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获得什么？」
“是在问我吗？”她望着洁白的天空。
「你想要获得什么？」
“……”
什么嘛，是机器人还是复读机？怎么说来说去都是同一句。
「你想要获得什么？」
又来了。
木琪不胜其扰，开始胡乱作答：“我想要很多很多的钱！”
「你想要获得什么？」
怎么没完没了，于是木琪又换了个说法：“我想要很多很多的爱！”
「你想要获得什么？」
这是在耍她吗？还是在玩什么无聊游戏？木琪生气了。
「你想要获得什么？」
机械音反复提问，木琪不由自主真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你想要获得什么？」
在这一声声相同的问句之中她竟感到一丝平静。
“我想要获得什么？”
她的声音逐渐开始覆盖了机械音。
「你想要获得什么？」
“我想要获得什么？”
木琪闭上眼，聆听自己的内心。
她睁开眼，郑重其事地回答刚才的问题：“我想要更强大、我想要更自由、我想要恢复这具身体的记忆。”
「……」讨人厌的声音消失了。
场景再次变化。
木琪发现自己置身于无边黑暗之中，远处闪耀着无数星辰。那是位于亿万光年以外的早已湮灭的恒星，那些光芒是它们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她现在真的身处宇宙之中吗？
还是说这其实只是一个胡言乱语的梦？
每个人都有灵魂吗？
没来由的，木琪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上辈子在废土世界她既没有童年也没有过去，最开始的记忆就是在工厂的流水线上排队等待安装四肢。
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罢，木琪的身体不是工厂给分配的，就是通过穿越而强占的。每一世的身体都是别的地方弄来的，只有灵魂一直是她。
人到底是借由身体存在，还是因为灵魂而存在？
灵魂是从哪里出生的？
我是谁，我又真的存在吗？
远处扬起了三道光打断了她的畅想，她看见一道红光，一道蓝光，还有一条微弱的金色光芒。
木琪自言自语：“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从这三个里面选吗？”
她可能是猜对了，因为那些光芒突然闪现至她周围，漂浮环绕着她。
来都来了，索性就挑一个带走吧。
木琪先是走到红色的光芒面前，伸手戳了戳——
“嘶——好烫！”
她又走到蓝色光芒面前。
蓝光有些自来熟，蔓延出丝丝缕缕的丝线贴近、缠绕在她的指尖，酥酥麻麻，又痒又轻微地痛。
金色的光芒看上去太浅，木琪不喜欢柔弱且随时会消散的东西。
最后木琪回到蓝光面前：“就这个吧！”
蓝色好看，而且这光芒对她很友好，她心里喜欢。
「从此它就是你的了。」
一颗巨大的闪耀的蓝色核心从天而降，像一颗拖着长尾、势如破竹的流星一般朝着木琪的方向飞来，她毫无准备，眼睁睁看着这股光芒冲进左边心脏。紧随其后的是大脑深处产生的某种共鸣，她察觉到未知的电流浸满全身，右眼眼眶止不住地发烫。
下一秒，银蓝色的雷电充斥了整个地下基地的房间，还好此处家徒四壁并没有任何装潢，因此她造成的损害还算有限。
仍沉浸在意识深渊之中的木琪并不知道，在现实世界里，她的身体正在不停发射巨大的蓝色电流，雷电磁暴持续了整整5分钟。
而她作为始作俑者始终昏迷不醒。
地下基地的人工智能机械音毫无感情地播报：「请注意，设备损坏，请注意，设备损，损，损坏——」
很快，红色指示灯就熄灭了，再也没有亮起。
***
木琪睁开双眼，突然发现自己衣不蔽体地趴在地上。
测试二结束以后她就换上了普通服装，如今身上的衣服像是被人放火烧了一样碎成片片残絮。
木琪想到不久前金腾羚还将她比作炸弹，当时她很不服，如今有点心虚。
整个基地深藏在地底下，这间屋子除了她根本没有别人，难不成刚才她真的爆炸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衣服都炸飞烧焦可她身上居然完好无损连个伤口都没留下，不得不说这具身体还真是有点东西。
木琪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站定后伸了个懒腰，此刻她的身体已经舒服了很多。她低头看看自己这18/禁的着装打扮，心想她得赶紧找身衣服凑合一下。
刚有这样的想法右眼就直接给出箭头指示，才刚经历疼痛风暴的木琪心中满怀感激。
身体真好，眼睛真好，健康真好，她要珍惜，呜呜。
她从另一间房间找到了套运动套装穿上，然后回到房间里找水喝。
冰箱是内嵌在墙壁中的，基地里储存了很多战备物资，木琪拿了一包压缩饼干，又从冰箱里拿出几瓶营养液和精神药剂。
这些东西让木琪的身体舒服许多，木琪喝着营养液打开灯，随即一愣，屋内景象着实有些惨不忍睹啊。
整个屋子简直就像是被雷劈过一样。
……
这些，全都是我一个人干的吗？
木琪咬着饼干，抬起右手仔细端详。
丝丝缕缕的蓝色丝线在她手指之间缠绕，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这就是她糟了那么多罪，总算领悟出的异能吗？
木琪想试试使用异能到底是种什么感觉，她用手掌对准台灯发射，一道雷从她手中蹿出，被雷击中的地方瞬间焦黑燃烧，很快化为灰烬。
她领悟的异能……是雷电？
木琪心中大为震撼，她成了雷神？
安全屋内绝大多数装置都是新历以后才陆续添置的，奈何这个基地本身却是在末日之前建造的。当时科技水平有限，整体采用的还是传统混凝土和钢筋结构。钢筋的主要成分是金属，而所有的金属都会导电。
木琪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昏迷之际…大概已经用雷把整个基地都电了一遍了吧？
她盯着内嵌在墙壁上的电子屏，它如今已经不亮了，时间停止在22:13 。她抬起左手的手环试图呼出光讯，发现手环早已停止运行并且无法重启。
彻底坏了。
刚才所有正常运作的电子产品全都未能幸免地吃了一波极为强悍的电磁波，如今，它们全都产生了故障。
木琪意识到自己新领悟的异能不仅仅可以用来劈人，而且还是电子产品的克星。也就是说，只要她愿意，她就能成为电子产品破坏之神。这么想居然让她有点小兴奋。
听着不赖啊！
不过问题来了，她只会破坏不会修复，如今却被独自锁在地下基地里。木琪手头没有任何电子产品能够联络外界，她只能在这里傻等。
这样下去她可怎么办哟。
如今她只能寄希望于金腾羚会信守承诺，三天之后过来找她。
木琪神游太虚地想：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突然，她听到基地外传来浑厚的开锁声。
？ ！这么巧的吗？这就已经来了？
木琪赶紧走出房间准备迎接。
30秒以后，金腾羚风尘仆仆地推开门，她仔细观察木琪，点点头道：“看起来状态不错啊，恭喜你重获新生。”
木琪问她：“三天到了？”
金腾羚说：“是啊，我也不知你究竟是生是死，时间一到就掐着点赶紧过来了。”
基地内装有摄像头便于监控，金腾羚先是看着木琪一动不动趴了一整天，随后又亲眼目睹她全身爆雷把摄像头炸飞，电子设备损坏以后金腾羚无法再得知基地情况，在来的路上她还担心木琪说不定真的死了。
毕竟，那可是雷电诶。
她还真不是一般人，就连领悟出的异能都能如此生猛。
金腾羚环视四周，颇有些新奇地说：“雷系异能是很少见的能力。真有你的，你知不知道你昏迷时发出的电磁波直接把基地里的所有电子设备全都炸了。如今这些全都得找人换掉。”
木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骄傲道：“这不挺好的，以后所有人的手环我想炸就炸。”
然后又说：“开车了没？你带我去一个地方吧。”
***
金腾羚开车载着木琪前往观山街。
车子飞速奔驰的时候木琪趴在副驾驶的车窗边吹风。
金腾羚笑她：“怎么跟个小狗似的。”
她这么一说木琪索性更来劲了，她把手伸出窗外大喊：“啊———”
好爽。
憋屈了好几天了。
虽说这三天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可一想到自己在基地的水泥地上趴了这么久，她就觉得真亏。
木琪带金腾羚去了一间私房菜，她点了大鱼大肉想要好好补一补，上菜前不忘交代金腾羚：“富婆，今天你买单啊，毕竟我手环坏了。”
金腾羚举着啤酒朝她笑：“当然。”
二人在包间里闷声不响吃了一会儿，酒足饭饱以后，木琪忽然间放下筷子抬起头平静地说：“吃好了没？要不咱们现在就开始谈正事儿？”
金腾羚冲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这地方适合说话么？”
她们两个坐在包间里，身旁并没有别人。不过木琪想到金腾羚到底是金家人，不想被人偷听倒也合乎常理。
于是决定谨慎行事，正好她也能使用一下新异能。
木琪从身体中释放出感知力，试图确认这个房间内是否被安装了用于窃听的电子设备。
可能是因为异能是新领悟的所以她运用起来还不够熟练，又或者是因为她不久前刚在基地里放了一次闪电大招因而此刻电力不足。
总之，技能使用失败了。
金腾羚眯着眼睛嘲讽道：“到底行不行啊？”
木琪心一横，又试了一次，然后金腾羚的手环芯片当场炸了。
金腾羚：“……”
木琪作微笑状：“现在可以了。”
金腾羚的手环是这个房间唯一炸了芯片的电子设备，这意味着包间内并没有安装其他窃听装置，这里很安全。
木琪看着金腾羚，说：“我来问问题；你来回答。”
金腾羚懒洋洋地伸出三根手指：“可以，不过我的耐心只够回答三个。”
木琪想了想，问：“你为什么会帮我？”
金腾羚：“我受长辈所托。”
木琪：“这个长辈是谁？”
金腾羚：“这个恕我不能说。”
木琪：“为什么你知道我将领悟异能？”
金腾羚：“这个问题我也不能说。”
木琪：“……”
木琪面色不佳：“那你有什么是能说的？”
金腾羚凤眼上扬，眼中微露锋芒：“我能说的有很多。”
“我可以直接了当地告诉你，我之所以会来23区非常事件小组主导集训测试，主要就是为了看看这里有没有我能用的人，当然，顺便也过来观察一下你。”
木琪心头微动，想起自己在此之前曾猜测过金腾羚的目的。
23区在联邦像棵无人问津的杂草，而金腾羚作为金家继承人却莫名其妙来这个犄角旮旯当部门老板。
以她的背景、她所掌握的资源，她明明可以坐到更高的位置，拥有更大的决策权。 23区是座小庙，根本关不住她这尊大佛。
整件事情并不符合逻辑。
没想到搞了半天，原来她还真的是来买菜的啊。
金腾羚继续说道：“我看过你的电子足迹，你曾使用过23楼的计算机在公司局域网中查找有关于魔化物的历史资料。我也知道你有超乎常人的战斗直觉，早在最开始的时候，你的数据就比其他民间驱魔人要好。”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去调查这些，还是说只是一时兴起感到好奇，我也不在乎你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所有这些我全都不关心。我只是从这些细微之处察觉到了一个细节——”
“你这个人，并不愿意守规矩。”
她眼神清明地说：“联邦内部如今斗得厉害，各自治区在疯狂抢夺星球资源。联邦高层对于魔化物的态度模棱两可。非常事件小组内部也不安生， 23区还稍微好些，别的区其实更严重。这些明里暗里的冲突之所以存在，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利益。魔化物是一块有毒的大饼，可大多数人都不愿放弃通过它能得到的好处。非常事件小组中被各方势力安插了很多眼线，其人数众多，就连我都不敢说全部掌握。”
“牵扯其中的所有人，都想在恰当的时机分得一杯羹。”
“我选择来23区，是因为我知道偏远的地方往往也是混沌最先滋生的地方，此外我还有一种直觉，我觉得这里会有我能用的人。”
金腾羚突然话锋一转：“木琪，你知道水滴油是什么吗？”
木琪：“是什么。”
“它是新历以后科技飞速发展的真正原因。”
***
如果你想获得什么从未获得过的东西，那么你就必须付出从未付出过的代价。
科技发展也是如此。
联邦运气不佳，并没有生存、萌发在一颗资源丰沛的星球之上。人类能够调用的星球资源最多只能供科技树点到第二阶，要是再想往上，就得付出更多代价。
水滴油是开启科技进阶之路的真正钥匙，可它并不是天然存在的物质，只有击杀魔化物才能获得水滴油，因此魔化物的出现、蔓延，成为了科技发展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如今的那些新科技，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对水滴油的运用之上的。从悬空列车、能源桥、离子反应堆，到手环内嵌芯片、全系模拟室组件、包括我们使用的激光枪，所有在新历以后才爆发出来的新技术，其根本来源都围绕着水滴油。”
“是水滴油的出现，让那些原本只是纯理论性质的科学猜想，摇身一变成为了可落地的工具。虽然目前科学家对于水滴油所知甚少，可联邦已经体会到它的妙处了。”
金腾羚看向木琪：“你之前不是问我我的异能方向是什么吗？详细情况不便细说，但其中一条我可以提前向你透露。”
木琪抬起头。
金腾羚：“你可以将我理解成人形的计算机。数据、信息在被我采集获取之后会汇总储存到我的大脑中，经过处理，运算成一个又一个可能性。”
“也就是说，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我可以看到未来。”
金腾羚的瞳孔中出现了一道又一道蓝色数据流，木琪被其光芒深深吸引。
“木琪，我能看到的最有可能发生的未来，只有一片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