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高阳老太妃又道:“何况,你和世子妃也并非只有小世子一个孩子,日后,世子妃不还可以再生个哥儿,如此,也不算全然委屈了世子妃。”
“而且,我若没记错的话,当初之所以和西北总督府联姻,除却双方联盟之外,世子妃其实早就倾慕与你的。既如此,你好好写信给她,承诺与她,她若是贤良,会知道你的进退两难的。”
靖北王世子听着老太妃的教导,紧握拳头,点了点头。
半晌的沉默之后,靖北王世子突然想到什么,看着老太妃道:“曾祖母,我们今个儿这么一入宫,皇上皇后娘娘或者贵妃娘娘,该已经沉不住气了。曾祖母可得加强行宫的防守,断不能让有心之人算计了您去。”
高阳老太妃却是没有任何的担心,反而是似笑非笑道:“我这身子骨,若不是看着我们靖北王府再次有了荣登大宝的机会,许也就灯枯油尽去了。可现在,我却要好好活着,便是拼了这老命,也要看着你和郡主大婚的。”
“所以,这个时候若有心之人想害了我这老骨头,那他们就打错主意了。”
一旁,周凝虞听着老太妃这话,鼓起勇气装作乖巧的样子开口道:“哥哥,你放心,曾祖母每日的吃食虞儿都会亲自试过的,断不会让曾祖母有什么危险的。”
周凝虞心知自己只有做成了安阳郡主交代的事情,才能有好的前程。所以,即便心里再害怕,这会儿也一副乖巧孝顺的样子。
听她这么说,靖北王世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于这个嫡亲的妹妹,靖北王世子和她相处并不多,所以并没有觉着对她有任何的另眼相看,也没有因着她留在老太妃身边成了老姑娘而怜惜她半分。
反倒是听着她给高阳老太妃试菜,觉着她还算是本分,如此,也不枉费靖北王府这些年给她的荣宠。
看着靖北王世子满意的眼神,周凝虞觉着讽刺极了。
她哪里不知道哥哥是怎么想的。
是的,她是靖北王府嫡出的姑娘不错,可比起这名头,她又得到了些什么。
她不想再这样卑微无助下去了,她要把自己的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中。
高阳老太妃带了靖北王世子往慈宁宫去,有意求娶安阳郡主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谢慎却丝毫不着急,这会儿刚当值从颐春园回了承乾帝赏赐他的宅院中。
因着是皇上的赏赐,这宅院的重新修葺下人们也不敢有丝毫的耽搁,这不,才几日的功夫,便已经可以搬进去了。
谢总兵见儿子回来,忙拉了他往屋里去,“靖北王世子都搬出高阳老太妃了,慎儿,你说,安国公和太后娘娘会不会真的改了主意啊。”
对于谢总兵来说,他此番入京得了皇上的封赏,只怕靖北王府已经愈发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这若靖北王世子当真娶了安阳郡主,只怕便有那能耐先攻往甘肃,灭了谢家。
谢总兵如何能不急。
见父亲急的脸都红了,谢慎安抚他道:“父亲,你且安心。安国公和太后娘娘不是傻子,就靖北王世子求娶郡主的决心,只怕落在安国公和太后娘娘眼中,只会愈发显的靖北王世子薄情寡义。既如此,安国公和太后娘娘更不可能把郡主往火坑里推了。”
没错,谢慎已经知道了靖北王世子有意过继自己儿子出去的事情。
想到姜妧如此算计靖北王世子,谢慎便险些没有笑出声来。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靖北王世子求娶姜妧不成,却因着逼着世子妃过继孩子的事情彻底和西北总督府生了嫌隙。
如此一来,西北便不再是靖北王的西北了。
只要两家生了嫌隙,彻底离心,他们谢家便无需窝在甘肃,甚至用不了几年,就可以除掉靖北王府,成为西北真正的王。
谢总兵见儿子如此笃定郡主不会嫁给靖北王世子,却还是没有安了心。
在他看来,郡主得太后千娇百宠,当真会嫁给自己儿子吗?
毕竟,这事儿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选择靖北王世子,而非支持谢家的。
可他也没多说什么,起身便出了屋。
他不可否认,此番来京,他看多了太多捧高踩低的事情,他们谢家又是出身草莽,半分底蕴都没有,他这心里也窝火的很。
所以从没有哪一刻,谢总兵希望儿子真的能如他表现出的镇定一般,真的娶到郡主。
宁国公府
自那日德昭长公主甩了休书给宁国公之后,宁国公老夫人便差人准备了京城适龄皇商之女的画册,送到了府中。
而这几日,不少媒婆上门,宁国公老夫人一心给自己儿子挑选新妇,气色都比往年好了许多,别提多有精神劲儿了。
姜妙心里却是有些不好受,祖母这么急着给父亲挑选新妇,那她这辈子岂不只会是庶出的身份了。
不可以,想到自己一辈子都是庶出的身份,姜妙便觉着撕心裂肺的痛。
因着这样的委屈,前几日宁国公往温姨娘屋里来时,姜妙哭着便跪在了宁国公面前,替自己姨娘委屈道:“爹爹,祖母让人寻了京城皇商之女的画册往府中来,这几日里,媒婆都要把府邸的门口踏破了。爹爹如何能任由这件事情发生,这些年,姨娘受了多少委屈,如今好不容易长公主殿下去了行宫,再和您没有瓜葛,您如何还能让姨娘继续受这样的委屈。”
“爹爹,这些年姨娘什么事情不是自己忍了委屈,姨娘原以为,受再多的委屈,祖母总该会护着她的。可现在看来,祖母未必会一直护着姨娘,否则也不会不抬了姨娘为正妻,反倒是寻别的新妇了。”
姜妙自幼就得宁国公宠爱,几句话出口,宁国公如何能不羞愧。
是啊,他这些年愧对温氏,这他心里是知道的。
见宁国公脸上的羞愧,姜妙故意又道:“爹爹,您心里有姨娘,却不愿意抬了姨娘为正妻,这传出去,落在外人眼中,只当您还怕长公主殿下呢。这即便和离了,也得看
长公主殿下的眼色,顾及长公主殿下的心情,不敢给姨娘该有的体面。”
这句话一出口,宁国公果然脸色瞬间变得青一阵白一阵的。
这些年,他和德昭长公主的恩怨,是那样的没脸。可现在,别人竟还会觉着他是因着害怕德昭长公主才不敢抬了温姨娘为正妻,对这些议论纷纷,宁国公厉声就道:“谁说的!我和那毒妇已经和离了,便是抬了你姨娘为正妻,谁又敢说一个不字!”
姜妙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起身亲自倒了茶水体贴的递给宁国公道:“爹爹,您说的对,长公主殿下再是金贵,那也不可能一辈子骑在您头上不是。可祖母这样替您相看新妇,只怕没想到您会跟着没有面子。妙儿倒是有心想替爹爹说上几句,可祖母的性子您知道的,只怕妙儿一开口,祖母便以为是妙儿因着一己之私,不想居于庶女的位子,才想故意坏了您的婚事。”
姜妙最是知道爹爹的性子,所以从始至终从未想过去求宁国公老夫人给自己姨娘体面,而是打蛇打七寸,从宁国公这里入手。
果然,宁国公听了这话后,猛地就站起身来,往宁国公老夫人院里去了。
第45章 新妇 “嫂子,父亲想抬了温姨娘为正妻……
看宁国公往老夫人院里去, 温姨娘吓都要吓死了,下意识便要追了出去。
可等她刚站起身,就被姜妙拦了下来, 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道:“姨娘, 你跟着过去做什么?是要在祖母面前跪下来发誓,说自己从未想过当了爹爹的正妻。还是要哭哭啼啼, 忍了所有的委屈往外头的庵堂去,以此让祖母满意。”
在姜妙心里, 真的恨透了温姨娘的瞻前顾后。她如何能不知道, 姨娘不是不想当爹爹的正妻。可姨娘顾虑真的太多了。
她害怕自己即便当了爹爹的正妻,也不同于别家的正经娘子, 永远都不会走进贵夫人圈子,连带着也会惹了德昭长公主还有太后娘娘动怒,就连祖母也会迁怒与她。
可这些顾虑在姜妙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
只要能当了当家主母,之后那些流言蜚语又算得了什么。若连这点定力都没有, 日后还能谋算什么事情。
面对女儿的质问, 温姨娘到底没有强往老夫人院里去,可也不由落下泪来。
“妙儿,你不明白。你祖母是怜惜我的,我是她的内侄女,她如何会不替我考量。可你也知道, 这些年里, 宁国公府连表面的光鲜都撑不住了。如今长公主殿下和你爹爹已然和离,你祖母是想借着新夫人入府,借着这皇商的银子能帮衬府中一些。”
温姨娘说完,哭的更厉害了, 目光落在女儿身上半新不旧的衣服身上,又道:“这往年这个季节,你大哥早让你大嫂安排人给你做新衣了。可如今,你大哥明显和你生了嫌隙,你这身上的衣服,也都是去年做的。就冲着这点,姨娘又如何敢肖想正妻的位子。”
温姨娘的话让姜妙方才的得意瞬间也消散了许多。
是啊,自打那日长公主殿下甩了休书,大哥像是自此厌恶了她一般。
她不是没有去找过大哥,想求了大哥的原谅,如往日一般装作无辜的样子,惹了大哥的怜惜。
可大哥这次却像是铁石心肠一般,根本不给自己机会。
“妙儿,你之前被世子爷宠坏了。吃穿用度虽不比郡主在宫里,可比起别的世家贵女也不差的。可如今,你大哥断然不可能补贴家里的,他对你爹爹早就心生怨怼,如何肯解围。如此,也只有借着皇商之女嫁入府中,才能解决这困局了。”
这般替宁国公府考量,温姨娘心里不是不酸涩的。
可她又有什么别的法子,这手里没有银子,国公爷如今还不至于委屈到自己身上,可日后呢?越发捉襟见肘,若有一日国公爷出去吃茶喝酒都觉着没脸,是不是会怪罪自己,会怪罪自己是个扫把星,若非扶正了自己,他便不会那样囊中羞涩了。
想到自己若能体贴国公爷,让姑母择了皇商之女入府,国公爷只会愈发怜惜自己,不会让自己受了委屈。
可若自己做了正妻的位子,温姨娘虽不想自己吓唬自己,可到底是害怕最后闹腾的连之前的情分都没有了。
毕竟,钱这个东西,有时候是最伤人的。
宁国公这些年又丝毫没有为钱发愁过,若有一日他视为铜臭之味的东西会让他头痛至极,那自己在国公爷眼中,只怕成了罪人了。
“娘亲,就为了银子你就要放弃正妻的位子了?可你想过没有,到时候新夫人过门,必然是不会冒着得罪太后娘娘,得罪长公主殿下的风险高看您一眼的。可那个时候,府中中馈皆掌控在她手中,哪里还有我们娘俩的活路。只怕她更会仗着嫡母的身份,故意拿捏女儿的婚事,到时候,女儿找谁哭去?”
“找爹爹吗?可爹爹那时候真会帮着姨娘。新夫人过门,那必然是貌美如花的新嫁娘。到时候只怕爹爹只知新人笑,不知旧人哭。如何还会怜惜我这个女儿。而等到新夫人给爹爹诞下哥儿,这府中更是要变天了。只怕祖母那个时候,也不记得我们母女了。”
姜妙心中不甘,不甘心姨娘就因着钱财的事情退缩,不甘心就这样认命。
当然,她敢说这些,敢这么做,其实也是已经打了勇毅侯世子的主意。
这些年来,她得姜琢怜惜,所以也常往勇毅侯府去,勇毅侯世子也颇为怜惜她。
而五日后,又是勇毅侯府老夫人的寿辰,届时爹爹肯定要前去贺寿的。即便姜琢不带她去,她也可以求了爹爹,带自己前去,或者随祖母一起,往勇毅侯府去。
到时候她有不少法子得了勇毅侯世子的怜惜。
当然,她不会愚蠢到当日就和勇毅侯世子发生些什么。男人嘛,不就是想在贵女们面前当了救世主,只要她能得了勇毅侯世子的怜惜,那自己未必就不能嫁到勇毅侯府。
毕竟,勇毅侯夫人是荣康长公主,和德昭长公主最是不对付。
哪怕是为了气德昭长公主,荣康长公主大概率也会抬举自己的。
却说宁国公铁青着脸去了老夫人院里。
他刚一进门,便见老夫人拿着花名册,还有诸位贵女的画像,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见他来了,宁国公老夫人慈爱的招手让他上前来,“来,你看看,这里面的姑娘可有你中意的……”
宁国公老夫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没想到,宁国公却满是烦躁的看着她道:“母亲,您这是做什么?我这些年愧对温氏,我不会娶新妇的。我要让温氏做我的正妻。”
见宁国公铁青着脸进来,宁国公老夫人只当他是因着别的原因,所以在听他说不要娶新妇,要抬了温氏为姨娘时,宁国公老夫人拿起手中的名册就朝他甩去。
“糊涂东西!你要抬了温氏为正妻!你拿什么抬!你有什么底气!你以为宁国公府还是当年的宁国公府。”
这些日子,宁国公老夫人别提多发愁钱财的事情了。
更别提前几日她刚让人变卖了一处庄子,勉强得了些银子,才周转了些钱财。
可自己这糊涂儿子,只知道伸手从账上拿银子,在外头喝酒应酬,也是一如既往的慷慨,丝毫不知道宁国公府的尴尬。
而这些事情,以前宁国公老夫人是不愿意和儿子说的,毕竟她也不想惹了儿子烦心。
可现在,她却不得不说了。
等宁国公听母亲说完府中的情景,瞬间呆在了那里。可他把所有的以前都归结于德昭长公主的迁怒,若非德昭长公主寡情薄意,宁国公府也不至于落到这样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