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孟枝枝睁开眼的一瞬,她发现了自己又回了皇宫。
赢破正坐在她榻边,好暇以待地看着她。
孟枝枝道:“你想做什么?”
赢破道:“看你怎么回答孤。”
孟枝枝眸中不解,道:“你想说我为什么要舍弃你,我已经告诉过你答案,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赢破狠狠掐住她的下巴,道:“你当真不怕死?”
孟枝枝道:“不怕。”她茶色的双眸波澜不惊。
赢破将她摁在床榻之上,道:“你想死,孤偏不让你,孤要看你受净折磨,向孤跪地求饶。”
孟枝枝一个反手,将他反压住,道:“你做梦。我绝不会向你投降。”
他的目光落到她嫣红的唇瓣,喉咙上下一动,“是吗?那我们就试试。”
赢破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支起上半身,掐得她快要窒息。
孟枝枝费劲挣扎。
他现在果然魔力大增,光是灵魂就能在千霄宫来去自如,现在她更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她快晕倒的一刻,赢破松了手。
她捂着脖子,剧烈喘气,“怎么不继续,还是你心中其实舍不得杀我?”她撑起身子,故意向赢破倾斜而去。
她额头饱满,眉眼似水,琼鼻之下是圆嘟嘟的双唇。他不禁伸出大拇指,摸上她的双唇,炽热的指尖传来阵阵麻意。
孟枝枝往后一撤,赢破捉住她的双肩,强硬地不让她撤离。
他幽深的双眸像黑洞般吸收着周围的光芒,道:“怎么?你不是想试试孤到底对你有没有意思,临阵又怕了?”
孟枝枝道:“我只是不喜欢和别人有过分亲密的身体接触。你这么在意,是还喜欢着我?”
赢破眼眸一沉,将她的肩膀几乎都要捏碎,道:“你认为孤还喜欢你?”
孟枝枝道:“你大费周章地将我从千霄宫带出来,不立刻要我的命,反而想把我放在你眼底下折磨,想看我求饶。凌恒魔君,你对别的人也是这么仁慈吗?”她轻轻地吐出每一个字,神色清明。
赢破将她往后一推,起身道:“你别想逼孤现在就杀了你。孟芷,你不敢死,你不是已经答应了你师父要好好地活着吗?”
孟枝枝心如坠了千斤铅石,他原来早在山洞中看见了,就连师父为她画的光圈都被他冲破,她理当预料到的。
她嘴角一翘,道:“你不会真信了我那时说的话吧。这世上的人都说转世,可你见有谁真的转世了?如果真有转世,那些长老宫主羽化之后,为什么不会被自己仙门找回继续修炼,仙脉怎么会多次面临断绝。我说那话,只是想让师父放心离去。师父已经死了,我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关系?”
赢破满脸狰狞,道:“你就是个满口谎言的人,孤就不信这世上没有什么你在乎的东西!”
孟枝枝道:“我如今两袖清风,无亲无故,你大可以试试。”
她正视着他,两个人对视许久。
“孤差点忘了,你那两个好朋友死在了千霄宫的人剑下。”赢破顺着她的肩膀,将她的手反扣住,这个姿势宛如他从她身后搂着她一般,他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旁,“当日没来得及处理那几个祸端,孤把千霄宫的人都杀掉,你说好不好?”
孟枝枝掐紧了掌心,道:“怎么做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你当真是无情无义至极。孤往日给了你信任的机会,你不接受,千霄宫愿意收留你,你也不关心。孟芷,孤不会放过你。孤要你亲眼看着,这天下是怎么在孤的手中一点一点摧毁殆尽。”赢破紧贴着她的脸庞,笑声癫狂。
孟枝枝眼中的冷意愈来愈盛。
千霄宫万剑峰上,六位峰主正在审问樊盈绣。
樊盈绣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鬼母会出现在天牢里,我当时是想去找大师兄,大师兄曾向我请教了一个问题,我才想起还有些事忘记告诉他,可是半路却看到一股黑气溜进了那山洞中,这才跟了进去。”
铁炼真君道:“云庭,她所言是真是假?”
云庭紧皱的眉头能压死一只蚊子,道:“是。弟子的确向她请教过问题。”
梧寒仙君打趣道:“看不出来啊,你这小子平日里只和男弟子走得近,女弟子们都躲着你走。这盈绣刚入门不久,你就有问题请教?”
樊盈绣立马解释道:“梧寒仙君,大师兄当真是问我正经问题,我本来想大师兄那么厉害的人,原来也有烦忧,如果能为大师兄解忧,盈绣心甘情愿。”她脸上微微泛红,那眼中多情流转,这一幕不得不让六位峰主多想,是不是云庭早就看上了樊盈绣,而这樊盈绣也对云庭有意,这才半夜按捺不住春心萌动,想两相私会。
铁炼真君,道:“胡闹!我们早就传布下去了,夜晚弟子都不许出门,不管你们二人之间有什么约定,都不该乱了大事。”
云庭单膝下跪,道:“弟子愿意接受惩罚。”
樊盈绣道:“不,大师兄,此事皆因我而起,该我去受惩罚,请诸位峰主不要惩罚大师兄。”
百花真君道:“云庭,你这小子桃花运不错啊。罢了,所幸我们将那鬼母彻底封印在锁妖塔,云庭一晚上也尽心尽力维护弟子安危,这惩罚就算了吧。”
铁炼真君道:“不行!这次是我们都在,那下次他们二人如果因为私情而不顾正事,我千霄宫的门规还有谁放在眼里,他们一人十鞭。”
无心仙君道:“十鞭会不会太重了?就罚他们闭门思过罢。”
铁炼真君道:“门规如此,无心师妹难道还想为他二人脱罪?”
云庭顿时抽出一道长鞭,往身后打了二十下,后背血肉模糊成一片,道:“云庭认罚。”
樊盈绣焦急道:“大师兄!”
云庭道:“还希望各位峰主不要再惩罚师妹,此事因我而起,该以我结束。”
铁炼真君鼻腔发出重重的一声哼。
此时大门打开,贤剑真君驾祥云而来,道:“铁炼师弟,你该罚的都罚了,弟子们无辜,谁又能预料得到后面的事?”
云庭一见贤剑真君,立马过去搀扶,道:“师父,您的伤还未痊愈,怎么就下床了。”
贤剑真君看着他苍白的脸,不由心疼道:“我不来,你是不是还要将所有罪责揽下?你这孩子真是,有什么话就说清楚,不要总想着一个人把事情都担完了。你就一条命,能担得了几次?”他话音都是对云庭的责备,但实则六位峰主都听出贤剑真君对铁炼真君处罚云庭的事极为不满。
铁炼真君道:“师兄,还没说清楚那孟芷到底什么身份,她是不是那鬼母派来的奸细。依我看,那凌恒魔君罔顾性命,也要使用魂术将她带走,她的嫌疑洗脱不清。这樊盈绣也说了,她撞见了孟芷和那鬼母在交谈,如果是这样,我不得不怀疑万剑峰上是不是还有其他邪魔派来的暗桩。”
贤剑真君道:“樊盈绣当真这么说?”他的目光朝她射来。
樊盈绣道:“其实当时我也没太看得清,就看见鬼母出现在孟芷身旁,一时焦急便拔了剑,还好贤剑真君及时赶到。”
贤剑真君道:“铁炼师弟,那孟芷是我亲口认证的内门弟子,倘若她真与那鬼母有勾结,我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可她来我万剑峰上,整日只与梅珊呆在一处,你说她是奸细,又有什么证据?”
樊盈绣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贤剑真君还要保她,嘴上便紧闭,如今这把火可不能烧到她身上。
无心仙君道:“可那孟芷偷了师兄的法器,那位弟子中邪时,她也在我的课上。”
贤剑真君道:“此事我已查明,我曾在人界游历之时,遇到过一位散修,见他天资卓越,却不想拜入仙门之下,便有心提点了两句。那法器数年前就已丢失,那时孟芷都还未出生,她又如何偷得了我的法器。想来我提点的那位散修自己琢磨出了心诀,又传于了后人。结果这法器兜兜转转到了孟芷手里,她完全不知这法器来历,的确是无辜的。”
铁炼真君不屑道:“事情过去那么久,贤剑师兄竟然还能想得起来,我真佩服师兄耳清目明,记忆力不减当年。你们都力保他们,抓不住这奸细,我峰上还有事,就不随你们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他挥袖,驾云而去。
无心仙君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倒是我错怪那个孩子了,想她受到质疑被关在那天牢之中,现在又被邪魔掳走,我实在心中有愧。”
贤剑真君道:“那孩子命苦,无父无母,被师父一手带大,她师父又不知下落,无人可依。我想下界一趟,将她带回。”
云庭道:“师父,您伤势还未愈,就由我去吧。”
贤剑真君侧目。
云庭道:“我答应过她帮她找到师父,现在不光没有找出她师父的下落,昨晚我还只顾及了其他弟子,独独忘了她,弟子愿意补偿。”
贤剑真君道:“庭儿,你终于听进去了师父的话,为师感到甚为欣慰,只是那凌恒魔君法力高强,不是你能对抗得了的,此事我去,你要替师父守好万剑峰。这些日子,就劳烦几位师弟师妹多多帮衬,庭儿还年轻,如果做出什么不小心得罪了你们的事,我先替他道个歉。”
“师兄言重了。”百花真君道。
“是啊,师兄,庭儿也是我们的亲师侄,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无极真君说完此言,梧寒真君也跟着应和。
无心仙君掐指一算,道:“师兄此次下界,危机重重,还望多加小心。等到时候孟芷回来,我亲自向她道歉。”
贤剑真君脚下浮现祥云,他一手挽在身前,一手背在身后,飘离远去。
第74章
见众峰主散去,樊盈绣立马上前扶住云庭道:“大师兄,我送你回去吧。”
云庭一挥手,道:“不必了。”
樊盈绣道:“大师兄是不是心中埋怨我?我的确急功近利,以为自己能找出鬼母踪迹,能让真君和大师兄尽快认可我。我也没有想到,大师兄会因为我受了罚,我……对不起大师兄。”她垂落的眼中似是委屈,用手帕捂住口鼻。
云庭道:“保护千霄宫弟子安危是我的职责所在,换做任何一个弟子在此,我都会这样做。你我始终男女有别,还是保持距离,免得被人误会。”
樊盈绣道:“我不怕被误会!”
云庭皱起眉头。
樊盈绣眼波流转,道:“大师兄,我心悦于你。盈绣自知大师兄有鸿鹄之志,又身居高位。我只盼能为大师兄多做点事,只要大师兄能记得盈绣一点点的好,盈绣便已甘之如饴。”
云庭几欲张口,道:“我对你无意。如果我之前的请教让你产生了误会,我撤回那些话。你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此事,今天你说的话我都会忘记。”
樊盈绣道:“大师兄!你当真连一点念想都不留给我?”
云庭提着步伐,向外走出去。樊盈绣见状,咬紧牙根,道:“大师兄,我那日亲眼所见孟芷的师父出现,贤剑真君亲昵地唤孟芷的师父为木儿。”
云庭止住脚步,扭头道:“你说什么?”
樊盈绣道:“大师兄你确定要和我保持距离吗?若是我将这些都告诉你,你就不能赶我走。”
云庭不知道为什么她如此执着于他,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樊盈绣目光落到他那张冰封似的脸,他剑眉星目,宛如高岭之花,他越是不让人接近,她便越想让这朵高岭之花低下头来。
她手指将发丝卷了又卷,道:“大师兄莫说我欺负你,我也是无可奈何,我只是想能呆在你身边,谁叫你说话那么绝情。”
云庭脸色更冷,道:“你不图修炼,反倒痴缠于我,荒唐!”
樊盈绣走上前,笑得几分张扬道:“大师兄怎知我不图修炼?你太过避世,我樊盈绣修炼也要,人也要。我在人界苦修剑术,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让我轻易放弃,怎么可能!你如果从我,我自然会对你好。那晚上发生的事实在精彩,你不是想替孟芷找到师父吗?我不光知道她师父的下落,还知道更多。现在我想送大师兄回房,大师兄你觉得呢?”她上前搀扶住他的胳膊。
云庭目光落到她挽住他的手上,似挣扎许久,道:“走吧。”
樊盈绣笑靥如花道:“好。”
二人缓缓走出殿外。梅珊早在此等候,见二人举止亲昵,震惊道:“大师兄,师妹,你们……”
云庭道:“梅珊你回去。”
樊盈绣脸上几分羞意,只望着云庭。
梅珊听着大师兄冷冷赶她走,脸色变得煞白。
樊盈绣丢给她一个抱歉的目光,二人款款而去。
皇城里极为热闹,孟枝枝现身于此,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她一点目光也不施舍给他,四处闲逛。自从赢破自封为凌恒魔君之后,许多百姓外逃,赢破又下了一道令旨,鼓励妖怪和散修来此经商,并且给予正式的鱼符身份,隐世有些胆子大的散修和妖怪都来到了皇城里摆摊,这里的热闹一点都不输于往日。
“这位娘子,快来看看我鸟族的金羽钗,一只鸟妖一年才能诞生出一根金羽!一根金羽钗可花了十年呢!”
孟枝枝被这声吆喝吸引了过去,那摊主十分热情,直接将金羽钗插进了她头发上,羽毛金光闪闪,随风微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