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当真是仙人之姿,一般人可驾驭不住这金羽钗,瞧娘子戴得多柔美动人啊。这位郎君,快看看你的娘子。”
赢破上前一步,从袖中掏出一袋金叶子,道:“你这摊上所有的钗子,我都买了。”
孟枝枝取下那金羽钗交予那摊主道:“我与他不认识。”
摊主几分尴尬,眼见赢破从她手中拿起那金羽钗又插进了孟枝枝的头发里。
摊主立马捧着这一袋厚重的金叶子,喜得合不拢嘴,道:“小两口吵架是常事,娘子看郎君多体贴大方,就别和郎君计较了。这金羽钗小店立马给你包起来。”
摊主立马叫来一个小孩子,小孩子顶着一张鸟脸,一看便知道他力量弱小,还不会化人形,只见他年龄虽小,却很熟练地将所有的钗用紫藤花条编织的妆匣打包装好。妆匣上面正开着紫藤花,看着十分精致,他双手递给到了赢破手中。
小鸟妖热情地挥手,道:“贵客,欢迎下次再来。”
赢破心情看着似乎很不错,还笑着对二妖挥挥手。
孟枝枝气得往外走,手往头上伸。
赢破快步跟上,道:“你要是敢取下,我立马回头杀了那两只妖怪。”
孟枝枝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没空跟你玩家家酒的游戏。”
赢破道:“看你心里不舒服,我心里就舒服了。”
孟枝枝气笑了,道:“是吗?那你最好跟着我,寸步不离,要是离开一步,你就输了。”
她头上顶着那只钗,羽毛随她大步而跳动,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妖精,赢破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孟枝枝所到一个地方,就将东西全部抱走,用手一指,道:“你们找他要钱。”
各位摊主笑眯眯地看着赢破摊开手。
赢破一袋又一袋钱送了出去,到最后两袖空空,他看着那些找他要钱的摊主,眼睛刀得要杀人。
孟枝枝站在一旁,好暇以待,嘴里吐着瓜子儿,静静看着风景。
赢破不得不召唤出魇灵给他送钱,魇灵听到此言,静默了半晌。
他低语道:“陛下,不如对这些摊主亮明身份?”
赢破怒极反笑,道:“你是想让孤冠上吃白食的名声?”
魇灵道:“属下错了,这些东西属下先替陛下带走。”
他又送了钱,又扛着两麻袋的东西离开,集市上的人皆看着他滑稽的样子,心里在想今日是遇到什么傻人往外撒钱啊。
赢破来到孟枝枝身旁,看她又不磕瓜子儿了,讥讽道:“怎么不继续了?是玩累了?”
孟枝枝拍了拍大腿的瓜子儿皮,道:“谁说的,我要去那个地方。”
她大步往一家店走去,屋檐上挂着宝石般闪烁的琉璃灯,上面拢上一层红纱,门口站着穿着各色颜色的美人。
为首一个穿着妖艳的花妖召唤道:“各位贵客快来啊,我美仙院今日开业,承办选花魁大会,酒水全免。”
她提着裙,走到孟枝枝跟前,形态妖娆,声音嗲嗲道:“小娘子不如进去瞧瞧?”
孟枝枝笑道:“好啊。”
她回头朝赢破露出一个挑衅的目光,花妖挽住孟枝枝的胳膊。
赢破死盯着她挽着孟枝枝的胳膊,立马挤开了她,握住了孟枝枝的手,道:“还没闹够?”
孟枝枝道:“怎么,怕了吗?怕了你就回去啊,别跟着我。”
赢破目光越来越阴沉,看得花妖都胆战心惊,他忽而笑道:“无妨,进去瞧瞧也好。”
孟枝枝半眯着眼,空气里有股杀气在汹涌。
花妖道:“两位贵客,里面请。”
她引导着两人进去。里面更是人声鼎沸,共三层楼,底层有个巨大的舞池,穿着微露风情的舞姬正在跳舞,四处都坐满了宾客,甚至看到了一位朝中大臣。有人一见赢破走了进来,脸色一变,赢破冷眼看了过去,那人只能假装不知。
孟枝枝十分放松,道:“有没有上好的雅座?”
花妖腰肢摆动,道:“自然是有的,奴家这就带小娘子过去。”
他们在二楼正中央处选了个好位置。
刚一落下,就有人端来各色的水果和糕点,还有一壶酒,和一些小菜。
孟枝枝磕着瓜子,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舞池中央的舞姬。
赢破看她看得眼都直了,目光也看向那舞姬,眼中深沉。
一舞一毕,孟枝枝拍手叫好。
此时,对面走来一个拂扇的人,像一个儒雅温和的翩翩公子,但身上散发着邪气,他身边站着几个随从,一看修为就不低,引起了孟枝枝一丝注意。
此时铜锣声一敲,她目光又转移到舞台上,舞姬已散去,美人登台,各色妖艳的男妖正在搔首弄姿。
孟枝枝很想欣赏,但也有些吃力,这些男妖也太太太妖娆了,有点辣眼睛。
赢破红唇一勾,摄人心魄道:“原来你的品位是这样。”
孟枝枝道:“是啊,这些男妖看着就温柔至极,又会伏低做小,不会像一般臭男人自信狂妄,难道你不喜欢这样的女子?”
“你以为他们为什么如此?不过有所企图。这世间最温柔的话也是最狠厉的毒。”赢破剥起瓜子,眼眸里像憋着什么坏。
孟枝枝弯唇道:“图什么我不在意,要的就是处起来舒服。看来响当当的凌恒魔君不喜欢温柔解语这挂,越是嘴毒,在你眼中才越是温柔。”
她瞥了一眼台下的男妖们,他们打扮得比女人都还要花枝招展,一个一个就像花孔雀一样,努力开屏,不停对台下抛着媚眼,眼睛跟被人反复拉闸一般,都不会抽筋。
她幽幽地在心里道,这世道男妖也不容易。
展示完毕,只见花妖掐着腰肢上台。一众小厮端着一个红色金漆托盘走到各位宾客前,有的宾客豪掷千金,翻了牌子。
花妖看着那托盘上堆积如山的金银,眼睛都在发光,她清点一番,敲响铜锣,公布道:“今日花魁,阮香君。”
那位阮香君惊喜过甚,却克制住,上前对诸位宾客轻柔地行了一个礼。
孟枝枝见他穿着一身轻纱,身姿瘦削,有弱柳扶风之姿,模样确实是一等一的好,没有其他男妓那么辣眼,看来群众的目光是雪亮的。
只见花妖引着阮香君道:“今日九重天君万两黄金胜出,能与花魁共度良宵一夜。”
全场哗然,谁能想到有人一出马就这般阔绰,果然是富庶的皇都,万两黄金,普通人这得花多少辈子都花不完,这一夜就投出去了。
只见那阮香君来了二楼,坐在了那位拂扇的翩翩公子大腿上。这位公子面不见霸气,这名字倒是霸气,竟叫什么九重天君。阮香君用嘴为他渡酒,九重天君看着一脸享受,还和阮香君调起了情,孟枝枝看得胳膊上鸡皮疙瘩冒了起来。
她有些受不了,将瓜子壳散在桌上。
赢破道:“这就走了?”
孟枝枝道:“没办法,要不你给我钱,让我包下一位?”
赢破冷笑,道:“你大可试试。”
孟枝枝自知他才不会给她钱,起身出了美仙院。
第75章
孟枝枝站在城墙之上,看着漫天星光,她不知道赢破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他不主动攻击仙门,反而号召妖怪和散修来皇城定居,难道是因为樊盈绣还在千霄宫中?
这些日子,他几乎天天与她共处,她怎么不舒服,他就对着来。她一点也搞不明白他的想法。
城内万千灯火通明,街上一只狼妖正表演着头碎大石,大石被他一撞,就碎成了渣块,引得所有人拍掌叫好。
一个人类男子怀中抱着小孩,小孩伸出手摸了狼妖的头,惊讶道:“好硬的头!我也想要!”
童言无忌,哄堂大笑。
孟枝枝也不禁弯了弯嘴唇,察觉到赢破又跟了上来,她又恢复一脸冷色。
他道:“孤当真就令你这么讨厌?在孤跟前,你连笑都不愿意笑一下。”
孟枝枝道:“要不是你有言在先,我还真以为你对我有意思了。樊盈绣入了千霄宫,是你故意放她走的吧?你对她是真的好,她想要什么,你都双手捧给她。”
赢破道:“你吃醋了?”
孟枝枝冷不丁扯了扯嘴角,道:“恩,全城的醋都让我吃完了。谁也比不得凌恒魔君,心胸博大,已属意一女子,还能与其他女子打情骂俏。”
赢破道:“你认为孤是在跟你打情骂俏?孟芷,你可真自大。盈绣天生高贵,她值得最好。而你满口谎言,只配与孤站在同一处凝视深渊。”
孟枝枝道:“我倒觉得你们绝配,在一块就是狼狈为奸。”
赢破道:“这就是你身为女子的品德?污言秽语。”
孟枝枝拍了拍手,道:“说得好,我这污言秽语就不污了凌恒魔君的耳朵。”
她一走,赢破一时着急,握住她的手腕。
孟枝枝回头道:“还想听我继续污言秽语下去吗?”
赢破乍然松开了她的手。
孟枝枝大摇大摆地回了自己的寝殿。
赢破满脸怒容。
魇灵道:“陛下,您对她有心,何必用言语刺激她?”
赢破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瞠目道:“孤会看得上她?孤要的就是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魇灵看得明白,明明那孟芷丝毫不在意,生气的反倒是赢破。
他道:“属下知错。”
赢破将他丢了出去,砸出一个深坑,道:“孤倒要看看她还能撑多久!”
孟枝枝一回到寝殿,就看见一只白狐踩在了她的桌案上,她立马下了一道结界,以防外人踏入。
她试探道:“狐仙前辈。”
白狐开了口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孟枝枝坐在蒲团上,掏出美酒,倒上一杯,道:“猜的。”
白狐饮了那杯中酒,神情一振,“好酒。”
孟枝枝捧着脸,道:“这是我前年用咒枣酿的,精挑细选了好久,这几天才挖出来。你能不能带我出去?”
白狐道:“带不了。”
孟枝枝心中失落,但又很快散去,道:“那就喝酒。”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饮了一口,哈出一口甜爽的酒气。
白狐道:“你看着不慌不忙,那凌恒魔君没有把你折磨至死,真是怪事。”
孟枝枝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敢情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白狐也抱起那酒壶喝起来,道:“山中无聊,听闻你被抓了,顺道来看看。”
孟枝枝道:“我见着我师父了。”她三言两语说清了那夜在洞中发生的一切。
白狐道:“你现在想怎么办?”
孟枝枝半眯着眼,躺了下去,道:“还能怎么办,想办法逃出去呗。”
白狐道:“凌恒魔君不会放了你。”
孟枝枝侧过身,道:“那我就熬死他。谁怕谁!我告诉你,他喜欢的人是樊盈绣,总有一天他会把她娶进门,到时候我就天高任鸟飞。”
白狐看她脸上浮现酒气,道:“喝醉了?”
孟枝枝道:“没有。你不信我说的?”
白狐没有说话。
孟枝枝盘坐起来,竖起一根手指,道:“跟你说个秘密,我知晓未来发生的事!赢破那个大坏蛋肯定要把仙门搅个天翻地覆,到最后谁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将樊盈绣献上来,等她一来,他注意力不在我身上,我就可以跑了。”
白狐道:“你真的喝醉了。”
孟枝枝道:“真不信我?唉,真理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上,你就走着瞧吧。这些日子,你好好做准备,别让他们又去你定风坡上搞破坏。”
白狐道:“你还担心我定风坡?”
孟枝枝掏出一面镜子,赤狐被吸引住,也凑头去看,就看见一只花枝鼠站起上半身,对着地上掉落的小果子叽叽喳喳半天,像在骂人,没一会儿,它又回身去看那株桃苗,将嘴里的水灌进桃苗里。
白狐道:“原来你是在担忧他们。”
孟枝枝抱着镜子,眼皮在打架道:“不只是他们,我也是真心希望你好。那颗古树对你来说意义非凡,你长守定风坡也是因为它……”
白狐道:“你说什么?”
孟枝枝抬头看他,双脸绯红,道:“你信宿命吗?如果有人告诉你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再来一次,结局还是如此,你会怎么做?”
白狐道:“万物有定律,也有变数,谁也决定不了我的命运。”
孟枝枝不知道想起什么,笑了道:“对,谁也决定不了我的命运,如果是宿命,我就反了它。我愿意等,就像你一样。”
白狐道:“像我一样?”
孟枝枝道:“恩,你没有放弃,师父也没有放弃,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放弃。”
她张开双臂,眼睛望着窗外,道:“你也在看我,是吗?那就让你看看这次我的选择。”不一会儿她彻底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