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项任务,阿布多已经帮她完成了一半,半年治疗下来,拆了绷带,她的面容再无半点往日颜色。
改名换姓这事还是韩允溪先提起的,自上次一别,她和姜安仍旧保持着来往,京城的信来的不多,多是姜安鸡毛蒜皮的闲谈顺带着京城的各种特产,他好像真的将韩允溪当成了妹妹。
韩允溪承他这一份情,书信中喊了他几声哥哥,并告诉他,她改名字了,同姜安一样改姓姜。
阿布多里收藏的词典随意翻开一页,找了个顺眼的‘洄’字。姜洄,这便是她的名字,至此世上再无韩允溪一人。
姜安收到信之后,想和言益请假去神医谷,他有妹妹了,至少得举办个像样的认亲仪式,言益白了他一眼,没同意。
“屁大点的事情,也值得你来回奔波。”
打发走姜安,他嘴角渐渐扬了起来。嘴里喃喃自语道:“典狱司终于要热闹起来了。”
低头看向桌案上的信,看到姜洄的名字,眉头又皱了起来,都改姓了,为什么不同他姓言?随后他砸吧了一下嘴,颇为嫌弃,好像自己这个姓也不是什么好姓,他自己都嫌恶心,就别再冠在人家名字前面了,平白污人眼。
转眼两年过去了,姜洄手中的令牌都快被她盘的包浆了,她还待着神医谷内无法出去。
阿布多很喜欢阿蠢,这妮子天分颇高,学什么看一遍就会,他也有写信给言益,让他顺手给姜洄把仇报了,让这孩子安安心心留在谷内给他当个衣钵传人。
言益的回信中只有两个字,“随便。”
可是看着云姑依旧每日兢兢业业的教导着姜洄学习。不用想,他也明白言益的意思,言益不同意。
“小徒弟,你在哪呢?师父做了个药,你来试试。”云姑一大早就开始寻她。姜洄拿着研钵的手一抖,药材撒了一地。
柯小海从她手中拿过研钵,一脸幸灾乐祸的说道:“师妹,去吧,天选小药人,去响应你两位师父的召唤吧!”
自打云姑进了神医谷,她和阿布多就斗得不可开交。而姜洄这个两姓之徒就成了他们较量的工具,今天这个给她下毒,明天那个就费尽心思给她解毒,中毒解毒,再中毒,这些日子她基本没有几天意识清醒的时候。
柯小海这臭小子事不关己,压根就没有一点做师兄的担当,在两位师父较量的时候他还特别兴奋的在旁边做着笔记。
姜洄也不怪他,谁让他年纪小呢,小到为了争师兄这个位子,能躺地上撒泼打滚愣是逼着姜洄点头答应给他做小师妹。
谷内的日子很是安稳,安稳到姜洄越发的不安,死亡的恐惧渐渐消失之后她想要复仇的悸动越发剧烈,以至于这份感情化成梦魇夜夜折磨得她难以安睡。
言益让她准备好之后带着他满意的答案上京城找他,可是两年过去,她也不知道言益口中的答案是什么,反倒收到了白楚延加封亲王的消息。
她想,是时候该出发了。
典狱司多了一个女密探,这在诺大的京城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言益端坐高位之上,目光清冷的看着眼前跪着的女子,好似不认识她一样再一次问出了两年前的问题:“可想好了?入了我典狱司的门,可没有后悔药,你最好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姜洄递上那块令牌,目光坚定,一字一句的回答:“愿奉上韩家所有家财,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买一人的命。”
“呵!”这答案,言益都有摸不着头脑了。
“据我所知,你韩家所有钱财三年前早已查抄充公,大部分入了国库,一部分到了敦亲王白楚延手中,你这些年一直客居谷内,哪来的钱财?”
姜洄盯着他丝毫不退让,“我说有,它就有,至于在什么地方,我大仇得报之日自会双手奉上。”
言益并没有过多的计较这件事情,只是记了下来回头让人去查清楚。
时隔两年再一次见面,姜洄和言益在典狱司以新身份谈妥了合作相关事宜。她将以言益护卫的身份在京城行走,为言益办事,相应的,言益为她查清他们韩家的案子,事成之后她可自行决定去留。
对于姜洄的到来,最开心的莫过于姜安。等他们谈妥之后姜安就带着姜洄将典狱司转了一遍,逢人就介绍,这是他妹妹。为了庆祝她的到来,也为了兑现两年前的承诺,当晚姜安就带着她转了很多好玩的地方,大吃了一顿。
好日子没过几天,言益便将心越来越野的他们喊了回去下达了任务。像姜安他们这种身份,过得就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见血是必然的第一步。言益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便是要她杀人。
在神医谷内,云姑给她传授了不少杀人手段,但也只限于拿兔子野猪练练手,也多是云姑边动手边给她讲解,姜洄自己甚至都没怎么拿过刀。
云姑此人武功平平,但是用毒手段奇绝,江湖上少有敌手。阿布多医术了得,云姑毒术天下无双,也正因此他才会答应言益让云姑进谷。
这俩人在谷内时常暗中较劲。姜洄经常走着走着就倒地
不起,或者在睡梦中睡死过去,吃个甜瓜,喝杯水的功夫她都能中上十几种毒药,简直防不胜防。
她下毒,他解毒,姜洄作为实验对象半点发言权都没有,一来二去倒是锻炼出了一身甄别毒药的手段,甚至跟着两位师父学的都有点变态了,时常一个人给自己一边下毒一边解毒,有时候毒掺的有些复杂了,还得阿布多和云姑出手。
云姑在神医谷内越发的心惊胆战,她当心再这么下去,这姑娘会不会自己就把自己玩死了根本撑不到去京城的那天。
这次的任务对象是个流连烟花之地的富商,表面是商人背地里是经常借着出入风月场所打探消息的暗探。像这种来自西域的商人,大夏京城很多,对中原姑娘感兴趣的也不在少数,可这人格外的多嘴,总是问些不同寻常的问题。
一来二去就被言益按插在楼里的人给盯上了,尚未搞清楚他属于哪一方的势力,言益便一直搁置着没叫人动手,现在倒好正好给姜洄做个练手的对象。
几个月下来,言益手下将此人的信息摸了个透彻。此人属于北境大支月的暗探,借着商人身份来往两国之间已经很多年了。
能在大夏京城蛰伏这么多年,这密探也算是有本事的,不可小觑。但是再怎么聪明的人也有弱点,从他行事作风很容易看出,此人好色。
此人面对这种任务对象,言益首先让姜洄做的就是如何变成一个女人。
言益当着姜洄说出这话的时候,姜洄有些犹豫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脯,甚至当着言益的面揉了一把,确定胸部还在,然后她抬头一脸不解的看向言益。其中意思很是明显:怎么,您是瞎了吗?还是说我女的不够明显?
言益撇过身去,对她身上那二两肉很是看不上。他拍拍手,走进来两个女人,轻声轻语,含羞带俏的给言益行礼。
“她们是京城望春阁中还算是红的姑娘,从今天起,你要学着如何成为她们一样的女人。”
“望春阁是?”
“青楼楚馆。”
听到青楼楚馆这几个字,姜洄就算再迟钝也知道她们是做什么营生的。
“你要我去做娼妓?”姜洄几乎是带着怒吼出来的。他们家祖训有言,韩氏女子不做妾,绝不与风尘女子同处一个屋檐之下,言益现在居然让她去做娼妓?这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言益走向她,捏着她的下巴冷声问道:“怎么,这就受不住了?若不是途中出了意外,你在岭南也会是这个下场,你有什么好觉得屈辱的。”
也不知道是他手劲太大捏疼了她还是他的话触动了姜洄心中的某个伤疤,几滴眼泪夺眶而出落在言益的手背上。
像是被这眼泪烫的一样,言益刷的放开了姜洄,言语却依旧没有什么温度。
“不做妾,不堕红尘,那是大家闺秀良家女子才有的待遇,如今的你有什么?一个死人的身份,一个身负叛国罪名的家族?除了一条贱命,你什么都没有。”
要活下去,要报仇,你就得做好抛弃一切的准备。若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趁早去死的好,也省的仇家再杀你一遍。”
言益的话越说越重,刚进来的两个姑娘平生第一次知道原来她家主子对着娇滴滴的女子也能这般的无情冷漠。这训人的语气吓得她们整个过程大气不敢喘。
第6章 清心寡欲 我不举,你别白费力气了……
从言益那里出来,以往被训得很惨的回忆被勾了出来,秉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情意,两位姑娘对姜洄的态度格外的好。
“你放心,主子虽然不怎么做人,但还是有点人性的,不会真让你去做娼妓,我们在青楼里也是卖艺不卖身的,凭本事吃饭的。”一身青衣薄纱的潇湘试图安慰她。
“真的吗?”姜洄眼里蹦出光芒,语调惊喜不确定的问道。
她真怕言益真像传言那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真的送她去做娼妓。以他的势力和手段,她肯定是逃不掉的。
“骗你作甚。若是被逼的,我们又怎么会真心实意的为主子办事。”
“那我们学些什么?”心里的石头落下来,姜洄好学之心瞬间被激起,她倒要看看,什么叫做女人。
为了方便接下来的功课安排,潇湘和一边穿着朱红长裙的君红姑娘对她的基本功进行一个摸底。
姜洄出身富户,舞蹈乐器这些自是不在话下,琴棋书画也算是优秀,整个课程姜洄算是已经完成了一半。
然而潇湘她们清楚这不是言益想要的,他要姜洄学的是青楼女子那些勾搭男人的本事。
“掌握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掌握住他的什么?”潇湘坐在石凳上看着姜洄问道。
“他的胃?”
姜洄觉得这局答案稳了,反正她娘是这么说的,“抓住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就是抓住他的胃。”她娘靠着一手绝顶的厨艺让他爹每天都老老实实的回家,这么多年没有儿子也没想过再娶一房小妾。
“呸!”潇湘吐掉一颗荔枝核,用纤弱的手指直戳她脑门,“你脑袋里装的是浆糊吗?你别忘了你的身份,那是你一个风尘女子该干的事吗?”
“就是,你要是答个琴棋书画,我们也能勉强算你过关,下厨这种事情,你最好沾都别沾,贱男人,也值得我们这般伺候?”君红发表了她的见解。
她看起来格外厌男啊,也不知道在男人手下吃过什么亏,这么大的怨气。姜洄如是想,却不敢言说,这俩姑娘表面上娇滴滴的,实际上一个比一个泼辣。
“所以,我该干什么?”
“抓住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抓中他的眼神,你时时刻刻都要让他把眼神放在你身上。”
“这不太可能吧?我又不是妖,又不会法术,哪来这样的本事?”
“你是榆木脑袋吗?不会学吗?”
潇湘又戳她脑门,戳得她满脑门的手指甲印。
“你不是妖,可你要做妖妃妲己一般的女子。媚眼如丝,妩媚倾城,就连帝王也会为你倾倒。”君红说道。
“好吧,咱们首先先学眼神,教你该怎么看一个男人。”潇湘边说边示范。
“首先确认目标之后,看着他不动,在他看过来之时略微闪躲,千万记住不要完全避开他的眼神,可以上下打量,略带着点来回的勾引。”
“嘴角带笑,笑不露齿,媚眼含羞尽量做到媚骨天成。”
“来,现在我就是来青楼寻欢作乐的男人,你试着勾引我,看向我。”潇湘示范完毕,让姜洄跟着做一遍。
姜洄直愣愣的看过去,如同潇湘教的一般上下打量,来回勾引,可是她眼中净是清澈无暇,略显憨厚没有半点魅惑。
潇湘被她看的一愣,感觉自己在她眼中就是菜市上任人挑选的大白菜,她赶紧深吸一口气,不然她大概心梗要发作了。
她指着姜洄恨铁不成钢,“你这不是勾引我,你这是跟我有仇啊!”
听着她的评价,练了一下午的姜洄坐回石凳上趴在桌上垂头丧气道:“这太难了吧,不就是抓个探子而已,你们典狱司随便去个人就能将人提回来,何必费这般力气。”
“你白痴吗?”潇湘白了她一眼,这姑娘有时候也是真的不开窍。
“你不能只看得到眼前,学好了本事,将来你便可以变换各种身份出入一些大家闺秀不能出入的场所,这是长久之计,主子是真正为你着想的。这世道,多一门本事,就等于多一条命啊。”君红推了一杯茶到她面前,苦口婆心的说道。
庭院里三个姑娘还在不断的练习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树影摇晃了一下。
“主子咱们不再看看吗?”姜安跟了上去。
“她会练好的,她足够聪明。”
“对了。”言益停下,对着姜安吩咐道,“那两个教她的,差事办的不错,到时候让她们各自去领一份赏赐。”
“知道了。”
……
“你要记住,女人是水做的,一颦一笑,每一步都要彰显弱柳迎风无所依,娇弱无骨似水柔滑的风采来。”
潇湘边说着一边将整个身子都靠在了姜洄身上,手中捏着一块丝帕,半遮着容颜,手指在她的脖颈之间轻抚来回地挑逗着,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欲拒还迎的美感。
“行,我知道了。”
姜洄从座
位上站起,抖了抖身上被摸出来的鸡皮疙瘩,一溜烟跑到君红身边坐下。对潇湘敬佩不已,难怪她能当头牌,就潇湘这勾引人的手段,她一个女人都有点受不住。
几日下来,三个姑娘窝在典狱司后院日日相处,性格相合,年纪相仿,倒是处成了情比金坚,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以至于两位姑娘除了完成言益交代的任务,该教的教了,不该教的也夹带私货的一股脑的全教了。
君红二人带着丰厚的赏赐高兴的离开了典狱司,临走,潇湘对着姜洄挤眉弄眼,暗中从袖里拿出一小盒子递给了她,悄咪咪的凑到她耳边说道:“拿着,有了这玩意,神魂颠倒之间,没有你拿不下的男人。”
姜洄拿着盒子觉得格外烫手,她发誓,她之前真的是货真价实的大家闺秀,现如今都敢明目张胆的在典狱司后门交易这种腌臜之物了。
言益在京中有自己的府邸,为了办事方便和出于安全的考虑,他大多时候都住在典狱司后院内。整个典狱司就他一个主人,没人敢大晚上跑后院来扰他清净。
从外面处理完公务,他屏退了下属独自回房休息。一进屋,他便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他停了一会继续往里走,手中多了几根淬毒的银针。
床幔被全部放下来,透过昏暗的灯光,言益隐约能看见里面躺了一个人。
“媚香?胆子真大!送人都敢送到到典狱司来。”
他心中暗想,待会就让人把今日负责值夜的废物拉出去军法处置。
言益伸手挑开帷幔的一角,一双玉手握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拉了进去。那女子格外的大胆,翻身就将言益按在了身下骑在他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