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有些寂寥地转身，窝回到周窈放在墙角的那个懒人沙发里。
周窈倚在墙边看他，竟从他身上看出了几分脆弱与无助。
明明他如今已那么成功了，光彩熠熠，走到哪都有无数人追捧，可现在自己看着他，却觉得可怜，甚至有一种负罪感，因为八年前把他扔下了。
这也太没道理了。
周窈在心中冷嘲。才刚还完债，就忘了自己是谁了么周条条？
“顾，别活在过去了，朝前看吧，都已经过去了。”
“那你呢？”
角落里，顾抬头看她。
“我？我自然是一直往前看啊。”
“是吗？”顾垂头：“周条条，我是不是给你太大压力了？”
周窈想说是，但脱口而出的却是：“不会。”
“那好。”顾站起身来，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望着周窈，一本正经的样子莫名让人感到压迫。
“周窈，我要追你。”
“啊？”周窈歪着头，一脸不可置信。
顾曲起手指，对着她的脑门轻轻弹了一下：“啊什么啊，这话我就说一遍，但我是认真的。”
说完，他扭头看了眼窗外：“雨停了，我先走了。”
没等周窈反应过来，这人就径自换鞋出了门，还不忘拿走门边的雨伞。
等人都出了院门，周窈这才后知后觉地追了出去，可此时的院子里，已经没有顾的身影了。
她站在门口，手心向上，却只接到湿润的空气。
雨确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
从周窈家出来，顾没着急走。
他坐在车里，看着手机上刚刚在周窈家里拍的照片。照片里是周窈床头放着的那只哆啦A梦玩偶。
顾还记得，这只蓝胖子是他亲手替周窈抓的。
隔着屏幕敲了下蓝胖子，顾低喃：“到底是谁还活在八年前啊，太不可爱了，煮熟的鸭子都没你嘴硬。”
随即，他将手机往边上一扔，整个人砸进了椅子里。
一片寂静中，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剧烈地“扑通扑通”地跳着。
若不是这只蓝胖子，恐怕他也没那么大的勇气，会说出这句话来。
或许，他还是有机会的。
第93章 为爱发电
那日顾的话到底让周窈感到心惊。
这么些年，在经历了种种之后，周窈一度觉得自己就像是已经干涸的土地，枯燥得只剩下龟裂的裂痕。
但顾不一样，顾是坠在穹星之中最夺目的月亮。
周窈不觉得，顾应该为现在的自己停下来。
但让她松了一口气的是，顾放完“狠话”之后就再没什么下文了，直到第二天下班，周窈和他的微信对话还停留在昨晚他到家之后报的平安。
估计这人就只是说说而已吧。
周窈自我安慰着，像鸵鸟一样将头埋进沙子里。
“周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未来负责营销这块事务的苏珊。”
关致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传过来，周窈猛地醒神，转动座椅，就见他带着一位成熟系美女站在自己的工位边上。
“你好，我是周窈。”
一阵寒暄之后，关致独自留下。
“苏珊明天正式上班，是营销这块的负责人，她自己有一个成熟的团队，直接拉进来负责顾的宣传，和陈珂那边也开会认识过了。这几天辛苦你了，之后顾的事，就由苏珊她们来负责吧。”
闻言，周窈突然觉得心口空了一下。明明应该是如释重负的，她却感到些许不适。
“顾本人，也同意吗？”
关致没觉察有什么问题：“嗯，他也参与了会议，说没意见。”
“哦。”周窈垂头，不明白自己这股怅然若失的劲到底来自哪里。
反倒是关致，看她兴致不高的样子，突然反应过来：“对不起啊，因为你说你不想参与顾这块的工作内容，所以这次会议我就没叫你。”
周窈见他误会了，赶紧解释：“公司进新人是好事，我没有因为这个生气，我只是昨天没睡好，有点头晕罢了。”
“头晕？生病了？”说着，关致就伸手要来探她的额头。
周窈看似不着痕迹地往后一躲：“没事，就是那天晚上暴雨，家里进了点水，我清理了一晚上，没睡好……”
关致因为周窈的话多少有些担心，便也忽略了她刚才回避的小动作。
“你要不要换个地方住？去年不就进过一次水吗？那块地方地势本来就低洼容易积水，排水管还那么老旧……”
“也没那么差劲啦。”周窈笑着反驳，“你也知道的，我住那里就是图它交通便利，去哪都近。而且房东阿姨人也很好，我住习惯了，一点都不想搬。”
关致试探性地问：“其实我在中环靠近内环的位置有个小公寓……”
“关致。”周窈的语气突然认真起来，暗含警告意味。
关致抬眼看她，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说了。”
他虽然不相信周窈真的会因为自己的追求而立马辞职，但周窈脾气倔他也是知道的。
“晚上我打算带苏珊和她的团队一起吃个饭认识一下，你……”
周窈抢先道：“不了，我想回家补眠，而且既然不用再负责顾的事了，明天起我也该和小扬换班盯梢了。”
她既然不愿，关致也不勉强：“行，那你晚上好好休息。”随后又补了一句：“如果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记得联系我，无论我在干什么，都会第一时间赶到。”
虽然知道自己并不会打下这个电话，但周窈也不至于会扫关致的兴，于是应下之后，便收拾了东西回家*。
回去的路上，周窈有些昏昏欲睡地倚靠在扶手上，脑袋里想着的却是自己的未来。她刚才没跟关致说的是，公司进新人是件好事，但她去独独有了一种紧迫感，好像自己马上就会被落下，她也知道自己该跑起来，可却不知道她该往哪里跑。
本就昏沉的大脑，此刻更是一团乱麻。
偏过头去打了个哈欠，手机却震了一下，一条特别关注又跳了出来。
顾发微博了。
周窈心中隐隐有几分不满，这人会发微博，却不知道给自己发微信。
然而在反应过来自己想法已越界之后，她猛然打了个寒颤，恨不能甩自己一巴掌。
但到底好奇顾发了什么，于是点进去一看，却看到一只有些褪色了的哆啦A梦公仔，静静地放在床头，底下是她熟悉的床单。
周窈的脑海里似乎又警报长鸣，心脏砰砰直跳。
她拼命回想，昨天晚上顾在自己家里的时候，有对着这只哆啦A梦公仔拍照吗？
评论区的粉丝火眼金睛。
【家具摆设有点旧啊？这是哪？以前没出镜过吧。】
【拍一只哆啦A梦是什么意思？没听说顾喜欢哆啦A梦啊……】
【楼上该补课啦，之前有人爆过他的微信头像就是一只哆啦A梦。】
【这地方不会是顾以前的家吧？】
有之前跟他合作过的圈内朋友在下面评论：“哪来的蓝胖子？”
顾答：“我抓的。”
隔着屏幕，周窈都能脑补出他一脸傲娇的样。
傻缺。
但不管怎样，这一整天的忐忑心情，总算是平复下去了。
但转念一想，顾似乎特别懂得如何把一个人钓得七上八下的，时隔八年，他还是能仅靠一句话就把自己彻底拿捏。
周窈抓了抓头，一脸烦躁。
毫无长进啊你，周条条！
饭局上，陈珂在桌下悄悄踢了顾一脚。
顾收起手机抬头，斜对面的刘彬正唾沫横飞地吹他上次国外得奖的全过程。
“我就直说，国内那帮傻逼根本不懂我的电影，一个个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等我拿了奖又一个个眼巴巴上来，但还不肯跪，扯着脖子说要提携我，都TM给老子滚！”
“所以我说国内就拍不出什么好东西，天天追求什么什么正确，你说你嘴都让人缝上了，还想唱歌？想勾八！”
眼看着对方越说越没边，顾用手肘撞了撞边上的季闫军，压低了声音：“这种局，你让我来？”
季闫军端起酒杯遮掩尴尬的面色：“我也没想到裘景中TM也在场啊，你看他和他经纪人，一左一右把刘彬捧得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但凡再有别人在场，刘彬就别混了，明天醒来他的艺术道路就也跟着到头了。”
刘彬喝嗨了，揽着裘景中的脖子就要去下一趴。
裘景中不动声色将早就醉得走路都打晃的刘彬推给了自己的经纪人峰哥，扭头对季闫军说道：“军哥，一起去玩会呗？”
季闫军挥了挥手：“我就算了，你们把老刘给伺候好吧。”
“那我们就先走了，有事你招呼。”
说着，裘景中直接略过顾，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包厢。
季闫军反手拍了拍顾的胸口：“看看人家这会来事的。”
顾叼了根烟，却没点燃，表情却有几分戏谑：“你就祈祷这电影从拍摄到上映中间，别出啥事吧。”
“乌鸦嘴，能不能说点吉祥话了？”
顾起身，让陈珂备车。
“要不要送你？”
季闫军拎起外套连忙跟上：“要要要，刚好我今天没开车。”
几人上了车，还没走一会，微博又炸了。
陈珂坐在副驾驶座上，差点把手机都扔出窗外去。
“我去，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顾你怎么又上热搜了！”
顾撑着头，正心疼自己浪费的这一晚上时间呢，听这话也就随意地跟了一句：“毕竟我天生丽质，艳压群芳。”
边上季闫军闭着眼睛笑：“这倒是实话，刚在饭桌上，裘景中都生生给你衬成了路人甲。”
“不是！这啥啊！”陈珂突然大叫：“《青鸟》这项目不是还没启动么，怎么就上热搜了？！”
闻言，顾也连忙掏出了手机，边上的季闫军也不假寐了，凑过来看。
热搜上，#顾裘景中##刘彬新戏##青鸟#三个词条直接霸屏。
内容是先前顾和裘景中一前一后进饭店的视频，以及透过包厢窗户拍到的饭局全景。
“好家伙。”陈珂阴阳怪气地抱怨：“咱们还没来得及预热呢，这就已经先安排上了，谁不说一句刘导贴心呢？这下好，金龙奖的热度刚歇下去，又起来一波。”
而顾则下意识望向了身边的季闫军，对方连忙撇清关系。
“这事我真不知道，刘彬也没跟我打过招呼。不过其实也能理解，小项目缺投资，未来宣发也困难，有热度，谁不想要啊。”
顾扯了下嘴角，眼里却不带笑意：“我理解，难道我就是什么老实人吗？不过季哥，被蹭蹭热度没什么，但被蹭了热度最后这角色还没到我手里，那我可就要闹了。”
季闫军讪笑两声，心想今天这便车搭得真是如坐针毡。
因着这一出，周窈原本打算得很好的补眠计划也彻底泡汤，开着她那个“一筐桃子”的粉头号在微博上和裘景中的粉丝激情对线。
中间喘气的功夫她扫了一眼公司微信群，关致那边迎新宴吃了一半，一组人秒速提前上班，帮顾处理眼前这波公关难题。
不过顾也很大方就是了，直接点了一桌高档粤菜到公司，被投喂的苏珊更是连发了三条九宫格以表答内心的喜悦。
周窈给苏珊点完赞，扭头看见自己放在桌边还没来得及吃就已经凉掉的泡面，心中凄惨。
哎，粉丝没人权啊……
不对，谁是他粉丝了！
但这样就更凄凉了啊，完全义务劳动……
刚想着，就听有人敲门。
周窈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城中村流动人口多，虽然警察定期上门普查，但周窈不敢掉以轻心。
她抄起立在床边的棒球棍。
见房间里亮灯但没回应，外面的人再次敲响了房门。
“外卖！”
原来是外卖，周窈松了口气，但转念想起自己并没有点外卖啊，刚松开的棒球棍立即又被攥紧。
“我没点外卖，你送错了吧。”
“没有啊……地址是这里啊。”外面的外卖小哥又看了眼单子：“请问是手机尾号XXXX的周条条小姐吗？”
门瞬间开了。
门缝中伸出一只手。
“是我，给我吧。”
周窈接过袋子一看，上面印着大大的星爸爸Logo，刚想着这人大半夜是不想让自己睡觉了吗，却发现里面只装着一杯放了两泵榛子糖浆的牛奶。
许是那人发现自己订的外卖被送达，微信也随之而来。
周窈点开一看，就三个字【早点睡。】
低头又瞥到订单上的备注：不要敲门。
很显然外卖小哥没有照做。
想了想，周窈拿起手机回了一句：“外卖小哥敲门了。”
对面秒回。
【顾^^：我投诉他！】
【周窈：算了，人家赚钱不容易。】
【顾^^：我追人难道就容易吗？】
刚刚还微波荡漾的心间像是突然被谁拔了下水道的塞子，没一会功夫就都漏光了。
【周窈：再跟我说这种话你就死定了！】
【顾^^：。＿＿＿＿＿＿。】
第94章 黑粉
嘴上嘟囔着这人装什么可爱，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将牛奶喝了个干净，然后继续和裘景中的粉丝鏖战。
大约到了凌晨两三点的时候，热搜才在宣传团队和粉丝的共同作用下渐出榜单。顾和裘景中的工作室和公司也纷纷表态“良性竞争，互相学习”，算是为这场闹剧落下了帷幕。
看似一场风波渐渐平息，但周窈瞧着裘景中粉丝的极端言论，拧紧的眉头却未松开。
粉丝之间的矛盾，哪可能就这样抹平，看似平静的海面地下，深藏的是更汹涌的波涛罢了。
不过在事情没发生之前，周窈倒也乐得清闲。
负责顾营销宣传事宜的团队，在苏珊正式入职后也组建完毕，一切都上了正轨，周窈的生活也恢复了正常。
尤其是这几天她跟小扬两人倒班连夜盯梢的情况下，确实让他们拍到了不少干货，包括裘景中进出会所的图片，以及会所的性质。
只不过，安安说的那些，她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这天又安抚完安安之后，她给小草的室友又发了信息，得到的答复依旧是，小草还未回来。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颈，周窈起身去茶水间泡咖啡，却撞见苏珊在安慰刚来的小宣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