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姐姐,我就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吧。”
“世界上最好的人不是太子吗?什么时候成了我了。”姜泠从一开始就知道温照柔对虞煜根本没有意思,只是温荣的误会太离谱,离谱到她现在想起来都依旧想笑的程度。
“我就说我大兄那个混蛋就该被打一顿,让他和你乱讲话,姜姐姐,我们还是折回去再打他一顿吧!”
“你大兄确实眼瘸。”姜泠欣然同意。
完全不知两人已在这件事上达成一致的温荣正循着她们的脚步找来。
第97章 饮马巨川
虞煜想让裴安翊带着书册再回中原搞事情的想法最终没有实现,自他上次搞事成功之后,对岸的历州就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将历州渡的防御力度提升了数倍,导致虞煜的人一时出不去也回不来,整整一年多的时光里,锦州再次进入了对中原情况一无所知的状态。
无法继续向外探知消息和搞事情的虞煜,再次把精力完全投进了锦州这片天地。
军事上承继了前两年厚积薄发打下的基础,在这短短的一年中,就迅速将自古渡郡重新组建起来的两万玄甲军打造成了真正意义上铁骑兵,此前以牛皮为主的黑色甲胄,已完全替换成了用黑铁打造的鱼鳞铠,主战武器也从此前铜制的环首刀变成了由钢铁打造的长陌刀,新制的马鞍更是武装到了每一个骑兵的马背上,极大的提升了整支队伍在冲锋对战中的杀伤力。
而从翁太安等人手中得来的十余万军队,也在姜泽等人的日夜操练下,逐渐显露出了一支军队该有的锋芒,装备在沿袭此前皮甲的基础上,还加入了虞煜新设计的纸甲,在加强步卒整体防护力的同时,还极大降低了军费的投入。
虽然纸甲的耐用性不高,但架不住它易于制造和成本低廉,只需以硬布裱骨,再用纸筋搪塞就能拥有着不逊于铁甲的防御力,比铁甲更为轻便的特质,也极为适合需要长时间奔跑前行的步卒队伍。
再加上州内各世家对造纸的极度热忱和历州渡再次戒严,导致生产的纸张无法外运,正好为纸甲的制造提供了现成的材料。
农业上也得益于上天的眷顾,从古渡郡瘟疫之后,锦州一直延续着此前的风调雨顺,在虞煜到来的三年多的时间里,没有出现过任何的灾害,储存了三个丰收年的粮食,也足以支撑大军在一场战斗中的数月消耗。
然而就在锦州军事和农业齐头并进,百姓也安居乐业之时,对岸的历州之上,却有战云在逐渐密布。
大雍历永亨八年三月,料峭的春寒尚未散去,时任历州州牧的安存德就在被焚毁的历州渡前筑起高台,邀天下群雄会盟于此,共商讨虞大计。
此次会盟群雄汇聚,大雍一京十五州,除却上京的冉世茂和手握三州依旧自称大雍臣子的姜固未至外,其余群雄皆齐聚历州,推举了实力和财力最为雄厚的邓焕金为盟主,又将此次会盟的召集人安存德举为副盟主,于巨川之前斩白马立誓,约定共同出兵锦州,剿灭暴雍余孽。
四月,盟军各项事宜商讨完毕后,各势力在会盟中同意提供的人力物力陆续抵达历州,焚毁了三年的历州渡终于迎来新生,在众多人力物力的支持下,用时不到半年,就完成了它的全面修建,与此同时,由各州提供的战船斗舰,也陆续运达,被虞煜一场大火斩断了三年的水路,也在此时再次开通。
大雍历永亨八年,初冬刚过,群雄就再次齐聚于巨川之前,与上一次会盟的轻装简从不同,此次前来的各方豪强都带着大批人马和粮草,近二十万的大军乌压压的列队在了巨川之畔,让身处历州的百姓恐惧万分,不顾严寒的纷纷携幼扶老逃往他乡。
而在历州渡战云密布之时,早已接到消息的虞煜也在锦州渡前布下重兵,并提前转移了附近的百姓,让他们暂时躲避在群山之中,防止因为战争而出现的不必要伤亡。
锦州渡上乌云密布,虞煜手持长剑身着铠甲立于其上,举目眺望着远方的江水,只见巨川汤汤,广阔无边,其上雾气霭霭,除了偶尔贴水飞过的鸟雀,再看不到其他的动静。
他觉得有些反常,从接到敌方大军驶出渡口至今已有十余日,算算时间怎么也该到了,只是不知为何到如今还看不到对方的影子。
“殿下,前方探子来报,敌军的战船已逐渐靠近我军,大概还有两个时辰左右,就能出现在我军的眼前。”
就在他满心疑惑之时,一直在前方留意敌军动向的裴安翊乘走舸而来,向虞煜汇报了前方的情况。
“可探出是何人指挥?共有多少战船?”听到敌军靠近,虞煜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剑柄。
“坐镇指挥的是邓焕金,共有斗舰数百条,楼船十余艘,从船身的标识可以看出,多来自临水州郡,与我们现在所用的一般无二,并没有其他的特别之处。”
“这么少的战船,他们岂不是无法将全部士卒运载着渡过巨川?”邓焕金的指挥倒是在虞煜的意料之中,只是对方的战船数量实在少得让他很是困惑,这么点的战船,极限运载顶多只能到十万之数,可他听到的消息是对方聚集了二十万的大军,那么剩下的十万人马他们又该怎样运载呢?
“除去上述战船之外,他们还搜集了许多民船用绳索绑在一起,远远看去像一座漂浮在水中的岛屿,完全依靠着前面楼船和斗舰的牵引力度前行,观其规模应该是把二十万大军全都载来了。”
“难怪他们要选择在冬日出兵,以此种方法来运载大军的话,确实要选在水流较为平缓的冬天才不会被冲垮,只要不遭遇大风天气的话,众多民船连接在一起,确实能大幅度的提高整体的防御力和稳定性,是有可能让他们安全的渡过巨川。”
听完裴安翊的描述,虞煜恍然大悟,不过对方的这个方法,倒是给了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在他还未来得及将记忆中的故事分享给众人之时,就听到身后的韩破山说道。
“这个方法一看就是没打过水战的人想出的。”
“你怎么知道的?”虞煜好奇的问了他一句,韩破山有时候敏锐得让他都难以置信。
“一听就知道了呀,水战需要的防御和速度他们是一点没有,就这样还敢来进攻我们,一把火就能烧得他们毫无办法。”韩破山对敌军的此举嗤之以鼻,甚至觉得对方是故意来给他们送军功的。
“韩将军,虽然火攻确实是对战敌军的上上之策,但要考虑到敌军的船只数量过多,就算我们有火器的加持,要将其在短时间全部点燃的可能性也不大,要是不能将他们拦在渡口之外的水域,船只一旦驶入港湾的浅水区域,就很难阻止他们的大军登陆了。”韩破山话音刚落,乐镇就接着说道,他水战经验丰富,自然很快就通过敌军的人数计算出了他们大概拥有的船只数量,可不太好烧啊。
虞煜则是静静地听着他们议论,并不插话,也默默的收回自己此前想要分享的战术,相较于经过艺术加工的故事而言,他的将领们分析得显然更贴合实际,能承载二十万大军的船只,可不是随随便便一把火就能烧掉的。
而且他估算了一下自己目前火器的库存状况,觉得哪怕将其消耗殆尽,也无法将对方船只全部烧毁,所以仅靠火攻是无法彻底打败中原盟军的,不过他在锦州渡修建了这么大的一个防御工事,也不是为了好看的,正打算说出自己的战术安排之时,却听到身旁一直没有言语的姜泽说道。
“依我看,以及将他们拦在渡口之外,到不如适当放松防御,引着他们进入渡口投石机的攻击范围,到时将投石机和火攻结合起来,必能给予他们致命打击,就算有人趁机登陆上岸,我们也有城墙和邬堡作为依托,完全可以依靠着这些工事的力量,逐步消耗他们的兵力,直至将他们完全击败。”
巧了,和他想的一模一样,要不怎么说英雄所见略同呢。
“姜都尉言之有理,我军占据地利,又有防御工事的加持,确实无需太过小心行事,我觉得此计甚好。”
“我也同意姜都尉的计策。”
“我也同意。”
姜泽刚刚说完,就得到了其余人的一致赞同。
“既如此,就按姜都尉的计策来进行战斗。”伴随着虞煜发出的指令,城墙上士卒们吹响了号角,诸位战将也按照此前的安排就位,去在自己所带领的队列之前,将诱敌深入的战术传达到了士卒之后,就静静地等待着敌军的到来。
号角声传到江心之时,邓金焕正召集群雄在自己所乘坐的楼船之中商讨战术,听到这隐约传来的号角声后,笑对着众人感叹了一句:“看来我们的太子已经等得迫不及待了。”
“迫不及待的送死吗?”安存德冷哼一声,却冷不丁听到身侧一人语带讥讽的说道。
“安州牧可不能如此轻敌啊,你可是在太子手中吃过大亏的人。”
安存德转头,目光锐利如刃,直逼对方:“商怀仁,你是不是想死?”
随着两人的对峙,船舱之中的氛围迅速凝结起来,原本准备附和邓焕金的人,也默默的闭上了嘴巴,幸灾乐祸的看着乌眼鸡似的两人,最后还是邓焕金笑着出来打了圆场。
“好了,两位,大家都是盟友,何必在这大敌当前时候闹得不愉快呢,有什么恩怨,自可以留到正事办完之后再行处理也不迟,说不定到时又重归于好了。”
看着两人在自己的劝说中不情不愿的坐下,他的唇角悄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丝毫没有察觉舱中有一道探究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第98章 先锋温荣
随着己方不断地向锦州渡靠近,原本在邓焕金楼船上商议战术的众人也都纷纷回到了自己的战船上,做好对战前的准备。
为了确保夺下锦州渡后能够快速的对锦州各州郡发动攻击,所以他们必须将盟军完全运抵对岸,但因大雍百年来除了剿灭水匪之外,就不曾发动过任何真正意义上的水战,导致临水各州郡的战船因失于维护,损毁者甚多,以至于他们如今发兵锦州,汇集了六州的战船都没能凑够所需的数量,为了增大运载量,他们只得将数量众多的民绑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船岛,用做士卒和粮秣马匹的运载工具,同时在以战船牵引着他们行动,虽然速度相较于战船出击慢了许多,好在也即将达成他们此举的目的。
虽然因此放弃一些水战船只应有的灵活性和冲锋性,遇到敌军水面拦截的时候也难以快速应敌,但有关这种情况,他们在启程之前就考虑到了,所以优先把各地擅长水战或者有过水战经验的豪强和其军队分派到了四周的斗舰之上,而其余不通水性的豪强和军队则留在中间较为平稳的船岛之中。
避免出现士卒因晕船而战力下降的同时,又方便己方斗舰在遭遇对方拦截攻击之时能够快速的解开身上的牵引绳对敌,又将十余艘楼船均匀的分布到船岛的周围,以他们庞大的船体和牵引力,足以在斗舰迎战出击之时,稳定住船岛的整体平衡性,甚至可以拖动着它往前缓慢靠近渡口,楼船之上的装备的拍竿和箭孔也能够应对敌方斗舰的近距离侵扰。
尤其在从安存德口中得知虞煜大概拥有的战船数量之后,他们对这个双管齐下的战术更是信心满满。
虽然他们征用了众多的民船运载士卒,但也不要忘了他们拥有战船的兵力可达十万之众,而虞煜拥有的战船不过只能堪堪承载万人之数,他们的斗舰甚至都不用完全出击,就能在人数上碾压对方,到那时虞煜军就算有锦州渡作为后盾,也拦不住他们多久的。
随着江面的逐渐变窄,前方已不再一片白茫茫的江水,两岸青山遮掩之中,锦州渡已在他们眼前若隐若现。
只是待看清渡口之上的建筑之时,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快看,那是什么?”
“所有船只听令,在此暂做停驻。”
顺着惊呼声望去,从没有过水战经验的邓焕金也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急忙示意楼船上的传令兵以号角军旗传令,让船队暂时停驻在目前的水域之上。
“安州牧,敢问以前的锦州渡也是这幅模样吗?怎么把城墙都修到渡口上来了?”
看着前方在水雾中若隐若现的城墙邬堡,邓焕金疑惑的问了身旁的安存德一句,他虽非中原人,但自认在中原生活的时间不短,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城墙渡口。
“怎么可能?”
结果对方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这必定是虞煜到达之后才修建的,以前的锦州渡可是破烂得快要天下皆知了。”商怀仁看着前方的景象,缓缓的走到邓焕金的身侧,因身为盟主的邓焕金本身不通水战,所以他和安存德都被其安排在了他所乘的楼船之上,作为左右副手协助他的指挥。
“确实如此。”听到商怀仁插话,安存德也从震惊中回转了过来,“锦州位处偏远,又无甚出产,它的渡口早已年久失修,除了零星几个的哨所和t望塔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建筑了,而且进入锦州的第一个郡城还在渡口二十里开外的地方,它的城墙必然不会出现在这里。”
“如此说来,渡口上的这些工事,还真是虞煜修建用来防御的。”听完二者所言,邓焕金对锦州渡的认知有所提升,在纸张之事后对虞煜生出的好奇之心也越发强烈了,“他能在短短的三年的时间中就修建出如此雄伟的防御工事,看来确实不可小觑。”
“盟主,你太过抬举他了,这些工事大概是他手下的属臣谋划修建,与虞煜本人应该关系不大。”听到邓焕金的感叹,安存德又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何以见得?”
“盟主应该有所听闻,虞煜曾被永亨帝罢黜出京,我在历州曾与他共事一年有余,深知此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且最看重自己在民间的名声,再给他添一个脑子,他也想不出让百姓们徭役为他修筑防御工事的事情。”
“是吗?”邓焕金若有所思,又将目光投向了商怀仁。
“安州牧此言差矣,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更何况是三年,我倒是觉得虞煜此人狡猾善变,很是让人捉摸不透,得小心提防。”感受到邓焕金目光中的询问之意,商怀仁思索着说道。
“没想到商大人高升做了州牧,胆子却远不如做属官的时候,踞牢关前下令箭射主君的威风也不见了。”
“安州牧,你就是再不喜我,也不能将龚守仁做下的事情随意安到我头上吧,龚守仁不敬主君,天下人尽皆知,彼时我一个小小的属官,能说上什么话呢?”
“哼!那就只有你自己清楚了。”
“两位兄台,听某一言。陈年往事就不要再提了,莫不是忘记了我们现在正在讨伐虞煜的路上,而今暴雍已亡,曾经那些君君臣臣也随风散去,要我说不如各退一步,和和气气的共伐虞煜才是正途。”
眼见两人话不投机又争论了起来,邓焕金再次担任了他们之间的和事佬,心中却难掩对中原人的鄙夷,更加坚定了自己要抓住这个契机,带领部族走出瀚海草原的决心。
“如今地方在渡口之上设立了防御工事,我们一鼓作气攻入渡口的战术只怕需要稍作调整,不知两位兄台可以建议?”
看着这两人再一次在自己的面前偃旗息鼓,邓焕金隐去内心的鄙夷,眺望着前方的渡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