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还傻傻地望着,犹豫着是否要伸手去握一下。
方妙皱眉说:“公子,我是一名专业的卦师,不能轻易出手,必须有卦钱。”
学子明白了,赶紧把身上的钱囊解开,全部放在方妙手中。
方妙很满意,假意客气道:“公子,这又太多了。”
学子机灵地说:“没事,有多的就请方姑娘帮我花。我家都是女子管账。”
方妙听着就更满意了,能给娘子花钱的男人,这个人可以列为最优先等级。
看来做伴读不是全无收获啊。见识那么多家世不俗的青年才俊,观过相,还能拿到八字测算,比听媒人胡吹强多了。
方妙摸着兜里厚厚一叠八字,得意地笑了。
这么多合适的人选,足以抚慰父母亲痛失选妃机会的心了。
第6章 春风灼灼开
“妙妙。”
方妙听有人喊她,转过身看见的却是脸黑如锅底的沈d。
她又惊又怕,那日她被他又抱又蹭胸,事后回想很是尴尬,平日都躲着他了。
本以为日后就不用再见,谁知今日要走了,沈d还找上门。
沈d在旁等了方妙很久,听着各路学子的告白心里越来越不爽。
等那人走了沈d才走出来,他板着脸道:“妙妙,你不是说喜欢我的吗?怎么还收别人的八字?”
方妙傻了眼,这人怎么在后面偷听。她顾左右而言说:“王爷,你怎么来了?”
沈d还继续重复刚才的问题,方妙有些心虚。
随即她又挺直腰杆,沈d不是喜欢蕙蕙吗。这兴师问罪的口吻是怎么回事。她又不欠他什么。
方妙说:“王爷,既然选妃的事不了了之,我父母总要为我挑一家定亲。那我总得提前看好吧。”
沈d很是疑惑:“妙妙,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方妙急得跳脚:“我什么时候说的?”她突然回过神,瞪大眼睛道:“上次的事你还记得?不是中了药吗?”
沈d直接点点头,道:“我只是中了迷香,脑子又不是没了记性。”
方妙大窘,那他岂不是啥都知道。上次他俩举止失当,严格追究起来还真能让沈d负责呢。
方妙赶紧道:“王爷,上回的事情是权宜之计。你就赶紧忘了吧。这对大家都好。”
沈d是明白的,上次方妙也是这么说的。她其实是在维护他的名声。她明明喜欢他,却不愿趁人之危。
经过上次的事情后,沈d觉得方妙这姑娘品行端正,又热心善良,颇有君子之风。
他本来认为方妙堪为良师益友,可是方才见她来者不拒,似乎着急定亲的模样,心里有些不愉快。
沈d皱眉说:“既然你都说了喜欢,我们上回又这样那样,总该有个结果吧。贸然接受其他人是怎么回事。”
方妙无奈道:“王爷,你的心又不在小女身上。就不要彼此耽误了吧。你且等等,日后会等来你更喜欢的姑娘。
我就没法等了,我到了议亲年纪,家里父母着急,我再不抓紧,就要被盲婚哑嫁了。
所以我主动给自已争取合适的对象有什么不好。”
沈d说:“我现在没有其他合适的人了,你为什么不能考虑跟我试试呢?”
方妙听完他这话,不可思议指着自已道:“我?同你试试?”
她瞪大一双妙目,这进展是怎么回事?这人前阵子不是还为蕙蕙要死要活的吗?
再说事前也没有苗头啊,他凭什么就喜欢她了。
方妙觉得沈d在消遣他,沉下脸道:“王爷,这事可不能乱开玩笑。
试试?姑娘家的名誉太值钱了。我高攀不起。请另择他人。”
方妙气呼呼地拂袖而去,大步流星。沈d忙在后面追过去说:“妙妙,我没有消遣你的意思。
是,我现在对你的喜欢不够多。可我觉得你是个好姑娘。我怕让你走了,日后再找不到像你这么好的姑娘了。”
方妙步履不停,耳朵却竖的高高的,听见他的话,不禁有些欢喜。脚步也放慢了一点。
沈d还道:“我明白终身大事对女儿家多重要。所以我不想贸然让你下决定。
我想同你多相处些时日,给彼此一个机会,好不好。”
他见方妙急着走,伸手拉住她的袖子。说:“我晚点就写我的八字给你。
我没带钱囊,这块玉佩没有标记,我送给你算作卜卦的定金可好。”
说着,他将腰间的玉佩取下来,塞到方妙手里。还握住她的手,非要她答应给机会,才肯放手。
方妙大窘,这可是还在宫中啊。她怕被人瞧见,落到同蕙蕙一样被人议论纷纷的下场,赶紧答应下来。
沈d这才放开她的手,低声道:“你不是喜欢初一,十五去白果寺上香吗?
从今天开始,每月两日我早上就去那等你。
若有事我会派人去通知你,你有事也可以写信来王府。若你还有其他时间方便,就请告诉我。”
方妙被他那温柔入骨的声音弄得心慌意乱,用袖子遮住脸,边走边答应了下来。
等她上了马车,看到手中握着的玉佩。才意识到自已胡乱应承了什么。
她的心七上八下,不知道这么做对还是不对。
方妙回到家就赶紧送拜帖到姜府,她休息了一晚,次日就去找姜雪蕙。
她认为姜雪蕙是她朋友当中最聪明的一位,她需要去支招。
姜雪宁回到家,听说了谢危派人来请期的事情。
她很有义气地放下豪言壮语:“急什么。大不了我日后不见张遮。婚期就推久点。
可不能让姐姐稀里糊涂嫁了。好些人家女儿二十几才嫁。
谢危心眼太多了。让姐姐多点时间了解他,看清楚这是人是鬼才嫁。”
说完,姜雪宁还要将胸脯拍的啪啪作响,一副姐妹义气最重要的小模样,让姜伯游和姜钰很是感动。
唯独孟氏同姜雪蕙望着姜雪宁信誓旦旦的模样,想起她对张遮难舍难分的德性,莫名觉得不太靠谱。
姜雪宁恨不得将姜雪蕙的婚期订到三五年后。最好能等谢危造完反,再看看这人能不能处。免得耽误姐姐的终身。
姜伯游问她:“宁丫头,那你的意思是订到几时呢?”
姜雪宁说:“三五年。”
姜伯游垮下脸,他刚才白感动。孟氏柳眉倒竖,训道:“哪有人家留那么久?你要能等,有本事先前别去逗张遮。”
姜雪宁弱弱道:“那两年后?”
姜伯游没好气:“我说了两年,张遮都不同意。人你都招惹上门了,现在推那么晚,他会以为你玩弄他的感情。”
姜雪宁语塞,若张遮开了口,而她还定两年,他真能干出到她那静坐抗议的事情。
姜雪宁讪笑说:“怪我怪我。那…那…”
她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来。不禁烦躁,为什么她是妹妹而姜雪蕙是姐姐呢。
她哪舍得让这么单纯的姜雪蕙嫁给谢危那只心思叵测的妖孽啊。
都怪薛太后那老妖婆,害她们诸多努力毁于一旦。又是想对老妖婆打小人下诅咒的一天呢。
姜伯游一锤定音:“就定明年春天吧。”
全家一致通过。孟氏私下同姜雪宁说:“你既然想留你姐姐,就自已收敛着些。别当我们没长眼睛。”
姜雪宁用力点头,决定少点见张遮。毕竟人在她面前,她就忘乎所以了。
姜雪蕙望着妹妹一副牺牲隐忍,还得意万分的小模样,突然感到她同熊弟弟真是亲姐弟,让她不忍直视。
第7章 唯应见白云
姜伯游和孟氏决定给两个女儿同日一起办喜事,省的让远处的亲友来回奔波。但此事要经由男方同意才行。
于是姜伯游在上巳节邀请谢危和张遮过府一叙婚期的事宜,并说当日就下婚书。
张遮一大早就提着一对大雁和礼物到了姜府。
他家得了姜家的准信后,片刻不敢怠慢,两父子下衙就亲自去挑了请期用的大雁。
张遮自从在雪天邂逅了姜家姐妹,人生就有天翻地覆的改变。
原本他一家三口在京城是无根之人,三人相依为命过日子。
他作为独子,性格内敛,鲜少与人相交密切。他本以为人生就这样波澜不惊,清净自在地过着。
自从姜雪宁敲开他家的门,他多了一个意中人,一位良师益友,一个妹妹和弟弟。还有如亲人般的姜家长辈。
等他家搬到姜家附近,两家更是处成一家,年节休沐甚至平日父母都有了去处。
几年下来,他一家三口都融入了姜家,感情愈发深厚。姜家特意拨出一个院落给他家住。
因姜世伯伯母交游广阔,他家跟着结交不少姜家的亲朋好友。人人皆知他张遮等同姜家夫妇的半子。
姜家大多时间都很热闹,在姜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要求。他的生活跟着变得多姿多彩。
从前他以为自已喜好清静,如今却觉得吵闹的日子也不错。
哪怕有时被姜雪宁或姜钰闹的鸡飞狗跳,他都觉得生活充满活力和不确定,也是极为有趣和欢喜。
今日两家要定婚期,让他内心有止不住的快乐。连在凉亭等待的每一刻都是甜蜜的时刻。
姜雪蕙晨练结束,在凉亭看见喝茶等候的张遮,她心念一动,走了过去。
两人相互施礼后,姜雪蕙坐到张遮对面,因丫鬟被打发了,张遮就亲自给她沏茶。
姜雪蕙开口问道:“哥哥,我有个问题想向你请教。”
张遮有些奇怪,雪蕙世妹怎么喊起自已哥哥。
其实他每次看到姜雪蕙,心里就涌出亲切感,仿佛这就是他亲妹妹一般。
现在听她喊他哥哥。张遮虽然觉得突然,但也有几分高兴。
张遮温和地说:“世妹,但说无妨。”
姜雪蕙道:“我有个好友,她同未婚夫像你和宁妹妹一样好。如果有一天她忽然不见了,你若是她未婚夫,你会怎么办?”
张遮毫不犹豫道:“那我会找她,一直找她。直到找到为止。”
姜雪蕙说:“那如果她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呢?”
这种古怪的问题,换做是其他人,张遮定会说:“我不回答这种假设性的问题。”
可是对于姜雪蕙。张遮知道她向来稳重懂事,她心中定是有很深的疑惑才会这么问。
他怕自已不用心的回复会让她难过,思量再三,他小心问道:“你是说阴阳相隔吗?”
姜雪蕙不知怎么表达,只能说:“类似吧。”
张遮认真回复道:“那我会先侍奉好父母,然后带着她的心愿好好的活下去。等到将来到了黄泉再与她相见。”
姜雪蕙长舒一口气,这问题换做张遮这么答倒不意外。她早该知道,一样的问题对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答案。
她心事重重地点头说:“谢谢哥哥回答我的问题。”
张遮同她认识许久,第一次与她单独相处,就被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他没觉得被冒犯,只是有些担心姜雪蕙。
张遮正色说:“世妹,如果你有什么为难之处,请一定要告诉我,只要我能帮得上忙,我一定会帮你。”
姜雪蕙对他笑了笑,柔声道:“哥哥,我知道你一直待我们很好。”
姜雪蕙施礼离去,张遮起身回礼。她突然地走来,问清了答案后就离开,仿佛一片飘过的云,不留一丝痕迹。
张遮望着她的身影有些疑惑,他只希望这妹妹无事才好。不过有谢危在,想来她一切都会顺利。
姜雪蕙知道在现代小哥向来对自已很好,只要不过分的要求,他都会尽力满足他。
小哥是独生子,将她这朝夕相伴的堂妹视如亲妹。可那么多年,无论他怎么逗她,她都不肯喊他哥哥。
刚才是她第一次亲口喊他哥哥,从前觉得这称呼让她万分为难,如今很痛快就喊出来了,心里如同放下一块大石头般轻松。
谢危也提了大雁和礼物来,管家收了礼物,先领他去凉亭找张遮,让他俩一同等姜伯游。
他远远就看到姜雪蕙同张遮坐在一起,然后见她行礼离开了。
他没有觉得不舒服,只是有些担忧,自从那日大佛寺回来,她就郁郁寡欢,让他心里很是在意。
他走过去后,张遮给他沏茶。两人聊着聊着,他就不经意说起定亲的事情,有意往姜雪蕙那去引导。
张遮不打算说姜雪蕙的私事。可他担心姜雪蕙的情况,主动说听闻有些姑娘在定亲前会很焦虑,或许需要人开解一二。
谢危便知姜雪蕙心里定然藏着事,只是她不说,任谁也不能问出来。
他俩坐了一会,索性下起了棋。时而谈一下人生,谈一下亲事,谈一下朝政,两人相谈甚欢。
两人同为文臣,认识多年,如今有了连襟名分,交情更加深厚。
哪怕同姜家姐妹尚未成婚,他们相互间都互称姐夫妹夫了,显得更加亲近。
待姜伯游叫管家通知他们到书房,同他们说好成亲日期。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日子定的有些迟了。
姜家想留女儿多些时日,何况他家两个女儿正值青春年少,做父母肯定不想她们太早成婚。毕竟当姑娘与妇人区别很大。
张遮念及这点,到底不敢多说。谢危心里焦急,但见张遮沉默,他更不好出言反驳。免得引起姜伯游不快。
两人对于一同成亲倒没有异议,觉得还挺省心,也是一桩佳话。
不管如何不情愿,他们还是在姜伯游和刚来的张父见证下,写下了正式的婚书。
另一头,姜雪蕙在自已书房招待来访的方妙。姜雪宁还在赖床。
方妙一来便道:“我方才看见谢先生和刑部张大人。今日我是不是来的不巧。”
方妙有着敏锐的直觉,宫学的学生和伴读们都喜欢谢先生,说他为人宽厚,最是和气。
可方妙反而最怕谢危,有时见他脸色一沉,旁人还不觉得,方妙已经如临大敌,丝毫不敢有失礼之处。
姜雪蕙道:“无事,他们与父亲有事相谈。我们聊我们的就好。”
方妙想想也是这个理,这时玫儿送来一碟桃片糕和花生酥,说是谢少师方才送来的。
方妙尝了一些,简直惊为天人。她道:“若是周宝樱那吃货在此,怕就赖你家不肯走了。”
得知是谢危亲手所做,方妙将心里那丝戒备全然抛开,直呼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夫婿。
第8章 三春淑气妍
姜雪蕙被方妙这咋咋呼呼的性子逗笑了。两人聊了一会,方妙才说了自已的来意。
姜雪蕙问她:“妙妙,那你的想法和顾忌是什么呢?”
方妙惆怅说:“其实按我家的门第,做临淄王的侧妃都是高攀了。我本该欢欢喜喜,可是心里顾虑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