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桃春晴——尔屿【完结+番外】
时间:2024-12-15 17:11:51

  “姑娘?”玉盏摇了摇月吟肩膀,想将人从梦里叫醒。
  “姑娘醒醒。”
  以往姑娘做噩梦,她很快就能把姑娘叫醒,可这次不管再怎么叫,姑娘也没有从梦里醒来。
  也不知姑娘梦见了谁逼她吃饭。
  “汤汤水水都溢出来了,真的吃不下。”
  月吟头蹭了蹭软枕,啜泣说话,可怜的声音让玉盏听得心软,拍了拍姑娘的肩膀,“不喝汤了,不逼姑娘用饭了,姑娘快醒醒。”
  玉盏的话却没有得到回应,梦魇的月吟哭得更厉害,纤薄的身子忽然轻颤,双膝乍然错开,仿佛被梦里什么东西吓住了一样。
  玉盏焦急万分,寸步不离守在床边,等月吟从梦魇中出来。
  梦中,月吟肩头动了动,哭着推搡抱住她的男子,偏头看他,“我好像听见玉盏的声音了,大表哥快放我离开。”
  月吟嗓子有些干哑,“天亮该醒了。”
  谢行之瞧了眼床榻边正燃烧的蜡烛,双臂锢住月吟肩头,把人圈在臂弯下,“阿吟是昏昏沉沉间不知时日,眼下还在夜里,蜡烛都尚未燃尽,哪是天亮。”
  他低头,唇瓣碰了碰她浅粉的面庞,又顺着薄汗潮颜,吻住翕张的樱唇,搅弄着唇腔的气息。
  月吟好像被他夺去了所有力气一样,偏头软软地趴着软枕,低吟的声音都被他尽数吞入了腹中,烛光慢慢染了水雾。
  梦里好似永远不会天亮一样。
  有瓶盏被打翻了,盛的温水沿着敞口流出来。
  月吟揪住软枕的手指松开,虚虚闭着眼,在炎炎夏日里出了一身汗,脸上的红久久没有褪去,反而将玉颈和肩头都染了层浅淡的粉。
  谢行之躺到月吟旁边,将人揽到怀里,“中午想吃什么,我让厨房提前备着。”
  月吟眼尾泛红,眼角的泪忽而被他吻干。她负气偏头,半张脸埋进谢行之胸膛,不太想搭理他。
  也不知他哪里来的那么多汤汤水水喂她。
  烛光昏黄,谢行之揽着月吟肩头,长指抚去她沾在脸庞的碎发,指端轻轻抚过她娇红的面颊。
  “要回去了。”
  月吟低喃说道,入梦前在哭,梦里也在哭,嗓子都哭哑了。
  月吟推了推谢行之放在她小腹的手,但没推动,反而被谢行之握着手,一起放在微微隆起的腹前。
  月吟掌心忽而灼热,心跳如擂。
  谢行之置若罔闻,似乎并不想放她离开梦里,扣着她腰,一个用劲将她抱坐膝上。月吟怯怕,眼皮蓦地轻跳,手掌抵着谢行之肩膀。
  他膝上忽而有了润意,月吟薄汗的面颊红了一片,抿唇道:“不能再留了,已经晚起了,方才丫鬟在叫我。”
  谢行之凝着她颈间的红印,砸了砸舌,意犹未尽的感觉,倏地抬手扣住她后脑勺,吻上那张还想说话的唇……
  月吟呜咽着,迫着坐在谢行之膝上,只觉发沉的夜天旋地转,像是在那张梨木花雕摇椅上。
  “别!”
  月吟吓得喊了出来,睁眼发现场景骤变,天已大亮,映入眼帘的是浅粉色罗帐。
  月吟猛的起身,看见干净的被褥后,把心收了回去。
  躺回床上,月吟怔怔望着罗帐顶,拿被子盖住身子。
  “姑娘,您终于醒了。”
  玉盏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弯腰理着薄被,“您又做噩梦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可把奴婢吓惨了。”
  夏日的清晨有些闷热,姑娘额前分明还淌着细汗,却在盖被子。
  玉盏疑惑,这梦究竟有多可怕。
  月吟心有余悸,她方才没听错,是玉盏在喊她。
  月吟握住被角,紧张问道:“你一直在床边守着?”
  玉盏点头,“姑娘,您梦到和谁一起用饭了?奴婢听见时不时说句梦话。”
  月吟面色煞白,连呼吸都紧t了起来,“用饭?我说什么了?”
  梦里发生的万万不能被人知晓,她生怕那些告饶央求的话让玉盏听了去。
  “姑娘哭着说什么撑住了,吃不了,央求着不要再吃了,还有汤汤水水不能灌了。”
  玉盏感慨道:“姑娘胃口小,平日里都只吃一小碗饭,这天气热起来更是没什么胃口,喝些汤便将肚子填饱了。”
  纤指紧紧攥住被角,月吟耳根子慢慢红起来,莫大的羞臊感从胸腔生出,迅速席卷全身。
  “天热,睡出了一身汗,你去准备些热水,我等下擦擦。”
  玉盏得了吩咐,离开屋子。
  月吟翻了个身,羞赧地将头埋进被里,脸红彤彤一片。
  他真讨厌。
  想到中午的时候还要去谢行之那边用饭,她整个人宛如煮熟的虾。
  月吟缓了缓心神,揉揉发烫的脸颊,一骨碌从床尾爬下,去了净室擦身子。
  温热干净的帕子反反复复擦洗平坦的小腹,月吟却还是忘不了被谢行之畏得鼓起来的肚子,上次在鹫梧院用饭也是这样,逼着她把饭菜都吃得一干二净,碗里的汤也要喝干净。
  也饶是一场梦,否则全喂给她,后果不堪设想。
  月吟皱着眉,“下次再这样,我就……就
  她用力拧了拧手里的帕子,好好的一张帕子被拧成了一截长麻花。
  “就拧。”
  月吟把长麻花帕子扔进木桶,去小榻边穿衣裳。
  一条月事带放在叠放整齐的衣裳上。
  月吟拧眉,朝隔帘外喊了声,“玉盏,重新拿条月事带,我不用这条。”
  玉盏诧异,“这条月事带是奴婢收拾姑娘昨日换下的衣裳时发现的,便以为是姑娘忘拿了出来。”
  月吟声音冷了几分,“换了,拿我平日用的来。”
  玉盏没敢再多说话,去柜子里重新拿了一个递进净室。
  俄顷,月吟穿戴整齐,将一直没有用的月事给玉盏,脸颊泛起薄红,小声吩咐道:“悄悄烧掉。”
  玉盏眼睛大了几分,略微惊讶,“烧……烧了?”
  手里的月事带摸上去比她方才寻给姑娘的软和,定然也比平日里用的舒服,姑娘怎么舍得烧了它?
  月吟:“烧了。”
  玉盏纵使惋惜,也不敢违抗,将月事带塞袖子里。
  玉盏从月吟身边走过,月吟瞥见她袖中露出的一截带子,眉慢慢又拧了起来,心里有些烦躁。
  玉盏快踏出房门时,月吟忽然出声,“算了,留下吧。”
  玉盏感觉她姑娘今日奇奇怪怪,递给姑娘,感叹道:“这月事带做工精细,那位农家娘子的手真巧,想来是位温柔贤惠的妇人。”
  月吟微红着脸,拿回那条月事带,放柜子最下面,又拿几件衣裳盖住,盖得严严实实。
  谢行之才不温柔贤惠,方才还在梦里欺负她。
  若非怕谢行之知晓她烧了亲手做的东西,他一怒之下不分梦境和现实地惩罚她,月吟才不会留下。
  午后炎热,聒噪的蝉鸣一声接着一声,将这份炎热又添了燥意。
  书房里放着冰鉴,又有七轮扇送风,屋子里凉爽舒适。
  谢行之抱着月吟坐在膝上,正在案前提笔作画。
  宣纸上已然有了月吟熟悉的身影。
  “娘的眼睛是杏眼,就和我一样。”
  月吟转过头去,仰头给谢行之看自己的眼睛,“大表哥看仔细了。”
  一双杏眸揉进明光,潋滟生辉,宛如星辰。
  谢行之凝了片刻,笔锋在宣纸上游走,在那已有的轮廓中勾勒出一双潋滟有神的杏眼。
  “这里有颗美人痣。”月吟纤指落在画上两眸间的眉心,骄傲道:“我记得最清楚,娘这颗美人痣最好看,旁人都没有呢!”
  是大美人!一颦一笑皆动人。
  谢行之提笔,笔尖轻轻一点,一颗美人痣便有了。
  但这颗美人痣没在月吟指的位置,反而往右边靠了些。
  月吟细细凝看,眨了眨眼睛,“好像是我记错了,大表哥落笔的位置才是对的。”
  她眸光流转,疑惑地看向谢行之,“大表哥经常见过我娘亲吗?”
  “为何这样问?”
  “否则大表哥怎么知道娘亲的美人痣在什么地方?”
  谢行之握笔的手紧了紧,淡声道:“以往见过,印象深刻罢了。”
  月吟点了点头,转正身子,继续跟谢行之说印象中娘亲的模样,有些想问的话被按耐下去,终究是没有问出来。
  父亲离世后,孤苦无依的她被柳伯母收养,是因为娘亲和柳伯母相识,柳伯母是看在娘亲的份上才把她养在膝下。
  月吟一直以为是柳伯母嫁到扬州后才结识的娘亲,但从那日谢行之的话中,她隐约感觉娘亲和爹一样,是京城人士,因为那场污蔑,两人东躲西藏下到了扬州,成了婚,安了家。
  在扬州,娘亲和爹爹一样,没有姓名,也是怕被人发现。
  谢行之只跟她讲了爹的事情,却对娘亲的事闭口不谈。
  他为何不告诉娘亲的事情?
  听谢行之的语气,他之前就认识娘亲。
  夕阳余晖快要散尽,天边的霞光像是一点点碎金。黄昏的风变得温柔,渐渐退了暑气。
  一幅画作成,画卷上的女子云髻雾鬟,明眸流盼,皎美的面容如美玉一般,倾国倾城。
  月吟看着眼眶不自觉红了,仿佛画卷上的女子走了出来,阔别已久的两人面对面打量着对方。
  “是母亲,是我印象里母亲的模样。”
  月吟轻轻拂过画卷女子的眉眼、面庞,指端克制不住地颤抖。
  月吟从笔托上拿起紫毫笔,在空白处写下两个字。
  蓁蓁。
  爹爹总是这样喊娘亲。
  月吟不知道娘亲的姓氏,大抵也和她一样,蓁蓁是娘亲的名。
  谢行之挽着月吟的腰,视线越过她肩颈,落到那娟秀的两字上。
  他眼眸微动,若有所思。
  原是这样。
  难怪她什么都不知道。
  谢行之敛了敛眉,看着她现在欢喜的模样,心尖慢慢泛起疼意。
  这厢,待墨迹干了,月吟小心翼翼把画卷起来,放在桌案上。
  “谢谢大表哥,这画栩栩如生,我看着看着,仿佛是娘亲又回了我身边。”
  画已作好,可谢行之还抱着她坐在膝上,月吟侧过身,道了谢,本以为这样谢行之就会放她下去,可挽着她腰的手却始终没松。
  谢行之垂眼看她,清冷的眸子里浮动着柔和的光,是无尽的温柔,“再等些日子,就能看见了。”
  月吟点头,知道谢行之指的是秋猎的时候。
  和娘亲十一年没见,说不思念是假的,眼瞧着就要见到娘亲了,这份思念越来越浓,月吟恨不得明日就到了秋猎那日。
  “大表哥很久前就认识我娘了?”
  谢行之在她满是期待的眼神中沉默不语,却又不忍见她失落,只点了点头。
  月吟道:“那大表哥给我说说娘亲的事吧,娘亲姓什么呀?”
  谢行之眸色敛了敛,似乎是不想告诉她。
  月吟眨了眨眼睛,有些可怜地望着谢行之,“连姓氏都不能说吗?”
  谢行之摇头,在一阵无声中拒了她。
  月吟有些不甘心,今日都问出来了,就差他松口了。
  而谢行之下午帮她画画像时难得温柔,好说话,与早晨的梦中判若两人,月吟脑子一热,忽而生出个能让他松口的念头。
  月吟挽住谢行之脖颈,委屈道:“今早的时候,我都拒绝了大表哥两三次,可大表哥却一点也不体谅我。我就问了这么个问题,大表哥都不满足。”
  “今早啊。”
  谢行之低喃道,扫了眼她平坦的小腹,眼底晦暗不明。
  月吟空空如也的小腹紧了紧,被他看得脸热,顶着那抹羞赧,撒娇道:“大表哥,就一个姓氏而已,你就告诉我嘛,这秋猎还要等好久。”
  谢行之指腹摩挲着她细腰,眼眸眯起,含着笑意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似在思索。
  月吟好像知道谢行之在看什么,也知悉他正想什么一样。
  灼热的目光一寸寸落在她身上,月吟耳尖跟着红了起来,她倏地探身,唇在谢行之面颊上落下一吻。
  轻轻的吻,一碰即离,如蜻蜓点水,却让月吟心口小鹿乱撞,心快要从胸膛跳出来。
  月吟压着狂跳的心脏,赤红着脸说道:“现在大表哥能说了?”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谢行之的神色。
  谢行之身子微僵,气息乱了几分,在短促的静默中,蓦地低头,含着她唇,将那一触即离的吻,回之于她。
  谢行之唇贴着她唇,温热的气息洒在她唇边,“诱人从来都不是轻飘飘一个吻。”
  意有所指。
  月吟忙摇头,推开他肩头,“不、不不行,葵水还没完,今日是第二日。”
  谢行之轻轻一笑,t长指顺着她背脊往上,停在她后颈,温热的指端在后颈轻抚。
  纤纤玉颈被他扣在虎口,如握了一株花茎,一折便断。
  折了娇花在手中。
  吃罢晚饭,月吟被谢行之扣在了鹫梧院。
  月明星稀,院子里几只流萤飞来飞去,扑倒窗户上探了一眼,又扑着小翅膀匆匆离开,仿佛是屋中场景不容窥探。
  谢行之微微仰头,饱满的喉结轻滑,汗珠沿着紧绷的下颌线落下,流过喉结。
  谢行之抚摸月吟发顶,掌心揉了满掌她柔顺的发,动作轻柔,似在鼓励。
  他膝上搭了一只手娇手,纤白长指紧紧攥着绸滑亵裤,指甲盖因用力而泛白。
  夏季里,即便是夜里,暑气也没完全消去,燥热难耐。
  月吟蓦地趴在床沿,捂住喉咙咳嗽,被呛住的喉咙糊了一嗓子。
  谢行之拿过小几上的茶杯,给她递去温水。
  温水入喉,月吟顿觉干肿的嗓子舒服不少,加之夏日炎炎,她也渴了,很快那一杯水便见低了。
  月吟把空杯递给谢行之,“我还要喝水。”
  一开口才发现嗓子有些哑,她脸上顿时热了起来。
  谢行之眸色一沉,指端敛去她唇上的水光。娇艳的唇角破了一小块,她轻嘶出声,下意识避开他指。
  忽地落了空,谢行之敛眉,染了濡意的指端微微发烫,他垂眸接过杯子,倒了满杯温水递去。
  月吟避开他眼神,低头喝水。
  不似方才的急渴,慢悠悠喝着水,白嫩的香腮鼓了鼓,想把唇齿中气息冲散开。
  谢行之垂眸,长指轻抚她后颈乌发,指端却在她纤颈逡巡,喃声道:“白水也喝得这般慢,阿吟是在品味道?”
  月吟滞住,温水含在唇腔中,忘了咽下,脸蓦地红了起来。
  她一口气把嘴巴里的温水吞咽下去,慌里慌张将还剩小半杯水的杯子还给谢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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