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奴婢全都说。”
“是个高个子郎君,大概是听雨大人那个身形,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奴婢是在后院的角门遇到他的,右手上有一道疤,像是烫伤。因之前一直未能成事,我们约定每月初一会在角门外见一次。”
云韶颔首:“我知晓了。这几日你先休息一下,到了接头日还需要你帮忙。”
小满欣喜若狂:“谢过王妃。”
送走了小满,云韶有些闷闷不乐。白露将小白抱过来也没提起她的兴致。
如今最重要的是揪出前世害死李珹的那个真凶,虽然李珹说他心里有数,但她还是不放心。
最重要的是,她想为他做些什么,而不是成为祁菁菁口中一无是处的负担。
云韶挠了挠小白毛茸茸的脑袋:“还是你幸福啊。”
小白喵了几声,翻身露出自己的白肚皮,晃着它那双小粉爪子一扭一扭的。
白露笑道:“王妃,小白好像能听懂人话呢。”
“那定是像我一般聪明,是不是啊小白?”
“喵~”小白舔着云韶的指尖,像是在应和她。
“听闻凉州城有一个望月楼菜肴特别有名,王妃若是觉得闷,我们不如出去走走吧?”白露剥着烤橘子,手指都染黑了。
云韶低头看着烤橘子不语,脑海里忽然想起祁菁菁的话。若是她能学会保护自己,也许就能帮得上一些忙。
“白露,你觉得我适合学些什么兵器?刀剑?还是皮鞭?”
白露擦着黑乎乎的手指疑惑道:“王妃好端端的怎么要学兵器?”
“进来不太平,我想防身用。”
云韶支着下巴细细思忖。
刀剑太重,她的臂力显然拿不起来。弓箭太大,出门带着不方便。皮鞭倒是目前看来最适合的,只是有些怕误伤到自己。
白露面露纠结:“王妃为何不去问问王爷呢?”
“他最近太忙了,不想为了这些小事找他。”云韶瘪瘪嘴:“罢了,我们还是上街看看吧,去铁铺那里看看,挑个趁手的兵器。”
云韶换上一身利落的胡装,头发输成一个简单的马尾,不施脂粉,远远望去倒真像个白净俊俏的小郎君。她拿出一副假胡子贴在自己人中上,对着镜子反复端详:“再贴上这个,你还认得出我吗?”
白露整理这身怪异的胡装,仔细看了下点头:“就是白了些。”
云韶勾起嘴角:“这倒无妨,凉州地冷,我瞧街上那些商贩面庞也比长安人士要白一些。”
白露瞟了一眼门外:“方才王爷来传话,说王妃若是想出去走走,务必要带上追风,此刻已经在门外等候呢。”
云韶颔首:“好啊,我收拾好了,走吧。”
大街上人流涌动,各种叫卖的声音络绎不绝。
凉州城内最出名的铁铺就是这炎龙阁,所出皆是精品,要价也自然高一些。
不远处,一个衣着干净口音奇怪的胡商打量着云韶一行人,眯了下眼睛。
“这位郎君好生俊俏,不知想买些什么新奇玩意啊?”
追风下意识挡在云韶面前,抬眼看去却见那胡商右边袖子空荡荡的,竟只有一只手臂。
云韶也注意到了胡商的残缺,抱紧了怀里的手炉有些不忍心开口道:“我想找件趁手的武器,要小巧一些,轻便的,不知有何样式?”
胡商瞧这几位衣着不凡,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喜色,四周张望了一下,引着几人走到一处偏僻的小径。
“我这可都是新奇的玩意,市面上可买不到。就是价格嘛......”胡商捻了捻手指:“保证郎君物超所值。”
追风抱剑一笑:“你这人好生奇怪,还未见你的东西,又怎知我们一定会买?”
云韶来了兴趣,好奇问道:“能否让我先瞧瞧都有何特殊的兵器?”
胡商抖了抖空档的衣袖,一脸高深莫测,左手从里面掏出一条帕子,就着帕子从箱笼里掏出了个奇怪的物件。
镂空雕花的铜球只有蚕豆大小,内含铃舌,看起来平平无奇。
云韶不禁有些失望:“这么小也能做武器?”
胡商老脸一皱:“这是乌孙来的勉铃,这般大小就够用了,小郎君还想要多大的?”
云韶盯着那个铜球摇摇头:“可还有其他的?”
胡商抹了把胡子,一副你们不懂的样子,又从箱笼里摩挲出一个物件:“这个,角先生,可还满意?”
待看清那物件的形态,云韶瞬间红了脸。
白露有些奇怪:“郎君......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追风也背过身去,不忘捂上一旁白露的眼睛,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若是叫王爷知晓他陪王妃来看这个东西,恐怕二十军棍少不了。
“罢了,你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要的是武器,能防身的武器!”
胡商尴尬地笑笑:“原来郎君要的是那种武器啊,也有,等着啊。”
云韶怕这胡商又拿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推着白露就要往外走,不料被胡商拦下。
“诶,别走啊,这回是真的。”
胡商掏出了一把类似笛子一般的物件,比弹弓略长些,做工倒是十分精致,看样子是个正经物件。
“这叫梅花袖箭,箭雨状如梅花瓣,可藏于袖口连续发射六次,符合郎君的要求吧。”
云韶正欲接过那袖箭,被追风抢先一步:“郎君,我先检查一下。”
胡商眯了眯眼,负手而立。
追风仔细检查一番,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小声在云韶耳边说道:“确实是个好武器,郎君可回府叫主子教习使用。”
云韶弯眉:“这个我要了,多少银子?”
“不议价,五十两。”
白露瞪大眼睛:“就这么个小东西要五十两?”
云韶摸着下巴琢磨一番,是有些贵。不过若是使用趁手,贵些也值得了。
“能否再便宜一些?”
胡商横眉竖眼:“我这东西铁铺可没有,郎君若是不信,随意去打听一下我庞三在凉州的名声。”
“不过,看在郎君诚心想要的份上,连着刚才那个勉铃,我就一起收你五十两了。”
小巧的铜球被塞到了云韶手上,她本就觉得这五十两可以花,听庞三这个语气,倒是也没有再继续讨价还价。
“成。”
【📢作者有话说】
勉铃是一种,不可言说的玩具......期待男主发现后是什么反应[吃瓜]
第42章 情调
◎这个东西貌似不是什么正经“武器”◎
云韶将袖箭仔细用手帕收好,又怕不小心按到机关,干脆交给追风保管。
北地的天空晚霞绚烂,不知是谁肚子叫了一声,三人面面相觑。
云韶摸了摸肚子,左右李珹不回来晚膳,也没有叫他们饿着肚子逛街的道理。
“白露,我有些饿了。你上次说的那个酒楼叫什么?”
听到云韶的声音,正在眉来眼去的两人立刻收敛了神色。
“是望月楼。”
云韶并未在意他们的小动作,闷闷道:“那我们今日就在那用膳吧,品尝下凉州特色也不错。”
望月楼是凉州最出名的酒楼,不仅装饰华美,菜色也是一等一的出挑。又因其身处地势高位,登顶即可接近月光,便称为望月楼。
店小二见到几位衣衫考究的贵客急忙带着笑脸迎上来:“几位客官可是第一次来?我们这有全凉州最好的柳湖春酒,郎君们可要一试?”
云韶眼睛一亮:“来一壶尝尝。”
白露扯了下她的衣襟小声道:“王妃还是莫要喝酒了吧。”
云韶按住了白露的手:“无妨,我们三个人只饮一壶,不会醉的。”
“再把你们这特色有名的菜都上一遍。”
小二见云韶掏出个银锭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得嘞,马上就来。”
凉州民风比长安还要开放一些,这里的人向来比较豪爽,不讲那么多规矩。云韶扫了一圈,发现有很多小娘子结伴而来饮酒作乐,行酒令。
不多时,菜就上齐了,扑面而来的香味引得众人肚子里的馋虫都蠢蠢欲动。
小二上完最后一道次擦了擦额角的汗:“瞧着郎君们不像是凉州人士。我们陇原口味以咸鲜、酸辣、香辣、五香为主,兼顾东西南北,独树一帜。这道手抓羊肉是我们望月楼的特色,虽说很多酒楼都有这道菜,但我们这秘制的蘸料堪称一绝,保证吃了还想吃。”
云韶怕白露二人不好意思,便率先夹了一口。鲜嫩多汁的羊肉弹滑爽口,搭配秘制的甘谷椒粉,风味确实不错。
“味道鲜美,你们也赶快尝尝。”
白露跟追风对视一眼,没忍住羊肉的香味大口吃了起来。
柳湖春酒不同于其他白酒的凛冽,果酒的香甜,更有一番醇厚绵密的口感。
几杯下了肚,不胜酒力的云韶就有些醉意。
追风有些头疼,他知道王妃酒量差,但没想到差到这个地步。
也不知是夜里风大还是如何,他总感觉自己后背凉飕飕的,随时能挨上二十军棍,无奈朝着白露叹道:“你护着王妃,我去军营禀告王爷一声。”
“也好,那我去弄些醒酒汤。”
白露见云韶脸颊红红的,也赞成他的想法。追风人如其名,轻功极好,由他去通知王爷也好过自己慢悠悠的脚程。
云韶伏在桌子上觉得有些热,步伐沉重,跌跌撞撞走到窗边透气。
楼下熙熙攘攘,人流涌动好像出了什么意外。
正当她疑惑时,人群中忽然对上一道视线,那人鹰隼般的蓝色双眸正直勾勾看向这里。蒙其弯了唇角,他有夜不能视的隐疾,乍一见此处灯火通明,覆上蒙面的纱巾翻身一跃,飞到了二楼雅间。
白露端着醒酒汤进门就看到一道黑影从窗外扑进来,急忙放下碗小跑到窗边,拉过发呆的云韶。
岂料那蒙面的黑衣人身手矫捷,一掌劈在了白露后颈将她打晕。
见到白露倒地云韶才回过神来,在身上摸来摸去找白日里买的袖箭,却忘记袖箭早已交给追风保管,慌乱之下只好拔出头上的栀子发簪对向黑衣人。
蒙其身形一顿,摘下纱巾双手举起,嘴里嘟囔着奇怪的话,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云韶也没能听懂。
他掏出了怀里的弯刀放在桌上,脖子转了转,说着有些蹩脚的汉话:“我看你衣着以为是胡人,我不伤你,你帮帮我。”说罢,他转过身去,寻觅桌子上的酒壶,将壶中酒倒在了自己左肩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五官都扭曲到一起,唯独那双蓝色的眼睛异常明亮。
云韶看出他左肩的伤势严重,趁他不注意,迅速捞起披风,拖着被打晕在地的白露往外逃。奈何她力气不够,白露身材又有些丰腴,只能小步小步挪。
只听蹩脚的口音再次传来:“你帮我,我也帮你。”
云韶没了好气:“谁要你帮啊,要不是你我的同伴也不会晕倒。”
蒙其歪着头看她,像是从来没有人这样跟他说过话。
方才为了方便用膳,云韶摘掉了出门时贴的假胡子,如今虽装扮成男子,却也未逃过蒙其的眼睛,疑惑之余又忍不住对眼前这个美丽的大越女子产生几分好奇。
他捂着还在流血的肩膀,蹲在地上按了白露几个穴位,白露瞬间惊醒弹起来大叫:“王妃!”
“快跑!”
云韶拉过还在迷糊的白露匆忙跑下楼,回头张望一眼发现那黑衣人并没有跟上来,略微松了一口气。
恰好遇到前来接人的李珹,撞了个满怀。
栀子花的香气夹杂着酒味扑到身上,李珹下意识稳住她的腰身皱了下眉:“又喝醉了?”
“二楼有胡人,看样子来者不善。”
李珹顺着她身后望去,并未有什么异样,摸了摸她的鬓发有些无奈:“我派人去查,天色已晚,先回府吧。”
云韶捂了捂心口:“蓝色眼睛,不会讲中原官话,还劈晕了白露。”
白露揉着酸痛的手臂狠狠点头。
追风闻言翻身跑上了二楼,人去楼空,只留下了一把镶嵌宝石的弯刀。
*
皎洁的圆月挂在夜空中,散发着柔和清冷的光芒。
云韶沐浴后,蹑手蹑脚走进房间,想到方才的险事,不禁有些后怕,看向李珹的目光也有些心虚。
白嫩的双手轻柔地搭在他的肩上唤了一声:“......夫君”
李珹好整以暇地盯着她,还知道自己做错了,看来也没那么糊涂。拿起云韶今日买的“战利品”打算研究一番,待他看清被庞三硬塞的那个铜球是何物时瞬间变了脸。
“......你从哪弄来的这种东西?”
见他神色僵硬,云韶有些好奇:“这是今日那胡商送我的‘武器’,但我不知道怎么用,看起来好奇怪。”
李珹一副无法言说的样子,此物乃是乌孙传来,用于房.事辅助调.情。偏眼前的小娘子一无所知,只当是个新奇的玩意大咧咧带回了府里
有些头疼。
“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之处?”云韶伸手把那个铜球放入掌心,对着烛火反复观察,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顿时觉得有些无趣。
“你想知道?”李珹眸光欲念翻涌,盯着她白皙的脖颈喉结滚动,却又对着她清澈的眼神实在难以启齿。
以后还是少让她单独出门为好,不然下次再弄出什么角先生之类的东西就难办了。
云韶见他好像没有方才那么生气,一脸好奇地贴在他耳边问道:“是很厉害的武器吗?我能学会吗?”
李珹微微切齿:“努力学......应当是可以学会的。”
云韶有了信心,拍拍他的肩:“那你先努力学,学会了再教我。”
李珹额角一跳,他听军营里那些糙汉们提及过此物,大如龙眼,四周无缝,不知其真伪。而握入手,稍得暖气,则铃自动,切切如有声,置于几案则止,亦一奇也。
沉思一会放下了书本,转身走向后面的浴房,临行前意味深长地朝云韶看了一眼。
他的夫人还真是......会玩。
寝殿重归平静。
云韶没了兴致,放下铜球去玩新买的梅花袖箭。重量比一般的匕首要沉一些,若是藏于袖中恐怕容易滑落,想要带出门需得做一个袖套才行。
红纱帐轻轻垂落,她正思考着袖套上的花纹,便听房门吱呀一响。
李珹从浴房回来,额发的水珠还未来得及绞干。
纱帐被掀开,云韶鼻尖涌入淡淡的皂角香气,侧首望他:“怎么没绞干就出来了,会着凉的。”说罢,云韶便要起身去拿干帕子。李珹大手揽过她的腰身,手指向下滑落将她的素手拢在掌心。
“等不及了。”
云韶见他的反应很快便知晓是什么意思,一时闹红了脸:“......那你也不能不绞干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