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情——哇啊哦【完结+番外】
时间:2024-12-19 14:42:44

  妙手仙人齐壶黑了脸。
  张渺欣慰地拍了拍郑希的肩膀。
  乔欢问:“是何毒?可能解?”
  “不知。”
  “双环。”
  两道截然不同的嗓音重叠在一起。
  只不过,说不知的是张渺。
  听见“双环”二字,张渺的脸忽然变得很难看。
  邓洛书捂着胸口,像是被惊吓到,刚刚才缓过神来。
  她笑着对郑希说:“张大夫治好了我阿爷的陈年旧疾,是有些本事的,我这才斗胆向姑母荐了他来。没想到,连他都诊不出的毒,郑大夫竟是瞧出来了。”
  话中有话,明摆着不信郑希,暗讽他是急功近利,有信口胡言的可能。
  郑希也不恼,依旧淡淡笑着。“回小娘子的话,郑某不才,虽不能说阅遍古籍,但十之四五郑某都已烂熟于心。此毒载于前朝医书,小娘子若信不过郑某,郑某愿将此书拿来给小娘子观以解惑。”
  之前去医馆,郑希确实快把自己埋进一堆古籍里了。乔欢对他的话毫不怀疑。
  秦远道有些烦躁:“行了行了,好歹有个敢拿主意的,你还在这怀疑什么?”
  就差指名道姓地骂了。邓洛书挪到秦老夫人身边,偏垂下头,用帕子蹭了蹭眼角。
  秦老夫人狠狠瞪自己的丈夫一眼,“洛书也是担心,多问了一句,你发什么脾气?!行了,”她问郑希,“这毒你可能解?要是治坏了人,立刻把你扭到衙门里去!”
  “解毒不难。”郑希胸有成竹,“一杯蜂蜜水,足矣。”
  见他神色轻松,众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郑希继续给大家吃定心丸,“此毒虽是剧毒,但下毒之人并非想害家主性命,故而用量极小,家主并无性命之忧。”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那就好,那就好。”秦远道像是渡了一场大劫,有气无力地瘫倒在圈椅上,“查,查是谁下的毒!”
  邓洛书扶着秦老夫人落座,“姑父说的是。且不论这人想做什么,单凭下毒这一点,就该被千刀万剐。”
  素来柔弱的小娘子突然说出这样狠毒的话,看来真的是气急了。为了秦世卿气成这样,秦老夫人又那样护着……
  众人一下子心知肚明――这位邓娘子,八九不离十就是未来的秦夫人了。
  秦老夫人适时接话道:“这孩子,从小就跟他表哥亲,一见着卿儿出事,有些口无遮拦了,诸位莫要见怪。”
  秦世卿用饭,向来是一式三份。他吃什么,靳忠和玉奴就跟着吃什么。秦世卿也不是碎嘴的人,三餐之外,根本不贪任何点心。吃食上下毒的可能性极小。
  “此毒亦可通过表体渗入。”郑希道,“家主近来可曾长时间接触过什么物品?”
  邓洛书看向玉奴:“家主屋内近来可曾添置过什么东西?”
  “不曾。家主不常添置新……”玉奴忽然住声,目光陡然盯向乔欢。
  乔欢不明所以。直到玉奴探身,从秦世卿的枕边摸出一只手掌长短的木盒。
  打开。
  是一只弹弓。
  弓身有金漆描绘的腾云细纹。
  正是乔欢托秦世卿代为保管的那只弹弓!
  【作者有话说】
  把夫人的弹弓放枕边啊:)
  你们品,细品(>y<)
  
第20章 恨多艰(五)
  二爷,我说的对吗?
  玉奴端来一碗水。
  郑希将弹弓浸入水中,硬铁与碗壁相碰,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一刻钟后,张渺自药箱取出一只三角纸包,拆开,里面是白色的粉末。倒入水中,水立刻沸腾起来,咕噜咕噜,转眼呈现出血色。
  妙手仙人齐壶压着眼皮看向张渺,“张大夫还真是有先见之明,连这不常用的验毒药散都能提前备下。”
  寻常大夫出诊,碰上病患中毒的情况极少,碰上这种蓄意下毒的概率,更是比盛夏飞雪还小。
  再加上验毒这种事,向来都是那断案的官差干的,正常点的大夫,谁会没事备一包八百年都不见得能用上的验毒药散在药箱?
  可张渺就是“刚好”带了。
  “老齐啊老齐,技不如人,就别在这阴阳怪气。”张渺抄着手道,“来之前,邓小姐已将家主病症向老夫说明,老夫当时就断定家主是中毒而非生了日晒疮,故而备下这药散,以备不时之需。家主与老夫无冤无仇,老夫害他作甚?所谓医者仁心,老夫问心无愧!”
  齐壶眉梢高吊,“好一个问心无愧。也不知是谁,给妊娠女子开活血散,好好一个孩子,就因为你那医者仁心做了鬼……”
  “好了!”秦远道的手掌用力拍上圈椅的扶手,“二位都是贵客,还请给秦某几分薄面,莫要再起争执。”
  人尽皆知,齐壶和张渺素来不和,谁也看不上谁,见面就掐、张嘴就吵。
  邻里街坊间早就形成默契,请了这位就不能请那位。秦家一向与齐壶交好,偏偏邓洛书自作主张请了张渺。眼下这样,怕是已经把这两位都给得罪了。
  秦远道瞥了眼邓洛书,眼神十分不善。
  邓洛书被秦远道不加掩饰的厌恶刺得心头一颤,她自知今日之事闹的确实有些大,忙上前劝和:“今日之事,二位都有功劳。待家主醒后,秦家必有重谢。不过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得查清这毒究竟是何人所下。若是任由那恶毒小人猖狂,怕不是要害了老太爷和老夫人。”
  有人递台阶,张渺自然乐意下。
  “邓小姐说的是,是老夫有些不分轻重缓急了。”
  齐壶一甩袖子,抬头看房梁去了。
  张渺隔着帕子将弹弓从水中捞出,毒水冲洗过后,弓身油亮,金漆描绘的腾云细纹熠熠生辉,直令张渺看直了眼,喉结滚动,咽了口涎液。
  见他迟迟不语,邓洛书以帕掩唇,轻咳一声。
  察觉失态,张渺连忙回神,摆出一副天地正义的神色,道:“此毒乃是涂抹于弓身表层,敢问此弓原主是何人?”
  早在玉奴拿出弹弓时,乔欢便知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但比起这个,更令她吃惊的,是秦世卿竟然把她的弹弓放在枕畔。
  弹弓,虽是防身的利器,却比不上刀。秦世卿也还不至于穷到连把防身的刀都买不起。
  既然不是为了防身,那么,她只能想到一种可能――秦世卿对她,绝非毫无心思。
  或许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把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毫无遮掩地表露出来。
  父王没骗她,眼睛确实会说话。
  但这话,可能是真话,也可能是谎言。
  可是,秦世卿又为何要掩饰自己的心意?承认喜欢她,难道很令他感到羞耻吗……
  “欢娘子,这柄弹弓,可是你的?”
  邓洛书在问话了。
  “是。”乔欢道,“我请家主代为保管。不过,毒从何来,我并不知晓。”
  “你如何证明此毒非你所下?”秦远道厉声道。
  “回老太爷,无法证明。只不过,若此毒为我所下,我不会蠢到将毒涂抹于表面。”
  张渺站在床侧,乔欢朝他走去,目光掠过床榻,直到现在,她才真真切切地瞧见了秦世卿的病容。
  脸色有些枯黄,零星长着几粒红疹,红斑倒是不多,只在颧骨处生有指腹大小的几块。
  比起前日后山上的最后一面,秦世卿瘦了不少,脸骨撑出棱角,两颊微微内收,温润感荡然无存。或许是抿着唇的缘故,他显得有些严肃。乔欢想,秦世卿板起脸来训人的时候,差不离也就这样了。
  一点都不可怕。
  乔欢从张渺手里接过弹弓,隔着帕子,食指与拇指对准腾云细纹,向内轻按。
  满室静默,故而那声“啪嗒”格外清晰。
  原来,腾云细纹是机关。按动后,浑然一体的弓身从中断开,分为两截。一只小小的香包掉了出来,散发着淡淡清香。
  “我若想下毒,将毒藏在里面岂不更好?”
  且不说弓身连接处的断纹肉眼根本看不出,哪怕真有人察觉,也未必找得到打开的关窍。
  换句话说,把毒灌入内芯,除了乔欢,根本不会有人察觉。
  秦老夫人心思转得飞快,“瞧欢娘子这话说的,差点把咱们给带偏喽!将毒涂于表面,做出蠢人才能做出的事,这不才是洗清嫌疑的最好法子吗?我瞧着啊,你不是蠢,你是聪明过了头!”
  有人铁了心要收拾你,你说白也是黑,说黑也是黑。乔欢自知再辩下去也无用,索性闭了嘴,另找出路。
  玉奴见她放弃争辩,一个沉不住气,直直跪下去,“请老夫人明鉴!这把弓,半月前就到家主手中了,奴婢可以作证,欢娘子绝无下毒的可能!”
  “这可不见得。”齐壶开了口,秦老夫人只能闭嘴,先让贵客说。
  众人等着听下文,齐壶却不着急,蹦出几个字后,捋一捋胡须,品一口茶,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约莫着众人的胃口吊的差不多了,才继续说:
  “这双环毒老夫也有所耳闻,误食者,当场便可毙命。而由表体渗入者,毒性甚弱,须得日积月累才致毒发。算算日子,半月的时间,正是不多不少。若是再耽搁几天,怕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家主性命了啊……”
  话音刚落,墙角响起一声“此言差矣”。
  方才齐壶和张渺争锋,郑希怕殃及池鱼,连忙寻了处不起眼的角落猫下。听见齐壶调转矛头,不分青红皂白往乔欢头上泼脏水,他才按捺不住,上前替乔欢分辨。
  “齐大夫,双环之所以成为双环,是因为它并非是一种毒。此弓弓身涂抹的为‘牵’毒,该毒单独入体,并不致命。待到‘引’毒入体,二毒合一,方才毒发。环环相扣,故命名为‘双环’。”
  此言一出,齐壶当场僵住,脸上火辣辣的,仿佛有人啪啪扇了他两个响亮的耳光。
  张渺逮住机会反击:“原来妙手仙人也有不懂装懂的时候,真是稀罕,稀罕啊!”
  为免齐壶和张渺再吵起来,郑希立刻接道:“‘引’毒入体至毒发至多三个时辰。若这三个时辰内欢娘子不曾靠近家主,欢娘子冤屈便可尽洗。”
  “三个时辰……”邓洛书蹙眉细想,“前日家主曾去后山找过欢娘子,算起来,正包括在这三个时辰之内……不过也说不好,毕竟家主那日见过不少人,家主还饮过我递给他的水囊,若真要算,洛书也有嫌疑。”
  秦老夫人拉着邓洛书的手细细安抚,“干你何事?你这孩子,心疼表哥难道还有错了?老爷,依妾看,就是这个欢娘子心术不正!这丫头刚来秦家第一天就把妾身边的冯妈妈伤了,她的心,毒着呢!还请老爷发话,叫人把她扭到衙门,几板子下去,该吐的就都吐了。”
  她说的轻巧,仿佛几板子下去打的是豆腐,不是人,要不了命。至于是屈打成招还是确有其事,好像也不是她关心的事。只要能把乔欢弄出秦家,那才是顶顶重要的事。
  乔欢吞了口气,正准备说话,当了半天哑巴的秦世琛忽然开口,化身不孝子,跟他娘顶嘴:“阿娘,衙门收人,是要证据确凿的。你随便说一句就让欢娘子蹲了牢狱,若是传出去,怕是要给舅舅按上个徇私枉法的罪名。舅舅不过是衙门里的一个小主簿,阿娘就别为难他了。”
  秦世琛撩眼看向邓洛书,“表妹,表哥我说的,可对?”
  邓洛书笑得有些僵硬。
  “而且,欢娘子在后山时,我全程在场。这只弹弓在给大哥之前,我也经过手。阿娘若是凭这两点就要给欢娘子定罪,那么,我也与她同罪。”
  亲儿子不护老娘护外人,秦老夫人一口气没倒过来,白眼一翻,吓得邓洛书连忙给她抚背顺气。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秦老夫人缓过气来,两眼盯着乔欢,仿佛在看什么妖精。乔欢移开目光不去看她,把刚刚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弹弓是我的。我这人吧,不喜有人不经允许就擅动我的东西。所以,弹弓里的香包,放的也是毒。握过弓柄的人,都会沾上,避无可避。”
  哐啷,屋外传来响声,像是有人摔了盆。
  乔欢勾了勾唇,“不过,这毒不致命,顶多就是烂手而已。短则三日,长则半月。若无解药,拿过弹弓的手便会生疮溃烂,成为一团腐肉。”
  她刻意说的大声,声音足够传到屋外,让候在外头等待传唤的婢女听见。
  若没猜错,下毒之人,应当与偷偷将邓洛书的帕子混入秦世卿衣物中的是同一人。
  刚好,趁机抓个清澜斋内鬼。
  玉奴不解地看向乔欢。
  她也握过弹弓,至今也没有烂手啊……却见乔欢飞快地朝她蹙了蹙眉,心念一转,瞬间明白了乔欢的用意,“不错,确有此事。奴婢拿过弹弓,欢娘子曾给奴婢服用过解药。”
  这香包自然不是什么毒,但所用之香全部来自西迟,由宫中擅香的女官调制,为的就是好闻而已。大魏的大夫没见过这种香,自然不敢轻易断定是否为毒。
  只要没人拆穿,乔欢就可以蒙混过关。
  然,单凭她和玉奴的说辞难以令人信服。那么,此计能否成功,希望全在最后一人身上。
  乔欢不计前嫌,朝着秦世琛一笑。
  “家主已经用过解药,自然无碍。二爷也用过,自然知道我没有撒谎。二爷,我说的对吗?”
  【作者有话说】
  猜猜谁下的毒~
  
第21章 恨多艰(六)
  一两雪蜂蜜,十条活人命。
  心跳加快,乔欢看着秦世琛,微翘的睫毛浓而密,无风轻颤。
  说实话,她有些紧张。
  要是秦世琛不配合,别说内鬼揪不出来,她自己怕是也要搭进去。
  幸好,秦世琛还没混蛋彻底,尚且拎的清轻重,似乎也没打算现在跟乔欢对着干。他鼓着腮帮沉默,将乔欢的小心思尽收眼底,嘴角一抽,像是在说:扯,你接着扯。
  但嘴上还是十分配合地说道:“不错。她没撒谎。我也吃过那解药……还不错,挺甜。”
  乔欢松了一口气。
  “老太爷,能接触到家主近身之物的,必然是清澜斋的人。不如暂且将清澜斋的人全部看管起来,看谁烂了手,真相便水落石出了。”
  三言两语,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秦老夫人两眼一瞪,刚要说话,就被亲生的那个不孝子抢了个先。
  “不错不错,儿子觉得此计甚妙,阿爷觉得如何?”
  秦远道最不耐烦这种家宅里头、勾心斗角的破事,左右长子性命无虞,揪内鬼的办法也有个现成的,他也懒得多想,当即大手一挥,“就这么办!郑大夫,有劳你配药为卿儿解毒。”
  郑希作揖道:“秦老太爷客气了,一切好说,只不过作为药引的蜂蜜还望贵府提供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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