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烂的朝霞中,喜鹊在枝头啼叫,打破清晨的宁静。
月吟疲惫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中看见谢行之近在咫尺的脸,她被谢行之揽着肩头,头枕着他臂弯,睡眼迷蒙的她还以为身在浅云居,她的闺阁里。月吟猛然惊醒,一时间什么困意都没有了,她下意识往后躲,但腰间放着的大掌却让她动弹不得。
谢行之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她惊惶的模样。
谢行之把人重新揽回怀中,“夫人又要躲哪里去?”
枕在谢行之臂弯,月吟拢了拢眉,有些恼自己,坦白道:“我忘了,我还以为在浅云居,吓了一跳。”
谢行之笑了笑,揉揉她发顶,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夫、夫君,该起床梳妆了,今早要去给祖母和母亲敬茶请安,不能误了时候。”
月吟推搡了一下谢行之,结结巴巴喊出那两个字,仿佛是刚学会说话的孩童,和夫君这两个字十分不相熟,牙齿与舌头都快打架了。
月吟耳尖红了起来,昨夜遭的那些罪,让她总算是学会喊谢行之夫君了。她再也不敢在夜里喊哥哥这两字了,本以为能靠哥哥两字撒撒娇,换来谢行之的怜惜,哪知大错特错,谢行之逐渐失控。
婚房的每一处,都有他们停留过的印记。
册子上那些让月吟面红耳赤的小图,谢行之带着她看了又学。
一想起昨夜的种种,月吟双耳宛如滴血,早知册子里是这些小图,娘亲给册子时,她就该悄悄翻看,提前发现后就会把这册子撕个稀碎,如此一来谢行之就不会硬拉着她学到快天明才歇下。
“夫人总算是学会改口了。”
谢行之笑了笑,撩开大红喜被下床。
月吟忙闭上眼睛,待喜帐重新合上时,才睁了眼。
感觉到胸脯微凉,月吟伸手将敞开些的喜被拢了拢,把自个儿裹得严严实实,根本不敢看胸脯一眼,新婚之夜是如何度过的,她再清楚不过。
月吟原本想着等谢行之穿了衣裳后才唤玉盏进屋伺候更衣的,哪知没过穿了素白里衣的谢行之又撩开罗帐,他端了玉盏提前准备好的衣裙。
赤色并蒂莲小衣赫然在最上面,月吟看了,脸颊顿时烫了起来。
谢行之坐在床榻,一本正经拿起赤色小衣,“既已拜堂成了夫妻,有些事情不必假手于人,我伺候夫人穿衣。”
月吟羞赧地抿了抿唇,面如滴血,比谢行之手里的小衣还要红。她清楚地知道谢行之把话说了出来,便已是铁板钉钉,今日这衣裳,谢行之是非亲自帮她穿不可了。
月吟无奈之下捂住胸口的喜被,扶着酸痛的腰肢,从床上支起身来。
月吟不放心地叮嘱道:“今早敬茶请安是大事,夫君不可胡闹,我们不能去晚了。”
不论是在梦里,亦或是缱绻依偎的夜里,随着两人的亲昵,一些事逐渐变得不受控制。情到浓时,谢行之听不进去她央求的话。
谢行之含笑看着其她,未置一言,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月吟捂着盖在胸口的喜被,慢慢转过身去,背对着谢行之,而后才在羞赧下把喜被放下。她低垂着头,目光不由自主看向胸口,这才看清胸前留下的痕迹。
月吟顿时面红耳赤,耳尖跟滴血一样。
他他他昨夜实在太过分了。
高大的身影从后面将月吟笼罩,小衣也从后面罩到她身前,谢行之是在认真帮她穿贴身之物。
月吟忐忑不安的心慢慢安定下来,但仅是一瞬,她连又红了起来,谢行之的手擦过那一抹弧度,似握非握,指端在含苞待放的刺绣并蒂莲周遭逡巡,仿佛下一刻他那悬着的手指下一瞬就会落到刺绣的并蒂莲上,将含苞待放的并蒂莲花苞掰开,指端抚摸盛开的并蒂莲花蕊。
月吟身子僵直,一颗心紧到了嗓子眼,不敢乱动分毫。
赤色系带绕在谢行之指端,小衣上的刺绣并蒂莲终究是没逃过谢行之的手掌……
在床上胡闹一阵,谢行之放了脸上早已红霞飞的月吟,一件一件给她穿好衣裳。
新婚前几日,她的衣裳都是红色系的,红衣衬得她肌肤更加白皙,就是纤纤玉颈的吻痕,让人浮想联翩。
梳妆镜前,玉盏给月吟梳发,绸缎般柔顺的乌发盘了起来,后颈上一个接一个的暗红吻痕,让她不禁红了脸。
昨夜玉盏守在婚房外面,里头的动静越来越大,她光听着就面红耳赤。她家少夫人身子自小就弱,那受得了世子这么折腾。别看世子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矜冷模样,昨夜叫了五次水,三更天的时候方才歇息。
可怜了她家少夫人。
月吟用脂粉盖了一层又一层,总算是把脖颈上的印子勉强盖住,若不仔细看,定是看不出端疑的。
除开脖颈,其他的地方也留了印子。
昨个新婚之夜,谢行之仿佛在她身上都盖满了独属于他的印章。
这厢,谢行之穿戴整齐走过来,在首饰盒里选了一支发簪,亲自簪到月吟盘起来的发髻上。
他含笑看着镜子里妆容,却招来了月吟一记嗔怪的目光。
谢行之扶月吟起身,牵着她的手离开屋子,出了鹫梧院,往正厅去给长辈们敬茶请安。
定远侯府对月吟来讲还算熟悉,宛如从一个家,回到了另一个家,但想着等下敬茶请安,加之腰肢酸痛,她难免有些紧张,担心出什么差错。
谢行之看出了她的紧张,握着她手,温声安抚道:“夫人莫紧张,都是见过多次、相熟的长辈们。”
“我才不是因为这个紧张,我……”
月吟面上浮出一抹娇红,她垫起脚尖,在谢行之耳畔小声说话,刚启唇张口,谢行之便低头,主动弯了弯腰,将耳畔凑到她身边,让她不用垫脚也能在他耳畔低语。
月吟小声说完,谢行之顿了顿,目光落到她纤纤细腰上。
谢行之淡出一抹浅笑,揉了揉她长指,在她耳畔也低语,“往后注意分寸。”
月吟脸更红了,娇羞地嗔了谢行之一眼,催他往正厅去。
新婚小夫妻到的时候,在院子口候着婆子见两人来,忙让身边的丫鬟先去正厅通传。婆子说了讨喜的吉利话,领着夫妻两人往正厅去。
长辈们都已经在正厅等着了,见一身红衣的新妇出现在正厅门口,眼底满是笑意。
跨门槛时,谢行之自然地扶了月吟一下,两人短暂地对视一眼,无需多余的言语,甜蜜弥散在正厅里。
谢老夫人看着长孙和孙媳郎才女貌,琴瑟和鸣的模样,脸上扬起慈祥的笑意,频频点头。
甫一,新婚小夫妻刚进来,一丫鬟拿着小匣子进来,去了谢老夫人面前。谢老夫人打开盒子,眼底的笑愈发明显了,她给一旁大夫人看了眼,大夫人亦是一模一样的笑意。
婆媳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看眼来敬茶请安的小夫妻。
月吟瞥到那小匣子露出来的一截白绸,登时明白了什么,害羞地红了脸。
新婚之夜并非她与谢行之的初次,想起晨间她正愁干净的白绸布如何交差时,谢行之划伤了他手指。
一抹红染在了干净的白绸布上。
月吟先给谢老夫人敬茶请安,她端着茶盏,改口道:“祖母,请用茶。”
谢老夫人笑着接过,轻呷一口,“好孩子,祖母的好孙媳。”
谢老夫人放下茶盏,示意林嬷嬷一眼。林嬷嬷将提前准备好的一对玉如意拿过来,谢老夫人送了对玉如意给新婚小夫妻,拉着月吟的手,说道:“以往是祖母嘴硬,有些话不好意思说出来,你乖巧孝顺,心地善良,其实祖母一见你就喜欢。”
月吟被谢老夫人扶起来,收下玉如意和厚厚的红包。
月吟又去给大夫人敬茶请安,恭恭敬敬道:“母亲,请用茶。”
大夫人总算是盼到儿子娶了媳妇,这儿媳她素来就喜欢,高高兴兴接过改口茶。
用过茶之后,大夫人将成色极好的玉镯送给月吟,封了个大红包给月吟。
剩下的便是二夫人和三夫人了,因都是相熟的长辈,月吟不用谢行之介绍,也能把人喊对。月吟挨个给长辈们请安,二夫人相比之前的处处刁难,这次待她和善多了;三夫人是一如既往地笑脸待她。
正厅里的气氛和谐热闹,谢行之坐在月吟旁边,与长辈们聊天。
到了晌午的时候,一家人去了饭厅用饭。
这次谢行之光明正大地坐在月吟身旁,月吟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头看着碗碟里谢行之给她夹来的菜,小口小口吃着。
不仅如此,在无人看到了地方,谢行之手搭着月吟腰肢,给她揉着后腰,动作轻柔。
谢漪澜眼睛尖,早瞧见的哥哥背后的小动作,一时间掩唇轻笑。
嫂嫂大抵是害羞了,耳尖也慢慢红了起来。
从饭厅出来,谢行之带月吟回了鹫梧院,但他并未着急回房间,而是带着月吟先去了院子。
穿过一片小梨树林中,一架红漆木秋千赫然立在空旷的地方。旁边是高大的梧桐树。秋千两旁种了月季,如今粉紫色的月季花开得正艳,还引来的几只蝴蝶。
新栽的柿子树枝叶茂盛,秋千另一旁还种了几棵桂花树,待秋日的时候,桂花一开,满院子都是馥郁的桂花香。
月吟愣在原处,恍惚一阵,一时间有种回到了扬州小家的错觉。
这与她在扬州的小家几乎一模一样。
在月吟恍惚的时候,谢行之已将她牵到了秋千旁边。
月吟心尖蓦然一暖,看着谢行之说道:“夫君,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一模一样。”
谢行之笑着看她,“一模一样便好。”
月吟坐上秋千,从她坐的地方看去,连视角所见都与她儿时在荡秋千时所见是一样的。
她两手握着秋千绳子,回头看一眼站在秋千后面的谢行之,柔柔一笑。
谢行之揉揉她发顶,温声道:“夫人抓紧了。”
月吟抓紧秋千绳子,随着谢行之在后面轻轻推动秋千,秋千荡来荡去,她脚尖也跟着荡来荡去。
月吟捋了捋面庞的碎发,心尖滑过甜甜的暖意。
阳光正好,初夏的风不热不燥,夹杂着淡淡的月季花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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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番外二
◎新婚日常◎
夜风微凉,聚集的行云被吹走,终是露出一轮皎洁的弯月。
清冷皎洁的月光如绸缎般洒下,廊下是灯笼昏暗的烛光,夜阑人静之时,院子里一片静谧,丫鬟小厮都不知去了何处,大抵是回了偏房歇下。
皎洁的月光下,红漆木秋千荡来荡去,两边白日里绽放的月季花尽数合上了花瓣,一朵朵花苞静待明日朝霞重新盛开。
新婚小夫妻坐在荡来荡去的秋千上,赏月赏星赏这含苞待放的月季花。
月吟面对面坐在谢行之膝上,被他揽在怀中,秋千在半空荡来荡去时她心惊胆颤,生怕就掉下去了,无奈之下抬起双臂挽住谢行之脖颈,稳住身子。
初夏的夜仍有些凉,月吟单披了件谢行之的外袍在身上,然而此刻红润的面颊已渗出细细的汗,正伏在谢行之肩头缓着心神。
荡起来的秋千缓缓停下,耳畔呼啸的夜风也停驻了。
潋滟的杏眼染了层水雾,月吟抬头迷蒙地看着谢行之,细汗涔涔的额头蹭了蹭面庞,一开口的嗓音便带了阵哭腔,央求道:“夫君,不要荡秋千了,有人过来。”
谢行之一手搭在月吟腰肢,染了濡意的手指渐渐变凉,他把人往怀里带,另一只手敛去她沾在额前的碎发,低头看着她娇红的面色。
他眼底愈发暗沉,唇凑到她耳畔,低喃说道:“仆人们都去歇下了,这偌大的院子里除了你我,还能有谁?夫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胆小。”
谢行之长指划过她娇红的面颊,月吟下意识一颤,水雾朦胧的杏眼怯生生看着他,恰有夜风吹来,她肩上和胸口一凉,挽住谢行之脖颈的手臂本能地紧了紧,几乎是把自己又送回了谢行之怀里。
香软扑了满怀,谢行之喉结滑了滑,低头吻上她红肿的唇。
谢行之足尖轻点地面,静静停下的红漆木千微微荡了起来。
月吟心紧到了嗓子眼,挽住谢行之脖颈的手唇间的嘤咛尽数被谢行之堵了回去,嗓子里细碎的话喊也喊不出来,只化作了一声声娥吟,从唇角溢出。
独属于男子的外袍随着秋千荡来荡去,慢慢从月吟浑圆小巧的肩头滑了下去。月吟身子一颤,却被谢行之搭在腰间的手往里推,抱她入怀。
一弯明月皎洁,行云被微凉的夜风往回吹,又严严实实遮住了皎洁的月光。
大抵是夜色渐深,降了一层青霜,秋千坐板上有了一抹水痕,霜水攒聚,随着来回荡漾的秋千,水珠缓缓滴落。
漆黑的夜空中骤然出现一颗流星。流星急速划过,只留下一抹白色的余光,挂在夜空。须臾间,这证明它来过的余光正慢慢消逝。
秋千上相拥的两人耳鬓厮磨,月吟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额上细汗涔涔,颤颤巍巍圈住谢行之脖颈,软软枕在他颈窝。
谢行之的长指轻抚她面颊上的泪,又将她发髻上簪着的珊瑚珠钗取下。
柔顺的乌发顷刻间落下,遮住雪背,也遮住了她后颈上的一记红印。
秋千一次比一次荡得高,谢行之抱着哭啼的妻子入怀。
秋千晃荡一阵,月吟一声惊呼,又被谢行之含住双唇,只余下荡秋千的声音。
她珍藏的羊脂长瓶早被谢行之掏出来的长塞子塞得严严实实,灌满瓶肚的水滴也流不出来。
直到夜色渐浓,谢行之才将伏在他肩头哭得一塌糊涂的人抱下秋千,将外袍裹在她身上,回了寝屋。
流萤飞舞,在窗外徘徊,唯一的窗缝被雪背一抵。
寝屋窗户被关得严严实实,将几只流萤关在外面,阻了一屋缱绻旖旎……
迎着朝阳,燕声呢喃,喜鹊在枝头啼叫,鹫梧院上上下下的喜绸尚未摘下,仍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中。
当朝律例,官员本人新婚,有九日的婚假。
这才成婚过后的第二日,月吟便想让谢行之早些结束婚假,回大理寺当值,他忙起公务来,大抵就不会把心思都反正她身上了。这两日夜里谢行之仿佛不困,也不疲乏一样,闹得月吟如今腰肢还隐隐酸痛,明明早上只吃了几个蒸饺,肚子还是有些胀鼓鼓的不舒服。
软榻之上,谢行之背靠软垫,长臂揽着月吟依偎在他臂弯,另一只手握住册本,目光渐渐从画册上挪向怀中之人。
两人挨得近,谢行之一低头,下颌便能扫到她细碎的乌发。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擦桂花味的头油,他轻轻一嗅,她发间淡淡的桂花香味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