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或不是，待我取了你的血，便可知晓。”说完，秋存从洞口飞出，与小白对立。
栖迟觉得自己应该寻个地方避着，可须臾间，四周降下鹅毛大雪，阵阵寒风将雪花吹打在身上。
“听闻寒山诀大成时，如临冰天雪地之间，抬手便可冻结万物，挥手可令万千雪花崩塌。”栖迟道停顿了一下，“为何我看家主这寒山诀，却是不过如此？”
“无知小儿，就凭你，能看出什么？”秋存怒道。
“我自是看不出什么，可我知道――当年我师尊刚突破渡劫时，家主就已经是渡劫期了吧？为何，您现在还是渡劫啊？”
“想要激怒我？”秋存冷哼一声，“这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我可没有要激怒谁，一开始我便说了，今日心情好，愿意同你聊聊。”
“哦？那你想聊什么？”秋存一脸阴鸷，“聊聊还有谁知道三年前那件事，聊聊你到底知道多少。”
栖迟坐在小白背上，低下头，放肆地笑出声，“错了错了，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她缓缓抬起头，一道符直直飞向秋存，在空中炸开一片火花。
黑烟中一根冰柱冲出，径直往栖迟袭来。
小白尾巴往下一拍，气浪向外散开，冰柱在途中便破碎开。
“与你同谋之人是谁？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手里还关押着多少神族，他们都在哪？”栖迟将一个个问题抛出，每问一句，就扔出一道符。
空中的爆炸声不断响起，黑烟似乎要吞噬整片天空。
小白晃了晃尾巴，轻轻拍着栖迟后背。
“我要如何控制情绪？我恨不得一刀刀割下他的血肉，让他也试试被人取血剥骨的感觉！”栖迟一把扯下眼睛上的绷带，只见她双眼通红，脸上是从未见过的凶狠。
“看来你还知道不少事情。”秋存的声音从黑烟中传出，他飞到更上空，身上略显狼狈，衣摆有被烧焦的痕迹，“你这眼睛，竟然已经痊愈了？”
“难不成，你以为我必须要靠这冰玉床？”
秋存的眼神霎时变了，就像是饥饿许久的野兽看到吃食，充满了渴望且势在必得。
栖迟自是没有错过这一变化。
这眼神，她早已见过多次。
双方都没再说话，同时发起了攻击。
秋存的右手在胸前运转，随即往前打出一掌。
栖迟手指间夹着一张符，往前一指，符消失不见，一道凛然剑气狠狠劈向前方。
灵力交汇，秋存身形一晃，“剑气？渡苍给你的吧，可惜了，不过是合体期。”
“那你还因合体期剑气无法站稳，难不成，你这渡劫期是假的？”
“巧言令色，若你的修为同你这张嘴一样厉害，我还能高看你几分。”
小白趁机降落，将栖迟送到平地上。
栖迟落地后，便拿出阵盘，布下七星踏斗阵，“随便折腾吧。”
她刚刚在天上便看到了，所处位置已远离秋家那座像城池一样的高宅大院。
小白仰头向天发出一阵怒吼，声音似虎非虎，似龙非龙，整片天地都为之一颤。随后，它身形不断变大，直至一小山高。
栖迟是第二次看到真实大小的小白，此时的她甚至没有小白一个爪子大。
“这到底是何神兽？”秋存声音阴沉，神兽有许多种，眼前此兽的大小与那一声鸣叫带来的威压，明显在神兽里也是极为厉害，可他竟完全辨认不出。
回答他的只有小白飞身一爪。
秋存将将躲避，直觉告诉他，若挨了那一下，不死也残。
小白虽然身形庞大，但异常灵敏。见秋存躲过那一下，便立即于空中转身，弹跳向秋存躲避之处，抬手又是一爪。
栖迟此时情绪稍稍平复，她看着小白，莫名有种它在重山追着鸟雀跑的感觉。
秋存知道自己此刻必须全力以赴，他双手齐齐向前，暴风雪刹那间席卷向小白。
小白转过身，尾巴一甩，暴风雪顷刻间被打散，灵力更是波及到秋存。
秋存被甩向天边，栖迟只看到一道人影飞到极远之处，消失不见。
“秋家果真是没落了。”栖迟道。
小白没有将身形缩小，而是猛地向后看去。
“谁说秋家没落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随后，在秋家大院方向，出现了四个人。他们浮于空中，身上穿着或灰或黑的衣袍，眨眼间就来到栖迟面前。
顷刻间，天崩地裂，茫茫大雪如雪崩之势将栖迟掩埋，厚雪甚至堆积到小白大腿处。
小白立刻猛拍地面，将积雪吹散。
栖迟依旧站在原地，身上没有任何大雪留下的痕迹。她望向天上四个老头，“原来是秋家四位长老。”
为首那位秋家大长老捋了捋胡须，扫过眼前情况，“秋存，可真是瞒着我们一件大事啊。”
“喔？长老们原来并不知晓此事？”
“孩子，你和小时候可真像啊。”秋长老并没有回答，“我们当时都以为你死了。”
栖迟呵了一声，“看来，当时您也在啊。”
秋长老点点头，“你那位母亲，还是我亲手将她的动脉割破，取下一碗又一碗的血。”
栖迟彻底垂下头，今日渡苍出门得急，并未给她盘发，她便随手拿个发簪将头发束起。
发簪早在从地下出来之时掉落，长发将她的面庞遮挡住，看不清神情。
“若你听话，我能保你好好活着。”秋长老劝道。
“保我活着？”栖迟大笑，笑声却凄凉、悲伤，“如今星流只剩我一人，谁又会让我死？你们谁舍得让我死？”
秋长老见劝说无果，“看来，你是非要自讨苦吃。”
话落，四位长老齐齐动用灵力。
真正的冰天雪地，降临了。
小白再次发出一声怒吼，却淹没在大雪纷飞之中。
“大乘期吗……”栖迟喃喃道，秋家竟然偷偷藏了一名大乘期修士。
可想到秘境里那位不为人所知的玄天明仙，这位大乘期的秋长老，倒是没那么令人惊讶。
四位长老里，一大乘，三渡劫，四人默契异常，联手对小白发动攻击，竟达到了半步神仙之势。
小白应付得有些吃力，逐渐处于被动状态。
见此，栖迟拿出那把漆黑小刀，狠狠划破手掌。鲜血涌出，手掌按于阵盘之上。
与此同时，从秋家的方向爆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自秋家为中心，向四周蔓延百里。
大雪瞬间消散。
秋长老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我的修为？”
栖迟笑了，小声嘀咕道：“真慢啊。”
第44章 阵
宋期声将栖迟送过去后，便回到房间里。
虽知道小白跟在栖迟身边，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他拿出一个机关人放在地上，机关人立刻变成他的样子在屋内活动。
换了一身暗色衣袍后，他便偷偷溜出院子。
昨日他们就发现了，秋家那些人只顾盯着栖迟和渡苍，对他只是走个过场，以至于他在秋家忙活一整夜，都无人发现。
在这之前，宋期声一直觉得栖迟不愿将他俩认识一事摆到明面上，是对他有所顾忌。
如今看来，倒是方便许多。
甚至秋家真的以为是渡苍拜托他来给栖迟炼一些方便日常活动的器具，而他，作为一个不务正业且喜好与漂亮女子结交的世家少爷，便当作出门游玩，欣然前往。
就差最后一处了，宋期声在暗地里不断穿梭。
也多亏了秋存昨日在小阁招待他们，才在第一时间掌握秋家实际布局，不然就只能凭借地图行动了。
可他到达时，才发现这最后一个地方，是秋寒所居住的小院。
小院里不断传来秋寒的喊叫声，声调高得有些刺耳。
“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能这么笑，要活泼明媚！你才多大？怎么笑起来一点活泼的感觉都没有！”
“不要这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你这个样子，要给谁看？”
可忽然，秋寒的声音又变得有些哽咽。
“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没办法啊！你别学了，做你自己就好，不然我怎么办啊？”
“不行，你要学，别忘了带你回来是为了什么。不学的话，你就去死吧，反正三年前你就死过一次了。”
宋期声藏身于屋檐下，透过窗缝往里看。
只见秋寒半蹲地上，双手搭在秋仪肩膀上。
秋仪死死咬着下嘴唇，小脸已被泪水弄花，却克制着没有哭出声。
他记得秋仪当时是被人丢在秋家街道上，被秋夏发现，随即带回本家。后来被秋存看到，收作养女，从此养在秋家。不过，他至今不知秋存为何如此，外界甚至无人知晓秋家主还有个养女。
但他也无心去管别人的事，找到位置后，四周放上机关鸟，便开始忙最后一步。
当宋期声将所有事情做完，转过身，便看到了远处的秋寒，以及地上散落成块的机关鸟。他脸上扬着笑，向秋寒走去，“秋寒师妹剑法越发高超了。”
秋寒没说话，她是因为曾偷听到机关鸟的弱点，再加上院内精密的机关术法，才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机关鸟毁掉。
看着宋期声越来越近，她才开口。
“你在布阵？”秋寒知道宋期声是机巧堂弟子，善炼器，会阵法并不奇怪，可想到自己看他布了那么久的阵法，“那不是普通的阵法。”
“那师妹，是打算通知秋家的人吗？”宋期声手握折扇，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是又如何？”
“只能看看师妹，有没有那个能力了。”宋期声道，事到如今，他绝不会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你在威胁我？”
“是又如何？”宋期声将同样的话送给秋寒。
秋寒唤出佩剑，闪身而上。
最后被绑在地上，满身狼狈，无法动弹。
宋期声原本打算弄完这里便回去等，可现在也只能在这看着秋寒。
他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栖迟只告诉他会有明显动静。
不知等了多久，一声兽鸣传遍整个秋家，房屋都为之一颤。
宋期声立刻反应过来，转身走入阵法之中。
秋寒被兽鸣吓了一跳，接着便看到宋期声有所动作。
只见他嘴里念叨着什么，脚下阵法忽然开始发光，甚至一点点向外散开，最后，白色的光迅速笼罩了整个秋家。
秋寒心里一沉。
秋长老也同样是心里一沉，被白色光芒照过后，他便感觉自己只有元婴修为，身旁三人也都变成金丹修为。
“秋长老，修为掉落一个大境界的感觉如何？”栖迟笑道。
“妄虚阵。”秋长老没想到多年前在古籍中看到的阵法，竟然亲身体验到了。
所有一切皆是妄想、虚假，力求打造一个平等、美好的世界。
“秋长老见多识广。”
“孩子，我们修为掉落又如何？别忘了，你可是没有修为啊。”秋长老悠悠说道，所有人在阵中都会受到影响，栖迟更不会例外。
说完，秋长老便冲向栖迟，打算直接对她下手。
小白被剩下三人缠住，来不及阻挡。
栖迟望着秋长老，脸上带着轻笑，一动不动。
秋长老只当她被吓破了胆，直接一掌拍过去，却从她身体中穿过。
“怎么没打中呢？”栖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秋长老暗道不好，随即双手结印，召唤出一片暴风雪，向所有声音传来之处袭去。
每一次的攻击都好像打在虚影上，并未起到任何作用。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暴风雪向自身袭来。
整个世界忽然碎裂开，秋长老这才发现他一直站在原地，距离栖迟数十丈远，“暗影虚无阵，北辰竟给你准备了这些？”
“秋长老破阵倒是快。”
“准备再多，今日你也走不出秋家。”秋长老再次欺身而上，右手瞬间冻上一层冰霜，狠狠拍向栖迟。
却被一层无形的保护罩所阻挡。
栖迟“啧”了一声，“打不到？”
秋长老立刻知晓她用了保护阵，“难不成你就打算一直在这耗着？”
栖迟摇摇头，“我不擅长打架，自是在等别人来和你打。”
秋长老冷笑一声，“渡苍已去昆墟，还有谁会来帮你？”
“我！”
从天上砸下一巨大机关人，迫使秋长老匆匆后退一大截。宋期声降落在机关人肩上，俯视着秋长老。
“区区小儿……”秋长老不屑，可他仔细观察宋期声后，便发现不对，“你为何仍是元婴修为？”
栖迟讥笑道：“长老莫不是忘了为何要取我的血？不仅可使符阵丹器发挥超百倍能力，更能使人起死回生，增加修为，不是吗？”
秋长老先是一愣，随后望向栖迟，眼里同样露出了饿兽寻食的光，“秋存可算做了件好事！孩子，既然你自己都承认了，那我更不可能放你离开！”
宋期声听到这话，脸色一黑，机关人随即抬起脚往秋长老踩去。
秋长老躲过机关人，抬手唤出一根巨大冰柱，砸向机关人。
宋期声从肩膀处跳下，并不理会冰柱，冲秋长老扔出数颗风火雷。
冰柱并未对机关人造成攻击，碎裂在地。而秋长老也是造出一堵冰墙，将爆炸隔绝开。
爆炸刚结束，七八只机关狗便从秋长老身后冒出，扑咬过去。秋长老一时反应不及，被其中一只咬住，随后又是一声爆炸，袖袍被炸碎。
秋长老怒上心头，闪身至宋期声身旁，一掌拍向其胸口，“我看你近身要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宋期声周身忽然降温，身前形成一堵冰墙。
秋长老一掌拍在冰墙上，与冰墙一同碎裂的还有他那张严肃的脸。他此时已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双眼瞪大，充满不可置信之色，“寒山诀？”
并未有人回答他，只有脚底下瞬间亮起的光，展示着时间仍在流逝。秋长老整个身体贴在地面上，像是被不断吸引过去一般。
“我说我不擅长打架，可没说不会出手啊？”栖迟走到宋期声身旁，“怎么都把我忘了？还是看不起这束缚阵？”
而另一旁的小白，也同时把那三人踩在脚下。
四位长老之中，本就秋大长老实力最强，且担任指挥之责。如今少了主心骨，小白轻而易举便将他们拿下。
“这就，结束了？”宋期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感觉像是身处梦里，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也不算，还有秋家那一大家子。”栖迟回道。
小白将那三人拍晕后，便缩小身形，向栖迟跑来。它不断用头拱着栖迟，一副求夸奖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