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如何?”
谢行之册子停在一页,就上面画着的两个小小的人,问月吟道。
那册子近乎递到了月吟眼前,她想不看见都难,可当她瞧了眼谢行之选的样式后,白皙的面庞顿时滚烫。
谢行之唇上有了抹浅淡的笑意,说道:“我记得夫人儿时学过跳舞,韧带一向好,梦中亦是如此。”
月吟心里一紧,余光瞟了眼画册上的内容,嗓子越发泛干。已经猜到谢行之想法的月吟逐渐不安,忙摇头反驳道:“是、是小时候才练过一字马,已经有好几年没跳过舞了。”
“好几年?”谢行之淡淡一笑,看着她说道:“去年夏季,祖母寿辰前夕,夫人不是才跳过舞?就在皎月阁外面的那片假山空地旁。”
谢行之晦暗的目光紧紧盯着破了一角的唇,说道:“夫人又想撒谎骗过去。”
他抬手,指腹落在月吟唇上,眼尾微微上挑,藏着些许晦暗不明的意味。
月吟耳尖慢慢红了,余光不自觉看向谢行之衣袍遮住的腿间。
她唇腔和嗓子忽而不舒服起来。
月吟红着脸,又看了看谢行之递过来的画册,拧眉凝看那页内容,在内心的一番挣扎下,终于劝说自己同意了。
她低着通红的面颊,支支吾吾说道:“那就、就只学这一个。”
谢行之指腹摩挲她腕上带着的镂金雕花手镯,喃声道:“新学的便就这一个,可前两日教夫人的,总归是要检查的。”
话音刚落,月吟脑中轰鸣,像是有什么在脑中炸开了一样。
前两日学的……
窗台边和秋千上的共赏月景,墙边的站立,梳妆镜前的窃窃私语,还有抱坐在桌上的喝水……
月吟光想想,双腿便不自觉打颤。
谢行之含笑,合上册子放在一边。
这一放,便是入夜之后才将册子拿出来了。
“能不检查吗?”月吟到底是怕的,这一检查不知得闹到何时去了,她脸上的红晕尚未散去便在谢行之耳畔小声说道:“明日该回门了,娘和外祖母她们都等着我们回去,时辰不能晚了,而且……”
她唇瓣抿了抿,拉着谢行之的手放在后腰,羞赧道:“腰都酸了。”
音调拉得有些长,带着几分嗔怪的意味。
谢行之微微顿了顿,也不能怪她娇气,着实是他失了分寸。
宽大的手掌转而搭在月吟后腰,谢行之动作轻柔,慢慢揉着她腰肢,贴心问道:“如此,夫人可舒服了些?”
月吟腰间的酸痛缓和了些,缓缓点了点头。
谢行之一笑,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来,不紧不慢给月吟揉着腰肢。
不知过了多久,谢行之垂眸看着月吟纤长的手指若有所思。
她的手指白皙纤长,新婚时将莹白的指甲染了丹蔻,如今潋滟的长指甲倒更显喜庆的氛围。
谢行之把玩着月吟的纤纤玉指,指腹抵着她染了丹蔻的长指甲,敛了敛眉。
“夫人,该剪指甲了。”
月吟眨了眨眼睛,低头看一眼手指,须臾后将一只手递了过去,仰头看向谢行之,“要先把指甲上染了的丹蔻卸掉。”
谢行之笑了笑,扶着她起身,坐在软榻边,“我来帮夫人。”
月吟唤来玉盏,没过多久玉盏再进来的时候手里端了备好的卸丹蔻的水和棉团棉布。
玉盏走近了,僵在原处,看了眼坐在月吟旁边的谢行之,又看了眼她手中的托盘,一时间不知是在榻边帮一会她家少夫人卸丹蔻,还是就在这榻边。
谢行之端过玉盏手中的托盘,放在软榻小几上,将玉盏遣了出去。
玉盏转身离开,脸上却是一抹笑意。以往染丹蔻和卸丹蔻都是她和玉瓶一起伺候着,如今玉瓶自请留在扬州给已故的婉星姑娘守坟,近身伺候少夫人的便只有她一人了,新姑爷遣她离开屋子,想来是要亲自给少夫人卸丹蔻。
姑爷和少夫人真恩爱。
玉盏低头偷笑,离开时贴心地将房门也顺带关上了。
屋中。
谢行之面对棘手的案子没犯愁,可看见这一托盘见过但不知该如何用的熟悉东西,他略有迟疑。
谢行之看向月吟,问道:“这卸丹蔻要先如何?”
月吟笑了笑,“没想到夫君也有犯愁的时候。”
一声夫君,是越发顺口了。
月吟将托盘中用到的东西逐一跟谢行之细说,谢行之静静听着她说完,亲手给她卸指甲上的丹蔻。
丹蔻卸下,长长圆圆的指甲盖在阳光下莹白好看。
谢行之抱她坐在膝上,拿了剪指甲的剪子来,将她长长的指甲剪掉,又仔细磨着指甲的形状。
指腹摩挲着磨平的短指甲,谢行之眼眸含笑,越发满意了。
事毕,谢行之牵着月吟去了铜架旁。雕花铜盆里装了濯手的温水,谢行之将月吟的一双纤手放进铜盆里。
温水没过两人交叠的双手,月吟看着,唇角扬起一抹甜甜的笑。
谢行之取来香胰子,濡湿的手掌擦了香胰子,慢慢揉出许多泡沫,而后又用这些蓬松的白色香胰子泡沫给月吟濯手,他极其仔细,来她莹白的指甲盖都顾及到了,他涂了泡沫的指腹轻轻揉洗着。
自从两人成婚后,好像什么东西都是共用的。
濯手、洗澡的香胰子共用一块,熏衣服的熏香也是一个味道。夜里月吟疲惫不堪,迷迷糊糊中记得是谢行之伺候她沐浴清洗的,她身上的香胰子也是他帮着擦的。
思及至此,月吟脸上红霞飞,手中的泡沫被清水濯洗干净,谢行之又拿了干燥的锦帕将她湿哒哒的双手擦干净。
香胰子是她喜欢的桂花味,月吟擦干净手后,不用刻意闻,也能闻到股清新的桂花味。
月吟摸了摸被谢行之剪短磨平的指甲,心尖划过丝丝缕缕的甜意,在这明媚的初夏晨光中,下意识想去亲近面前温润的男子。
月吟胆子大了些,也这样做了,环住他精瘦的腰肢,在他怀里仰头,甜甜一笑说道:“夫君,有时候我感觉,夫君比我还贤惠。”
最后两个字月吟说得极小声,耳尖也慢慢红了起来,满脸都是娇羞的模样。
想起娘亲从前跟她说的,嫁人就要嫁会疼妻子的好郎君,抛开谢行之的小气记仇爱吃醋,他无疑是疼她的,温润“贤惠”。
谢行之做的月事带,比她常年备着的还要精致……舒服。
缕缕阳光下,谢行之低头,轻轻啄了啄她唇瓣,“贤惠这个词,可不是这样用的。”
他握住月吟纤长的手指,皓白长指把玩着她纤纤玉指,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谢行之的指腹摩挲这月吟纤指,低头在她耳畔低语,不知说了什么,月吟耳尖逐渐红了,她想从谢行之掌心将手抽回去,奈何被他攥得紧紧,怎也逃离不开他手掌。
月吟红着脸嗔他一眼,难怪谢行之突然提了剪指甲。
他好讨厌取
夜阑人静,夏风微凉,守夜的丫鬟早退到了寝屋外面很远的地儿。
月吟手里仿佛包了烫手山芋一样,奈何怎也甩不开。
她赤红着脸,比做糕点时揉的面团还要费劲。长条的烫面团太干太硬,她一手握不住,略显局促。
靠着雕花床头的谢行之染了一抹薄红的眼尾微微上挑,看着羞赧的月吟。他低头,灼热的指腹敛起她面颊上的一缕碎发,理至耳后,他大掌包裹住她两只娇小的手。
“夫人手掌娇小,两只手刚好。”
谢行之声音低哑得不像话,晦暗的眼底压着一抹欲色。
宛如监督一样,谢行之片刻也让月吟松懈下来。
月吟双手握着那宛如棍子一样的面团,揉啊揉,不知揉了多久,长指都没了力气,这面团才终于揉好,但凭空掺入的水让面团软了,月吟沾了满手的软面,晃晃悠悠的一团从指腹流了下去。
就连她唇角也沾了一抹溅起来的,月吟脑中登时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地看向谢行之,静静愣了片刻,连带着脖子也红了起来。
谢行之额上渗出汗珠,随手从一旁拿过柔软的布料,将她弄脏的双手擦了擦,看着她唇角的白点,喉结滚了滚,眼底晦暗不明。
待月吟看清谢行之手里拿的布料,刹那间面若滴血。
她红着脸从谢行之手里夺过藕色小衣。
小衣皱巴巴的,又弄上了……
往后定是不能再穿了。
月吟指尖骤然烫了起来,仿佛被火苗灼烧了一样,忙将皱巴巴的小衣扔到床榻下面。
谢行之却低喃道:“沾东西了。”
他双眸微眯,紧紧盯着月吟唇上沾的东西,喉结动了动,蓦地低头吻上她唇,也将那沾的东西舔入唇中。
谢行之吻着她唇,从一旁拿过软着垫着她的后脑勺,皓白长指穿过她乌发,轻抚她微微颤抖的肩头。
罗帐下,鸳鸯喜被垂了一角在床榻,那被伸出来的纤纤玉手,冷不丁被捉了回去。
婚床很大,谢行之也如晨间所言,细细检查了月吟的舞蹈功底……
月吟眼皮宛如千斤重,被谢行之揽在肩头靠着一动也不想动,细腰被他挽着,迷迷糊糊中耳畔想起谢行之沙哑的声音。
“夫人韧带一向好,横竖的一字马都检查过了。夜里这舞,只能跳给我一人看。”
谢行之低首,蹭了蹭她娇红的面颊,温热的气息洒在她面庞,喃声道:“夫人,再跳一次。”
月吟软绵绵轻哼一声,摇了摇头,一阵娇嗔中拒绝了谢行之。
谢行之也不恼,眼底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抱转月吟依偎在怀中,长指抚去她面上被细汗沾着的乌发,动作轻柔,宛如呵护了件稀世珍宝。
她呼吸绵长,闭着眼睛枕在他怀里,娇红的面颊让谢行之逐渐平复的情愫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谢行之眸光流转,目光看向她纤白手腕上的镂空雕花金镯子。
这支金手镯,总算是被她光明正大戴在了手腕上。
镂空金手镯里藏了些红豆,是他挑选的大小不一的红豆,塞到了镂空金手镯里。
谢行之眸色一暗,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探身,从床头柜上拿起月吟取下来的珍珠手串,蓦地将串绳扯断,圆润的珍珠尽数洒落床榻。
月吟忽觉有什么冰凉的珠子落到了她身上,疲惫地睁开眼睛,惺忪的睡眼看着断了线的珍珠,又懵懵懂懂看向谢行之,“嗯?珍珠手串怎么断了?我明日要戴回娘家的。”
“是呀,怎么断了呢?大抵是串绳不结实,夫人莫急,我一颗颗都捡起来。”
谢行之淡声说道:“既然断了线,我便帮夫人检查检查这些珍珠。”
月吟眨了眨眼睛,疑惑道:“这珍珠手串是娘给的嫁妆,珍珠圆润,色泽也上乘的,无需检查。”
谢行之一笑,从她怀中拾起掉落的一颗珍珠,“检查这些珍珠和夫人是否相配。”
谢行之两指捻着那颗圆润的珍珠,这颗珍珠比红豆大三四倍,还算合他心意。
二十颗圆润的珍珠,总有一颗与他夫人最配。
谢行之指腹摩挲莹白珍珠,慢慢将珍珠往他想放的地方送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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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番外三
◎婚后日常◎
翌日,艳阳高照,是月吟归宁的日子。
一辆豪华马车稳稳停在宣平侯府,谢行之撩开帘子,牵着红色襦裙的月吟下马车。
“夫人小心。”谢行之温声叮嘱道。
缕缕阳光洒下,月吟一手牵着谢行之,握着团扇的右手拎着裙裾,慢慢从马凳上走下,待站稳后,和谢行之相视一眼,低头浅笑。
这厢,早早就候在宣平侯府门口的两个婆子看见一对新人,一个迎上去接两人,一个急忙回了侯府通禀,“表姑娘和姑爷回来了!”
谢行之和月吟十指紧扣,跟在带路的婆子后面,进了宣平侯府。
小厮们带着谢行之提前准备好的回门礼,紧随其后。
府中仍然是一片喜庆,仿佛还是三日前的热闹模样。
魏瑶听闻婆子通传,这厢已经从堂厅出来,满脸笑意站在屋外,等着女儿归宁。
月吟眉眼弯弯,眼眸比星辰还有亮。
她想走快一点,然而步子大了几分,腿间便有些不舒服,她脸颊微烫,有些恼谢行之昨夜的过分,下意识捏了捏谢行之牵着的手指。
“娘亲!”
月吟松开谢行之的手,投入魏瑶的怀抱。
魏瑶含笑抱着月吟,轻轻摸了摸她发顶,对女儿的思念在这一刻得到化解。
女儿成婚过后,整个人都水灵了。
母女两人相拥片刻,便进了堂厅。
新婚小夫妻逐一拜见魏老夫人、宣平侯等一众长辈,堂厅中的气氛一片和乐。
谢行之坐在月吟旁边的靠椅上,和长辈们聊天,谈吐得体。
桌上放有瓜果茶点,金灿灿的枇杷各个圆润,谢行之没与长辈们聊天时,便默不作声低头剥枇杷,将剥了皮的枇杷给月吟。
月吟自然地接过,小口小口吃着,甜软多汁的枇杷入口,喉间的甜意慢慢滑入心田。
魏瑶将小夫妻的互动尽收眼底,抿唇轻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到了晌午的时候,众人挪步去了饭厅用回门宴。
宴席间,魏衡一杯接着一杯地给谢行之斟酒,“满上满上,成亲那日的敬酒便没喝尽兴,今日定要补上。行之,你的酒量我一清二楚,这点还不足以把你灌醉。”
酒过三巡,月吟拢了拢眉,桌子下面的手拉了拉谢行之衣袖,小声说道:“少喝些。”
谢行之笑了笑,果真听了月吟的话,魏衡后来满上的酒便没碰了。
月吟夹菜到谢行之碗中,有些恼他地小声说道:“光顾着喝酒了,连饭菜都没吃几口。”
谢行之浅笑,吃着月吟给他夹的菜,明是带着些辣味鱼脍,在他唇腔间却有了一丝甜意。
吃罢午饭,魏瑶和月吟在绿荫笼罩的水榭亭间聊天。
午后的日头有些毒辣,七轮扇缓缓转动,送来徐徐凉风。
水榭亭旁有一方碧叶连天的池塘,偶有微风吹来,水光潋滟的池塘碧波荡漾,含苞待放的菡萏随风摇曳。
月吟拿玉勺舀着沁凉的冰酥山,淋了蜂蜜的冰酥搭配香甜的桃子丁和糖渍红豆,每一口都是甜的。
魏瑶看着女儿,笑道:“你这孩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就喜欢吃这冰酥山。”
月吟想起小时候的事情,笑着指了指高悬的烈日,纤纤手腕上的珍珠手串光彩溢目,“爹爹说的,夏天热的时候就能吃冰酥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