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屋里其他下人都被吓得不轻,没注意到齐夫人哭喊的话有什么不对劲。
别人没听清,墨锦溪却听得很清楚,知道齐夫人这是心疼她心目中唯一的儿媳呢。
墨锦溪冷漠地移开目光,不屑再做表面功夫,懒得吩咐人把齐夫人抬下去。
屋里的人从墨锦溪带来的几个下人,到府里的姨娘、齐夫人以及跟主子过来的下人,此刻都站在屋门外。下人意识到今日出的事严重,都不敢乱看,但又实在想看这个热闹。
满屋子的人里,别人都不过是看热闹的,难堪的只有尹天瑶自个。
尹天瑶想找自己的衣裳,可她和那个男人是从矮榻拉扯到床榻上来的,衣裳零零散散散落一地,她想穿还得去捡起来。
站在门口的人都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甚至没人把门关上。
妇人无助地看向自己的丈夫,周青远那边扶着齐夫人,自顾不暇。
“你们把他押下去,去查他的籍贯,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市井流氓,还是什么人特地找来的。”墨锦溪冷笑一声,吩咐嬷嬷把人押下去。
听到这,周青远和尹天瑶都一激灵。
尹天瑶对上墨锦溪的视线,这个女人,仍旧用她最讨厌的眼神看着她!
她落到今日这步田地,被这么多人看见她狼狈不堪的样子,全是墨锦溪的一手促成!
“多行不义必自毙,于姨娘这样瞪着我做什么?你自己不知检点,又不是我害的你。”
墨锦溪的话戳中尹天瑶的痛处,尹天瑶心中不甘与怨恨交织,不管不顾地朝墨锦溪扑过去:“都是你这个贱人的错!我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
尹天瑶发了疯似的去撕扯墨锦溪,她才抓住墨锦溪的衣摆,就被玉儿和翠儿按住。刚才她突然发难,玉儿她们没反应过来,再来一次,哪能让她得逞,当即死死把尹天瑶按住。
墨锦溪抬脚踩在尹天瑶扯着她衣摆的那只手上,尹天瑶吃痛,叫了一声被迫松开手。
“区区妾室,做错了事不知悔改,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还想对主母动手,简直胆大包天,翠儿,你教教于氏规矩,掌嘴的时候打响些,让大家都听听。”
事情发展到这,墨锦溪已经不想着收场,既然都破罐子破摔,无妨摔彻底些。
“是。”翠儿等的就是夫人这句话,于氏既然对夫人动手,她下手当然不会客气。
翠儿一手按着尹天瑶,衣袖也懒得提起来,把手抡圆了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她力气不必粗使嬷嬷差,一巴掌下去打得尹天瑶眼冒金星。
“你疯了!你敢让人打我!”尹天瑶挣扎着要冲向墨锦溪,大有鱼死网破的意思。
她恼羞成怒呵斥墨锦溪,却忘了她而今的身份只是姨娘,墨锦溪罚她不过是行使主母权利。
翠儿见状死死按住她,下手更加用力。
屋内不间断响着清脆的巴掌声,听得众人心惊肉跳。
翠儿的手劲不是吃醋的,几巴掌下来,打得尹天瑶晕头转向,就连喊叫的力气都没了。
“住手!就算于氏有什么错处,也应该是我来责罚,什么时候轮到你越过我动手!”
周青远这边为齐夫人焦头烂额,不想墨锦溪就耐不住性子让人责打尹天瑶。
他把齐夫人交给陈嬷嬷,上前要把尹天瑶拉出来。
玉儿先一步把人挡开,让翠儿继续动手。
“我让你们住手没听见么!”
以周青远的身份,他自不会和下人拉拉扯扯,只能呵斥。
翠儿全当没听见周青远说的话,看都没看他一眼,下手更加用劲。
周青远倒吸一口寒气,气急败坏地瞪向墨锦溪:“让你的人住手!”
看着尹天瑶的脸被打得红肿不堪,墨锦溪内心没有一丝动容。
周青远声音刺耳,不知的以为是要吃人。
墨锦溪淡淡看了他一眼就转过头:“于氏以下犯上想对主母动手,这是第一条罪名,第二,她在府上做出有辱门楣的事,就该打,我何错之有?还是说这件事老爷知道什么内情?”
“我,我能知道什么内情。”周青远被反问地吱唔起来。
“翠儿,打得再用力些。”墨锦溪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只是机械地行使主母的权力,“秦姨娘,吩咐你身边的人去通知管家,让管家找个人牙子来,发卖了这个不知廉耻的货色。”
忽然被点到名的秦姨娘愕然四顾,这种得罪人的事叫她干什么!
心虚的周青远闻言炸了,震惊地抬起眼:“谁允许你发卖我的妾室?”
按理说妾室的去留确实需要尊重丈夫的意见,但尹天瑶偷了人,便不能同一而语。
“这种人还配留在府上当姨娘?老爷还真是不讲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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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周青远,你居然敢动手打我
墨锦溪似笑非笑地挑眉看他,眼里明晃晃的嘲讽让人恼火。
“不管配不配,我的女人只能由我决定去留!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今日的事疑影重重,就算尹天瑶和别的男人睡在一起,周青远也不可能任由墨锦溪把他的发妻当奴才发卖了。
“我是周府主母,掌管府中中馈,后宅的事我有决定权。”墨锦溪没打算退让。
周青远被她噎着,被一个自己看不起的丑妇处处掣肘,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不过墨锦溪坚持发卖阿瑶的态度,让周青远大致确定她不知道自己与发妻的计划。
以丑妇如今的行事风格,若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一定会在所有人面前借题发挥说出来。
她一再坚持要发卖如今不过是姨娘的‘于心曳’,应当只是发现不对劲,但不确定是谁要害她,一时气不过,干脆祸水东引,让尹天瑶成了受害者。
长得像丈夫发妻的姨娘放在府里,墨氏一个未生下子嗣的主母如何能放心?
只有把这个女人从府里送出去,墨氏才能放心。
除此之外,周青远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丑妇对他的阿瑶下此狠手。
周青远的想法千回百转时,院外一道人影走了进来。
“老爷,这边……”管家找来人牙子,得知这边闹出不小的事,赶忙就过来了。
结果才进院门,管家就刹住脚,把人牙子给推出院子去。
屋里没有屏风遮挡,门还没关上,就算门外站着女眷,管家也一眼看见屋里的情形,惊恐之下直呼造孽。
看到管家慌忙回避,周青远崩溃地捂住脸,完了,一切都完了。
屋里掌掴的声音一直没停,周青远木然地放下捂着脸的手,映入眼帘的是发妻衣不蔽体被婢女按着跪在地上,双颊被打得红肿充血,就连身子都被赶来的下人看光。
现在门关与不关,已经没有意义了。
尹天瑶虽然还没晕过去,但已经被打得失去了意识,就连被人看光身子也没发觉。
周青远眼神阴鸷地握紧拳头,这一切,全都怪墨锦溪这个丑女!一切都是她的计谋!
这个女人破坏他的计划不说,还害得阿瑶和别的男人行了房事,如今他头顶一片绿。
原本打算的私下带人捉奸在床,如今闹得阖府皆知,阿瑶更是脸面全无!
无论墨锦溪,还是屋外站着看热闹故意没关上门的人,全都该死!当然,事情因墨锦溪而起,主要还是墨锦溪的错!
墨锦溪见管事找来了人牙子,拔高音量道:“既然人牙子找来了,不带过来,躲在外面做什么?这样可没办法谈买卖的生意。”
她称发卖尹天瑶为买卖,只有商品才是用来买卖的,在她眼里,尹天瑶连人都算不上。
“心肠歹毒的贱人!一切都是你的过错!”周青远之前只是讨厌墨锦溪,如今就是恨她入骨。
身为读书人,他没对女人动过手,可是看着墨锦溪洋洋得意的样子,他气不过!
周青远三步并作两步向墨锦溪走过去,扬起手,一巴掌打在墨锦溪脸上。
今日之事,尹天瑶与周青远都心里犯怵,墨锦溪何尝不是精神紧绷?
余光瞥见周青远的动作,在他走过来时,墨锦溪就料到他要动手。
事情闹到这一步,正巧需要激化矛盾,周青远动手动地正是时候。
在男人抬起手时,墨锦溪就顺势借着他的掌风,往旁边一倒摔在地上。
周青远手还没打过来,她就作势摔倒,其实脸上没受多大力气,这一幕落在别人眼里,却是男人被激怒,一怒之下动手,毫不留情打了自己的夫人。
“夫人!”翠儿和玉儿惊呼一声,没功夫管尹天瑶,把人放开,忙过来扶自家主子。
墨锦溪捂着被打的那边脸颊,皱眉躺在地上起不来,还是婢女去扶,才能坐起来。
周青远不可置信地举着还没放下的手,他分明没用那么大的力气,怎么把墨氏打得倒地不起?墨氏的身体,这么弱不禁风不成?
围在门外看热闹的姨娘、下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老爷居然为了一个偷人的姨娘,对夫人下手!
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荣辱一体,原本来凑热闹的人,都没了看热闹的心思。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
如果知道事情会闹这么严重,她们绝不来凑这个热闹!
周府而今什么情况,众人不是不明白,周府可绝不是没了墨锦溪也不如何。
要是真的到了一拍两散的地步,得,周府谁都别想好过。
陈嬷嬷眼见事情至此,怀里扶着老夫人,关门也不是,不关门也不是。
该看不该看的,全都看了。
墨锦溪靠在翠儿怀里,玉儿帮她揉了好一会太阳穴,墨锦溪才睁开眼。
墨锦溪一睁眼就红了眼眶,拿帕子捂着嘴,悲痛欲绝地向周青远看过去。
悲痛欲绝只是一瞬,转眼墨锦溪眼神就变得尖锐起来:“周青远!你居然敢动手打我!”
身为男人,被自己的妻子直呼其名,周青远怒极反笑,动手打女人的羞耻感,烟消云散。
墨氏不过商贾之女,兼长得貌丑,嫁给他就应该事事顺着他才对,居然敢当着众人的面质问他,是存心挑衅他么?
“我才是周府的一家之主,而你只是附庸着我的女流之辈,拿什么质问我?我打你一巴掌怎么了?你对心曳动手的时候,想过手下留情么?我只打你一巴掌,你就这么难受?”
此话一出,屋外的几位姨娘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周青远全然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在他看来,他的女人就应该对他卑躬屈膝、性情乖顺!
总算把这个男人虚伪的面孔撕碎,墨锦溪擦了一把脸颊,让玉儿扶自己站起来。
“好,老爷既然如此不敬我这个妻子,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阿九,来,赏他十个耳光,既然打一巴掌也不怎么样,那掌掴十下想来也算不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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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休夫
跟在暗处的阿九和十一早就等着机会出手,好容易等到小姐这句话,阿九一阵风似出现在屋内,活动了一下手腕,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二话不说一巴掌打在周青远脸上。
暗卫的力道和寻常人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周青远一个大男人愣是被打得一个趔趄,阿九没给他摔倒的机会,把人拉回来又一巴掌打回去。
阿九力道本来就狠,几巴掌下去,周青远就被打得鼻青脸肿。
他的体能倒比尹天瑶略好些,挨了打嘴还能骂人。
“墨锦溪你这丑女!贱妇!你也不想想自己貌丑没人娶,是谁娶了你!你不贤惠就罢了,居然还敢打自己的丈夫!你是什么东西,身份低贱的贱人!我要休了你这没德行的贱人!”
周青远被打急眼,口不择言,冲着墨锦溪破口大骂。
这下屋外的一众姨娘下人,彻底石化在原地,这打来打去的戏码,她们看得胆战心惊。
几位姨娘背脊发寒,都觉得大事不妙,秦姨娘扯了扯两位姨娘的衣袖,压低声音道:“我们继续在这,怕是要引火烧身,还是快些离开,这热闹不是谁都能看的。”
秦姨娘说着,已经在不动声色往后退,素日里几位姨娘或多或少有些龃龉,此刻对秦姨娘得建议难得一致认同。
屋里的热闹,她们没命看。
屋外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就连下人都脚底抹油地跟着跑了。
管家哪里还管什么人牙子,赶紧把人打发出去,这种事在府里闹开本来就够难看,要是被外人看了去,整个周府都颜面扫地。
身后的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合上,墨锦溪等阿九打够了十巴掌,才冷笑着在周青远面前蹲下来,与他对视。
“你想休妻?巧了,我有你这种丈夫,深以为耻,就算要休,也是我休你!玉儿,你去拿笔墨纸砚来,不用回去,直接在屋里找找就是。”
墨锦溪大手一挥,让玉儿去找纸笔,这有阿九暗处还有十一,她不怕周青远作妖。
“哎哟,夫人,您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可别真的犯糊涂。”
陈嬷嬷见状慌了,把老夫人扶到官帽椅上靠着,赔笑着过去劝和。
今日这对夫妻闹得实在难看,但就算再难看,也不能真的掰了。
“陈嬷嬷,我敬你上了年纪,不想对你做什么,您老要是愿意,安静在边上待着,我可以当做看不见,不然墨家养出来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
墨锦溪没有看陈嬷嬷,目视着前方面无表情地提醒她。
才见识过墨氏带来的暗卫雷厉风行打了周青远,陈嬷嬷不认为墨锦溪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陈嬷嬷的笑容僵在脸上,默不作声地退回晕倒的齐夫人身边。
玉儿手脚快,很快找到纸笔。既然是休书,又是闹到这个份上写的,自是不必拘泥字写得好不好。
墨锦溪提笔蘸墨,洋洋洒洒写好一封休书,写完当着众人的面,摔在周青远身上。
“以此休书为凭,你我夫妻关系就此作罢,从今往后,我与周府没有半分关系,我从墨家带来的嫁妆,我要分毫不差地带回去!”
宣纸上的墨迹未干,宣纸甩在周青远身上,模糊了部分字迹,但上头写的字,还能看得清楚。
周青远捡起掉在脚边的休书,不可置信地看着宣纸上面,白纸黑字是墨锦溪写给自己的休书。
她一个丑女!怎么敢!
他堂堂三尺男儿,乃当朝探花郎,居然被妻子休夫,本朝可从没有女子休男子一说,简直胡来!
“墨锦溪,你脾气也闹了!气也出了,你居然还做出休夫这样荒唐的事!”
周青远想不明白,墨锦溪都快把家掀了,他不是真的要休妻,这个女人怎么敢!反过来休他?真是岂有此理!
“玉儿、翠儿,如今我已经不是周府的主母,于氏如何处置,是他们周府的事,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