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凌宇性格好，又事事依她，他一定能成为一个好丈夫。
怎么就突然想到结婚了？
是因为樊凌宇亲戚给他介绍“结婚对象”，她有危机感？还是说，因为看到有求必应四字，给了她直面内心的勇气？
程雪漫看着樊凌宇伸过来的手，很自然的把手递出去。
他牵过她的手，放进大衣兜里，捏着她手心，程雪漫手掌单薄，捏在手里软软的，他很喜欢捏着她的手玩。
“许什么愿望了？”
“保密。”程雪漫笑着说。
“成，你也和我有秘密了是吧。”
从雍和宫出来，去到潘家园。程雪漫走了一家又一家摊位，最吸引她注意力的，是那些造型独特的小工艺品。
对于这个地方，程雪漫虽然第一次来，但是早有耳闻。所以不管老板怎么招呼，程雪漫都是只看不买，怕被砸。
两个景点，一天走下来就很累了。街边随意找了家炸酱面店，吃了碗面，两人各自回寝。
她找出几张照片，发了朋友圈，看到林松兰给她点赞时，她截图和樊凌宇炫耀，
【你看，林老师给我点赞了。】
樊凌宇回她一个“你最棒”表情包。
程雪漫知道樊凌宇得回家。对于樊凌宇的家庭，她不太了解，但是寒暑假、国庆节假期，他都会回家待几天，再提前回学校陪她。
前几天她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他说过几天，可这已经过去十几天了，樊凌宇还没有回家的意思。
白天待在学校，俩人一起吃饭去图书馆，程雪去兼职，樊凌宇就把她送到地铁站，晚上再接她。
兼职结束，程雪漫一出地铁口就看到了樊凌宇。
他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通电话。看到程雪漫，冲她招招手。
程雪漫小跑着到他跟前，两人手牵在一起，樊凌宇手指特别凉，程雪漫刚从地铁出来，手是热乎的，就给他暖手。
“你在和谁打电话？”
“一个学长。”
“干什么？”
“秘密。”樊凌宇故作神秘，但在程雪漫的注视下，忍不住多说两句，“他在创业，等事成了，我就告诉你。”
“嘿，你瞒着我是吧？”
“那是，我也得有点秘密呀。”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闲聊，随便吃了点东西，而后回到寝室。
樊凌宇和她白天相聚，晚上各自回寝的事，在寝室里已经成笑话了。
詹怀宁说他们太老实。
黄雨盛说你们俩跟蹲监狱有什么区别？
唐娇说现在情侣出来住房子很常见了，她认识许多二手房东，问程雪漫要不要推荐？
程雪漫发了几个地雷到群里。
洗漱完，她坐在瑜伽垫上，笑了笑，给樊凌宇发了一个“睡了吗”表情包。
然后看寝室微信群，此时群里已经表情包泛滥了。
但在这泛滥的表情包里，黄雨盛丢出一个链接，“北京时间今晚22时08分，华北地区有流星雨，北京河北一带，为最佳观赏点，100年一遇……”
今晚有流星雨？程雪漫跑到窗子旁，打开窗户，空气很好，天幕深蓝，能见度特别高。
手机又嘟嘟两声。
黄雨盛：【北京的姐妹，你们有福气咯，今晚可以看到流星雨。】
詹怀宁：【嘻嘻】
她往群里丢了一堆图片，是在山顶上，很多人架着长枪短炮对着天空，已经准备就绪。
詹怀宁发完现场图，又发图片，【和蔺哥哥来的】。
图片是她躺在房车床上，蔺驰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站在房车里，看动作，是在冲咖啡。
程雪漫发了大拇指，黄雨盛则一阵酸，唐娇默默跟帖。
今晚有流星雨哎，程雪漫一边想，立刻把手机充上电，打算去看一看，而且她想好了，去找樊凌宇，和他一起去看流星雨。
晚上九点半，程雪漫拿着冲电到80%的手机，穿戴整齐，下了寝室楼。
下了楼才发现，已经有人站在楼下等着看流星雨了。
“在这能看清吗？要不去操场？”
“就在这看吧，去操场再回来，寝室就关门了。”
“你想好许什么愿望了吗？”
“一夜暴富……”
……
留校的人还是少数，但聊的都是关于流星雨的话题。
她拍了张北京夜幕的照片，发到群里，【我也来看了。】
黄雨盛立刻说：
【是不是和樊凌宇？】
【你俩看完流星雨，还回寝室吗……】
下面，詹怀宁和唐娇立刻“跟帖”。
詹怀宁：【你俩看完流星雨，还回寝室吗……】
唐娇：【你俩看完流星雨，还回寝室吗……】
程雪漫无语，按了静音，把手机揣进兜里。
樊凌宇寝室离她挺远，走路得15分钟。她想时间来得及，等到寝室楼下再叫他也来得及。
学校绿化很好，到处都是高大的松树、柏树。
寒假期间，又是深夜，没有那么多人，远远看过去，树影幢幢，有一点渗人。
程雪漫握紧手机，走路不自觉加速。
马上到樊凌宇寝室楼下了，她却听到了争吵声。
是很尖锐的女人的声音。
“我不管，你现在必须跟我回家。我是你妈，你不听我的？”
“我把你生下来容易吗？”
……
程雪漫停住脚步，看看时间，还来得及，她不想打扰正在吵架的人，但是也好奇，什么人三更半夜在寝室门口吵架。
这一看，她却愣住了。
车子旁边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她看着眼熟，可想不起是谁，可是那男生，程雪漫只看了一眼，就认出那是樊凌宇。
她立刻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一棵松树后面。
冰冷的空气里，松树气息没有那么明显，可程雪漫离得近，淡淡的松枝香萦绕鼻尖。
这是她从小闻到大的味道，这是她最喜欢的味道，可此刻，她却鼻尖泛酸。
女人有些情绪失控，叫骂声音很大，程雪漫离这么远，都听的清清楚楚。
“你也为我考虑考虑好吗？这个家我容易吗？”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所以不和周家的女儿见面？樊凌宇，你说话呀。”
“好好的家不回，那也是你的家，你姓樊，你凭什么不回家？”
……
程雪漫蹲了下去，感到无力与空虚。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今晚星星格外亮。
来的路上她想，或许是老天安排，百年难遇的流星雨，被她赶上了。她在雍和宫许的愿望，没准真能实现，可现在看，她觉得不会了。
因为樊凌宇对她说了谎，而且是无法原谅的谎言。
和樊凌宇吵架的女人，是那天站在校门口的女人。
他妈妈来了，他却对她说，那是他亲戚，他留在学校陪她，却不告诉家里人。
所以眼前这一切都是什么呀？泡沫罢了，一戳就破。
作者有话说：
现在还不会分手，马上虐了，但是还得写一段甜甜的，然后再分手，节奏上我是这么想的。好悲伤，本来我以为53章就能结束呢。这一看，才哪到哪啊？
以及，写到“一起去看流星雨”的时候，我忍不住笑了哈哈哈。
第50章 坦白局
◎暗暗比惨◎
程雪漫从小到大的照片不多，那个时候，没有智能手机，家里也没有买数码相机，她的照片，几乎都是合影。
亲戚过生日了，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饭，饭后合个影，然后在照片下面写上一行字，某年某月某日某人生日快乐。
程雪漫的身影，永远在照片的角落里。
她是没人在意的拖油瓶，在那样的照片里，小小的一个人，眼神总是愣怔的，茫然没有光彩，像走失的小兽。
她的自卑是与生俱来的，她在认识自卑这两个字之前，就已经活得很卑微了。
所以那晚，在知道那女人是樊凌宇妈妈的瞬间，她就已经理解了事情全部的来龙去脉。
她蹲在地上，那边还是女人的争吵与樊凌宇的沉默对应。
她心里想着樊凌宇，既恨他又忍不住心疼他。
你这么好的人，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我果然是不配吧。
她清醒而深刻地认识到，上了大学，她仍旧不能摆脱自己的原有身份。
周家的二小姐，一听，就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大概也只有那样的人，配作为樊凌宇的结婚对象吧。
天气很冷，吵架声消失了，一辆车缓缓从程雪漫身旁驶过。因为树木遮蔽的缘故，根本没有人看到她。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流星雨快来了，她却一点都不期待了。
从考上大学那一刻起，她以为人生重启了，焕然一新了。可是现在，她最爱的人，用残酷的事实告诉她，不管你怎么努力，有些事情，你就是不配。
程雪漫看了看寝室门口，没有人。撑着膝盖站起来，脚有些麻，走路姿势有些僵硬，快步走回寝室，一眼都没有去看头顶的天空，即使周围传来零星欢呼声，她也似乎完全没听到。
回到寝室，回到这个暂时属于她，没有任何人来打扰的小空间里。
关上灯、拉上窗帘，爬上床，用被子紧紧包裹住自己，她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同时包裹她的，还有那与生俱来的自卑。
面对最爱的人，她毫无底气，患得患失，她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感觉自己快碎了。
樊凌宇还真是法力无边啊，什么都没做，她这边就已经崩塌了。
最爱的人，给出最痛的一击。好希望时间倒回从前，回到她从来不认识樊凌宇的时候，如果知道会有今天这样一幕，她打死都不会和樊凌宇有任何接触。
她从来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因为从小到大，就没有宠她惯她的人，所以她总是凡是先忍。所以即使昨晚那么脆弱，可第二天，还是准时会起床。
一下楼，就看到了樊凌宇，他气色不太好，眼眶发青，看来昨晚没有睡好。
胡乱睡了一夜，把碎了的心，重新组装，她觉得没有那么痛苦了。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程雪漫心里发酸，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这么在一起走了吧。
“你什么时候回家啊？”程雪漫的气色起来不错，因为她化妆了，她甚至补了一点腮红，“我好去机场送你。”
“不用你送我。”樊凌宇心里一团糟，连说话都没有逻辑，“我今天就得走。”
“几点？”
樊凌宇抬手看了眼手表，程雪漫目光错开，那块手表，暗示了两人的阶级差异，她觉得刺眼，“13点吧。”
时间卡得恰好，那个时候，程雪漫应该站在酒店门口，一家外资企业举办周年庆祝活动，她作为现场迎宾小姐，需要站在门口迎接客人。13点，正是程雪漫最忙的时候。
“樊凌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步行到食堂早餐窗口，买完早餐，端着早餐坐下来。程雪漫忽然问。
樊凌宇正伸筷子夹小笼包，包子放进醋碟里，他抬眼看她，“什么问题？”
“就是你，高中的时候，怎么练成那么厉害的编程能力的？一定下了不少功夫吧？”
程雪漫其实不仅想问这一个问题，但她最好奇的是这个。
樊凌宇曾经最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之前她想过这个事，但这话不好轻易问出口，因为一问，势必就探寻到人的心底。
“没有啊，就是感兴趣。”
程雪漫在等待樊凌宇的回答时，是注视着他的眼睛的，而樊凌宇却垂下眼皮，目光放在眼前的餐桌上。
他说谎了。
“你敷衍我。喂，抬头看我。”程雪漫踢了踢他的鞋子。
“父母逼的，主要是，我妈逼的。”樊凌宇说完，看着程雪漫，目光里带着别样的内容，似乎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果然是这样，这个答案，靠近了程雪漫的猜想，樊凌宇是被逼着学编程的，为什么呢？因为他父亲是计算机领域的专家，据说还经营着自己的公司。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面临那样的逼迫，再平常不过了。
“那你，有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吗？比如说，成个什么家，什么师的？”
“无人机工程师。”樊凌宇说完，笑了笑，“你不是要当设计师吗？那我就当工程师。”
“你又敷衍我，就不能坦白点吗？”
樊凌宇不说话了，只是笑，他曾经的目标，那么明确却那么不堪。他曾经活得像只狼一样，眼睛狠狠盯着自己的猎物，想要生吞活剥，全部占有。
他就是被那么教育着长大的，要争、要抢。
“这是你的，全都是你的。”这是他小时候母亲和他说过最多的话。
“小宇，你得努力，必须得考上计算机系，必须得有能力，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他想要的一切，想起那些往事，他的心似乎也落了一层灰。
樊凌宇低头夹了一个包子，塞进嘴巴里，“怎么没以前好吃了？”他又连续吃了几个包子，“是不是原来厨师放假了？”
程雪漫从他的笑容中，看出了一丝苦涩：“跟我在一起，一定很累吧？”
话题，就这样直接转过去了。
程雪漫说完，感到无比放松。
昨晚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心想，要么就装作不知道，就这么一直鸵鸟下去，她有一个人人羡慕的男朋友，虽然欺骗了自己，但她不也得到了快乐吗？
要么明天一早，就去质问樊凌宇，为什么要骗她，说那个女人是他亲戚，为什么他家里人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他妈妈会给他介绍相亲对象？如果那女人，是樊凌宇普通亲戚，没有那么亲密，那么程雪漫一点都不介意女人不知道她的存在。
可那是樊凌宇的妈妈，他的男朋友，对着他母亲，隐瞒她的存在，这太没有尊严了。
这样的感情，不要也罢。
“不累啊，和你在一起，怎么会累？”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还和家里人说谎？我昨天，看到了。你和你妈妈，在寝室门口。”
樊凌宇夹菜的动作僵住了，他顿了顿，放下筷子，“你来男寝了？”
“嗯。”
食堂里很安静，假期里没有多少人，起早来吃早餐的，更是少数。只有后厨的员工那边有说话声。
而他们俩，突然就陷入沉默了。
程雪漫一直没动筷子，到此刻，才拿起汤勺，端过已经放温了的粥，低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今天兼职的地方比较远，坐地铁再转公交，都要一个半小时。她不能饿肚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