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桃春晴——尔屿【完结+番外】
时间:2024-12-15 17:11:51

  三夫人笑着指了指另一盆还是绿叶的枝叶,“这盆也行,这是去年你三叔的友人从蜀地带了些花木种子回来,听说是夏季开花,花香清淡。”
  凝着那盆从未见过,尚是满枝绿叶的花,谢行之长指敲了敲腕骨,若有所思。
  “算算时间,那岂不是祖母寿辰那会儿就能开花。”
  他平淡说道。
  这一点,三夫人倒想了起来,“就是那段是时间。”
  谢漪澜愣住,心里咯噔一声,低喃道:“我还没想好送祖母什么寿礼。”
  月吟怔怔看着前方低头挑花的谢行之。
  有次梦中,他同她提过一嘴。
  谢老夫人的寿辰,两个月后。
  梦境是预知梦吗?
  月吟琢磨不透,不过这份疑惑很快就被沮丧代替。
  她要送什么,才能让谢老夫人满意?
  她望着他背影,缓缓眨了眨眼睛。
  梦里的谢行之说,倘若能讨得谢老夫人欢心,他就能帮她永远留在侯府。
  从三夫人那边回来,月吟一直想着这件事。
  她趴在皎月阁亭子里的石桌上想事情。
  阳光洒入亭中,照在她身上暖烘t烘的,月吟侧头枕在手臂上,就是这温暖舒服的阳光,让她生出惬意,不知不觉间闭了眼睛。
  她迷迷糊糊间听见有脚步声,感觉有阵阴影透落面庞,她下意识睁开眼,却见谢行之正弯腰,手里握着她垂落在地的桃粉披帛。
  他在帮她拾起垂落的披帛。
  月吟脑中第一反应便是这个。她侧脸枕着手臂,一双杏眼眨了眨,见他仍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便猜她又梦到了谢行之。
  因为在现实中,谢行之才不会朝她身边凑。
  月吟直起身子,双手圈住谢行之脖颈,一开口就带着几分撒娇的恳求,“大表哥,这次你要帮帮我。”
  交扣的双手掌心落在他后颈,她稍稍用力便将人往下带了带。
  月吟唇瓣贴着他唇,如蜻蜓点水般一碰即离,“大表哥。”
  她低低唤了一声,抬眼就是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鼻尖全是他身上的气息,也是她熟悉的味道。
  月吟正欲再说话,余光看见凉亭外,那小径上端着花盆的正德。
  有什么东西在她脑中骤然炸开,月吟吓得一个激灵,双瞳紧缩。
  正德?
  眼前的不是梦境?
  是真的谢行之?!
  
第29章
  她误以为这是梦境,将现实里的谢行之,当成了梦里对她索求的那位谢行之。
  对他投还送抱,圈住他脖子,亲了他唇,甚至还想往他怀里钻,对他一阵撒娇。
  月吟吓得丢了三魂,丧了七魄,哪还敢抱着谢行之,当即便松手,放开了他。
  月吟脸颊和耳朵又烫又红,恨不得找块地缝钻进去,低垂着头不敢看跟前的男子,手里的披帛都快被她揪出花来了。
  感受到谢行之的目光似乎落在她身上,冷厉的目光一直盯着她,月吟把头埋得更低了,眼睛直愣愣看着她裙摆露出的鞋尖。
  他定然讨厌她了,是不是今日就处置了她?
  就像早前那不知分寸对他生了异样心思的婢女一样,拖着她出去打一顿,打得鲜血淋淋,然后再赶出侯府。
  月吟提心在口,脑中一片空白,在寂静无声中试图寻找补救的法子。
  “大表哥,对不起。”
  过了许久,她红着脸道歉,然而满腔的羞意让这道歉的声音越来越小。
  没得到谢行之的回应,月吟那颗心仿佛跌入谷底,嵌入冰窖,眼里慢慢被泪水沾满。
  她不敢抬头直视谢行之,就近趴在石桌上,又羞又恼,哽咽着赔不是,“一时冒犯了大表哥,大表哥您大人有大量,就……”
  原谅我
  这三个还没从她口中说出来,她偏过头去,泪眼模糊的余光并没有看见谢行之。
  月吟愣神,怀疑是眼花了。
  她抬手擦了擦眼眶里的眼泪,又揉了揉眼睛,发现亭子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谢行之的身影。
  亭子外,远处的小径上,更没有正德的身影。
  月吟心里七上八下,匆匆起身,纤指捏着桃粉披帛,慌里慌张地在亭子里张望一阵,依然没有看到谢行之。
  月吟疑惑,难道刚才真的是梦?她现在醒来了?
  谢行之没有来过?她在梦里亲了他?
  她正困惑不解,玉瓶玉盏两人有说有笑往这边来。
  玉盏端着削皮切块的番木瓜走来,入了亭子,好奇问道:“姑娘,您在张望什么?”
  “你们适才没看见世子?”
  月吟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俩丫鬟,紧张地问道,期待着她们口中的答案。
  玉瓶玉盏双双摇头,玉盏认真说道:“世子没来过,姑娘您是不是做梦了?”
  端着茶水的玉瓶也道:“奴婢们过来时没看见路上有世子的身影。”
  她们适才在小厨房准备茶水和番木瓜,备好东西就往这边来,院子里寂静无声,倒是瞧见自家姑娘在亭子里慌慌忙忙地张望,也不知在寻找什么。
  月吟秀眉轻蹙,转身坐回绣墩上。
  她故作平静地倒了一杯热茶,默不作声地低头饮茶。
  看来真的是一场梦。
  也还好是一场梦,否则她真不知该如何面对谢行之了。
  更不用再担心会不会被杖打赶出侯府。
  月吟长舒口气,揉了揉还有些烫的脸颊,舀了一块番木瓜,低头小口小口吃着。
  鹫梧院,书房。
  谢行之立在窗边,单手置于身后,抵在腰后。
  正德望着那颀长的身影,大气也不敢出,只觉静谧无声的书房里随着自家主子的沉默,气氛骤降。
  缕缕阳光照入屋中,可正德却觉渗得慌。
  好死不死,他竟然亲眼目睹了表姑娘对世子投怀送抱!
  表姑娘竟还亲了世子!
  世子都懵了。
  看不出来,表姑娘竟存了这样的心思,胆子还如此大。
  也不奇怪,表姑娘当初不就是用了苦肉计,让那风寒更加严重,博了侯府里多少人的同情。
  表姑娘本来就有一丝心计。
  适才在皎月阁,世子见表姑娘趴在石桌上小憩,好心将表姑娘掉地上的披帛拾起来,哪知表姑娘醒来就亲了世子。
  亲的还不是面颊,是唇!唇啊!
  迄今为止,还没哪位姑娘敢如此大胆。
  莫说是唇,便是被那些故意跌掉的姑娘拉扯下衣袖、亦或是手,世子都没好脸色。
  正德惊得手里的花盆险些没端稳。
  世子的涵养一向好,当时没发作,悄无声息地离开亭子,给表姑娘留了几分薄面。
  表姑娘若是知羞耻,往后便收敛了,不会对世子再有非分之想。
  这厢,正德抬头瞧了眼世子如松如竹的身影,心里猜想,世子那看着窗外的脸色铁定冷青。
  正德看了眼桌上的那盆花,咽了咽嗓子,战战兢兢开口,“世子,这盆花还送吗?”
  谢行之没转过身,良久后才沉声道:“你明日送过去。”
  “今日所见,不可声张!”
  谢行之厉声说道。
  就算世子不吩咐,正德也不敢传出去,他可不想受顿罚,再被赶去庄子,“小人这张嘴最紧,不敢妄议,更不敢乱声张。小人就当没看见。”
  “出去吧。”
  得了吩咐,正德如临大赦,从书房出来后长舒一口气,一直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回心房。
  书房中,谢行之远望窗外,下颚紧绷,深邃的眼眸中有了抹冷色,似乎还因适才的被冒犯冷沉着脸。
  他缓缓抬手,指腹停留在上唇。
  一片温软覆在他唇上,与梦里亲吻不同,触感不同,更真实了。
  表妹这是迷迷糊糊醒来,误以为还是在梦里?
  只有在梦中,才会这般娇声娇气。
  表妹低头怯生生道歉,恰好印证了他的猜想,她误会了。
  既是怯了,便莫再让她不安。
  谢行之屈起食指,指节在薄唇上轻轻碰了碰,是表妹温软唇瓣贴覆过的位置。
  渐渐地,谢行之面上有了一丝极其浅淡的笑意。
  夜色渐暗,屋檐下挂满了灯笼。
  这一日,月吟先是在三夫人那边放了好一阵风筝,回到皎月阁又因那似梦非梦的情景扰得心神不宁。她有些疲倦,沐浴时让丫鬟将沐浴用水烧热一些,她要在浴桶里多泡泡。
  水面上铺满了花瓣,芳香馥郁,连升腾的水汽都带着花香。
  月吟泡在热水里,疲惫的身子得到舒缓,精神也随之放松。她趴在浴桶边沿,感受温水浸泡每一寸肌肤,舒服得慢慢闭上了眼睛。
  然而不久,她忽然感觉有双温热的手正抚过她每一寸肌肤,她吓得忙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布局是陌生的。
  这不是她在皎月阁的净室!
  浴桶也不是她泡着的!
  这雕花浴桶前立着的一面水墨屏风。
  屏风上映着两个相拥的身影
  高壮的影子身前拥着个娇小的身影,似乎是把那娇小的身影藏在了怀中。
  这娇小的身影不是她,又是谁?
  月吟呼吸一滞,脑子嗡嗡作响,忽然炸开了。
  她低头,那只遒劲且熟悉的手臂环在她胸前,将她环在男子身前,而她也感受到了后背抵着灼热胸膛。
  水面没洒花瓣,单装了一浴桶的清水。
  清可见底。
  水波荡漾,一晃一晃。
  月吟顿时臊红了脸,双手交叠遮住胸脯,身子往浴水中缩,她刚有动作,便被身后的男子察觉,一股大力让她不能动弹分毫。
  月吟是被谢行之抱着,侧坐在他腿上的,此刻一动弹,自是能感觉到他腿上的肌理,和大腿上的腿骨。
  “大表哥你怎又来了,你出去。”
  月吟挣扎着动了动肩膀,可圈她的臂膀更紧了,桶里的水溢了些出去。
  水波荡漾,哗啦的水声在月吟耳边响起,她脸越发红烫了,羞得脚趾全蜷缩了起来。
  谢行之垂下眼睑,看着怀里的人,嗓音略带沙哑,“我出去?这屋子是谁的?又是谁闯进了这浴水中?”
  他掬水t,浇在她雪肩上,月吟羽睫颤抖,心跳如擂,温水从肩膀滑下,流经之处骤然变得滚烫。
  谢行之带着灼意的手指搭上她手腕,用力将她覆在月匈前的手掌扯下。
  月吟弯腰,护住身前,能感受到他正垂眼盯着看。
  她又羞又臊,急得哭了出来,“不要!大表哥,求您别这样。”
  谢行之反剪住她手放背后,她柔软的掌心搭在她细腰上。
  “乖孩子,自己洗澡洗不干净的。”
  他温声说道,下颌轻轻蹭了蹭她被水汽氲湿的乌发。
  月吟红着脸反驳道:“我能!我长大了,不是小孩子,能自己洗澡。”
  谢行之垂眼,目光顺势落下,手臂环托着两抹弯弧,起伏跌宕。
  他唇勾了勾,低喃道:“是长大了些。表妹是有在好好养身子。”
  乍一听,没什么。
  可月吟侧头望去,从他泛着汹意的目光中读到了丝异样,她又垂了垂头,恍然懂后,梗着的脖子立刻便红了。
  谢行之的长指着温水,在她后脊流连。
  指尖游走于雪肌,灼热和酥痒让月吟心脏跳动得极快,想要起身,却又挣脱不开,被迫受着他的“帮洗”。
  热气腾腾的水汽将她眼眸氤氲出水雾,面若桃花,樱唇翕张,分外娇娆。
  谢行之长指挪动,在澄清的浴水中发现丛乌藻,肆无忌惮地生长在玉石边,随水荡漾,似在养护玉石,又似遮藏玉石,不让旁人轻易窥见。
  谢行之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握住水中她纤长玉指,在她耳畔轻声说道:“还说自己能洗澡,表妹怎把河湖里的乌藻带到了浴桶里。”
  月吟被热气熏红的脸垂下,藏在他胸脯,藏住羞赧,“别。大表哥别碰,乌藻不脏。”
  她挣扎着要从他掌心抽出手指,谢行之却握紧了,沉声道:“表妹这般不小心把乌藻带了进来,还洗不得了?”
  月吟纤指蜷缩,委屈地闷声,道:“就是洗不得。”
  她都不敢碰。
  谢行之一手挽住她腰,长指拨开,细长的乌藻在水中荡漾。
  又带着她手,拨弄藻丝……
  月吟心怯胆颤,就那么一阵功夫,眼眸渐渐渗出水光,像是被那些乌藻吸走了力道,软绵绵靠在谢行之臂弯。
  她单手虚虚环住谢行之,声音像是刚卸了箭的弦,松松软软,“你以后别在白日里出来,好不好?”
  月吟按住男子水下的手腕,道:“好不好嘛,否则我就不给大表哥了。”
  谢行之眸色微动,一低头就看见她侧脸枕着他臂弯,面若桃花。
  “为何?”
  月吟并着膝盖,在他没有回答前一直并拢着,“我分不清,会闹笑话的。”
  谢行之轻笑,掌心掬水,浇在她白皙的玉颈上。
  温水蓄满锁骨,又慢慢流下,淌过每一片肌肤,然后停留片刻,又一滴一滴落下。
  月吟仰头嗔恼一眼。
  谢行之淡声应了,掌心在水中抚来抚去,荡起一片涟漪。
  温水流过,舒缓了些许疲劳。
  他长指分开膝盖,让绕道的水不再被阻。
  水流穿梭交汇,回归本真。
  月吟下意识抬起手臂挽住他脖颈。
  桃红娇颜看向谢行之,月吟在他耳畔小声说道:“新笔开润时的笔毫,是不是有遗落的?大表哥帮我查看查看。”
  谢行之愣然,似乎从未想过这话会从她口中说出。
  月吟话一说出来便后悔了,水汽晕红的脸藏入他颈窝。
  耳畔却听得声轻笑,似宠溺,仿佛没有因此取笑她。
  水温逐渐变凉,月吟没感受到凉意,额头上还出了层细汗。
  长指在水中抓握,挽住谢行之手臂,月吟心跳得飞快,险些跳出了嗓子眼。
  蓦地,她不知怎地就到了浴桶边,后背是坚实的木板,谢行之在原处看着她。
  他低头,水中倒映着他俊朗的面庞。
  拨开她带进来的一丛乌藻,乌藻环绕的玉石被濯洗干净,他忽然发现了那一丛乌藻中还隐藏了一个羊脂长瓶。
  水波泛起涟漪,从桶里面溅出。
  月吟心脏忽然跳快了,鸦睫止不住颤抖,手指紧紧攥住浴桶边沿,指骨都泛白了。
  “水凉了,别洗了。”
  月吟婉声央求,听得人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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