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声音尖利,神态越发的疯狂。“若是没有你,他就不会见异思迁!”
说到他这个字时,怒视着慕容晟。慕容晟抿着唇,脸上充斥着后悔自责还有厌恶。
“所有的错全在我,你莫要攀扯他人。”
“她都嫁人了!嫁的还是你的皇叔,你还护着她!”姜姽哭起来,“世子,你告诉她,如果没有她,你一定会和我在一起的,对不对?”
这样的话,慕容晟没法回答。
她没听到慕容晟的回答,神情又是一变,“你这个负心汉!你抛弃了我,你害了我。我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也不应该是这样的……你说过你会娶我,你说过会让我当你的世子夫人,你为什么食言了?”
“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慕容晟断然否认,哪怕他最为痴迷姜姽时,他也没有给过这样的承诺。
姜姒心下微动,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慕容梵。
慕容梵对她做了一个手势,她立马看懂了。她再次看向姜姽,道:“姜姽,你是不是疯了?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来,莫不是做梦?”
做梦二字,让姜姽愣了一下。
突然她的手腕吃痛,握着的剪刀脱了手,与此同时,她的身体朝后仰倒,“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救命,救命……”她在水里挣扎着,求救着。
过了好一会儿,眼看着她开始往下沉,才有两个婆子跳下水,将她救了上来。她拼命地抠着自己的嗓子眼,不停地吐着水,衣裳尽湿狼狈至极。
这般表现,哪里是真心寻死之人。
突然她感觉有人走近,抬起头来。
一看到姜姒,她瞳孔猛缩,“你…你不要过来!”
姜姒俯视着她,目光如刀,“你刚才说如果没有我,你就会和慕容晟在一起,那么我去哪里了?”
她也看着姜姒,眼神渐渐的诡异,然后用同样诡异的声音恶狠狠地道:“你死了!”
“你杀了我?”
“…我没有,我没有!”她开始慌乱起来,“你死了,你死了,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那次我们去侯府做客,你便想将我推下水。让我来猜猜,在你的梦里,你是不是用了同样的招数?你把我推下了水,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我沉入水底,所以是你杀了我!”
“…不是我,不是我!”她狂乱地喊着,明显更加的癫狂。“是你自己找死,是你自己找死!我的梦…你怎么知道?你…你死了,你死了!你是鬼,你是鬼!”
所有人都以为她疯了,她说的话都是胡言乱语。
她欲爬起来时,被那两个婆子死死按着。她状态越发的不对,神情已变,“…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就要嫁进王府了,我就快成为世子夫人了……哈哈,等那个贱人死了,我就是王妃……”
赵氏好似没听到那声贱人,过来劝姜姒,“十七弟妹,她已经疯了,你别和她说了。”
姜姒退后一步,看着俨然陷入疯狂的姜姽。
姜姽一时哭一时笑,“如果没有你,没有你就好了……”
“是吗?”
“……是。”
这声迟疑的回答,让姜姒目光更冷。
“姜姽,就算是没有我,你也不会如愿以偿得到幸福。”她冷冷地注视着姜姽,了然而笃定。“因为你这样的人不配!”
第85章
这个季节,天气已经缓和。
但姜姽却觉得极冷,仿佛置身冰窟。先前疯狂躁乱的心,忽地静了下来,整个人似是经历了一场大梦醒来。
“我不配?我为什么不配?”她看着姜姒,目光恍惚,“难道你就配吗?”
姜姒被问住了。
她配吗?
如今她所拥有的一切,真的属于她吗?
这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她抬头望去,撞进熟悉的眼眸中。
“她自然是配的。”
“慕容梵……”
慕容梵看着她,温暖的目光包容着她所有的不安和怀疑,“这世间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纵有万般美好,亦不及你之万一。”
她心头刚冒起的自卑缩了回去,一时间如沐春风,说不出的好受。
“慕容梵,你是山外山,你也是天外天,我何其有幸。”
“我亦是。”
两人对望着,眼神如水交汇。不知是小溪奔向了大海,还是大海容纳了小溪,他们融合着,再也不分彼此。
这般如花美眷,又旁若无人。
姜姽看着,眼底慢慢长出了刺。
“王爷,您不要被她骗了?”她嚷嚷起来,“您一定不知道,她当初口口声声说被世子轻薄,实则对世子爷已经倾心……”
“你闭嘴!”慕容晟双手握着拳,牙关咬着,额头青筋暴起。
他不敢看慕容梵,断然否认。“小皇叔,您别听她瞎说。她疯了…她在胡言乱语,小皇婶厌恶我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倾心与我。”
“慕容晟,你这个孬种!”姜姽大笑起来,如疯如癫。笑着笑着,她又哭起来,“你为什么要见异思迁?你为什么不要我?她有什么好,她有什么好,你们为什么都喜欢她?为什么!”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她。
她哭哭笑笑,神情越发的癫狂。湿了的衣自然是干不了,湿了的发还在滴着水,发间还有一根水草。
赵氏忙对那两个婆子道:“还不赶紧把姜侧妃带下去。”
那两个婆子得了令,一左一右地搀起她,她像失了魂一样被拖下去。走了一段路后,她突然大喊,“你们害我,你们害我!王爷,你骗得我好苦啊!我要见太后,我要见太后!”
事已至此,不管她看出了什么,不管她还想做什么,皆是枉然。
一场闹剧结束,赵氏一脸的心有余悸。
她和福王再三对慕容梵和姜姒夫妇表达歉意,言之下意若非实在无奈,若非无法眼睁睁看着姜姽寻死,是万万不会惊动他们的。
慕容梵没说什么,一如既往的没什么情绪。
姜姒道:“八皇兄和八皇婶夫妻同心一致对外,如今外患已除,你们也能高枕无忧。”
这话并无什么不妥,却听得他们齐齐心头一跳。
赵氏作忧心状,“姜侧妃变成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十七弟妹放心,我会送她去庄子上好好养病,望她能早日康复。”
这样的结果,早在姜姒的意料之中。
“八皇嫂心善。”
“相处一场,我也实在不忍心。你放心,我一定会派人好好照顾她,保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有劳八皇嫂。”
赵氏和福王一起,将他们送到门外。
王府的威严在门庭中尽情彰显,高墙红门琉璃瓦,石狮侍卫银衣甲,铜锁朱漆的大门一关,将所有的龌龊隔绝在内。
姜姒上了马车之后,娇美的脸冷下来。
“不知他们以后能否心安理得?”
这个他们,指的是赵氏和福王。
姜姽不值得同情,但赵氏和福王夫妇行事也失了磊落,尤其是福王。
“你那个八皇兄,瞧着老实憨厚,最是老好人一个,实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不愿接纳别人,那就管好自己的嘴。吃了又吐,实在是恶心。”
她来了心气,小脸板着,“但愿八嫂子一样的好胃口,不嫌弃他的吃相难看。”
末了,她似乎还是气不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睨了慕容梵一眼,眼皮垂下之时,眼尾却是吊着。
慕容梵何等聪慧,立马知道这一眼是警告。
他当即表态,“我绝不会如此。”
算你识相!
姜姒吊着的眼尾一缓,瞬间又恢复成往日里娇憨的模样。“我就是觉得那样的专情让人膈应……刚才一直没见冯嬷嬷,难道是被太后收回去了?”
“太后送出去的人,绝对没有收回的道理,人还在王府,且以后也会一直在王府。”
这话姜姒听懂了。
那个冯嬷嬷应该已经成了赵氏的人,也或者从一开始就是赵氏的人。若非如此,姜姽不可能一而再地中招,先是鬼胎草,后又是让人神智错乱的东西。
王府侧妃不是一般的妾室,姜姽发疯的事瞒不住,很快传得人尽皆知。世人唏嘘之余,自有不少议论声。
赵氏面子功夫做得好,一是在太后那里自诉错处,二是征得了姜家人的同意,这才将姜姽送出京。
姜姽的离开无人在意,除了柳姨娘。柳姨娘哭着求谢氏,让她跟着去照顾姜姽。但姜姽是王府侧妃,送去的地方也是王府的庄子,她一个姜家的姨娘去照顾并不合适。
谢氏很为难,让她去找姜良。姜良一口回绝,命她死了这条心,安生在姜家好好养身体。她大哭一场,当天晚上就病重了。
她这一病,直到去世不过两月时间。
这两个月间,姜姒已显孕相。
平日里常与秦太妃相处,一起喝茶谈天,从南说到北,从天说到地。她有着前世的见识,不管秦太妃说什么都能接得上。
天气渐热,她衣着自是轻薄了许多,哪怕是屋子里早就置了冰盆,她依旧心火极旺,不时扇着美人团扇,瞧着随意自在,更是极妍极娇。
“两个人的火气,自是比一个人旺盛,清心经或许管用。”秦太妃见她燥气不减,笑着说道。
她手上的团扇不停,“我也不知为何,总觉得燥得很。”
“这叫有其父必有其女。”
“此话怎讲?”她来了精神,小脸满是八卦好奇之色。
秦太妃见她这般模样,不禁莞尔。
“我怀梵儿时,也是燥得厉害,便让人念些清心的佛经来静静心。”
她不知想到什么,手上的动作都停了。
“不是天上传来的诵经声吗?”
秦太妃闻言,大笑出声。
“那是我日日佛经听多了,耳朵出现了幻听,总觉得有人在我耳边念经。谁知传来传去,竟然变成了那样。”
“那这天眼石……”她抬起手腕,露出那串佛珠。
秦太妃更是笑出了眼泪,“这天眼石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我生梵儿时握着它,是希望我父亲在天之灵保佑我。梵儿出生时,我将它放在了梵儿手中,谁知梵儿紧紧攥着不放,便有了那个传言。”
“原来如此。”
姜姒恍然大悟。
这些是传言,但慕容梵生而记事的事不是假,这又该如何解释?
“王爷说他记事早,幼年时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一点随我。”秦太妃说,“我也记事早,两三岁时发生的事都记得。倘若有可能,我真希望我和寻常人一样,将那些事都忘了。”
“母妃。”
“都过去了。”秦太妃勉强一笑,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神情重新焕发出光彩来。“你可知凤凰池三景是哪三景?”
这个姜姒还真知道。
所谓的凤凰池三景,指的是万柳飞花、霞光照水、以及池心画舫。万柳飞花有时节性,霞光照水也要看天气,唯有池心画舫最为常见。
两岸的万家灯火映照着池水,一艘艘画舫悠闲在池心中,在阑珊中尽情地徜徉,洒下一水的金辉。
这些画舫瞧着一般无二,内里的招待却是大不相同,迎合着客人们的喜好。当姜姒随秦太妃上了包下的画舫之后才发现,她们包下的画舫中全是男子。
“世人皆好色,男女都一样。家养的牡丹看久了,偶尔出来看看野花野草也不错。”秦太妃说着,朝她眨眼睛。
她心下啧啧,暗道这可不怪自己。
秦太妃落了座,姿态十分从容,看上去并非第一次光顾类似的地方。毕竟京外比京中更为不受约束,各地都有这样的画舫与馆子。
往来端茶水送点心酒水的男子一个个眉清目秀,但又不显得艳俗。
很快有人抱了琴上来,看样子是要抚琴。抚琴的男子姿色上等,若不是在此地遇到,必会让人以为他是哪户人家出来的优雅贵公子。
贵公子的琴技同样不俗,听得人熏熏然。
姜姒不能饮酒,以茶代酒与秦太妃共饮。江风吹拂着轻纱帘,带来池水独有的气味,清凉之中还有淡淡的腥草味。
这样的惬意,这样的自在,让她无比的放松。
她看着那贵公子,似乎有几分像自己认识的一个人,仔细一想,却又怎么也想不起到底是像谁。不由得在心下感叹自己也逃不过一孕傻三年的老话。
突然,画舫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上,人和物都晃了几晃。桌上的茶水点心散落一地,侍从们发出惊叫声。
“有人撞画舫!”
早在画舫异动时,姜姒已被秦太妃紧紧护住,随她们出门的人一个个严阵以待。
外面传来一声娇叱,“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和我抢人?”
第86章
姜姒听到这声音,和秦太妃相视一眼。
秦太妃唇角勾了勾,表情略带一丝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