道,无非是锦上添花。真正的战场,在前朝,在宫墙之外,是百官之间的较量,是皇权与世家的博弈。”
“我早就不争这一口气了,姑母却还跳脱不出争夺帝宠的方寸之地。”
“该反思的不是我,是姑母自己啊!如果你还贪念着飘忽不定的帝宠,你就永远只能是一个四妃之一!”
跳出情情爱爱的陆婧瑶,她的目标不再是陈兰音一个人,而是整个太子党羽。她背靠着武安王府,又有着贵妃和七皇子的全力支持,凭着过人的政治谋略,在朝堂上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大齐朝平稳已久,世家贵族、朝廷百官为民谋利得的少,为己谋私的却数不胜数。
朝堂上一时之间党争不断,波诡云谲。
直到天启三十年春。
云州传来了誉亲王谋反、十日之内连下三州五城的消息,引起朝野震荡。
百官和世家才暂时放下了内部争斗,携手一致对外。
无论是太子党、七皇子党还是中立派、观望派,暂时都放下了往日的宿怨,倾力合作,平压叛乱。
他们分得很清楚,一旦让誉亲王得了势,那么不管是前朝皇子,还是前朝旧臣,谁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当然也有幸灾乐祸的,武安王陆慎远就在私底下和妹妹吐槽道:“皇帝老儿一直防着我们这唯一的异姓王,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是他的弟弟造了反,你都没看到他的脸色,真是精彩啊!”
皇室之间狗咬狗,陆婧瑶也觉得很痛快,但痛快归痛快,该帮着平叛还是要帮的。
她劝道:“哥哥这话心里想想就行了,万不要再说出口了,小心隔墙有耳。”
武安王畅快地饮了一口酒:“我也就在你面前说说!换了旁人,就是在王妃面前,我也不会说这话的。”
陆婧瑶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分析道:“反王来势汹汹,一看就是蓄谋已久,怕是当年夺位失败之后,就一直在想着卷土重来。”
“我们这个皇帝,虽然还算得上是贤明,但是太过心慈手软。居然因为一道先帝的诏书,就放任曾经的对手活了这么多年,还让他成了势!”
“此事之后,怕是有封地的王爵,日子都不会好过了。更何况,我们武安王府还握着兵权。”
“若不是堂兄的案子之后,哥哥一直留在京中,只怕皇上的对我们的猜忌会更深。”
武安王不屑道:“出了这样的事,就算我们整个王府的人都留在京中做人质,皇帝也不会放心了,削夺兵权是迟早的事。”
“如今云州形势危急,皇帝还需要我们手中的兵,暂时是不会动我们,但等到战事平定,屠刀就要落到我们头上了。”
陆婧瑶道:“这是我们早就想到了的。他要落刀,也要看我们答不答应。七皇子虽蠢,但确实得宠,如果能助他登位,我们暂时服软也没什么。”
“这都是后话了。如今最紧要的,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反王成了事。眼下,我们和皇帝还在同一条船上。”
武安王不在意地道:“反王如今不过是胜在出其不意,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妹妹放心吧,他蹦Q不了多久的!”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承平已久的大齐朝,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都只在最初听到消息的时候震惊惶恐了几日,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人人都相信,朝廷很快就能平息战事,砍了反王的脑袋。
远离战场的京城,依旧夜夜歌舞升平。
秋月却知道,这场战乱将持续一年之久,席卷整个西南地区,波及江南、江北半数州县。反王势力最大的时候,占领了大齐朝三分之一的领土。
如果不是最后,贺知昭用调虎离山之计,于万千军之中擒住贼首,关键时刻力挽狂澜,只怕这场仗还有得打。
可惜此时,无人知道这一点,大家都在盲目地乐观着。
叛乱初起时,朝廷的反应还算迅速,应对也算得当。奈何军中兵将多年没有上过战场,将领真才实学的少,纸上谈兵的多,兵士纪律松散,战力堪忧。
调遣了两倍的兵力,居然还是被反王打得节节败退。
不过短短三个月,反王就占领了整个西南片区。
如果不是突然冒出一个贺知昭,死死守住了擢州城池,只怕反军的铁蹄已经踏进中部地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占领半数疆土了。
前线战报传到京城后,引起朝廷震怒。
京城附近的州县,已经出现了逃亡的流民,大家对战争的残酷程度,终于有了最直观的感受,再没有了先前的乐观心态。
同时,物价也开始上涨。
皇帝和内阁的眼睛,都专注地盯在战场上。
虽然形势很坏,但他们也不是毫无心理准备。
无仗可打的兵将早已没有了锐气,必要在战场上用死亡和鲜血重新磨砺一番,才能浴血重生。
他们根据战报,沉着应对,该奖的奖,该罚的罚。
砍了几个临阵退缩的将领,抄了他们的家。破格擢升有功之人,不问出身,不管才学,只要有战功,就一律嘉奖。
贺知昭平地而起,直接被封为三品勇毅将军,统揽擢、沧、沥三州战事。
消息传到国公府,众人又喜又忧。
战争阻断了常设驿站传递消息的方式,贺知昭已经很久没有传回信件了。
如今不仅有了消息,知道他平安,而且还立了战功,国公府的人一面担心他在战场的安危,一面又为他建立的功业感到自豪。
世子贺知允,又听到了关于爵位传承的闲言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