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眼泪唰得一下就下来了。
他死死揪住你衣领,被抛弃的愤怒化作泪水,胡乱流满脸,“你什么时候跟外人勾搭上的!我明明一直陪在你身边啊!你都还没跟我成亲,怎么就跟别人成亲了?呜呜呜……你想要妻子的话,为什么要去找别人,难道我就不行吗?”
正哭着。
他忽的想起什么。
那浸满水雾的漂亮蓝眼睛倏然盯你,咬牙切齿,“是岩胜吗?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跟他私通了?!”
你沉浸在他复杂激烈的情绪变化之中,并发自内心感叹他可比真人好玩多了。
真人还需要手动,而他已经实现了智能全自动,只要轻飘飘几句话,就能让他摆出你喜欢的样子来。
简直棒极了!
你没有及时回答他的话。
以致于漂亮的小公子眼中直接冒出火来!
“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搞在一起的?我不允许不允许不允许!我要告诉你父亲,让你父亲把他关起来,再不准他见你一眼!”
五条悟气极。
都忘了自己身处高空。
想也不想就往下跳,决心做个没品的东西向大人告状。
你手疾眼快。
搂着腰给他扯回来。
“摔死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要你管!”
五条悟悲从中来,趴在炎蹄身上窝囊大哭,“你都有妻子了,为什么还要答应我跟我成亲?继国缘衣,你是个坏女人,你欺骗了我,你怎么可以跟别人成亲?!那我一直以来努力变强算什么?”
“算你努力。”
“闭嘴啊你!老子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还要拿我取乐,我真的恨你了!”
“哧——”
五条悟气急败坏。
扭头就去咬你大腿。
誓要给你一点血的教训。
你没躲。
他反而咬不下去了。
仿佛被抛弃的小兽,揪着你衣摆,脑袋埋入其中,泣不成声。
你很喜欢他。
也不舍得他哭得太惨,生怕他把自己哭坏了。
颇为体贴地将他扶起来,用袖子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痕。
“不会原谅你的!”
五条悟哭得直抽抽。
却还是倔强挺直腰背,“你以为你摆出这副姿态我就会原谅你吗?别妄想了!除非……除非你把他休了,我不介意让他做个侧室。”
你忍俊不禁。
捂住嘴,笑声从喉咙里挤出来,惹得他瞬间变了脸色了,怒目而视。
“你笑什么?!难道你就这么舍不得他?”
“当然不是。”
“那是为什么?”
“不是岩胜。”
“那是谁?”
你笑意盈盈。
捏了捏他冰冷的小脸蛋,指下肌肤牛乳般细嫩:“妻子就是妻子,是个眼睛跟黑曜石一样漂亮的女孩子,你看见她肯定也会喜欢的。”
五条悟先是一喜。
只要不是继国岩胜,是谁都好!
但他不想太快被你哄好,冷着脸,双手抱在胸前,扭头哼了声: “我才不喜欢!”
说着。
他余光扫向你,在跟你四目相对接之前,慌忙背过身去,解释的声音细微慌乱,“我、我已经有妻子了,才不会看上其他人的妻子,她们再漂亮也不如我妻子漂亮……”
第25章 爱称
高空风声有点大,你没有听清。
很快。
你顺着记忆中的方位,找到了你的妻子。
黄昏渐近。
她正准备回家。
怀里抱着从山林中采摘的野果。
跟你们迎面相遇的时候,她下意识后退,明显吃了一惊。
先是紧张看向四周。
确定不是自己没有擅自挡了贵人的路后,慌忙低下头,急匆匆小跑到路边,低垂着头,尽力缩小存在感,生怕惹贵人不快。
直到跟你们擦肩而过,她才陡然加快速度,头也不回地跑回家,跟身后有鬼追似的。
五条悟:“……”
他倒吸了口凉气
脸上表情无比费解。
看向你的眼神也充满质疑:“她真的是你妻子吗?可我感觉她明显都不认识你啊,看都不敢看我们一眼,这么胆小,怎么可能是你的……”
蓦的。
他的声音噎住。
呆呆望着你脸上的泪水,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她的确是我的妻子”
如是说着。
你缓缓抹去脸上泪痕。
你跟继国缘一一体两面。
她是继国缘一的妻子,自然也就是你的妻子。
虽然你们从未见过,但你并不介意多一个她这样的妻子。
倒不是你相信继国缘一的眼光,而是你更相信诗的为人。
身为最强,继国缘一都能把自己过成苦瓜,显然是有几分低情商在身上的。
而面对这样一个男人,诗没有把他撵走,而是心甘情愿嫁给他,并跟他愉快相守了十多年,可见她绝对是个足够温柔单纯开朗热忱的女孩子。
要不然,早跟黑死牟一样,被继国缘一搞到心理变态了。
你笃定,她是你喜欢的妻子的类型。
“是就是好了。”
五条悟目视前方。
不想直视你脆弱的模样让你为难。
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温柔小意的丈夫模样,“我也没说不行啊,你……你不要哭,想要就带回去,我不会反对,你别再难过了。”
“我没有难过。”
你是最强。
更是新世界的卡密。
这世上万事万物都是为了取悦你而存在的。
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事情,会让你产生“难过”“痛苦”这些菜鸡才会有的菜鸡情绪。
“那你为什么哭?”
“他在悲伤。”
“……他?”
五条悟猛地一惊。
他几乎要跳起来,再也摆不出温柔大度的丈夫模样,气呼呼拽着你胳膊,“什么他?哪里的他?怎么又来了个他?缘衣,你究竟跟多少人有私情啊!”
“没有私情。”你诚恳回答,“我是最强,而他只是个小苦瓜。我们之间天生有壁。”
五条悟才不信。
他忿忿不平,觉得你把他当傻子哄:“你都为他哭了,现在连爱称都出来了,你说没有私情谁信啊!”
你:“你也有爱称啊。”
五条悟眼睛一亮,磕磕巴巴:“什、什么?”
你:“菜鸡。”
五条悟瞬间恼羞成怒。
恨恨捂你尽说不讨人喜欢话的嘴:“我才不是菜鸡!我,天生六眼,无下限术式拥有者,早就不是菜鸡了!我现在是小三!不准再叫我菜鸡!你这个惯会拿人取乐的混账!”
你没回答。
任由着他蹦跶。
静静感受内心那份不属于你的浓烈情绪。
继国缘一还在哭。
那份属于他的、庞大的、足以摧毁人心智的悲伤,正在通过重叠交织的灵魂一点点渗透过来,让你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眼眶发酸,喉咙也渐渐哽咽得难受。
你能理解他的。
他失去了自己挚爱的妻子。
原本以为永远也不会再见的人,此时此刻活生生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就算他是最强,就算他已经禹禹独行度过了几十年,就算身体已经灰飞烟灭,只余下一道灵魂残存于世,也仍然无法在她面前保持沉静。
那是他的挚爱、他的风筝线,他约定携手一生的伴侣,如果不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他们本来可以幸福地度过平静美好的一生。
他人死了,但他的爱还纤尘不染地活着。
所以,在真正看见她的那一瞬,原本因为你的压制而一直沉寂的灵魂,本能苏醒过来。
曾经无数次在梦中幻想过的场景变成现实,随后,铺天盖地的悲伤席卷而来,灵魂都在悲鸣。
但——
这也太冒昧了!
你都说让他放心。
等时机成熟,自然会让他醒来。
现在半路给你搞这一出,不是诚心让你不开心吗?
你不开心。
就想拿他开心一下。
“来——”
你径直闯入诗的家。
给吓得一个激灵的她来了个壁咚。
强势欺身近前,将彼此距离拉到一个过分亲近的距离。
你捏住她的细弱的下颌。
赫灼色的眸子清晰倒映出她苍白失色的小脸。
呼吸纠缠间,就连她长睫蝶翼般轻微震颤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是想看她吗?”
“看个仔细看个爽!看看她是不是还跟你记忆中的一样!”
继国缘一安静下来。
喧嚣躁动的情绪逐渐沉寂。
他似乎终于从牵绊人心的过往中回过神。
最后用你的眼睛深深看了诗一眼,羞愧地跟你道了歉,随即就带着那份巨大的悲伤,悄无声息地陷入白茫茫的大雾之中,再次顺从地进入深眠。
你这才满意。
小苦瓜就是爱自讨苦吃。
但他灰溜溜跑掉的模样实在有趣。
你心情好了。
人也就不做得跟强盗一样了。
一改先前粗暴,望着被吓得不轻的诗,温柔拉起她的手,拍了拍:“诗,我对你一见钟情,做我的妻子吧,这样你就有了家人,再也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
诗:“……!!”
她觳觫一颤。
惊恐地瞪大眼。
陌生人亲昵叫出自己的名字,这简直比见鬼还令人毛骨悚然。
她本能想要推开你。
却不敢触碰你的衣服,愈发手足无措。
只好拼命蜷缩着身体,头几乎要垂在地上,细若蚊蚋的声音不自觉隐约染上怯怯的泣音:“请、请您饶恕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刚刚遇见您的时候没有向您行礼,求您原谅我……”
这个时代等级分明。
武士贵族不仅拥有高高在上的地位,还拥有肆意杀害平民的权利。
像什么没有及时向他们行礼啦,擅自直视他们的眼睛啦,说话的声音大了点啦,都有可能成为惹恼他们的借口。
有的时候,甚至都不需要找借口,就能随便从大街上拉个人过来试试自己的刀快不快。
人命贱如草芥。
身为一个孤儿,再没有谁比她更了解世界的残酷。
如果不是被困在你跟木墙中间,她都恨不得给你跪下以换取一条生路。
“建议你还是离她远点比较好。”
五条悟追过来。
看见眼前这一幕,当即气呼呼双手抱在胸前,冷着脸道,“你是最强,自然不知道她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看见我们是多么恐惧……快离她远点!我不准你对她这么好!我……我是说你别把人吓坏了!”
你不听。
非但不离开,反而还垂下头,把脑袋伸到她眼前:“嗨呀,真的吗?我就这么可怕吗?瞧瞧你,眼睛都哭红了……”
诗悚然一惊。
吓得直直后退。
可她身后就是木墙,根本退无可退。
出于惯性,后脑勺重重磕向木墙,所幸你手疾眼快,稳稳垫在她身后,才不至于让她撞疼。
诗只感觉撞到了软软的东西上。
等她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只感觉眼前一黑,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
“嗨呀嗨呀。”
你冲她笑。
用袖子给她擦去眼泪。
攥紧她僵硬颤抖的手,拉着她缓缓坐到老旧的地炉边。“不哭了,再哭一会儿就要把缘一哭醒了……我可不想他醒过来打扰我们,现在还不到你们重逢的时候呢。”
诗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从你一进来就在说莫名其妙的话。
但“别哭”这个词还是能听懂的,她慌忙吸了口气,胡乱抹掉脸上残留的泪痕,小心翼翼缩成一团,减弱自己的存在感,并不敢贸然抽回被你握住的手,生怕自己行差踏错,哪里惹得贵人不快以至于丢掉性命。
不过……
诗怯生生偷窥了你一眼。
目光快速扫过你的脸,旋即触电般收回。
你的手很暖和。
掌心热度很快熨热她冰凉的手指,似乎都让她单薄的身体也变得温暖起来。
心情逐渐放松。
紧绷的情绪也一点点舒缓下来。
恍惚间,她觉得你也许并不是大人嘴里那种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武家贵族……
五条悟皱了皱眉。
他不太喜欢这简陋的环境。
在外面席天慕地算野趣,这算什么?
但看你都毫不避讳地坐下了,他一秒也不带犹豫,直接坐在了你的另一边,不甘示弱般拉住你另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