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作者:醉云烟【完结】
晋江VIP2024-12-13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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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清冷钓系矜贵郡主×绿茶腹黑罪臣之子
——
柳安予第二次见顾淮,是在阴雨连绵的文德殿外。
他就那样在殿外跪着,雨水湿透单薄的青衫,豆大的水珠砸下浇得他狼狈不堪。
许是皇上被他扰烦了,遣太监出来递了口谕,几个侍卫便粗鲁地冲上去将他往外拖。
他在雨中挣扎。
傲骨随着泥泞肮脏的衣衫寸寸折断。
突然,一双精巧的绣花鞋出现在他身边,大雨骤停,柳安予撑着一把绘梅花的油纸伞,站在他身侧。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淮,一双琥珀瞳眼波流转,恩赐般落在顾淮身上,清冷的音色在雨中分外清楚。
“好歹也是探花郎,怎么活得这么狼狈。”
——
他要为父亲翻案,要为自己塑骨,便带着目的接近她,装得乖巧低顺,像流浪的阿猫阿狗一样,俯首帖耳,祈求柳安予垂怜。
“柳安予,你可怜可怜我。”
她染了蔻丹的指甲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白痕,他好像知道自己长了一张不错的脸,柳安予轻笑。
“可怜你干嘛?”
明知他是一条随时会咬人的疯狗,可柳安予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伴着滴落滑下的冰冷雨珠吻住了他的唇,猝不及防却如暴风雨一般来势汹汹,贝齿狠咬,血腥味在舌尖蔓延。
柳安予的指尖不动声色地按住他的命脉,低声轻言。
“顾淮,要么装一辈子,要么你死。”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相爱相杀 朝堂 逆袭
主角视角:柳安予 顾淮 配角:李璟(雄竞修罗场) 李玮 李琰 李淑宜
其它:疯批训疯狗雄竞修罗场
一句话简介:您打伞先走,臣在檐下,等雨停
立意:爱人先爱己
第01章 01 文德殿
“安乐郡主,今日便聊到这里,且先回罢。”左相端坐在书案旁,他刚下了朝便被安乐郡主截下,身上官服还未换回。
书案上是沏好的茶,水汽氤氲,香炉中的烟色浅淡,烟气缭绕上升散出淡淡的香气。
左相伸手想拿过她的书卷,却发现另一头被她稍用力捏住。
“先生。”她眉眼清冷,缚着宽袖搁下笔,抿唇有些不愿,“学生愚钝,这一处,不是很懂。”
她细长的指尖抵在卷上一处,顺势将书卷护下。
郡主好学,她私向左相请教谋略权术,尊他一声先生。左相却并不承认,只说是闲聊。他顺着她手指处看去,是前年一卷宗案他随笔落的评语。便知她是听得意犹未尽,还不想走人。
左相松开手,平声劝道:“郡主,近日雨勤,路上湿滑,趁着天光甚亮,您......”
咚咚两声。
门外丫头通传,“大人,顾公子来访。”
“进。”左相话被打断,顿了顿应声。
随着门被推开的嘎吱声,安乐郡主抬起头,只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撩开门帘,探出一抹月白色的衣角。
屋外的凉风趁机袭进来,吹得她打了个寒噤,她下意识裹了裹外披,琥珀般清浅的眸子定了定。
那人长身玉立,有些清瘦,一双墨眸清冷,银冠将长发束得一丝不苟。他随手将油纸伞搭在门口,怀中捧着三两卷书,眸光落到安乐郡主身上时闪过一瞬诧异。
“成玉。”左相明显带了喜色,冲人招招手。
左相将手搭在那人的肩膀,声调微扬为其介绍,“郡主,这是臣的得意门生,顾淮,字成玉。”
顾淮连忙放下书卷,不急不缓地拱手行礼,“见过郡主。”他眉宇间是难掩的书卷气,举手投足,彬彬有礼。
他知道这位郡主——
燕王柳寅怀之女,柳安予。
柳安予降生时,国师卜卦,题了十六字。
【天资卓绝,难得慧心。】
【命途多舛,煞气缠身。】
柳寅怀心尖微颤,却还是爱屋及乌占了上风,当夜便入宫向皇上请了个封号,想用这帝王之气压一压她命中的“煞气”。
皇上便取了“安乐”二字赐下来,准她养在长公主身侧。
不知是帝王之气着实好用,还是国师卜卦的结果有些偏颇,柳安予长到及笄,也并未出过什么差错。
反倒是她聪明伶俐,极讨柳寅怀欢心。更不必说她是一众郡主里,唯一一个打长公主宫里养起来的,这宫里宫外,便也多敬着她几分。
顾淮朝她行礼,不等到点头不敢起。
柳安予睫羽轻颤,她眨眨眼,冷声回了句,“免礼。”只一瞬,柳安予便收回了目光。
她没少在左相口中听到他的名字。
他是左相的爱徒,为皇帝精心挑选的护君刀——
议郎给事中顾明忱之子,顾淮,顾成玉。
得、意、门、生......柳安予沉眸翻了一页书,朱唇抿成凉薄的直线。
刺耳。
左相叫人给顾淮抬了桌案过来,倒也忘了方才遣柳安予走的事情,他翻阅着顾淮的文章,眉眼渐渐舒展,屋子里落针可闻的安静。
柳安予像是被忽略了似的,她讨了个没趣,敛眸撇开目光重新落回书卷上。
她的指腹泛着淡淡的白,捏着书页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风渐大,树枝噼里啪啦甩在窗棂上,嘀嗒,嘀嗒,雨水打湿地面,细细密密的雨滴汇聚成一滩滩小水洼。
“成玉,你这里说除匪患,用狼兵。狼兵乃地方武装,一旦无匪可剿,这些兵力并不可控......”左相把他的文章递到他手边,柳安予有意打量,上面尽是朱砂批改的密密麻麻的端正小楷。
“先生,为何不能选择骁勇绝群,胆力出众者组成精兵剿匪?”柳安予沉思片刻后,适时出声,左相一愣,挺直脊背捋着胡须思忖。
顾淮顺着声音望过去,见柳安予神情认真,便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宣纸,也在想柳安予的话。
“郡主有理。成玉,江州匪患如今正猖,你今日回去,再细想想,若是可行......”左相只顾着同顾淮交代,忘了一旁的柳安予。
柳安予看向那文章上细细密密的朱砂小楷,含霜眸光渐渐淡漠,变得隐晦不明,脊背生出冷寂。
顾淮应了声“是”。她合上了书。
柳安予不懂,她看过的书,不比顾淮少,她写过的策,不比顾淮差。
顾淮苦读,红袍加身、今科状元,而她,却连参加科考的资格都没有。可她的抱负,也是于民于朝,她的胸怀,也是祈国泰民安山河锦绣般的辽阔。
她分明也能做护君刀。为何,不肯如此教她?
脊背生出冷寂,她捏紧了袖缘。
“先生,天色将晚,我便先回了。”
这次不必左相赶,柳安予扶膝站起,礼貌拢好披风拜别,转身瞬间,清寒的眸子泛冷。
她自会证明,她比顾淮强上千倍百倍。
顾淮匆匆瞥了一眼窗外暗色,目光顺着柳安予的背影移动。
雨水顺着屋脊哗哗砸在地面,溅湿了她的裙摆。柳安予伸手去接,冰冷的雨滴坠在她掌心,将寒气一点点渗进。
一把油纸伞自她头顶撑开,伞面遮住檐下雨。
她愣了一下,倏然抬眸对上了一双如墨透亮的眸,是顾淮,柳安予琥珀般的眸子闪过错愕,又转瞬带着防备。
顾淮抓着伞向她的方向倾斜,以为柳安予是被自己唐突吓到,神色一错,定了定神眉心微动,笑容渐渐从他唇角逸散开来,犹如室中刚沏好的热茶,水汽氤氲,溢出茶香。
“天色将晚,微臣也不便多留。”顾淮温和笑笑,开口解释,“郡主还要赶宫禁,这雨却不近人情,若不嫌弃,先用微臣的伞如何?”
柳安予本想拒绝,耳畔突然传来雨水的哗哗声,凉气吹来迫使她裹紧披风,她白皙的脸颊上冻得透红。
她点头致谢。
“那便多谢顾公子借伞,改日,顾公子可到郡主府,登门领赏。”她尾音停顿,微仰起伸手接过油纸伞,冰凉指尖一瞬触碰他温热的掌心,触之即离。
柳安予一句“领赏”,让顾淮看清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顾淮听懂了她的意思,敏锐地感知到她的戒备,但好在,她没有真的拒绝。
柳安予微仰起精巧的下巴,毫不掩饰自己的针芒,她生得极美,一颦一笑勾魂摄魄,却并不媚俗。青黛柳叶眉舒展,纤细的指尖拢好素色披风,整个人犹如清晨叶露折射出的剔透颜色,清冷坚韧。
“郡主客气。”顾淮像是听不懂她言语中的明褒暗贬,不动声色地让了些位置,倒是声音温柔。
“您打伞先走,臣在檐下,等雨停。”
阴云布满天空,空气却因雨水的冲刷并不沉闷,柳安予撑伞走进雨里,细细密密的雨滴打在油纸伞的伞面,顺着伞脊聚成大滴大滴的晶莹,像剔透的珠帘,装饰着柳安予锦绣压纹的素色裙摆。
她腰间坠着温润雕荷白玉,下面系着浅褐色的穗子,随着她在雨中紧跨的步子摇曳。
柳安予刚走出几步,便迎上了前来接她的青荷。
青荷心细,见雨势又起便急忙备车来接,也不打扰柳安予,来了便在门外不远停着,只等柳安予听够了学够了出来。
“郡主!”青荷拿出白绒斗篷将人裹了个严实,只露出她一张清丽的小脸。
柳安予的脸颊蹭过斗篷毛茸茸的边角,隔着雨幕匆匆一瞥,只瞥见顾淮月白色的长衫上的淡绿竹纹,便搭着青荷的手弯腰躲进马车。
青荷撑着一把绘梅枝的淡黄色油纸伞小跑过来,将顾淮的伞塞进他怀里,“雨势渐大,公子快些回去吧,奴婢代郡主同公子道声谢,便不多叙,这边且走了。”
不等顾淮回话,青荷撑着伞又小跑回去,一溜烟儿钻进车里,车夫一声“驾”,抖开缰绳,车轱辘滚过水洼溅起冰凉的雨水,带起的风半掀车帘。
顾淮看见了柳安予嘴角转瞬即逝的笑。
半晌,他慢慢撑起伞。
抬伞的刹那,他眼前倏然站满了人,顾淮的小侍柏青慌慌张张地踩着水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
“公子,不好了!”柏青声音颤抖,“老爷他......入狱了。”
他的话砸进雨里,还未听到回音,皇帝身边最得脸的那个大太监,孙公公,便紧随其后。他挥挥手,内侍一拥而上,将左相府内四壁封死,不似牢狱,胜似牢狱。
顾淮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孙公公展开圣旨,左相信步从他身后走来,将手中书卷往顾淮手里一塞,坦荡荡地去接了旨意。
“只可惜,先生怕是要连累你。”
顾淮手中的油纸伞倾倒砸进水洼,左相按下他的肩膀,两人俯首跪在圣旨面前。他垂头听着,任由雨水打湿袖缘,雨水顺着湿哒哒的袖子滑进他的掌心。
顾淮紧紧攥着掌心的雨滴,等回过神来,他身侧早空,指尖已经攥得发白。
抬伞落伞间,父亲下狱,左相禁足,今科状元,降为探花。
“公,公子?”柏青试探性地挥了挥手,将人意识拉回。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多说多错,他不知道顾淮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便诚惶诚恐地又在自家公子面前跪好,不敢出声。
良久,顾淮垂下了手,踉踉跄跄地撑着腿站起来,神色无异地开了口。
“柏青,我要面圣。”
第02章 02 文德殿
阴雨连绵不断,天空积蕴着灰白色的乌云,雨水将地面浇湿,文德殿外有一条通过来的小路,尚未修缮完成,被雨水浇得泥泞。
柳安予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搭在青荷的小臂上款款走过来。
樱桃在一旁为她撑着伞,泛黄的油纸伞上绘着清傲寒梅,精巧别致,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用的伞面。
在那个阴沉的雨天,她第二次见到顾淮。
一个清瘦颀长的身影跪在文德殿外,身上青衫被雨水打透,紧贴在他薄薄的肌肉上。
豆大的雨珠砸得他睁不开眼,水珠从他的发丝一路滑落到紧绷的下颌,他在认错,却不曾低头。
皇上被他扰烦了,遣孙公公出来打发他,人搭着拂尘走出,步子迅疾,不甚耐烦地瞥了他一眼。
“太医,快叫太医——”孙公公高声喊了一句,低头对他的态度倒还平和,“皇上现下心悸,着实腾不出空来见你,顾探花还是改日——”
他拂尘一扫,朝旁边瞥了一眼,两旁侍卫便立即上前,双手死死钳住顾淮的臂膀。
顾淮手指死死扣住地面,指腹被拖在粗糙的地面上磨出血渍,一时失态,不顾形象地大喊,“皇上——微臣不服——”
孙公公恨恨咬牙叫骂,“敢扰文德殿清净!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他颤巍巍抬起拂尘指着他的鼻子,叫人赶快将人拖走。
“左相之策安民......江州马道被匪患所扰,派兵镇压还是来人安抚,皇上总要拿个主意......”
顾淮的身子被拖得发坠,狼狈不堪,仪态全无,一身干净青衫染泥,被人像拖垃圾一样拖在地上。
“为什么禁左相的足?为什么下家父的狱——”顾淮目眦欲裂,颈侧青筋暴起,固执地一遍遍高声询问着。
侍卫手忙脚乱按住挣扎的顾淮,却见他喉咙哽咽,嘴唇忍不住哆嗦起来,声音断断续续,“臣只是——想要个公道——”
大雨倾盆下得急,哗哗声不绝,掩盖了他歇斯底里的质问。
文德殿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没人理会他。
顾淮缓缓闭上眼睛,任由侍卫将他拖走,眼睫不住地颤抖,冰冷的雨水打在他脸上,一点点浇灭他炽热的心脏。
突然,侍卫停了下来,恭敬地朝一个方向作揖。
一双精巧的绣花鞋停在他身边,世界大雨骤停,一把绘梅油纸伞微微倾斜,替他挡了雨。
“安乐郡主,长公主的寝宫不在这边。”
柳安予没有搭话,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淮,一双琥珀瞳眼波流转,恩赐般落在顾淮身上,清冷的音色在雨中分外清楚。
“好歹也是探花郎,怎么活得这么狼狈。”
这句话说得刺耳。
他是罪臣之子,既是从今科状元降为探花,便不觉得探花郎含夸赞之意。
他冻得苍白的脸气得涨红,倒也算添了抹生气。
不等他开口,柳安予朝旁边青荷递了个眼神,青荷连忙打开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