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还说,期间清茹那丫头是昏过去好几次。
可等醒来之后,她又继续傻乎乎的站着等了!
“呵呵,当时老身一听啊,就觉着这小丫头还真倔强,明知道那事,刘大人说了他办不了,她还要继续等!”
南宫青雅瞥了眼老太君的神色,道:“想必她真正所求之事,应该是想请刘大人为她引荐一位贵人吧。”
“没错,所以刘夫人就来找老身了,她说她实在被那丫头磨得没了脾气,搞得整日连门都不好意思出了,因为她一出去,陆夫人就在那儿等着,她最后实在没办法,就只能请老身来帮这个忙。”
回想起当时刘夫人那个表情,秦老夫人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还真别说,陆夫人磨人是很有一套的,便是她后来落到了老身手里,老身也是对她无可奈何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砚山居应该就是那个,目前整个京城,文学这个行当,最受文人墨客爱戴的地方吧?听说那里不论是文房四宝,还是大家书画,乃至许多珍稀的孤本,一出来,都会遭人哄抢一空?”
秦老夫人点头,“是,而且每一样东西都价值不菲,有的更是价值连城,没有实力的人,根本就拿不下。”
“原来如此。”南宫青雅声音清冷,“先不谈,自古以来文学这个行当,都最是赚钱,尤其是开在京城这样一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便是参与这个行当的人,为了背后的目的,也不会容许砚山居坐落京城。”
对那些人而言,赚钱都是其次。
拉拢那些有才华的文人,暗中培养成自己的势力,那才是真正的目的。
秦老夫人嗯了声,“所以这件事,刘大人便是看在陆夫人可怜的份上,想帮也帮不了,此事牵扯太广,他怎敢触碰。”
“那老太君,你又是因为什么,才亲自出手的?”
若是因为陆夫人可怜,便出手相助,万不可能。
顶多只会看在她可怜的份上,给她一次机会。
秦老夫人笑吟吟道:“老身方才说了,陆夫人磨人很有一套,老身就是在百般无奈之下,才答应她的。”
“还请老太君细说。”南宫青雅弯起唇角,“本公主倒想听听,这个陆夫人到底是有什么本事,竟然能请得动老太君。”
那次相助之后,二人还能产生交际。
便足以见得,老太君对这位陆夫人很满意。
否则秦家的大门,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秦老夫人挑眉,“殿下您当真想知道?”
“自然。”
秦老夫人看了看她,忽而仰头长笑,“哈哈哈哈,那老身就不瞒着了!”
年过半百的老人家,喝了口茶,咂巴一声,就开始娓娓道来。
“当年,刘夫人从秦家离开之后,第二日一大早,陆夫人便登门拜访了。”
“老身当时也没为难她,就请管家将她请进了府中,陆夫人在见到我之后,她便跪在地上,将自己的所求之事都说了出来。”
秦老夫人又道:“那时老身自然没应,毕竟找砚山居麻烦的人,乃是傅太尉的长子,傅唯,而他的作为,便是代表了他的父亲,其原因,我想殿下心中明了。”
南宫青雅倚靠在椅子上,问:“那此事陆夫人当时可知道?”
“她一个刚来京城的人,哪里会知道这些。”秦老夫人笑着摇头,“便是至今,她都还不知道当初那个让她寸步难行的人,究竟是谁。”
其实在她答应出手相助时,那丫头就问过。
但她没说。
因为她发现,那丫头来了秦家整整七日,永毅侯府的人也没有动静。
她便晓得,那丫头未来的夫家,怕是对她经营生意上的事不闻不问。
她便动了恻隐之心,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毕竟说白了,傅唯动砚山居,就是冲着永毅侯府去的。
傅唯是以为,清茹那丫头开砚山居,目的就是为了给她那个,一向想在朝中掌控实权的未来公爹,广揽人才。
所以他才对砚山居,乃至宋家老字号其他产业出了手!
然而造成这一切的永毅侯府,是什么都知道,却对那丫头的困境视而不见,那她若是将真相说了出来。
岂不是给那丫头徒增烦恼?
不过那丫头现在有没有猜到,那她就不得而知了。
“言归正传!”秦老夫人轻拍了下桌子,那苍老的脸上,笑吟吟的,“当时陆夫人见老身没有答应,就再三恳求给她一次机会。”
“老身便叫人把曾经酿的那些陈年老酒,从地窖里取了出来。”
“老身就想着,这丫头看起来那么瘦小,指定是吃不了几杯的,老身就故意让她将酒吃完,要让她知难而退,结果殿下,您猜怎么着?”
南宫青雅有丝好奇,“莫非是陆夫人,酒量惊人?”
“哪里哪里,不是她酒量惊人,而是她毅力惊人呐!”
秦老夫人感慨道:“当时陆夫人一听老身这一话,二话没说,就往酒樽里面倒酒,她刚吃第一口时,那脸就红到脖子根了,吃第二口时,她的身子便开始东倒西歪,连站都站不稳了!”
“就在她吃第三口时,她就撑不住了,直接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还不小心碰到了桌角,给脑袋撞出了好大一个包!”
“哈哈哈。”
南宫青雅大笑两声,使得她那张原本清冷的面容,多了几分爽朗。
“这陆夫人真是有趣!”
“可不是吗,老身当时就赶紧叫丫鬟们把她扶到了厢房里去休息,还叫了个医师来,想着给她看看脑袋,哪曾想,医师都还没到,陆夫人竟然就醒了!”
第35章 行事如此大胆
秦老夫人面露当时的惊讶,“她醒来之后,自己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又回到了酒桌上,她迷迷瞪瞪的对着老身说,她还行!她还能继续吃酒!”
“当时老身那个惊讶呀,是真没想到,她都醉成那样了,她还能坚持!”
“那之后呢?陆夫人可有将酒都吃完?”南宫青雅问。
“自是没有,老身当时就在边上,边吃酒,边看她一边倒下,一边又爬起来,是吐了又吃,吃了又吐,到最后是硬生生的吃下了半斤!”
她酿的陈年老酒,那可都是一等一的烈酒。
便是寻常男子,都不见得能喝下半斤!
“当时老身就看出来了,陆夫人这丫头真是个实心眼,也是真的可以为了做成一件事,不计代价。”
秦老夫人一边感叹,一边又有点想笑,“果真,她第二日又来了!她不仅来,还自带了几壶好酒,备了几份上好的糕点,她说此酒性温,随便我们怎么吃,吃多少,都不会伤身。”
“那看来,陆夫人是在顾念你的身子。”南宫青雅道。
“诶!殿下您这话就说错了!她哪里是顾念老身,她是想给老身示好,想让老身看在这酒的份上,让她今日也吃这酒,就不吃老身那辣嗓子的酒了。”
“那老太君可全了她的心意?”
秦老夫人笑呵呵的,“全了,但老身也没让她好过,老身就说,这次我们来拼酒,只要你赢了,老身就帮你把这事给办了!”
闻言,南宫青雅闷笑道:“老太君你的酒量那可一直都是极好的,寻常女子可不是你的对手啊。”
“是,她这次虽说比上次多喝了不少,但她仍然醉的一塌糊涂,去上茅厕时,还差点掉下去了,若非是丫鬟们听到了动静,陆夫人可就要遭殃了!”
“哈哈哈!”
秦老夫人也哈哈大笑了起来,“殿下您说,就这两次,老身就已经够为难她了吧?老身就是要让她懂得知难而退,却是没想到,这陆夫人反而迎难而上!她第三日又来了!”
南宫青雅饶有兴趣的问,“那这次陆夫人得偿所愿了吗?”
“没,她不仅没得偿所愿,还醉酒掉进了池塘里,被她那两个小丫鬟捞起来时,满鼻子满嘴的泥啊!可把人给吓坏了!”
南宫青雅不由失笑道:“这陆夫人果真毅力惊人。”
“可不是吗,她后来又连续来了整整四日,府上的管家都有点无奈,说每日开门,都能看见陆夫人提着不重样的酒,就那么傻乎乎的站着门口等。”
秦老夫人咯咯直笑,“我那夫君就说,这小丫头还真是,一旦下定了决心,那是雷都打不动她!”
提及秦公,南宫青雅问道:“听闻此次,陆左将军入朝为官的事,便是秦公向父皇提及的,此事可跟陆夫人有关?”
若是没有,那她便有些捉摸不透秦公此举的意思了。
毕竟陆泽远的事,自有父皇决断。
秦公没有必要去插手。
秦老夫人敛下笑意,“老身也不敢瞒着,此事确实是陆夫人所求。”
求?
南宫青雅有丝不解,“这就奇怪了,对于永毅侯府那样的门第而言,难道不是爵位更加重要?”
只要保住了爵位,那么后代就能继续延续永毅侯府的荣耀。
这可是决定他们陆家,今后究竟是平民,还是功勋世家的大事呐。
“此事老身当时问过了,陆夫人说的是,虽然陆左将军承袭了爵位,对永毅侯府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可也就意味着,他将来很难再为陛下,为安国做出更多的实事来。”
“故而她才选择了拿军功换官职,爵位的话,等今后有机会再说。”
南宫青雅了然,“若是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陆夫人做出的这个选择确实是妙极,换做永毅侯的话,他当初但凡有的选,应该也会如此。”
先有实权,再去谋划爵位,明显要比先有爵位,再去争权夺利更加容易一些。
“确实如此,毕竟陆左将军若是先承袭爵位的话,那也就意味着他不能再插手朝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只会重复去走他父亲生前的老路。”
秦老夫人笑着说:“反之先得到实权的话,他就有机会继续立功了,彼时就算是陛下,也很难阻止他承袭。”
就更别说什么傅太尉了,还有朝中那些恨不得把所有权利,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那些人。
安国百姓都看着呢,他们敢阻止永毅侯府,既有爵位傍身,又有实权在握吗?
他们不敢!
怕遭到天下人的口诛笔伐!
“可万事都没有绝对,结果如何,还是在父皇的一念之间,父皇不会希望永毅侯府风头太盛,陆夫人到最后说不准会失望,彼时她又该如何应对呢?”
秦老夫人喝了口茶水后,笑道:“她说,若是永毅侯府到最后当真失去了爵位的话,要么就是陆左将军不够努力,要么就是天意了。”
天意?
南宫青雅忍不住的笑了声,“她当真如此言说?”
若真到了那个时候,那肯定就是父皇自己的打算了。
陆夫人却将此归咎为天意?
“是啊,那丫头是在向陛下表忠心呢,她是想说雷霆雨露,皆是圣恩,永毅侯府不会怨!”
“有趣,着实有趣啊!”
一个妇道人家,行事却如此大胆。
她这是在拿整个永毅侯府去赌!
赌赢了,永毅侯府在整个京城的地位,都将再往上升一升。
反之赌输了,永毅侯就会被剥夺世袭罔替的爵位,就空有官职在身了!
“呵呵,本公主倒是想见一见这位陆夫人了,看看她到底是个怎样与众不同的人,竟敢私自做永毅侯府的主!”
私自?
秦老夫人挑眉,“殿下怎知,陆夫人没有事先与陆左将军商议呢?”
“陆左将军毕竟是永毅侯府的独子,陆夫人敢赌,他却没那个胆识。”南宫青雅看向秦老夫人。
“除非,他一早就知道,陆夫人与老太君你的交情,才敢如此的有恃无恐。”
第36章 何止是冷血啊
“殿下,您这话,可就别有深意了啊。”
南宫青雅嗤笑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我昨日便下了拜贴,老太君今日却还要让陆夫人来秦家赏花,你不就是想让我为陆夫人,引荐我外祖父吗?”
只要有秦公在,有外祖父在。
陆泽远还需要愁,没有立大功的机会?
“哈哈哈哈!殿下,您何必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咱们俩心里有数不就好了吗?您这一说出来,显得咱俩多陌生啊!”秦老夫人哈哈笑道。
“你也莫要高兴太早,此事便是我应下了,外祖父那边也不一定会应,至于其原因,想必老太君心知肚明。”
咯噔……
秦老夫人心头一跳,下意识便端起了茶杯,“殿下这话,老身可就听不明白了。”
听不明白?
南宫青雅似笑非笑道:“老太君啊老太君,你何必跟我装糊涂?既然砚山居的事,你都已经说出来了,那永毅侯后来得到实权那事,你还有必要隐瞒吗?”
而这两件事的背后,都与傅太尉有关。
结果到头来,傅太尉要对付的人却不是秦公,而是外祖父!
敢说这不是老太君他们的谋划?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那道无比锐利的目光,秦老夫人低头想了许久,才憋着笑道:
“是,当初砚山居一事,并非老身亲自出面解决的,而是请的贵妃娘娘帮的忙。”
她当时就做了个局,赵贵妃只需搬出自己的名头就行了。
当天,太尉府那边就放过了砚山居。
而赵贵妃又是赵国公的独女,她跟傅太尉作对,傅太尉肯定就会怀疑她父亲了。
“难怪后来,永毅侯实权那事,明明是秦公私下找父皇提议的,可傅太尉却将此事归咎到了外祖父的身上。”
也难怪,外祖父私下跟永毅侯明明一点交集都没有。
宫里却在传言,外祖父帮衬了永毅侯。
秦老夫人有丝意外道:“殿下,如此隐秘的事,您是从何得知的?”
得知此事的唯有三人,除了她那夫君,就是陛下与赵国公了。
“三年前,我去国公府看望外祖父时,不小心在书房外面听到的。”南宫青雅呵笑道:“当时就听人跟外祖父说什么,秦公欺人太甚,让外祖父背了黑锅,还说什么傅太尉愈发的不将外祖父放在眼里了。”
她也从那些只言片语中得知了,永毅侯实权一事,乃是秦公所为。
但其余的,她就不知道了。
“原来如此,啊哈哈哈!”秦老夫人仰头长笑,笑得那身子一颤一颤的,“赵国公实乃不幸,被误伤了两次!”
“哼,你就不怕我外祖父在傅太尉手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傅太尉与外祖父,各自掌控着安国一半的兵权。
且因立场不同,平日里本就形同水火。
老太君再将这两个祸事,都引到外祖父的身上,这不是逼傅太尉对外祖父大动干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