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要早点让盛儿断掉念头,她还等着抱孙子呢!
清晨,苏荷坐在案几边看账本。
她的陪嫁里面有四处商铺,分别是一间布庄,一间客栈和两间酒楼,之前在陆府时所有收入都被拿来公用了,后来刘氏还安插了些自己的人手在里面工作。
如今断绝关系,商铺的主权她得在第一时间收回来。
粗略扫了眼账本,除了布庄以外,客栈和酒楼几乎都入不敷出,没有什么存余。
苏荷觉得奇怪,京中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就拿一处商铺来说,少说一日盈利也得有个百来两,如何会入不敷出?
“小姐,账本有问题吗?”
“之前我忙于陆府琐事,很少将心思放在商铺上。今日一看,账目早就出了问题,底下的人只怕根本没将我放在眼中。”
裴夏蹙着眉:“那该怎么办?那些商铺,是夫人当初极力从家中给你争取来的。因此还让两位姨娘尤其不满,如今苏韵苏莲也闹着要跟你同等的嫁妆呢。要是商铺没有经营妥善,只怕老爷那边……”
提到苏韵苏莲,苏荷眉间凝着一片冷淡,她将账本收起来,让裴夏带上,今日准备去铺子里瞧一瞧。
摘星酒楼是亏损最大的商铺,苏荷最先来到这里。
快至午时,酒楼里人不多,到处都是空桌子。
见着有人进来,趴在酒柜边懒懒散散的小二嬉笑着过来问:“二位要吃点什么?”
苏荷道:“招牌菜,各自来一份。”
小二拿眼上下打量着两人,嘿嘿一笑:“好的,二位客官里面请。先喝点茶水,招牌菜马上就到!”
苏荷打量着酒楼里的内设,眼神一转,视线落在二楼的花窗位置上。裴夏顺着目光看去,揉了揉眼睛微微惊讶:“那不是……”
坐在边上位置的是陆云晴,她不会平白无故来酒楼吃饭,想必对面的人是李祺。
苏荷给裴夏使了个神色,她立马走近去查看,果然是陆云晴和李祺!
“陆小姐哭哭啼啼的,李家公子不停安慰,至于说什么奴婢没听见,离得太远了。”
裴夏怕被察觉,不敢靠的太近,不过还是清楚看见了陆云晴的脸,的确是她,不会有假。
秋日宴结束以后,陆云晴害怕失去李祺,心里已经有了危机感,所以要着急忙慌的跟李祺见面帮自己要颗定心丸。
苏荷没想到鱼儿还会主动找上门来。
她让裴夏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裴夏应下后,从酒楼离开了。
二楼雕花窗的座位上。
陆云晴用手绢擦了擦眼泪,咬着唇看向李祺,眸中含着万分情谊:“我知伯母看不起我们陆家是小门小户,可家族根基,又不是我能帮忙的。身为女子,谁不想做让人艳羡的京中贵女,要怪只能怪我投错了胎,没找着好人家……”
言毕适宜的挤出两颗眼泪,落在桌沿边,惹得李祺心里着急,手忙脚乱的拍着肩膀安慰。
“家中是为我说了门亲事,赵小姐我也的确见过,可她跟你比起来,不及万分之一。云晴,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定给你名分!”
第39章 我有身孕了……
名分虽说只是个称呼,可陆云晴要的是李祺整颗心,妾室她不稀罕!
当即顺势倒在他怀中,楚楚可怜道:“你若是心意赵家小姐,我腾位置就是,可偏偏先遇见你的人是我,这叫我如何能甘心?”
李祺听闻有感,因着母亲不喜,他跟陆云晴几次见面都是私会,心中难免有些愧疚。眼下听到她哭哭切切的,便想将一切都赠给她。
到底是少年将军,头脑容易生热,见着陆云晴在怀中依偎着,心里一动,手臂顺势圈了上去。
陆云晴知道李祺心中有自己,跟赵流云受陈氏喜欢比起来,她被李祺疼着好像更加有份量。
她红着脸扯了扯李祺的袖口,低着声音道:“我们进包厢……”
李祺眼中一红,当即搂着她就准备往包厢里去。
却不料,忽然从楼梯口冲出来的几个人拦住了去路。
陈氏冷着脸从后面出现,见到儿子搂抱着陆云晴,眼中更是嫌恶至极,什么话都没说,就已经让李祺心颤了下。
陆云晴依偎在他怀中觉得不对劲,抬头一看陈氏冷漠的脸以及那么多的李家小厮,慌忙从李祺怀中下来,低垂着脑袋又羞又愧,顿时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母亲你怎么……”
“闭嘴!你还认我做母亲?我让你别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你听了吗?当我是母亲了吗?”
李祺结结实实挨了陈氏一耳光。
陆云晴胆颤,想替他求饶:“伯母,您别打他……”
“你最没资格说话!”陈氏厉声呵斥。
她来来回回打量着陆云晴,只觉得眼前被玷污了,若不是李祺,她还真不想跟这样门户的女子面对面说话。
酒楼里人虽不多,但也三四个的结伴而过。
陈氏不想因为陆云晴失了李家的颜面,沉住一口气,将两人叫到包厢里去问话。
一进包厢见到陈设精致的床榻时,不由得心梗,黑着脸将陆云晴叫到跟前来,不耐烦道:“陆家小姐,看在咱们同为女人的份上,我并不想大庭广众之下为难你。依我看,你与祺儿实属不配,也不用凑合在一起了。以前的事情我可以装作不知道,也不去追究,以后他另娶,你另嫁,两人不再相干,更不要再有一丝一毫的交集!”
陆云晴急急解释:“伯母,我与李祺并非凑合……”
“你比祺儿年长两岁,安的什么心思我不是不知道。如果你不听我的吩咐,还是执意要跟祺儿在一起,我只好将你的事迹公布于众,让世人来点评。”
闺阁千金与少年将军无名无分的在一起。
清白身也早就抛在了脑后,被世人知晓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陆云晴听到陈氏所言,眼睛通红,双膝跪地哭腔道:“伯母,我与李祺在一起并没有任何坏心思,我是真心爱他的!”
李祺有些不忍,想要扶她起来,被陈氏一个眼神杀给逼了回去。
陈氏站在陆云晴面前居高临下:“话我说到做到,陆小姐好自为之。”
她不想在包厢里跟一个没用的人白白浪费时间。
当即就带着李祺准备离开,正要跨出房门之际,陆云晴扑倒在陈氏面前,抓住她的裤脚哆哆嗦嗦的说:“我……我有身孕了。”
李祺身子一怔,陈氏也跟着停下脚步,低头看她。
“我近几日总是恶心犯困,听嬷嬷们说,可能是……”
“放肆!”陈氏立即呵斥:“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可胡言乱语?”
“伯母要是不信,大可以问问李祺。”
陆云晴眼中害怕一闪而过,可她要是不搏一搏,就会彻底没了李祺。
想到此,她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什么礼义廉耻也不顾了,一口咬定已经怀孕的事实。
陈氏质问的眼神转向李祺,他心虚的低下了头,说不出话来。
如此一来,倒像是真的了?
陈氏深呼吸一口气,只觉得脑门嗡嗡嗡的响。她不想被陆云晴用孩子作威胁,更不想与她多言一句。
总之,李家注定要与赵家结亲,至于陆云晴……
陈氏看着李祺,一字一句道:“这件事情你自己做决定。”
直到包厢内恢复安静以后,陆云晴紧绷的身子松垮下来。李祺急忙将她扶起来,抚摸着肚子不敢置信的问:“你当真有……”
陆云晴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一楼大堂内。
苏荷慢条斯理的尝过所有招牌菜后,才看到陈氏怒气未消从楼上下来。
她来时声势浩大,还带了那么多小厮,但凡留了心眼的人都会注意到。
裴夏呈一碗汤端到苏荷面前,想象着陆云晴被当面难堪的模样:“听闻陈夫人早年脾气不太好,后来才学会的修身养性,也不知道陆小姐有没有受欺负?”
苏荷喝了口热汤,淡淡道:“受欺负是常有的事,习惯了就好。”
“陆小姐一直都想高嫁,也不知她与宣德将军能不能在一起。”
“她有的是法子。”
苏荷瞥一眼楼上,恰逢李祺给陆云晴带了面纱,两人低着脑袋走下来。直至消失在酒楼外头,苏荷才收回来目光。
一顿饭毕,裴夏去柜台结账。
小二将菜品粗略看了眼,笑着道:“一共是四十二两。”
裴夏取银子的手一顿,不可相信的抬头看他:“你说多少?”
“四道招牌菜,加起来一共是四十二两。”
裴夏回头看了看桌上没吃完的菜品,觉得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小炒黄牛肉,水晶肉肘子,东坡肉以及一碗蛋花汤,就要我四十二两?那岂不是寻常人家还不敢来摘星酒楼吃饭,一不小心就有倾家荡产的可能?”
裴夏音调扬高,一楼几乎都能听见。
小二听着有一丝审问的意思,当即觉得裴夏不像是能拿出钱的主儿,便也不客气了。回头对着一旁使了个眼神,立马有几个彪形大汉慢慢围拢上来。
裴夏心里有些发怵,幸好苏荷及时到她身边才没再害怕。
苏荷上前拿过菜品的明细一看,眉心明显蹙了下,吩咐裴夏道:“拿钱出来。”
第40章 谁敢动她
裴夏撅着嘴不情不愿的掏出一沓银票,那小二眼睛都看直了。
原来也不是穷鬼啊!
“拿去!”裴夏将银票扔在柜台上,小二连忙笑嘻嘻的捡起来。
苏荷将剩下的一沓银票举在手里扬了扬,“这些我都可以给你。”
小二眼前一亮,作势就要去接,不料苏荷又收了回去。
“有什么条件?我可不信你会白白拿给我。”
裴夏白他一眼:“算你有脑子。”
“你!”
苏荷抬眸:“酒楼里的菜价是何人设定的?”
一份小炒黄牛肉要价九两银子。
一份水晶肉肘子要价十二两银子。
一份东坡肉要价也是九两银子。
只有一份清淡寡味的蛋花汤便宜,却也要了二两银子。
苏荷记得当初母亲将几间商铺叫到她手中时,价格很亲民,效益一直很好,也从未出过差池。
如今竟涨到了这么多?
“价格当然是我们老板设定的!”小二搓着手,想要那沓银票。
“老板叫什么名字?”
“我们老板姓陆……他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你做什么?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小二开始警惕。
裴夏一巴掌拍在柜台上,斜眼扫了一圈,幽幽道:“姓陆?这处酒楼的地契他有吗?”
“老板的事我们怎会过问?我看你们像是来找茬的吧?”
小二狐疑的盯着苏荷,鼠眼上下打量了番,侧头给身后的彪形大汉一个眼神。趁着此刻酒楼里人少,将两人打晕后把银票拿过来,还可以将人发卖到隔壁院里得一大笔银子!
裴夏察觉到小二眼神不善,当即护在苏荷跟前,下一秒棍棒落在她头上,当场晕了过去。
“裴夏!”
苏荷一把抱住瘫软晕倒的她,仰头质问:“是陆砚修安排你们这么做的?”
姓陆的老板除了他还会有谁?
如此青天白日,竟也不怕被人发现了?
小二靠在柜台边,撇撇嘴没有回答,让大汉们赶紧再将苏荷打晕抬走,免得叫其他客人发现了端倪。
“谁敢动她?”
一道森寒的声音自外面响起。
两支队伍从外面鱼贯而入,陆淮鹤穿着官服缓步踏入,敛眸凛色,亲自走到苏荷面前将她扶起来。
苏荷微愣,见他神情淡漠,迟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处理一点公事,他们没欺负你吧?”
苏荷搂着裴夏,“她受伤晕倒了。”
陆淮鹤清冷的眸子在小二身上停留片刻。
“来人,请大夫来瞧瞧。”
“是!”
小二见这位贵人穿着大理寺的官服,来势汹汹,顿时没了刚才的气势,急急解释说:“大人我可没犯法!”
“是么?”
青云将手里的寻人告示甩在他面前,上面赫然是一位女孩的画像,已经丢失五日了。
听见他所言,苏荷脑海里闪过一丝电光火石。
顿时明白过来,小二口中所说的陆老板根本不是陆砚修,因为他不屑在苏荷的铺子上挂名。
而早前,刘氏曾提议想将府上的铺子交给陆知礼打理,奈何陆府的铺子收益极低,连工钱都发不起,只好低价变卖。
按照刘氏的做事风格,自家铺子没了,肯定要在其他地方想办法,摘星酒楼的挂名是陆知礼!
前世,陆知礼因着在国子监学习,时常不归家。每次回府上也只是找苏荷拿钱,只推说是打点交际,府上并没有人起疑。
当时苏荷听陆砚修所言,时常派人去国子监探望。唯有一次她得空便亲自去了,却发现陆知礼与同窗之间在交易着什么。
苏荷曾在私底下问他是怎么回事。
陆知礼回答说:“同窗们知道摘星酒楼是嫂嫂你的地盘,想要聚在一起玩耍时图个便宜,我只好私自卖他们一个人情……嫂嫂,你不会生气吧?”
苏荷笑道:“无事,同窗之间要笼络好,日后也好助你一臂之力。”
现在回想起来,正当交易何故要偷偷摸摸,里面肯定有猫腻!
“人是在你们酒楼消失的,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起事件,难道还要狡辩?”
青云厉声质问。
这已经是京中失踪的第三个女孩,也是年纪最小的一个,还没有及笄。
小二矢口否认:“酒楼里人来人往那么多人,我们总不可能人人都派个跟班守着吧?再说了,这女孩年纪也不大,估计是贪玩,自己跑丢了也不一定……”
青云还是真没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大理寺办案,人证物证断不会少。”陆淮鹤淡淡出声。
“来人,拷起来带走。”
一声令下,小二和几个彪形大汉们都被反绑着手带出了酒楼,原本就稀少的客人更加逃之夭夭,饭钱也没结。
陆淮鹤瞥一眼苏荷,见她跪在地上怀里搂着裴夏,正接受大夫的检查。
“很快就会醒的,小姐不用太过担心。”
苏荷道:“谢过先生了。”
可怜那位下属请来的老大夫,离开时佝偻着背部,腿脚也不太利索。
下属挠挠头有些无奈:“这条街上就他一家开诊堂的。”
“你如何会出现在这?”陆淮鹤挑眉,慢条斯理的问苏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