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突然袭击的木琪立刻翻身提枪,果断地朝着自己脚踝上方的位置开抢狂轰,在她干脆利落的攻击之下触手总算放开了她。
木琪抓紧机会从地上迅速爬起来,紧接着四周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
不止一个怪物,不止一条触手……这里实在是太黑了,必须尽快想到脱身的办法。
她不想贸贸然地现在就开大招放雷电。
木琪之前大多小打小闹,她没有测试出自己异能的极限与边界。
万一大范围的雷电攻击有冷却时间?
万一前方有更强劲的怪物等着她呢?
她要尽可能把最强的技能保留到最后以备不时之需。
还好她并不是没有办法,木琪冷静地拿出一枚刚才骆遥塞给她的发光弹,激活后她用力将它朝着与自己目的地相反的方向投掷出去。
焰火与光芒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显眼的发光的抛物线。
鮟鱇人移动的时候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木琪能够察觉到它们正以极快的速度接近自己,只是凭空出现的移动发光弹吸引了它们的注意力,它们快速来到她的身边然后又毫不犹豫地越过了她。
木琪的计策成功了,怪物们正朝着发光弹的方向移动。
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一些时间,木琪抓住机会再次朝着观光区的位置狂奔。
很快就到了,很快……只要再坚持一会儿。
终于,她的双腿越过了那条线,木琪终于抵达了观光区。
与此同时头盔屏幕居然出现了一行红字提醒:「已开启紧急模式,内循环氧气储备: 99% ,预计续航时长: 30分钟。」
木琪吃惊地想: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这块区域……并没有氧气?
第54章
观光区被一个玻璃罩包围,外面是用来承托玻璃的白色钢材,上面还缠着一些水草,上头附着着一些早已死去的螺类。
这里原本是一个种满植被的植物园,如今独留枯木,只剩一地腐朽。
这里看起来像是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周围隔几步就有路灯,是欧式铁艺钩花的样式,原本全都暗着,但在木琪踏入的那一刹那,所有路灯齐刷刷一同亮起。只是因为灯罩蒙上了很多泥土,因此光线斑斑驳驳,不过好歹她总算能够看清路了。
木琪迈开的每一步都像是行走在水中。
可是氧含量指数却一直在往下降,时间有限她只能加快步伐。她跟随着右眼指引转了个弯,然后,眼前的景象让人吃惊。
巨大的、密密麻麻的植物横在她面前,它们有着类似史前蕨类植物一样的形状,尺寸大得惊人,每一片垂落的叶子都有木琪的上半身这么长,它们蜿蜒生长,叶子一路蔓延到地上。
刚才观光区入口处的所有植物都已经死去多时,可这里的植物却分明还活着,茂盛的枝叶底下似乎遮蔽着什么,就着昏暗的光线,木琪在巨大的植物底下发现了好几艘金属医疗舱,它们早被废弃多年,但除了生锈的痕迹,绝大多数仍然保存完好。
这是早就在联邦境内被淘汰掉的老旧版本,如今的医疗舱都是用新材料制成,因此这些东西应该早在云瑰号沉没之前就已经在这里了。
右眼给出的指示还在前方,那是植被最繁茂的地方,木琪一边用手掀开那些遮挡视线的枝叶,一边小心朝着目的地前进。
到了,她定睛一看,眼前的景象极具冲击力,昏黄的灯光更是加重了让人不安的氛围。
在她面前的是一棵巨型海带,看起来至少有4层楼这么高,它像一个深海巨物一般为这片区域投下了阴影,一切都更接近黑暗了。
明明周围并没有海水,可它的繁茂的叶片却正在上下缓慢地舞动着着,仿佛它仍身处于大海之中。
海带叶层层叠叠相互缠绕作漂浮状,像是随时会快速伸出的触角。
木琪隐约意识到若是想要找到重要线索,那她就根本无法绕开这棵巨大的海带。而对方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并没有给她留下更多时间思考。
电光火石间,木琪感觉到有东西从背后缠上了她的腿,与此同时还什么贴上了她的腰,让她整个后背都感受到一股冰冷。
好在她并不是吃素的,木琪果断开枪用一排弹孔打碎了原本捆在她脚踝上的那根海带,这些深色的滑腻腻的深海植物似乎并不是那么害怕子弹,但最终还是放开了她。
木琪一边后退一边抓准时机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腰,一片海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贴在了她的后背,可她已经无暇顾及了,她只想请自己面前这棵不合时宜的大海带痛痛快快地吃几发爆炸弹。
她快速取出她最心爱的拱火炸弹朝着海带的方向扔,那些原本在半空中优雅漂浮的海带触角突然主动朝着炸弹的方向凑了过去,紧接着立刻将弹药击飞。
外力的介入使得炸弹的路径被拦截改变,三五枚偏移原本动线的爆炸弹飞了出去,瞬间将旁边的枯木和治疗舱炸得映照出一片红光。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棵大海带此刻好像正在得意地笑。
「桀桀桀。」
「桀桀桀。」
木琪甩了甩头,只见海带头上出现了几个字「魔化程度:97%」。
为什么右眼刚才不提示她?
还是说刚才海带正处于休眠状态,因此魔化程度不显,而正是因为她的到来,才终于再次激活了海带未竟的魔化进程。
木琪并不认为16年前的云瑰号会在船上饲养海带供人观光,因此它应该是在游轮沉没以后才来到这艘游轮上的。
幽灵船是十分活跃的魔化场域,可海带在16年间魔化程度却只走到了97%,居然到现在还没有被完全异化。
这正常吗?
不过很快木琪就来不及思考这些了,因为刚才有三枚爆炸弹成功躲避了海带的攻击,以一种十分缓慢的速度从最底部滚进了海带内部。砰地一声,它们爆炸了。
与此同时木琪身前这棵将近4层楼高的深海巨物像是被炸弹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一瞬间所有海带触手的移动速度瞬间被调整成原先的5倍速,木琪眼睁睁看着它以一种疯魔的状态疯狂地晃动自己的海带触手——
伸展、紧缩、伸展、紧缩、伸展。
速度快到以至于肉眼看去几乎产生虚影。
趁着海带发疯之际木琪并没有闲着,她双手举枪疯狂对准它的根部射击,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了大事不妙,因为就在海带群魔乱舞和子弹的间隙,木琪的右眼为她提示「魔化程度: 99% 」。
一枚爆破弹、几十发子弹,生生将面前这棵发疯的海带的魔化程度拉高了2% 。
巨大的海带毫不犹豫对木琪展开了攻击。
无数滑腻腻的叶片伸展着,以极快的速度朝木琪袭来,首先被拿走的是她的枪,其次是她的头盔,在极短的时间里她的四肢全都被海带困住,它们牢牢地缠绕着她,粘稠、腥臭。
失去了头盔的保护,海带的粘液从领口滴进了木琪的身体。这种魔化程度很高的污染物其实具备诱使人类堕魔的力量,只是这一刻最重要的事情早就不是会被魔化物污染了。木琪根本顾不得那么多,因为她有更可怕更无助的困境需要面对——
她,根本无法呼吸。
这个观光区内部,是真的没有任何氧气。
木琪张着嘴大口大口地试图呼吸,却感觉眼前逐渐开始模糊,一种深深的窒息感捕获了她。
疯狂的海带触手仍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攻击着木琪,她全身被墨色的深海叶片捆绑,像一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洋娃娃,木琪脸上滴满了腥味十足的粘液,而作战服已经逐渐开始破损,在这样下去她一定会死。
幸好理智还在,木琪立刻屏住呼吸对准海带发动了异能攻击。
虽然手脚全被捆住,好在她仍然可以掌控自己的精神,木琪用尽所有精神力量召唤雷电,它们于顷刻间如约到来,十分乖巧地顺应着她的意志,巨大的蓝色火花凭空升起照亮了这一方,不知从何时起天上已经出现了一轮血红的月亮。
木琪在濒临窒息之际摒弃所有身体的无助与痛苦,转而调用仅剩的力量并将它们转化为异能,雷霆承袭着她的意志,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君临之姿从海带的头顶上倾泻而下。
巨大的、闪耀的雷电,就这样贯穿了它。
海带的攻击停止了,它的颤动也减弱了,很快这棵巨大的海带平静了下来,死亡将至,很快它开始萎靡、缩水、变小,最后成为了一把从高空坠落的枯叶。
与此同时木琪再也支撑不住了,她感觉到五脏六腑正在疯狂的叫嚣,它们需要氧气,她需要氧气。
海带消失以后,原先被它偷走的头盔突然现身于前,因为没有氧气所以此刻她已经站不起来了,木琪只好以一种十分惊人的求生意志朝着头盔的方向爬。
她的眼前经常闪烁漆黑一片,像是坏掉的电视屏幕,无力再将画面完整地呈现。不过纵使如此,木琪还是坚持着。
头盔明显摔碎了,可能是在刚才激战时不小心被快速拍打的海带叶片打到了,又或者是被海带不怀好意地从高处扔了下来,毕竟那是已经异化的巨型海洋生物,在它眼中入侵此地的渺小凡人才是该死的那一个。
木琪艰难地继续往前爬,一边爬一边忍耐着肺部、胸腔的剧痛和眼前的漆黑所带来的不确定感,身体中所有红细胞都在疯狂朝她大喊:“氧气呢?我们需要的氧气呢!”
木琪还在继续着,她对自己说:就在前面了,就在不远处,只要能找到头盔就会好了。
过去她从不曾想过氧气是如此重要。
她知道它重要,但氧气永远都是在的,因为过于无处不在所以根本无法让人意识到它究竟有多么重要。
右眼的倒数计时如今已经疯狂乱走再无判断时间的价值,可笑的是就在木琪的肉眼已经因为缺氧而彻底失效的时刻,右眼异能居然还在坚韧不拔地运作着。
木琪乐观的安慰自己:刚才她并没有和海带交战多久,头盔被拿走时显示供氧时长还有19分钟,现在应该还是有氧气的。
她只需要一口就好,或者最多三口,三口以后她就可以屏住呼吸找到线索然后一鼓作气跑出去。
木琪继续朝前爬,此时她的眼前已经一片漆黑,再次向前纯粹是出于求生的本能。
她知道自己已经无限接近身体崩溃的极限,她知道哪怕自己身体素质再好、平日里体能再优秀,她终究不过只是一个凡人。
而一个凡人是永远无法在没有氧气的环境下长时间生存的。
可她仍然还在继续向前,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所以她早就无法确定自己的方向还对不对,可是除了继续向前、再努力一把,她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就是死,我也要死在求生的路上。」
木琪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可是紧接着她又突然感到惶然。
或许是因为死亡即将到来,她开始有些后悔一开始不该冒冒然地独自进入这片场域,而除了恐惧之外,她发现心中凭空升起了很多胡乱的杂念与疑惑。
如果是因为海带抽干了所有的氧气,为什么我都已经把它打死了,氧气却还是没有回来?
这里是海底吗?如果不是,为什么这么黑呢。
她觉得自己已经在心里偷偷地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了,可不知为何她却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就在此时,一道回忆闪进了她的脑海——一个长发的女人,身穿白色的衣服,她的头发散乱着挡住了她的脸,木琪看不清楚她的样子,只能感觉到一股外力从她的手上传递到自己的肩膀处。
这个女人用力推开了她,她声嘶力竭地大喊:“走!木琪,不要管我,你赶紧走!”
恍惚间,木琪意识到这个片段她曾经看过,紧接着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从内心深处升起,原先已经停顿的动作再次向前。
她还有事情没有做啊,她还有谜题没有解开,这就已经要死了吗?这么轻易……一切就全都算了吗?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死亡是结束,现在的她还不能结束。
她绝不认命。
于是木琪继续朝前爬着,但实际上这只是她的错觉,因为她早就没有任何力气再次向前了,不过当她的手伸出去探的时候,手指终于摸到了头盔的边缘。
原先几乎停顿的动作又立刻快了起来,木琪努力支撑着身体向前试图用手够到驱魔头盔。
往前一点,再往前一点,只需要再一点点——
成功了。
此时她只剩下了本能,再也无法思考,木琪拿起头盔艰难地把它安在了自己身上,然后按下按钮,对接、锁定、关闭。
下一秒木琪听到了一句电子播报音:
「氧气含量:0%」
「内循环结束」
「请您立刻回到有氧气的环境中!」
「repea」
「请您立刻回到有氧气的环境中!」
下一秒,木琪晕了过去,再无任何知觉。
第55章
木琪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丛林深处,蕨类植物上凝结的水珠掉落下来,滴到了她的鼻尖,这让吸了一晚上腥臭气味的她难得感受到一丝清新。
当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头盔被放在了一旁,表面碎裂周围也都被磕得凹了进去。
这让她忍不住感到疑惑:刚才不是拼死拼活把头盔戴到头上了吗?里面的机器人还提示我没有氧气呢。是谁把头盔给我摘了下来。
我该不会是又死了吧?
木琪利落地爬了起来,却见不远处站着一个背对着她的小女孩,她身穿足球短裤和橙色短袖,头上扎着一个小辫子。
小女孩转了过来,是杜丁。
杜丁还是小孩的样子,但眼神却足够复杂,十成十像个大人。木琪发现自己仍然身处植物园中,可现在已经能够呼吸了,她开口问杜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杜丁似乎有些不满意她的反应,皱着眉头说:“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么跟我说话的吗?”
很快又小声抱怨:“你刚才差点把我给电死,好心救你还要被雷劈,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了……”
杜丁的反应让木琪摸不着头脑,木琪原先以为杜丁是幽灵船的魔化物本体,难道说并非如此,而是另有其人?
如果场域的主人是她,那么一切都将是符合逻辑的:因为父亲冤屈离世而精神崩溃,因为思念母亲才将时间调成起航的第一年。
魔化场域对付入侵者向来不会手软。
刚才的鮟鱇鱼人想杀她,后来的海带也想杀她,幽灵船的魔化等级不低,这应该都是场域主人的意思。
但杜丁居然现身救了她。
木琪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救我?”
杜丁一边用小手抚着叶子一边灵巧地避开了坠落的水滴,小杜丁煞有其事地看着木琪,突然间改变了神色,有些严肃地问:“你……我可以相信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