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师， 你好， 想问一下我们在乐飞最新发布的那个视频出了什么问题， 为什么被全网下架了？”
虽然掐灭了一个隐患，但还得考虑到另一个问题啊……
妮娜·斯特尔又不是笨蛋，当然很快就会想到这后面是贵族院的旨意， 而她又正好有和贵族院直接对话的方式。
蒂德莉不认为提出导师制是给自己挖的坑， 这都是布劳斯的考虑不周所导致的。
难道他从来不与被分配到他手下的那些项目负责人对接和交流吗？
不过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就是一个没法好好和别人打交道的人。
蒂德莉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去暗自抱怨布劳斯， 她想了一会儿，回复道：“我的一位同僚对夜骑抱有很深的成见，所以擅自动用了他手头的权力， 做出了这种不公道的事情， 请放心，他的这一行为仅仅针对这个视频， 不会牵连到你的整个项目，也不会影响你的成绩。”
在这里肯定没法将真相说出来，她也不想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与自己的同僚闹僵，尽管这个回答会显得她在贵族院似乎低人一等，却是目前最保险的说法了，更何况哪怕她真的低布劳斯一等，她也不会太过在意。
“也就是说，没法通过申诉进行恢复操作了吗？”
“是这样的，非常抱歉，目前为止非但没能给你提供有价值的指导，反而给你带来了麻烦。”
“没关系，科普系列和短剧系列都是免费作品，主要用来给项目积攒人气，这一期的视频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流量，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
言外之意，因为没有影响到收益渠道，所以不会过多计较，但如果触犯到项目的利益，这事儿恐怕就没法这么结了。
“感谢你的体谅，你的项目一定可以越做越好的。可以顺便了解一下你的下一步计划吗？”
“倒没有特别明确的计划，走一步看一步吧。”
“嗯，能够保持罗德里斯公寓和赫尔马岱矿场还有树根的运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我觉得以现在的势头发展下去，冲进决赛圈完全不成问题。”
“那可真是太好了，教授就想看我惨淡收场，然后忏悔没有好好写论文呢。我还有事，先不说啦。”
“嗯。”
橙色的头发突然跃入视野。
“和谁聊天呢，这么开心？你不会是在和哪位小青年进行网恋吧？”
抬起头，波诺正一脸好笑地看着自己。
蒂德莉并不接受他的挑衅，收起手机，“在一起共事这么久了，你不会一直没有发现我其实是一个很爱笑的人吧。”
波诺抚摸了一下头顶上某撮翘起来的头发：“哦？其实我也是诶，你没发现吗？”
韦斯特尔今天是最后一个抵达圆桌会议室的，“已经和研究所那边联系好了，现在就可以去查验新品的性能，各位意下如何？”
他口中的新产品当然就是之前在会议中提到过的新型魔女。
“好啊，那就快让我们开开眼界吧。”贝尔霍特说。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现在圆桌会议室以外的地方了。”兰登说。
阿斯代伦笑了一下：“最好不要用春游的心态来对待这次出行。”
兰登像少女一样歪了一下头（尽管从外表来看她确实是一位少女）：“为什么不呢？”
很久很久以前，他们曾经一起春游过。如今被称为七贵族的七个人，还有已经隐世多年的勇者的阿加雷斯，当这八个人还的的确确是少年少女的时候，也曾怀抱过小学生一般充满期待的心情，翘首期盼着即将到来的远游。
三百多年前的春天的景色，和现在大不相同。
“传送阵已经准备好了，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也已经准备好了，总之一切都准备好了，噢，最后就剩下你们的心情。”
“别说冷笑话了，走吧。”
通过传送阵进行的旅行总是缺乏一些旅途的浪漫，幸好这种浪漫对面临诸多问题的成年人来说完全是多此一举。
魔法光束一闪而过，所有人都整齐划一地出现在位于赫尔马岱市中心的恶魔研究所中。
穿着工作服的接待员已经被告知了今日的工作，热情而不失分寸地迎接这些高贵的、不露真容的客人们。
他将参观者们带到展示产品专用的那个房间，房间用一扇经过魔法处理的玻璃隔成两半，参观者被安排在其中的一半，而另一半则是测试产品性能的场地。
打扮得像是囚犯一样的新型魔女被送到了玻璃对面的那半个房间里。
“比起以前的型号，这家伙看起来要舒服多了。”贝尔霍特说。
“也许是因为人类的成分更高。”接待员解释道，“先让她展示一下魔法攻击力怎么样？”
他将一直夹在腋下的文件夹打开，往每个参观者的手里都发了一份指南：“这份手册里面有可以释放的魔法，白色字体的是可以进行展示的部分，灰色的是因为场地和人数限制，无法当场展示的部分，各位大人可以自由下令，房间里的指针可以显示魔法强度。”
“落雷。”贝尔霍特当即挑选了一个攻击型元素法术。
雷和火是元素魔法中较难掌握的两个大类，也是攻击性最强的两个，能完美掌握落雷术的魔女至少在攻击力方面能算得上合格。
玻璃对面闪过一道刺眼的光束，洁白的墙壁上赫然出现焦黑的痕迹，魔力指针猛地晃向高点，证明了刚才那个落雷拥有不俗的强度——如果打在一个普通人身上，大概能立刻将其变成一具焦炭。
其他几名参观者也各自下达了一些指令，测试了元素和空间重力方面的能力，以及物理攻击的性能，结果是令人惊喜的。
“作为一件兵器，她的强度至少已经过关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服从性。”
接待员又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纸，对着魔女展开，而那名魔女看上去无动于衷，只是静静站着。
“她怎么了？这是在测试什么？”蒂德莉问。
阿斯代伦解释道：“那张纸是前代魔王留下的手稿，上面的符号表示‘坐下’的意思，也算是件文物了。魔女在看到那些符号之后没有反应，意味着她已经脱离了魔王权力的控制。”
“那怎么保证她能听我们的命令？已经训练好了吗？”蒂德莉又问。
接待员答道：“各位大人可以自由地尝试对她下令。”
蒂德莉试了一下：“请坐下。”
那魔女果然坐下了。
布劳斯哼了一声：“这种程度的命令根本就无法测试出真正的服从性，或许她只是在表演。必须极端一点。”
“什么？”蒂德莉转过头来。
“给我去死。”布劳斯说。
接着，玻璃对面射出一道惊人的闪光，光线消失之后，那个魔女的腹部出现了一个整齐的空洞，血液则溅得到处都是，她的身体晃动了一下，然后倒在了血泊之中。
“啊……”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兰登发出一声轻呼。
回过头去的蒂德莉也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她真的……死了。”
“喂！”布劳斯却发出了不满的声音，“你们没有看见吗，她刚才明明犹豫了一下吧，那是怎么回事？这样没法算得上高度服从吧？你们应该清楚我们的敌人是什么东西，我们能承受得了这一两秒的犹豫吗？”
蒂德莉皱起了眉毛：“这种命令……会犹豫也是难免的啊……”
“如果魔王让那些恶魔去死，你说他们会犹豫吗？”
“我不推崇那种极端产物，能有这样的已经很不错了。总之我觉得可以将就着用。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带回阿加雷斯，这事只能交给新型魔女来做。”韦斯特尔说，“另外，看守罗德里斯的魔女最好也全部换成这一型号，否则那位魔王带走魔龙就像囊中取物一样。”
“切……”贝尔霍特发出不屑的声音，但是没有反对。
其他人也在沉默中同意了韦斯特尔的说法。
第071章 第71章
回传送阵的路上， 兰登注意到蒂德莉有些不舒服，正当她准备关切一句的时候，波诺就已抢先一步。
“没事吧，要不要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万一受不了传送魔法的负荷就不妙了。”
蒂德莉先是摇了摇头， 但走了几步之后， 又一把扶住波诺的手臂：“你说的对， 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被卡在传送魔法中可不是开玩笑的。”
“喂， 前面的各位——”波诺冲着走在前面的同僚们喊道，“你们先回去， 我陪蒂德莉在这里调整一下状态。”
彼时只有阿斯代伦和兰登还逗留在研究所内。
阿斯代伦摆了摆手， 表示了解， 兰登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但在迟疑一阵后， 还是跟在阿斯代伦身后走进了魔法阵。
“嗯， 蒂德莉和波诺呢，他们没有回来吗？”布劳斯在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少了两个人。
“蒂德莉的身体似乎出了点状况，波诺留在那边陪她。”兰登赶紧回答道。
布劳斯耸了耸肩膀：“她的身体出了状况？什么状况？除了魔化之外， 在大贵族核心的庇佑之下， 我可想不到我们的身体还能出什么状况。”
韦斯特尔露出有些轻蔑的表情：“她也许被那只魔女的死给吓到了。”
贝尔霍特看了他一眼：“蒂德莉可不是那么胆小的家伙。”
“是吗？”韦斯特尔顿了一下，“也对， 她在那时候可谓功勋卓著，怎么会被那样的场景吓到？”
*
“喂，你是装的吧？”波诺一蹦一跳地跟在蒂德莉身边。他比蒂德莉矮了一截， 在她边上就像是个小弟弟， “戈莱特的狂战士，还不至于因为那种小场面而受到刺激。”
蒂德莉瞥了他一眼， 直起了身体，一秒钟前还显得病恹恹的容颜已经不复存在，她看上去比平时要敏锐和凌厉得多，“别在我面前提起那个称号，我从未引以为荣。”
执掌极乐鸟核心的蒂德莉·戈莱特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不仅如此，她总喜欢穿能让她显得更加高大的厚底高跟鞋。
她还喜欢穿下摆蓬松、边缘繁复、装饰华丽的裙装，披一件同样蓬松、繁复、华丽的斗篷，将自己打扮得像一只巨大的多层蛋糕。
她平时总以一种与世无争的、不在状态的样貌出现，不知情的人往往会认为她是一名既娴静又乖张的女性，在心里暗自嘲笑她那副夸张形象的同时再对她退避三舍，或者把她当成那种容易上当受骗、为情所伤的矫情女性……
这种以貌取人得到的认知简直大错特错。
听听过去的人们给她的外号就知道，她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家伙。
戈莱特的狂战士，在战场上身披铠甲、手持巨斧，夺走无数魔物性命的浴血杀手。
她用斧头砍杀恶魔的样子，就和用镰刀收割谷物的农民差不多。
她见过这个世界上最残酷血腥的场景，刚才那名魔女的死亡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根本无法在她心里激起任何波澜。
然而时间真的是一位神奇的大法师，居然能够弱化这样一位死神在其同伴心中的印象，看看贵族院的那些家伙是怎么对她的——他们显然把她当成了一位边缘化的成员，在他们之中最无足轻重的一个。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波诺不要命地挑拨着，“难道说新型号的魔女激发了你已经隐藏了两百多年的斗志，你想和她们去打一架？”
“如果你留下来只是想看好戏，我姑且还能放你一马，但如果你是来坏事的，我可不会给你好果子吃。”蒂德莉开始往与传送阵相反的方向走去。
“嗯……你不会是想查看最新的研究目录，然后去给魔王通风报信？”波诺安抚了一下头顶上那些不听话的头发，“韦斯特尔这次真的搞出了厉害的东西，这些新型魔女应该能轻轻松松就把她拿下。阿加雷斯一定是意识到小魔王会有危险，所以才不顾一切逃出去的。”
蒂德莉没有说话，在走廊入口处的索引地图上匆匆扫了一眼，便一头钻进了那片冗长的阴影之中，然后在一扇密码门前停了下来。
波诺看了看门牌：“不会吧，我猜对了？”
这里是研究所的资料中心，研发日志和各种具体的项目文件都会在这里存档，从这里窃取资料，就不仅仅是通风报信的程度了。
“可是我不觉得你能进去。韦斯特尔一定做了什么措施——他向来不打心里相信贵族院的任何人。”
“真是个啰嗦的家伙。”蒂德莉伸出手。
波诺以为自己要挨揍，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结果发现狂战士只是想尝试破解密码锁，于是讪讪地笑了笑：“你这样会在防卫系统里留下访问痕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