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遥微笑着安慰她:“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他让木琪带着叶桐去到另一边,紧接着发动了异能。
萧瑟的罡风从他手中升起,压在众人身上的巨石开始碎裂,只是沙粒承托不住更上面的石头,于是骆遥为了避免所有人被砸扁,只能拼命追加异能,如果他稍微没来得及续上,石头就会加速落地,所有人都会在顷刻之间面临死亡。
他的鼻尖很快就沁出了汗,木琪有些担忧他。
她知道骆遥的异能消耗极大,每次使用都非常透支身体,也不知他的能量否能支撑他粉碎掉整栋大楼。
木琪把身上所剩不多的精神药剂全都递给他,骆遥面色发白地说:“你来帮我注射吧。”
……
此时,站在外面的丁维和程月正焦急万分。
丁维早已不敌压力,开启了狂暴模式,嘴巴一刻不停地重复:“挖掘机和拖拉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琪姐和桐儿估计都被压在地底下了,要不然他们早就出来了!这可怎么办啊!人在地底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程月紧张到声音都在颤抖,她可不希望自己母亲的救命恩人就这样交代在自己眼皮底下,她一边追踪定位一边说:“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还有2分钟就到了! ”
丁维已经应激到开始不停拔自己的头发:“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没有准备充分,我应该提前叫拖拉机和挖掘机在外面等着的,要是她们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也不想活了,那我就是天大的罪人!啊啊啊!”
程月一边发抖,一边用力的挥出一个巴掌重重地拍在丁维脖子后面:“你给我闭嘴!木琪这么强,她不可能有事的!你快别乌鸦嘴了,快给我呸掉,晦气不晦气啊你!呸呸呸!”
丁维心里一虚:对,她说的对!
紧接着立刻用嘴巴循环播放:“啊呸呸呸呸呸!”
程月联络的重型机械还没到,但是里面已经有了情况了。
黄沙从地底冒出,随后席卷了坍塌在地面上的断壁残桓,原先倒在地上的废弃大楼瞬间变为沙粒粉末,然后,一只手出现在呈现出漩涡状的沙丘之中。
“是叶桐!”丁维立刻跑过去把叶桐拉了出来小心安置在安全位置,叶桐至今昏迷不醒,似乎受了重伤。
木琪托举着叶桐,骆遥则托举着木琪。
废弃大楼已被骆遥碎裂成了沙粒,在黄沙漩涡之中,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木琪问他:“你还好吗?”
骆遥心有余而力不足,完全没办法回答她,因为他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下一秒,丁维和程月将木琪拉了出去,木琪一落地就冲丁维他们大喊:“快去救骆遥,他还在下面!”
黄沙组成的漩涡已经消失不见,这里只剩下了一片深入地底的沙丘,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
木琪激动地大喊:“快想办法救他!他支撑不了多久的,机械,快去找重型机械啊!”
刚才程月调度的挖掘机和拖拉机此刻正驶进废弃别墅区,车灯在黑暗中射出一道强烈的光线,差点让人以为天快要亮了。
木琪在心中无声祈祷:“别死,千万别死。”
“母亲已经消散了,我不能在一天里失去两个重要的人,我不能背负着那么多无辜者的性命却独自苟活。”
“骆遥,千万别死,你一定要活下去。”
第81章
人为什么会失血?
一般都是因为组织破损引发血管破裂,导致红色的、富含血红蛋白的生命之水,拼了命的往外流。
要想止血,一靠缝合,(或用某种方法暂时封闭伤口)二靠身体本能的凝血功能。可是如果创面过大,后者的效用便微乎其微。
灵魂力量的流失,其原理也是一样的。
通过燃烧灵魂来释放异能的人,其本质仿若盗取火种的普罗米修斯。
虽然用某种特殊方法获取了力量,但代价则是肝脏被秃鹫反复啄食。
每次释放异能,都将经历这种过程,唯一不同的是每个人的灵魂能量有高低之分,身体的承受能力也不尽相同。
骆遥已经力竭,灵魂的力量正如止不住血的伤口,不停向外流走。
骆遥虽然天生体质与常人不同,但仍远不及木琪这般天选之子。他既没有夯实的天生基因打底,也没有后天的S+水滴油加持。
他是被爷爷从垃圾堆里捡回家的婴儿,被遗弃的原因是因为生下来以后一直没有呼吸,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死胎,毫不犹豫就把他扔了。
他与医疗垃圾一起被丢进了垃圾场,是当了一辈子医生的爷爷碰巧救了他。
爷爷待他极好,让他拥有了梦幻一般的童年。
只可惜等他长到12岁,生父不知从哪儿得知他还活着的消息,居然找上门来想把他接回去。
没有血缘关系的爷爷彼时已经病入膏肓,骆遥原本不想走,但是爷爷对他说,是他主动联系骆遥生父的,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安排。
“小遥,别跟爷爷置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你我相遇是命数,我不能陪你长大也是命数,如今,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骆遥梗着脖子,爷爷却伸出枯槁的手将他的身子扳到面前,祖孙二人面对着面,一个慈祥且洞悉一切,另一个则在倔强中尽力隐匿悲伤。
爷爷笑眯眯地说:“我给你留了很多很多钱。”
骆遥倔强地说:“我不要!”
爷爷故作惊讶:“连钱都不要?那你想要什么?”
骆遥红着眼:“我只要爷爷陪着我!”
爷爷用枯树一般的手掌摸了摸他的头:“小遥是好孩子,有良心。”
骆遥紧紧扑在爷爷怀里:“爷爷,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我不想跟那个男人走,我只想和你一起。”
爷爷虽然动容,但仍理智清醒,他对骆遥说:“你瞧,我只是个孤家寡人,一辈子没能留下个一儿半女,但在最后的时间却遇到了你这小子,谁说这不是我的福气?可是小遥,人终有一死,在这点上,老天很公平。”
“我给你留了很多钱,可保你一生无需为钱财发愁,但是你要明白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你只是一个孩子,那么弱小就将是你的原罪,在你真正强大之前,你必须寻求庇佑。”
骆遥红着眼:“我不需要寻求别的庇佑,你就是我的庇佑!”
爷爷无奈摇头:“我只能庇佑你到这里了,等我死了,还有谁能保护你?你要向前看,聪明的人都会向前看。”
骆遥惶然地看着爷爷,要是没有遇见他,自己早就已经死了。
是爷爷教他辨明是非、教他思考,如今,爷爷还要用自己的离去来教会他如何面对离别。
“我已经替你评估过了,你生父姚元凯并不算是个坏人,他不过只是个蠢人。这个世界上蠢人并不可怕,更可怕的是恶人。”
骆遥倔头倔脑地说:“可是我一声出来他就把我给扔了。”
“那是因为他是蠢人,他不知道你体质异于常人,刚出生时还在进行内呼吸,没有及时调转过来,他之所以把你扔了只是因为他以为你死了,并不是不要你。小遥,蠢人都是这样的,他们只能看到眼前的事。他并不是故意的,他这么做只是因为愚蠢。”
骆遥无话可说,在他心里,爷爷是个全才,论讲道理,他从来都只有乖乖听着的份。
爷爷笑眯眯地说:“小遥,等你长大了,你可千万不要成为一个蠢人啊。”
骆遥闷闷地回答:“我会尽力避免的,但未来的事情我又没办法保证。”
爷爷横眉冷对,严厉地说:“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我早就与你说过了,想要避免犯蠢,遇到事情多先思量、遇到人多先观察。如果还是犯错,事后好好反省,只要相同的错误不犯第二次,那这辈子都与蠢人八竿子打不着。这有何难?!至于让你像这样蔫了吧唧的吗。”
骆遥诚实回答:“爷爷要离开我了,所以我心里难受,因此此刻我什么都不愿想,什么都不愿学。”
爷爷一巴掌拍上了他的肩膀,出手时看起来很重,真到落下时却卸了力。
爷爷总是这样,有一种云淡风轻的幽默感,经常和骆遥用这种方式闹着玩。骆遥心里明白,爷爷是真心疼爱自己,也许正是这样,此刻他才难以放手。
爷爷:“我对你唯一的祝愿,只是希望你能好好长大。”
骆遥抬起脸望着爷爷,爷爷用手指为他拭去泪水:“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这个世界上虽然有很多蠢人,还有很多恶人,但你不要因此就对世界失望。世上不仅有他们,还有善良的好人、高明的智者、以及不屈从压迫的高贵的人。”
爷爷摸摸骆遥的脑袋:“只要你想,你就一定可以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那种人。”
……
爷爷落葬以后,骆遥跟着生父姚元凯去了16区。
骆遥是跟爷爷姓的,姚元凯倒是识趣,没有要他改姓的意思。
也不知爷爷联系姚元凯时到底是怎么跟他说的,二人后来也从未谈起过。
骆遥隐约发觉姚元凯面对自己总会时不时透露出一种愧疚感,但他根本懒得与他交流,因为跟笨蛋说话总会让他头痛。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爷爷对姚元凯的评价果然中肯,就像爷爷说的那样,姚元凯和坏人八杆子都打不着,但他确实是一个大写的蠢人。
姚家祖辈在13区工业区有产业,不过随着新历以后科技腾飞,家族产业却没能赶得上技术升级。
姚元凯虽然继承了家业,但却不是个脑子活络的人,上位后没能跟上时代步伐,纵使他紧赶慢赶,家财还是在慢慢地败。
骆遥手握爷爷给他的钱,一点口风都没透露,不过姚元凯好像并不指望儿子给他钱,他尽力保障着骆遥的生活品质,甚至斥巨资送他去16区上学。
骆遥发现,没什么坏心眼的蠢人有时候其实也没那么令人讨厌。
只是,生活好像从没打算放过他。
姚元凯在酒局上通过别人介绍认识了新人脉,那两人说产业升级以后新能源才是真正的风口,开厂的要是不在能源上下功夫,那才真是暴殄天物。
此话正中下怀,姚元凯立刻追问其中门道,后来,那俩人给他透了个底,半个月后,13区的姚家工厂在深夜中搬进去一个庞然巨物。
听说,那是能源研究的前沿产品,只要用的好,老厂都能产出新货,能让姚家产业弯道超车,起死回生。
东西搬进工厂时骆遥还在学校,不久前他才刚刚遇到了魔化物,这让他对世界隐藏的那一面大开眼界。
那天他在化学实验室里补作业,才写了两个字,实验室里就来了一个女孩。
那女孩他认识,他知道她的名字,木琪和他同班,高高瘦瘦弱柳扶风,表情永远冷冰冰的,也不知道是在拽什么。
不过,长得倒还挺好看。
骆遥其实不怎么喜欢柔弱的女孩,因为爷爷曾经说过,过于柔弱的人本质上只是一个依附者,而依附者——绝大多数脑子都不太行。
真正聪明的人虽然也会借力打力,但他们是不甘愿让渡自己的主观能动性、转而听命于他人的。真正的聪明人,就算有时看起来柔弱,那也不过只是他们临时佩戴用以误导他人的面具。
骆遥曾经默认很多人都只是装柔弱而已,可惜后来发现,其实他们是真的柔弱。很多人之所以选择展示柔弱,只是因为本身实力并不允许他们强,既然支棱不起来,倒还不如一弱到底。
骆遥对柔弱的人并不感冒。
只是不知,木琪到底是真柔弱还是假柔弱?
当魔化物出现的时候,木琪立刻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转来寻求骆遥的帮助,只是很快骆遥就发现她分明是在扮猪吃老虎。
她虽然装模作样叫了几声,但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怎么慌乱,她不仅很有条理地踢飞了桌子,而且还在很快的时间里就用实验室里现成的材料做了个简易炸/弹。
她显然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但肯定不是演技到位的演员,因为她故作害怕的时候非常流于表面。
不仅如此,她还毫不留情地将炸弹扔出去炸死了魔化物,又「一不小心」一脚将骆遥踹飞。
哪有人会将力道会控制得那么好的,他被她踢出去以后移动了2米,最后停下来的位置正好方便他给魔化物补刀。
等魔化物死亡以后,木琪居然又开始演。
她先是说「谢谢你,多亏你救了我的命!」
骆遥心想:到底是谁救的谁?
然后她又说:「要是没你我肯定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骆遥对此表示非常怀疑:真的假的?我看就算再来两个魔化物,你一个人也打得过吧。
这次以后,他开始对她好奇,原本他想和他做朋友的,没想到13区那儿出了事。
姚元凯的工厂出了问题,他知道骆遥聪明,于是打电话向他求助。
骆遥接起电话的时候只觉莫名其妙:“ 13区的能源反应堆出了问题?你找维修的人啊,来找我干嘛,谁把这玩意儿卖给你的你去找谁,我又不懂这个。”
姚元凯再笨,也知道自己确实应该找那两个饭局上认识的「合伙人」,问题是他们早已消失,拿了钱以后就跑路了,他现在根本就找不到他们人啊。
儿子虽然和自己不亲,但是儿子读书好、做什么事情都很有条理。
姚元凯知道自己把孩子扔了,等孩子活了又把孩子要回去这件事,将会把他永远钉在耻辱柱上,但他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新买的能源反应堆才刚装上就已经不受控制,他是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或许小遥这种高材生知道一二呢?
姚元凯唯唯诺诺地说:“小遥,你是我认识的最聪明的人,我……我实在是想不出还可以找谁了。”
他的话把骆遥架在了高台上,骆遥既无奈又无法对他说出一个“不”字,最后只能请假,从16区赶去了13区的工厂。
他原本只是想先判断一下,然后想办法对症下药地去找专业人士来处理这个麻烦。
谁知当晚,能量反应堆居然爆炸了。
一开始力是向外扩散的,随后能量场到达了某个临界点,力开始向内收缩。
骆遥和姚元凯那晚宿在工厂,员工宿舍离厂房很近,二人同时听到了响声。
一开始只是噼里啪啦,像是爆米花正在锅里错落有致地膨胀,可是很快巨大的响声就盖过了一切,骆遥立刻起身跑到窗边,亲眼看到不远处的厂房发生了爆炸,墙体开始坍塌。
“儿子,赶紧走!”姚元凯穿着条纹睡衣夺门而入:“赶紧!什么都别拿,快逃命!”
骆遥立刻穿上鞋子拿了件外套就往外跑,姚元凯一直跟在他后头。
可当他们离开宿舍楼时,他却发现姚元凯竟然掉头向着正在爆炸的厂房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