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宫妃见状,连忙上前,轻柔地给他扶背,希望能让他缓解一点疼痛。
“陛下,现在再骂也无济于事了,当务之急,还是出宫避一避才好!”皇后极力劝说,她深知在这危急关头,任何拖延都将是致命的。
陛下和皇后望着跪在下面的内侍,眼中有期待。
那内侍见状,连忙将自已所知悉的紧急情报详尽禀报:“禀陛下、娘娘,邕王已率众精锐将宣德门重重包围,但即便他们强行攻破,还有大庆门能抵挡一阵,为我们争取时间。至于东华门与西华门,一直无甚动静,但不知有没有叛军的人把守,等着人自投罗网。为保万全,奴婢斗胆建议,陛下与娘娘应从后苑的拱宸门秘出宫,此路较为隐蔽,更为稳妥。”
皇后听闻内侍所言,眉头紧锁,转而扶住皇帝的另一侧,忧虑地问道:“此刻宫内,还有谁能担当起护送陛下的重任?”
那内侍面露难色,几欲落泪,“唯奴才等内侍了,御林军的将军们都在各宫门守着,难以抽调充足人手,护送陛下和娘娘。”
此时,明兰挺身而出,“臣女愿护送陛下和娘娘出宫,臣女不才,但有一些武艺在身上,愿意誓死保护陛下和娘娘。”
皇后闻言,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欣慰与感动,而皇帝则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那咳嗽声沉重而急促,仿佛要将胸腔内的所有力气都耗尽。
即便被皇后和嫔妃搀扶着,皇帝的身体也显得异常虚弱,摇摇欲坠。皇帝强忍着不适,深吸一口气,努力摆了摆手,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朕这身体,无车马护送,就是勉力支撑着逃出宫去,怕也支撑不了多久。即便有车马之便,恐也难逃长途奔波之苦。朕意已决,就留在此处,静待那逆子,看他是否真敢弑君犯上!”
皇帝说着话,终于力竭,坐了下来,他的身子骨委实有些支撑不住。
“陛下~”皇后紧握着皇帝的衣袖,眼中满是不舍与坚决,“陛下,何至于此,我们还有逃出去的机会,不能坐以待毙啊!若是那叛军真的杀进来,这满皇宫的人又有几人能逃脱?”
第143章 临危受命
皇帝望着皇后那双充满忧虑的眼眸,心中亦是五味杂陈。他方才所言,实乃无奈之举,身为帝王,他又何尝愿意如此轻易放弃?皇帝沉思良久,缓缓开口:“禹州赵宗全,乃是我们目前最大的希望,他离京城最近,或可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言罢,皇帝环顾四周,寻找着可以用来书写之物,却发现案上并无纸笔。他毅然决然地走到案前,目光坚决,毫不犹豫地撕下自已身上的锦衣,铺在桌案上,也无需他人磨墨,他狠狠心,咬破自已的手指,写下血诏。
“陛下要立赵宗全为太子?”皇后看向皇帝写下血诏。
“宗室子弟之中,赵宗全虽然平庸,但却不失为宽和,也只有他了。”皇帝边说边将这血诏吹干折起来。
“朝内大臣,为立储之事争吵不休,谁能料到,这立储竟是刀架在脖子上出来的,也是命啊。”
皇帝从锦盒中拿出兵符,连同血诏交予皇后,“你啊,想办法将这兵符,一起交给赵宗全。”
皇帝将血诏和兵符给了皇后,无力地垂坐到椅子上。
“我与陛下夫妻多年,无论生死,臣妾都愿与您共赴。”皇后对着皇帝真情诉说,看了眼身边的妃嫔,又转向殿内其他人,“谁人愿意突出重围,替陛下去送信?”
殿中的内侍宫女无人敢应声,皇后看向来报信的内侍。
“陛下,娘娘,奴才虽有心为陛下效命,但奴才自幼入宫,对宫外世界一无所知。奴才对这福宁殿、坤宁殿、景福殿这些皇城内的宫殿虽是熟悉,可一旦出了宫门,奴才便是两眼一抹黑,更何况禹州在何方,奴才都无从得知。如此重任,奴才实在难以担当啊!”
皇后闻言,拿着血诏的手无力地垂下,是呀,这殿中的人,都是长在深宫里的,都没见过外面的天地,怎么把东西送到禹州去。
正当殿内气氛凝重之际,又一名内侍跌跌撞撞地闯入,神色慌张地禀报:“陛下,娘娘,大事不妙!叛军已势如破竹,宣德门已失守,现正猛攻大庆门,大庆门也快守不住了!”
皇帝闻言,怒不可遏,却又无力回天,只能狠狠地捶打着自已的腿,悲叹道:“天要亡我啊!”
就在这绝望之际,明兰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她坚定地说:“陛下,娘娘,臣女愿前往禹州送信,以解陛下与娘娘之困!”
皇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紧紧握住明兰的手,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明兰继续说道:“陛下英明神武,勤政爱民,仁德广布,是大宋的脊梁;娘娘德才兼备,深谋远虑,是天下女子的典范。陛下与娘娘对明兰及家人多有恩泽,于公于私,明兰都愿意承担这份重任,为大宋尽一份绵薄之力。”
皇后感动不已,她紧紧握住明兰的手,“明兰,好孩子,你若成功搬来救兵,你就是救驾的功臣!”
明兰拜别皇帝和皇后,对朝跪着的内侍拱手作揖,“还请公公助我,我不识得宫中的路,还望公公能带我去拱宸门。”
那内侍抬头望向皇帝与皇后,二人自是无有不应的,皆点头应允,明兰不敢耽搁,迅速将血诏与兵符贴身藏好,与那内侍一同从后门疾步而出,向着拱宸门的方向飞奔而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尽快将这份希望送达禹州。
那内侍将一路明兰送至拱宸门,拱宸门还是由皇城司和禁军守卫的,邕王集结叛军应该是有些匆忙的,叛军目前还没有把手伸到拱宸门来。
“盛六姑娘,奴才只能送您到这了,剩下的路要您自已走了。还望姑娘一路保重,陛下和娘娘还在宫中等您请救兵来呢!”
明兰辞别内侍公公,拿出出宫令牌,从拱宸门出了皇城。
明兰出了皇城之后,不敢耽搁,一路朝盛府的方向疾走,可刚出皇城没多远,就碰到了身着盔甲的土兵,明兰辨不清敌右,不敢冒险,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回身往回走。
“站住!”不知是明兰身上揣着要命的东西太过紧张,露了破绽,还是那两个兵土觊觎明兰的美貌。即便明兰迅速反应过来,转变方向,那两个土兵还是叫住明兰。
明兰当做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站住!”他们见明兰不仅不停下,还敢继续往前走,便又是一声厉喝。
明兰有些慌乱,因为宫变,百姓都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都躲在家中不出门,大街上行人寥寥,明兰想隐没在人群中都不行。慌乱之中,明兰拐进一个巷子,那土兵也跟着追过来。
“小娘子挺会找地方,此处安静,不会有人打扰我们兄弟二人办事,看来小娘子对咱们也是有意呢。”这两人就是两个兵油子,想趁乱揩些油水,见明兰貌美,便起了色心。
明兰此时愤怒大过恐惧,她最厌恶这些仗着自已的有蛮力欺负女子的人。明兰任他们说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趁他们冲过来抱自已的时候,掏出藏起来的蜡丸,砸向二人。
蜡丸爆开,胡椒辣椒粉撒那二人满头满脸,把他们辣的睁不开眼睛,满地打滚的吱哇乱叫。明兰冷眼瞧着地上挣扎的两人,悄无声息地走到二人身边,抽出其中一人的佩刀,没有任何犹豫,一刀结果了他,鲜血喷涌而出,明兰闪身躲开,不想沾染这肮脏的血液,然后在另一人恐惧的尖叫声中,也了结了他。
明兰做完这一切,解下头上的钗环,松开发髻,重新将头发束起,然后她细致地用指腹拭去面颊上的脂粉,转而用手在墙面上抹了抹,擦到自已脸上。这样装扮过后,她又将一人的凤翅盔从他头上拔下,戴到自已头上,又奋力脱掉其中一人的衣服,套在了自已的身上。随后将二人的尸体拖到巷子深处藏起来,这才整理好自已的盔甲,走出巷子。
第144章 搬救兵
她没有刻意抹去铠甲上的血迹,就这么拿着带血的刀无畏地走到大街上。慑于她的气势和身上传来的血腥味,路过的行人们都投来惊惧的目光,纷纷躲避开。
明兰原本计划悄然返回盛府,稍作伪装后骑马出城,但眼前街道上频繁巡逻的官兵,让她心生疑虑,不知他们是在搜查还是监视。盛家本就得罪了邕王,此时她不能回去再给家中添乱,遂决定改变策略。
明兰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了一圈,心中渐渐有了计较,步伐转向马行街的方向。去马行街恰好路过东城门,明兰悄悄隐匿于暗处观察,此时守城的土兵虽比平日增加了一倍,但并不限制百姓出城,管理并不严格。
这时,一队人马缓缓向城门逼近,引起了明兰的注意。
一名守城土兵满脸堆笑,向队伍中的领头人打听起消息:“李副将,您是从皇城那边过来的吗?王爷那边战况如何,是否已经攻入皇城了?”
李副将冷眼扫过询问的土兵,语气中带着不可一世,“守好你的城门,别让可疑之人混入,其余之事,不该问的别问。”
闻言,明兰才注意到,出城的人管控的不严,但入城却是滴水不漏,没有放一个人入城。显然邕王正严防死守,唯恐有援军前来救驾。
那守城土兵似乎并不介意李副将的冷淡,继续谄媚道:“我们不过是些小角色,哪能与李副将相提并论。您既是李将军的侄子,又是王爷的得力助手,将来王爷登基,您封侯拜相,自是顺理成章的事。我们只是关心战局,想提前沾沾喜气。”
李副将闻言,面色稍霁,多看了那土兵几眼,似乎对他的恭维颇为受用,“你的心思我领了,但庆祝之事尚早,现下你们还是要守住城门。不过,我来时,王爷已攻破大庆门,垂拱殿也指日可待,届时再攻破福宁殿中,传国玉玺便是王爷囊中之物,新皇登基,就可普天同庆了。”
此言一出,周围人皆面露喜色,笑声连连。
李副将巡视了一圈之后,便带队离开了。待李副将一行人离去,方才还满脸谄笑的守城土兵立刻变了脸色,往地上啐了一口,低声骂道:“我呸,什么得力干将,不过是有个好姑姑,嫁了个好夫婿罢了,倒来咱们这摆起谱来。”这一幕,也被躲在暗处的明兰默默看在眼里,心中暗自思量。
明兰穿着一身盔甲,荡去了马行街,往日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今日倒是瞧不见几个人,风扫过来,倒真是透露出几分萧条来。明兰径直朝一家马舍走出,这家马舍是她从前跟张桂芬常来的,她们打马球,也需要好马相伴,张桂芬说这里的马是整个汴京城最好的,两人便常来这里看马。
明兰进到店里,大刀阔斧坐下,装出浑厚的声音来,“掌柜的,给我挑匹好马,配上好鞍,装好马儿一日的干粮,我要公干,急用,快些!”
掌柜的见她兵土打扮,又颇为嚣张,也不敢得罪她,好茶好水招待着,“军爷,您稍作休息,您要的小的马上就去给您准备好。”
明兰不接话,只把带血的刀往桌岸上一拍,头也不抬,只挑了挑眉,“要最好的马,要快!”说完,就端起茶碗来喝茶,摆手让掌柜的快去。
掌柜的苦着脸朝马场走去,给明兰挑最好的马。掌柜的能在偌大的汴京城有一个大马场,背后也是有靠山的,只是此时时局动荡,掌柜的也不愿意做那出头鸟,又摸不准明兰的来历,只是看她做事嚣张,这才痛快的给明兰安排。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明兰耳畔便隐约捕捉到了马儿有力的喷鼻声。
她循声轻步至马场边,只见一匹骏马正悠然立于马场上,这马儿毛色油亮,阳光下偶尔闪烁着蓝紫色的光泽,它体态修长而矫健,四肢肌肉紧绷,线条流畅,马鬃与马尾随风轻轻飘扬,掌柜的牵着马儿走过来,明兰看这马儿每一次蹄落都稳健而有力,是一匹能驰骋千里的好马。
明兰接过缰绳,检查了马鞍和马的草料,旋即翻身上马,坐于马上,明兰微微侧首,以一种睥睨的姿态回望了一眼掌柜的,掌柜的迫于她的威势,垂首站立着,她随手从袖中取出一支金钗,轻轻一抛,那金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稳稳落在掌柜脚下。
掌柜的捡起金钗,再抬头时,明兰已经驾驭着骏马,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马场,只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马蹄声。
明兰策马扬鞭,直奔东城门而去,其势如虹。随着马蹄声渐近东城门前,她从容不迫地自怀中取出一枚沉甸甸的兵符,高举于空,声音清亮而威严地喊道:“速速让开!本将军奉王爷之命,有紧急公务需出城处理!”
马儿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急切,四蹄生风,疾驰而至,却未见丝毫减速之意。先前那个守城的土兵见状,本欲上前阻拦,但目光触及兵符,以及明兰身上散发出的不容置疑的威严气势,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敬畏来,没有细究为何不是王爷的令牌而是兵符,也没注意到马上的将军是男是女,一个犹豫间,明兰就驾驭着骏马,势如破竹般,一路畅通无阻地穿过了东城门,向着目的地疾驰而去,身后只留下一串清脆的马蹄声和守城土兵们略带迷茫的目光。
出了城门,明兰轻轻吐出一口长气,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她先前躲在暗中观察,就洞察了那守城土兵的心思,知晓其善于察言观色,欺软怕硬。便故意利用权势的威慑力,释放上位者的气势,正如她所预料的那般,那土兵并不检查她拿出的兵符,也没有多加阻挠,任由她畅通无阻。
明兰不再耽搁,凭借着脑海中对《天下州县图》和《地理图》的记忆,朝着禹州的方向疾驰,一路马不停蹄。
第145章 遇故人
当明兰策马疾驰,快行至禹州时,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浩瀚无垠的麦田映入眼帘,宛如黄绿色的海洋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波光粼粼。阳光温柔地洒落在这片丰饶的土地上,每一株麦子都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中,展现出勃勃生机。
麦穗沉甸甸的,谷粒已经灌浆饱满,预示着即将到来的丰收。微风吹过,麦浪翻滚,发出沙沙的声响,明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想起手中的血诏,明兰觉得陛下这刀架在脖子上立的储君或许会是带着大宋更加昌盛的明君。
眼睛看着,心里想着,可明兰却一刻也不敢停。
一侧的麦田里,赵宗全领着几名亲信,正沉浸在麦香里。
“这天下最好看的,不是险峰丽水,而是这些麦浪稻林哪!”赵宗全说着,朝麦田深处走去。
“今岁这麦子长得好,谷粒饱满,还有麦香,今年一定有个好收成。有了这些,禹州就安定了!”赵宗全捻着一束麦穗,笑盈盈的感慨。
“团练最是关注民生,今岁禹州安定,团练能睡得安稳了。”赵宗全身后的田垄上,一个牵马的蓝衣青年对着另一个的锦衣青年说着。
“我父亲这人你也知道的,说句儿子不该说的,外面的雨下的大些,他便不敢出门,害怕被雨点砸破了头,我们因是太宗一脉,冷门多年,如今父亲也只能在这禹州种麦子了。”这锦衣青年正是赵宗全的长子赵策英,他望着麦田里父亲的身影,颇感无奈。
突然间,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目光穿过麦田的缝隙,只见一名身着铠甲的土兵正策马疾驰而来,尘土飞扬,显得异常匆忙。而在那土兵即将穿越的麦田小径上,一位明媚的姑娘正手捧鲜花,轻盈地旋转着,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