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之后，木琪开口：“你是说，这个世界也会毁灭？”
金腾羚留意到了那个“也”字，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点点头。她对木琪说：“如果一切按照现在的样子进行下去，这个世界一定会毁在魔化场域手里。”
“所以，我现在才急需招揽人才，我需要他们帮我调查出魔化物形成、传染的底层逻辑以及所有相关信息。”
“我猜测你可能也曾思考过类似的问题，而根据你在集训中的表现，让我更加肯定你绝对是最适合的人选之一。”
“我能为你提供技术支持，我会与你共享我所接收到的信息，与此同时，我的联邦背景也会从中出力。”
“说了那么多其实我只是想要问你，木琪，你愿不愿意加入我、帮助我，和我一起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第27章
木琪看着金腾羚,问：“你想让我帮你调查魔化污染场域的底层逻辑？”
金腾羚说：“污染逻辑、幸存者魔化原因、还有非常事件小组里所有你认为可能有问题的人，这些信息只要你能查到，我全都感兴趣。”
“我不会一直待在23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可我需要在23区安插/我的人手，我需要我的人在很多事上都占据主动。”
“当然,我现在的提议完全是基于工作本身。如果说你无意卷入其中,那我也不会强求。我仍然会是你明面上的老板，你可以当作这场对话从不曾发生过。”
“但如果你答应我的请求，那么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我会尽我所能支持你的行动，也会与你分享我手中的情报。当然，答不答应一切都取决于你。”
木琪心想：她对金腾羚一无所知，可金腾羚却对她了若指掌，甚至金腾羚背后还有一个「不愿出面的长辈」一直在默默关注着自己。
可是，她并不讨厌金腾羚。
虽然金腾羚有些信息不愿透露,可从她这几天的行为来看,她应该是真心帮她。
异能者能力罕见且数量极为有限，是联邦高层渴望招揽的人才。可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说她目前想要隐藏异能者的身份呢？
金腾羚虽有联邦背景,却并未身处其中。从这几天的行径来看，金腾羚为人处事还算坦诚直接。能说的她都直说,不能说的她也会表示这个话题不便透露。
或许,她们真的可以合作。
给谁打工不是打呢？
木琪很快就给出了她的答案：“我愿意与你合作,与此同时，我希望能够保留随时可以单方面终止合作的权利。”
金腾羚表示理解：“当然。”
随后她轻声笑道：“有空好好练练你的异能吧。据我所知,联邦目前还从没出过雷系。只要你能好好掌握这个技能，从此以后你将拥有能够不看任何人脸色行事的资本，这些人中当然也包括我。”
木琪问她：“联邦是不是有很多异能者？”丁维曾说联邦共计10亿人口，可记录在案的异能者只有100位出头。
金腾羚回答：“实际人数比明面上记录在案的要多，但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多。很多异能者并不愿意为联邦卖命，都在民间隐姓埋名。据我所知，民间驱魔人中有些大神确实具备异能，毕竟异能者清理起魔化场域，确实要比普通人轻松许多。”
金腾羚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异能者虽然能力强大，但他们若是走偏，也会比普通坏人能够造成的危害更严重。”
木琪心想，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在点她吗？
金腾羚笑笑：“以上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客观事实并不会因为我们不放在明面上讨论就不成立。既然我打算把23区的秘密调查全都交给你，我自然对你有一定信任。我只是希望如果你有机会遇到别的异能者，可以适当给予一些指引。毕竟异能者如果走偏，会比普通坏人更可恶，可若是异能者想走正道，他们也会比普通人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
联盟达成，木琪和金腾羚离开私房菜馆。由于两个人手环都炸了没办法买单，木琪只好跟老板赊账。
其实她今天让金腾羚开车带她来观山街就是为了修理手环的。没有手环寸步难行，也没办法跟任何人联系，再说她还得去公司报道呢。
本来她是想和金腾羚聊完以后自己去修理店的，结果好巧不巧刚才把金腾羚的手环也给炸了，这下两人只能一起。金腾羚把车停到一边，和木琪一起走进观山街。
观山街人流量不大但鱼龙混杂，金腾羚从没来过这里。木琪带着她走街串巷，无奈常去的修理店竟然关门，木琪只好去老钱那儿碰碰运气。
钱三听正好在店门口抽烟和人闲聊，很远就看到了木琪，呲着牙朝她挥手直乐。
“琪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哟，这是哪位啊，瞧着可不一般啊。”
木琪回答：“这位是我老板。”
钱三听没个正形地朝着金腾羚敬礼：“大老板好。”
木琪问他：“老钱，附近有没有能修手环的地方？”
观山街多的是能人异士，只要钱够，24小时都能找到牛人帮忙干活。
钱三听对这一带熟，和人打了电话以后就热心带着她俩走了条小路，最后来到一个老式居民区，钱三听指着面前的红色铁门说：“里面就是，老板姓佟，老佟可是个巧手行家，他什么都能修。”
佟老板已经在里头候着了。
人高马大的佟老板不爱说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东西呢？”
木琪从口袋中拿出手环放在桌上，金腾羚也将手环解下。
佟老板戴着单片眼镜，头上顶着一盏工作灯，他拿起两个手环看了一眼就捣鼓起来，钱三听朝着木琪和金腾羚无声比划口型：“特别专业。 ”
金腾羚看了一眼墙上的老式挂钟，对木琪说：“我还有事，修好了到时候你联系我这个号。”
她问佟老板借了笔和纸，在上面写了一串光讯号码。
木琪接过纸条：“行。”
金腾羚拍拍木琪的肩膀和她道别，老钱等她走了以后冲木琪挤眉弄眼笑嘻嘻地说：“琪姐牛啊，带来的朋友可真不一般，有钱人。”
木琪懒得搭理钱三听，之前水滴油的事情她还没跟他算账呢，不过她也没工夫跟老钱计较，只是问他：“你当初是怎么搭上非常事件小组这条线的，你怎么知道他们着急招人？”
金腾羚说非常事件小组被很多不同势力安插了眼线。闲着也是闲着，她想借此机会探探钱三听的底。
木琪仔细留意老钱的表情，可他面色如常，非常自然地回答道：“我做水滴油的生意，和他们有往来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到底大家都是同行嘛。他们那儿常年缺人这是业内都知道的事，介绍过去的只要被录用，给钱的时候可大方了。谁会跟钱过不去啊，再说咱们琪姐这么牛，我介绍你我也有面子啊，显得我这人多么神通广大，认识的全是民间大神，哈哈。”
钱三听要么说的是真话，要么就是真会演。木琪的右眼也没提醒，老钱应该暂时没问题。
这段时间她一直觉得有人在暗中观察她，之前木琪曾怀疑过金腾羚，可从金腾羚后来的处事风格来看，应该不是她。
也就是说观察她的另有其人。可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谁会没事每天盯着她？
这让木琪更想恢复原身的记忆了。
对于恢复记忆这件事，她原先的态度只是「试试就试试」。可现在情况不同了，金腾羚说自己背后有个长辈要求她「照看」木琪，这预示着原身的身份背景可能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普通。
木琪穿越至今已有三年，生活中从未出现过什么热心亲戚，要照顾她怎么也应该在她15岁出车祸缺胳膊断腿外加全家死光的时候来照顾，哪里会现在才冒出来？因此这种复杂的关系必然是从上一代那继承而来。
可是她的父母生前不过只是七区的研究员而已。
普普通通的研究员，又怎么会认识能调遣得动金腾羚的长辈？完全是两个不同的阶级啊。这很奇怪。
佟老板突然开口：“你过来一下。”
木琪走过去，发现他已拆开了自己的手环。
佟老板用镊子夹起一块只有半粒米那么大的蓝色芯片，问：“这东西是你的么？”
木琪不明所以：“什么？”
佟老板看了钱三听一眼，老钱朝他点点头，佟老板便实话实说：“你这手环被人动过手脚，里面装了个额外的芯片。”
木琪：“这芯片有什么用？”
佟老板：“用来监控你的一举一动。”
木琪：……
只听佟老板解释道：“生理数据、行动数据、包括你所处环境的外部数据，所有都能被识别监测并储存在这芯片里。”
木琪停顿片刻，突然问起另一件事：“那手环还能修好吗？”
佟老板：“当然能修，只是需要换点零件罢了，不过我可得提前说一句，你这手环里面的零部件用的都是特殊材料，我能找到一样的不过收费肯定会高一些，这个你没问题吧？”
木琪点头：“没问题。”
随即又问：“那个额外的芯片也能修吗？”
佟老板摇头：“这可没办法修，这芯片已经报废了，而且这玩意儿23区根本弄不到，你要修的话可得去16区碰碰运气。不过这东西是特殊材料制成所以造价特别高，就是坏了放到二手市场上也能卖不少钱，你要是想出手，我可以代你寄卖。”
木琪立刻说：“不用，你把芯片按照原来那样放到手环里，不要动。”
佟老板看了木琪一眼，马上就明白了她的用意，他也没多问什么，只是点点头道：“行，等我把手环修好我还把芯片再重新装回去。”
木琪补充：“原来芯片被安在哪儿，你还放在原处。”
佟老板爽快答应：“这有什么问题。”
木琪穿着一身宽松的休闲服站在角落，脸上只有平静的神情。过去也好，现在也罢，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情绪大开大合的人，她给人留下的印象大多都是冷静。
落日西垂，一道暖光恰巧落在木琪身上照亮了她的半张脸，秀气高挺的鼻子，深不见底的眼睛，她一直是个好看的人，气质清冷神秘。木琪的另一边脸隐藏在阴影之中，阴暗与光明交相呼应，平白为她增添了一份半明半昧的调调，让人捉摸不透。
钱三听在一旁有些敬畏地看着她，这一刻他忽然觉得，琪姐好像和过去不太一样了。
木琪平静地开口道：“佟老板，修理以后会留下痕迹吗？”
佟老板充满自信地回答：“凡是经过我手的东西，只要不是顶尖的行家，一般人就是借他一双慧眼他都看不出这东西曾经修过。”
木琪点点头：“那就好。”
***
木琪觉得纪行初这人其实有点远见，打两份工的时候还记得换手环，老驱魔人就是操作细致，她也该向他好好学学。
木琪从佟老板那儿买了个新手环当备用。虽说她跟的其实还是同一个老板，可从今往后她其实也要开始打两份工。
反正金腾羚有的是备用手环，于是木琪毫无心理负担地把老板的修理单排到了自己后头。佟老板紧着木琪的手环先修，不过最快也得后天中午才能拿。
离开时老钱送木琪出门，他还不忘问木琪最近怎么不来找他回收水滴油，木琪和他说了非常事件小组的规矩：水滴油绝不外流。
钱三听听完瞬间闭嘴，皱成了一个苦瓜脸，他深深叹了口气：“琪姐，我可真心后悔当初给你介绍这份工作。”
倒卖水滴油的利润构成了钱三听账户里的半壁江山。 F级水滴油，成色好的那种收购价基本在5千左右，转一道手直接净赚一倍。
可给木琪介绍工作他才拿了两万多佣金，只相当于四单F级。这帐根本没法算，谁算谁伤心。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鸡飞蛋打。
钱三听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只想躲进被窝抱着枕头，在无人的夜晚尽情哭泣。
他的表情逗得木琪哈哈大笑，她拍拍老钱的肩膀：“这是组里的规定，我也没办法。不过你也别灰心，要是我接别的私活到时候我还找你。”
钱三听顿时双眼放光：“此话当真？”他的小心脏因为这句话而砰砰直跳，财神爷这是大发慈悲显灵啦？
木琪点头：“不过既然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市场价，你可就不能再像原来那样坑我了，对吧？”
钱三听顿时拉下脸：“……行吧琪姐，小弟我都听你的。”
***
木琪到家以后勤勤恳恳地开始练异能，为了不把房东家的电器弄坏她费了很大力气。她下单了橡胶垫和胶带，把平日里拿来堆杂物的客卧布置成了一间「异能练习室」，起早贪黑把自己关在里面连轴转。
手环修好之前她不准备去公司报道，反正组里最大的老板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木琪一会儿测试异能有效距离，一会儿调整如何精密控制电磁波攻击，折腾了一天一夜累得倒头就睡，第三天中午才起床，洗了澡以后立刻赶去观山街。
佟老板长得虎背熊腰没想到做事儿极为精细，木琪接过手环360度仔细观察，简直像是刚出厂那般毫无修理痕迹。她朝佟老板竖起大拇指：“可以啊老板，手艺真不错，加个光讯，以后有什么要修的我都找你。”
佟老板不爱说话，但喜欢听人夸他手巧，木琪这话他爱听，忍不住得意地笑，露出两颗金牙朝着木琪一闪一闪亮晶晶。
手艺好是好，不过开价也真够黑。
转账的时候木琪忍不住想：怪不得供得起孩子读书的家长大多都送孩子去学科技。但凡是和高精尖的产业搭点边，钱就瞬间变为纸片根本不经花。
她只是修理一下都就刷出去两万八，半个月基础工资就这么轻飘飘地没了，连个响都听不到。
木琪很想找金腾羚报销，不过她也就这么一想，毕竟东西到底是自己炸的。最后她不仅没报销，转头还帮金腾羚结了她那份修理费，谁听了这事儿不都得夸上一句琪姐大气？
木琪问佟老板：“普通手环和我这个到底差别在哪里？”
佟老板：“别的不说，你里头安装的传感器都值老价钱。不过哪怕这样，所有零件加在一起其实都抵不过那个蓝色芯片造价的十分之一。”
木琪心里有数，和佟老板道别以后直接叫了辆车回公司。
她把手环戴在左手手腕上仔细端详，金属色泽，重量轻巧，在魔化场域里向来发挥稳定。
没想到这么一个可爱的好东西，里面居然住了一枚反贼。
她仔细问过，佟老板的原话是：“所有生理数据、行动数据、包括外部环境数据，只要是戴着它就没有记录不到的。唯一限制是必须要回到特定的局域网中才能传输信息，也就是说，这玩意儿其实定点一对一。”
手环是入职以后才得到的，而这块芯片所绑定的局域网，大概率指的就是非常事件小组的内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