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性子又娇又倔强,需得哄着诱着,心甘情愿下才能得她几分真心,若是强迫压制,只会适得其反,她这样玲珑的心思,总会出其不意的反抗,魏鸷轻吻了上去,温柔如水地碾磨痴缠,她软软攀附在臂膀上,双眸闭着,一排鸦睫轻颤着。
舱室内情愫款款荡漾,激的他眸里风云骤起,心里喧嚣着不够,远远不够,压制着将她锁在身边的疯狂,他布局许久,才让她起了胆量走到他身边,便再也不会允许她离开他身边。
情意绵绵的亲吻让桐君失了气力懒洋洋窝在他怀中,鼻翼的气息喷到他脖颈返回来,带着灼热的湿气,她脸颊绯红,一颗心如鼓跳动,一会儿无声笑着,一会儿皱起眉头,一会儿又气恼羞愤,抬眸看着他如雕刻般的下颌线,心里如浸了蜜般。
“小姐…”如意去而复返,小声请示着。
桐君红红着脸,起了身,离开前嗔了他一眼,含情脉脉,眼波盈盈,魏鸷挺享受。
门开,桐君快步出了屋子,反手快速将门阖上,谁看都是心虚,然后就着凉风扇了扇脸颊上的火热,大步离开这个烫人的地方。
如意在后面看着,低着头抿着嘴笑,跟着回了旁边的舱室,本来这个舱室是桐君的卧房,却没想到她自打上了船,便日日和他在一起,这间舱室反而闲置下来,便成了搁置箱笼的地方,桐君刚迈步进去,便看到青绿坐在地上,几乎被埋了起来,露着一个头,欲哭无泪。
说来奇怪,自从青绿来到她身边,本来瘦削的小身板越发圆润起来,而如意却日日瘦了下来,下巴尖细,一双弯月眉,加之行事越发稳重,很有大丫鬟的气派。
如意轻轻挪动物什,将青绿搀扶了起来,小心翼翼走到她身边,主仆三人大眼瞪小眼,俱都有些无措,没想到一路走来,她们买了这许多东西,杂七杂八,把闲置的箱子装满,眼下根本没有多余的箱子来装。
桐君有些赧然,当时她闲逛便有些存着心思想要看看当地人情,以防万一的小心思昭然若揭,此时再看来,又觉得有些心思叵测,过于伤人了。
“小姐,奴婢已将箱笼装的满满的,手都插不进去了,这可如何是好?”如意为着没办好这个差事,有些羞愧。
“我再想想办法。”
话落,外面一阵长角声响起,这便是马上要进苏州城的码头了,坐了这十多日的船,都渴望站在地面上,不再受这晃悠的苦。
无法,桐君扭捏着身子去找魏鸷说明来意时,又是好一阵打趣,最后道,“此事别管了。”
桐君乐得清闲,也不打算再问,只屈膝道,“妾身多谢老爷。”
魏鸷一愣,黑眸里闪着细碎的光,虽没笑,但是她就是觉得他此时高兴的,看来她做对了,便盈盈起身,怔怔望着,装作不知,“老爷为何如此看妾身,可是妾身哪里做的不对?”
没成想,他也装起了样子,眉眼压着,凌厉的气势遽然起了,比之桐君的样子更加真实,忽然将她拽到身前,点了一下光洁的额头,“机灵鬼。”
桐君早把发梳起了妇人的样子,加之皮肤白皙娇嫩,被他轻点,顿时红了一片,清冷素白的脸上,眉间染了一抹红,俏生生的带着妩媚。
她却不知脸上异样,看着他眼神幽深,灼灼盯着她,以为又起了兴致,可还有一个时辰便要下船,这时间对他如何够,便扭过了身子想着冷冷他。
却不想她爱美,穿着一身碧色彩绣菡萏长裙,掐着腰细细,腿长长,中间饱满挺俏,头上多髻上插着掐丝蝶形簪,动作之间翅膀扇动,栩栩如生。
听着身后没了动静,桐君又转身上前,道,“您自上了船,便以商人的身份自居,必是进入苏州城有要事在身的,商船上人多眼杂,说不得就有那提前安排好的,只盯着您的行踪,改了称呼便是不想成您的累赘。”
她摇了摇他的胳膊,撒娇道,“您若不想妾身惶恐不安,便跟妾身说说需要注意的地方。”
魏鸷只想她娇娇乐乐的逛街游玩,花些银子买些没用但能让她高兴的物什,不必掺和在这些腌H事里来,却看她一脸认真,也难得说了一嘴,“司里陈年旧事总要快刀斩乱麻,否则将一发不可收拾。”
虽是似是而非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必不是小事,桐君转念一想,便晓得是他接手的盐铁转运司的差事,她自幼便生活在苏州城,其中的富商豪绅发家大多都不光彩,尤其沾染私盐盗铁的营生的,大家都知晓来钱快,只要进了偎红楼里,鸨母最是眼尖,还未张口便会好茶好姑娘的伺候着。
一夜掷千两的,不在少数,而且还是十年前,眼下更不知是何光景了,想到见识到的那些手段,她便有些惴惴。
第56章
◎时机,时机,整日的时机◎
魏鸷洞察她内里惶恐,心内叹息一声,他只寥寥两句,她便由小推大,心思真真玲珑敏捷,此时他居然有了一丝懊恼,合该这种事情不该吓到她,更加坚定内里隐藏的事情不能让她晓得。
桐君担忧道,“您要小心。”
魏鸷点了点头,他经历的事情多,见过的肮脏多,魏府的人的关心蒙着层布遮掩着陈年积怨,他们说出的话要多想一层,却没想到她的一句话牵制着腹内沉沉。
外面已响起人员攒动的声音,还能听到码头上接应的家人的欢呼,桐君提声打气道,“多思多想无益,不能先矮了自身气势,说不得他们晓得您来,已经瑟瑟发抖躲起来了。”
魏鸷轻笑一声,桐君已开了窗户,日暮西垂,橘色的霞光照耀在她脸上,为她渡上了一层轻柔,她深吸了口气,潮湿清香糯糯,是苏州城独有的味道。
船头上已站满了人,大多是散客,他们需要提前备好,商船一停靠码头,他们需得下船,因为要给他们这样的携家眷,交了足够银两的贵客留下足够的时辰。
桐君半个身子探出窗户,环视周遭,远处被水汽滋润的青山翠色鲜亮,山峦起伏,低矮处可见白烟缭绕,能窥见不知是何殿舍屋脊,高耸处峰顶直插云霄,两岸青山之间碧水流淌蜿蜒。
进了码头,风都变的缓和,轻拂着河面,荡起一圈圈涟漪,一艘艘小巧的灯舫悠然荡漾于这水墨画卷之中,光圈氤氲加之霭霭暮色,为小舫披上一层朦胧的纱幔,既模糊又引人入胜,轻轻摇曳着船上一对对痴男怨女的心。
长角声停,船工将粗如手臂的泊缆绳扔向岸边,码头上的人快速系好在系船桩上,反复紧缩多次,商船才慢慢停了下来,踏板吱呀往下降落,轰的一声搁置在岸上,等待多时的人便开始有条不紊的下船。
桐君将目光放远,苏州城西南处一整个巷子已然灯火通明,遥遥可见车水马龙,似一条火龙盘踞在那里,她猛然意识到那里想必就是依柳巷了。
半个时辰后,魏鸷带着桐君下了船,早已有马车在岸边候着,若不是看着天色已晚,她真想走走逛逛,顺便舒展一下憋屈多日的身子。
可无奈有心无力,真到了马车上,身下软垫软枕,加之魏鸷轻抚,不出片刻,桐君便沉沉入睡了,只清醒之时,发现帐幔高挂,外间如意背对着在做着绣活,听到动静回身看过来,喜上眉梢般,将笸箩搁置在矮凳上,端着一杯温水便走上前。
桐君望着那笸箩,心想如意怎么越来越像隋嬷嬷,手里的绣活放不下,还有这喜气洋洋的样子,也不知心里在高兴什么。
她起了身,喝了半盏温水,声音透着甜软问道,“如意,你在高兴什么?”
如意愣了一下,摸了摸脸,恭敬接过茶盏,道,“奴婢看您和大少爷,不,看娘子和老爷这么恩爱,便高兴,不光奴婢高兴,青绿高兴的坐不住。”
呃…其实她也挺高兴。
“老爷呢?”
“老爷先去城里商行转转,吩咐奴婢不要打扰您,说您这些时日累坏了。”
桐君心里羞恼他真是的,作何要和如意说这些话,却没想过是她多想了,睡饱恢复了精神,她白皙的脸上飞了两片桃红,羞怯怯的惹人怜惜。
她环视一圈,询问道,“这可是鸿风客栈?”
如意惊奇地睁大眼睛,觉得她家娘子也太神奇了。
桐君看着如意一脸惊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虽然她昨夜也不晓得如何进的客栈,可她毕竟在苏州城出生,自然晓得鸿风客栈的独特之处便是这样府邸内卧房的风格,里间是架子床,外间是小厅,中间则是飞罩隔断。
床边一个细绳,这边拉拽,候事房里便会接到信息,一声是热水,两声是送食,若是杂事,多拽几下,自有仆役上来。
桐君拽了一下,不出片刻,仆役低垂着头进门,放下热水便退了出去,身上衣装干净利索,虽没看见正面,但窥其一二,便知是俊逸的,如意傻傻盯着人瞧,脸红扑扑的,嘴角还抿着羞涩的笑。
等着门关上,如意如扑棱翅膀的鸟,扑腾到她面前,眼里含着光,“娘子,他长得真好看。”
“是不是苏州城的人都这么好看。”
也不待她回答,转过身去捂着发热的脸颊痴痴笑着,也不伺候她净面了,桐君轻笑一声,觉得以前的如意又回来了,略往上挽了衣袖,自顾净面。
如意心痒,跑过去拽了两下,很快那仆役提着食盒叩门,如意雀跃地前去看门,欲伸手提食盒,那仆役忙侧身躲了伸出的手,如山中鸟雀,声音清脆悦耳,“姑娘,小心,沉重累手,还是奴才来吧。”
半弯着身子,手脚麻利打开食盒,不见丝毫声音,片刻后,俯身退了出去。
桐君坐在镜前看着如意怔怔的目光,有些好笑有些无奈,她还未瞧见那仆役真容,哪来的这么大的兴趣。
此事只当一个小插曲,桐君也未放到心上,看着桌子上五碗七碟,足足惊叹了一下,四菜一汤,加之碟子上乳酪酥,太史饼,状元糕,烧麦,八宝饭等点心茶食,制作精细,松软可口,可见用心。
苏州城碧水巷内,一架马车慢慢吁停,十里左右张望了下,看着巷角巷尾已有人看来,上前轻轻叩门,下一瞬门开,两人合力将马车驱赶进去。
魏鸷大步进入屋内时,屋内三人俱都围着箱笼挑挑拣拣,甚至在身上比划一番,其余人端坐在椅上,看见他进门,说笑声一停,恭敬喊道,“大人。”
“魏大哥。”
周士暨头上还带着桐君在途中买的蒲草编制的帽子,帽檐硕大,遮了半个脸,此刻被他反带着,十分的滑稽。
魏鸷冷冷瞥了一眼,周士暨立时将帽子摘下放到了箱笼上,小心的样子看的众人发笑,尤其一脸络腮胡的男子笑的最猖狂,周士暨上前打了一拳,脸色不忿,“沈克,你诓骗我!”
沈克挺身接了这一拳,京城的大少爷的拳头捶到身上软绵绵的,他身板宽厚,浑身肌肉蓬勃,丝毫未觉得疼,爽朗的笑带着胡须抖动,“我只说好看,是空灵撺掇你带,打我做什么?”
旁边站着的妇人,头发一丝不落的聚拢一起,用了深灰色包布包裹成型,未着头饰,身上是深灰色衣裙,整个人灰扑扑的,唯有眼睛明亮,腰上别着一指肚宽的腰束,显得不伦不类,此刻面对沈克的推诿,不在意道,“我只是好奇你带上多好看,谁成想你真往头上带。”
其实不止帽子,还有灯笼,绣帕,透明纱裙,他们三个全部翻了一遍,也晓得了这些物什的主人是个美娇娘,只是好奇她和上首魏鸷的关系,眼下被冷冷一瞥,都没了闲心。
众人凛了心神,带上肃然之色,下首无落上前,他自从主子上次探查盐铁之事,便被安插在苏州城,以商人的身份进入苏州商行,接着以钱铺路很快便接上了头,到底不是知根知底,在外围打圈却始终进不得内里,虽使了计策能推算出大概,终究没法窥见参与人的全貌。
他身子滚圆,未说便带着笑,看着面相便是实诚之人,回禀道,“主子,事情已安排妥当。”
原来魏鸷此次以商人进苏州,便是借着无落打下的基础,以庞大的银两做诱饵,将隐在暗处的人钓出来,他还不信京城内的两路人此时便推心置腹,团结一致对付起他来。
空灵神色也郑重起来,“自您出了京城,确有一路人马一直跟着您,依着兄弟们送来的信,明日便进入苏州城了。”
沈克横眉望来,“那正好,兄弟们手痒多时了,正好练练手。”
“莽夫,只知道打打杀杀,杀了这拨人,还会有一拨人。”
“那正好,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对,不怕死的便来。”沈克一脸怒火,目眦欲裂,鼻孔大声喘气,明显气的不清,“被他们暗害多少次了,总归有结算清楚,杀他们干净的一天!”
屋中一静,气氛有些悲愤低落,俱是想起了以前的兄弟拼杀的时候,空灵望了上首魏鸷一眼,压了声,劝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晓得眼下不是好时机。”
“时机,时机,整日的时机,什么时候到时机,为了这个时机一拖再拖,折进去多少兄弟,不是我沈克和手下的兄弟贪生怕死,可我们连着自身兄弟性命都顾不得,哪里还能管天下百姓?”
吐槽的话落,屋中安静下来,只有偶尔翻文书的声音,却次次啦啦的磨的众人眼眶发酸,尤其沈克涨红着眼也不肯眼泪落下,粗壮汉子流泪看的人心酸。
众人都沉默下来,抬首看向魏鸷,他自幼时起便经历过数不清的暗杀毒害,期初外祖父派了江湖人士隐姓埋名在他身边,护他安全,后来*高中状元成了朝廷重臣,但暗杀之事从未减少,只是变得更隐秘了。
魏鸷面色平平,丝毫不显喜怒,将一应文书递给周士暨,叮嘱以他的名义巡查苏州城官吏,周士暨慢吞吞接过,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心中的话想了想毫无用处,便闭嘴退到了一边。
魏鸷抬眸看向义愤填庸的沈克,眼神中的沉重灼的沈克粗厚的身子摇摇欲坠,连连后退,嗫嚅了半响也未发一言,却眼角滚下一趟泪,沾湿了一边的胡须。
空灵担心沈克言语粗鄙惹了主子不喜,上前刚欲解释,看着主子摆手,便退了回去。
“时机马上到了,此次人马也不必留了,随你处置。”魏鸷看着话落,众人脸上都溢上激动,沉了声调道,“将人马处理干净,务必不留马脚查到你们头上,接着奔袭向东,银两辎重车到了江宁府,前去接援,三日后,我要听到江陵府杜氏大批车马进城的消息。”
沈克抱拳道,“是。”
响亮的声音震得众人耳膜疼,魏鸷畅然一笑,小小苏州城京官巡察暗访,京城来的富商投机想发一笔横财,江陵府杜氏又来掺和,各个都是大肥肉,小小苏州城很快便要热闹了,躲在后面的那些人但凡聪明,便会在此时拉两个垫背的挡在前面,出了事既能搪塞巡察官员,又能占了银两,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要的便是他们的小聪明和贪得无厌。
第57章
◎江陵府杜家◎
空灵看着屋中气氛转和,上前询问道,“主子,我的任务是什么?”
魏鸷略微沉吟,四平八稳的心难得颤巍了两下,心思转了转,最终落定了主意,道,“你先在铺子上待上几日,不时有人上门,你趁机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