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钦耸了耸肩,“奴才本身就不是这块料,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你还理所当然起来了,不知羞!”
杨钦冷哼了声,“奴才就只是个护卫,不需要多才多艺。”
能用武力解决的,哪里又用得着动脑子?
傅凌潇无语凝噎,将棋子都收回棋笥后,正想说再来一局,就见院门口,跑来了一个仆从。
“二公子,大公子往凌潇院来了!”
傅唯?
傅凌潇冷嘲道:“可算是回来了,真是让本公子好等!”
“大公子回府后,先去了一趟书房找家主,出来后,就往二公子这边来了。”
傅凌潇瞥了那仆从一眼,“用不着你帮他说话。”
奴仆惶恐道:“那奴才这就叫人备茶。”
“去吧。”
杨钦意外道:“公子您找大公子到底是什么事啊?竟是打算对大公子以礼相待了。”
“只是让人备个茶而已,这就是以礼相待了?”
杨钦一噎,“那您怎么不说,往常大公子来凌潇院,连杯热茶,都还是他自己讨的。”
“嗤,谁让他那么不招我待见。”傅凌潇喝了口茶道。
傅唯双脚刚刚踏进凌潇院,就听见了这样一句话。
他沉了沉眸,“杨钦你先下去,我有话单独跟二公子说。”
听到动静,主仆二人便转过了头来。
说实在的,每次大公子出现时,脸色都这般沉冷。
看得杨钦总感觉}得慌。
“那公子,奴才就先撤了。”
傅凌潇微不可见地点头,便靠在椅子上,等傅唯过来。
傅唯也不耽误,长腿一迈,就走到了石桌前。
“方才在与杨钦下棋?”
“是啊,他棋艺不精,对弈起来很无趣,你可要一试?”
傅唯指尖一顿,“你不见得是我的对手。”
“都还没开始,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了?”
傅凌潇做了个请的手势,口气却不客气,“请坐吧。”
傅唯垂眸看了他一眼,便坐在了他的对面。
“今日怎么有这雅兴,这可不符合你的性子。”
“那只能说明你对我的了解太少了,且只看见了我,不务正业的时候。”傅凌潇哼笑道:“其实本公子有空时,也会附庸风雅一番。”
“你本来就极具才华,不必自谦。”傅唯夹起一块棋子在指缝中,问道:“父亲说你找我有事,说吧。”
“先下一局再说吧,不然我怕你待会儿没那心情了。”
嗯?
傅唯微眯起眼,“你又在打什么小算盘?”
他还嫌家里,不够乌烟瘴气吗?
“怎么能说是小算盘呢,你们不是一直都想让我回归正途吗?我现在愿意了。”
傅唯一怔,“你确定?”
“还能有假?”傅凌潇不咸不淡道:“我说的话,向来都是作数的,可不屑撒谎。”
虽是如此,可傅唯怎么都有点不敢相信他突然就想通了。
“怎么,你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
“不排除这个可能。”
傅凌潇顿时就将手里的棋子放回了棋笥当中。
他环手于胸,冷嘲道:“想让我为家族出份力的人是你,现在我乐意了,不信任我的也是你,那你说,我该如何?”
“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没有一点征兆。”
第156章 对你寄予厚望
傅唯见自家弟弟气性上来了,语气下意识便放缓了一些。
像是生怕他又改变了主意一样。
傅凌潇脸色好看了许多,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冷漠得令傅唯心寒。
“因为我今日出门之后,听到了一些风声,我便知道,倘若我再不做点什么,我的小命就要不保了。”
原来如此!
傅唯放在石桌上的手,顿时攥成了拳头,隐隐还能看见眼底染着一簇簇的火苗。
“我还以为你是出于对家族的考虑,原来是为了自保!”
“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这么想,应该也没什么错吧?”
确实没错。
但实在冷血!
傅唯沉声道:“那你可有想好,想做什么?”
“就你前两日找我的那件事吧,毕竟我在卓家生活了二十年,对生意上的事,也是耳濡目染,做起来顺手。”
傅唯眉宇一拧,“许你官位你不要,却想着做生意?二弟,这可是个苦差事!”
之前想将这件事交给他,那是因为别的安排,他统统不接受。
其实他与父亲的想法一致,都是希望他做个文官的。
这样一来,他们二人一文一武,也能将更多的权势掌握在傅家的手中。
“我说你这人还真是奇怪,这不是你给出的其中一个选择吗?你既是觉得这个差事苦,那你怎么还打算将此事交给我?”
“那是因为别无他法!”傅唯正色道:“你的才华,大哥非常清楚,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但我就对做生意这方面感兴趣,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嘴欠,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若是做了官,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那岂不是给你们招惹麻烦?”
傅唯紧皱眉心,盯了他好一会儿。
可怎么看,都没看出来,他是在开玩笑。
“若是可以,大哥还是希望你走官路。”
而不是时常与那些卑贱的商人打交道。
傅凌潇道:“但我方才也说了,我不适合,就看你答不答应吧,不答应就算了,我其实也无所谓的。”
他说完,还扬起唇角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傅唯沉思片刻,“我可以将这件事交给你,但我需要看看你的能力再说,若你实在没有这个天赋,就还是另择他选吧。”
“好,那你想怎么考验我的能力?”
“搞定宋家老字号。”
傅凌潇扬眉,“宋家老字号?这不是巧了吗,我回老之前,就在宋家老字号名下的砚山居,我还跟陆夫人说了,我明日要去参加棋局。”
“果真?”傅唯蹙眉道:“你为何想去参加什么棋局?你与宋清茹之间?”
“我跟她没关系,就是见过几次,而我参加棋局的原因,就是想搞明白,这个陆夫人忽然举办棋局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傅凌潇又道:“她说了,她会重用夺魁者,我倒要看看,她是打算如何重用。”
傅唯看了看他眼底弥漫着的兴味,提醒道:“莫要与她走得太近,她是秦家的人。”
秦家?
“哪个秦家?”
“自是同样位列三公,中书令秦鹤鸿他们家。”
傅凌潇恍然,“喔原来是他们家,那这个陆夫人还挺有本事,攀附上了这么高的门第。”
“其原因,我也是诸多不解,或许,秦家也是看上了她手中那庞大的家业。”
宋家老字号虽算不上富可敌国。
却也不可小觑。
而钱财,恰恰就是一切的根本。
谁又能视而不见。
傅凌潇扬眉,“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将宋家老字号收入囊中对吗?”
“对,若是宋清茹识相,也不是不可以在京城,给他们永毅侯府留下一席之地,倘若不识相,那永毅侯府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傅凌潇懂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傅唯,你的心够狠。”
“毕竟她若是一直坚持着与我们作对,那就是敌人,既是敌人,又怎可容忍她活着?”
傅唯再次提醒道:“你也莫要因为她是个妇道人家,便心软,她能走到现在,必有超出寻常的手段,她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
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弟,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傅凌潇哼笑道:“放心,我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傅唯眉头舒展开来,“有你这句话,我便也就放心了,父亲知晓你的决定之后,必然也会感到欣慰。”
欣慰?
他管他欣不欣慰!
傅凌潇翘着二郎腿,不咸不淡道:“那你现在跟陆夫人那边谈的如何了?”
“我给了她三日的时间,今日过后,便还只剩下两日。”
傅唯眯着锐利的眼,锋芒乍现,“若这三日内,她没有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案,那就只能强取豪夺了!”
至于用什么方法。
那就要看傅凌潇自己的本事了。
这也是傅唯对他的考验。
傅凌潇心下明了,他敛下眸色道:“好,我知道了。”
“那二弟,你可莫要让大哥失望。”
“万万不会。”
聊到这里,二人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而是选择了下棋。
二人你来我往,把棋子变成了利刃,谁都没有对对方手下留情。
尤其是傅凌潇,进攻相当猛烈。
就好似势必要将傅唯置于死地那般。
“二弟,出手这般狠,可是心中还怨大哥,当年亲眼看着你被父亲送走,却没有出来阻拦?”
傅凌潇睫羽轻颤,口气却依旧那般玩世不恭。
“你想多了,你当时也不过才十岁而已,我都不指望父亲心软,我还能去指望你一个十岁稚子,有改变这种局面的本事?”
“所以你是真的听见了悟方丈说的话了?”
傅凌潇冷嗤,“是啊,当时只是无意间听见的,却是没想到,他短短几句话,就决定了我的命运。”
傅唯沉默了,半晌才哑着声音道:“大哥知晓,这对你而言很不公平,但当时傅家确确实实遭受了许多,无法解释的困境。”
“父亲当时找到了悟方丈,也算是急病乱投医吧,他送走你,也是迫不得已的,毕竟他从你出生起,就对你寄予厚望,你的名字就说明了一切。”
第157章 对女子太苛刻
凌潇凌潇,父亲是希望他今后能青云直上,直达云霄。
傅凌潇冷嘲道:“或许是这样的吧。”
他都已经懒得再说从前的事了。
因为说来说去,他们都不懂,他对他们的恨,究竟在哪里。
又何必再多费口舌?
傅唯看了眼他倔强的模样,不禁叹息了一声,“父亲现在身子已经大不如前了,大哥还是希望你能看在这个份上,孝敬他几分。”
“要说起这个,有件事我倒是一直都不明白。”
傅唯道:“你问吧。”
傅凌潇抬起眸,“自我出生后,母亲的身子就落下了病根,往后更是一年比一年还要差,而了悟方丈将此归咎于,我是灾星,给母亲带来了厄运。”
“那我被送走之后,为何母亲没过几年,便离世了?”
傅凌潇道:“是母亲的身子早就被我害得无力为天了,还是父亲并没有尽全力,去找个好医师,医治母亲?”
傅家人力财力,样样不缺。
真的就治不好母亲的病吗?
傅唯闻言身躯猛然一怔,他下意识挪开目光的动作,引起了傅凌潇的注意。
傅凌潇微沉眸,就那么看着傅唯。
那眼神有些锐利,就好似要看穿傅唯的灵魂那般。
傅唯微微攥了攥拳头,道:“母亲的病,很复杂,父亲寻遍了天下名医,也是束手无策。”
“因为……因为母亲最严重的还是心病,心病药石无医。”
唯有心药,才能让母亲好起来。
而那个心药……
“是因为我吗?”
傅唯微抿唇,“是。”
当年最不愿意二弟被送走的人,就是母亲。
但碍于不敢去拿整个傅家的未来去赌,故而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弟被送去江南。
二弟被送走之后,母亲就一病不起了。
刚开始,父亲还会四处搜寻名医,来傅家为母亲医治。
可时间久了,父亲便深知,母亲得的是心病,便只能安排几个下人去伺候母亲,而自己,则是忙于公务。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母亲的病症愈发的严重。
不出四年,母亲就撒手人寰了。
“那母亲在临死之前,可有说些什么?”
傅唯有些不敢去看傅凌潇的眼睛,他望着院子里的荷花池,道:
“说了,母亲说,等二十年一到,将你接回家的时候,一定要对你好一些。”
其实是母亲向父亲提了一个请求。
那便是想见二弟最后一面。
只是被父亲拒绝了。
也正是因为被父亲拒绝了,所以母亲才含泪而终。
回想起当时的那一幕,傅唯的心脏便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痛。
“只叹天道不公,让我们一家人,经受了这样的生离死别。”
然而傅唯此时此刻的感性,并没有引起傅凌潇的共鸣。
他甚至在看到傅唯红了眼眶时,还有点想笑。
用上天的不公,来美化自己的冷漠自私。
还自我感动上了。
笑话。
是夜。
陆泽远那边还在马不停蹄的调查守卫军之死的事。
而宋清茹则是早早回府,躺在榻上了。
“夫人,您歇下了吗?”
宋清茹正靠在塌上,翻看着书籍,闻言她道:“还没有,有什么话就进来说吧。”
红莲说了声好,便推开了主屋的门。
她见自家夫人不点灯,就借着月光看书,有丝无奈道:
“夫人,这样做伤眼。”
宋清茹轻笑,“无妨,只要能看清便好。”
红莲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便将怀里的信封拿了出来。
“这是霜儿让奴婢交给夫人的,说是秦家那边的回信。”
“那霜儿呢?此事她怎么不亲自着手?”
红莲解释道:“霜儿去跟踪陈大人了,她说她不放心陈大人的为人,担心陈大人将夫人的计划,告诉给了太尉府。”
陈野?
宋清茹怔了怔,便有些好笑道:“这小丫头,有的时候还蛮谨慎的。”
“或许是因为霜儿在陈大人那儿吃了瘪吧,心里正堵着一口气呢。”
霜儿就是有些小孩子气。
喜欢跟人争个高低。
她昨日没追上陈野,心里自是不服的。
宋清茹笑了笑,便拆开了信封,看了眼信上的内容。
与她想象中的一样。
秦老夫人说,让她自己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