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迟也很配合地摸着它的头，揉了揉它的耳朵。
小白发出舒服的咕噜声，躺在地上，翻起了肚皮。
栖迟正想和它说脏，别在这打滚，就见它忽地起身，一跃出老远，身形再次变成小山大小。
远处，天空变得阴沉许多，肉眼可见天边逐渐变成白色，且正在蔓延。
“秋存。”栖迟立刻想到这个一开始被小白甩走的人。
果不其然，秋存带着漫天飞雪，一点点靠近栖迟。
其阵仗不亚于秋长老最初到来时的样子。
秋存逐渐逼近，周身寒意让栖迟倍感寒冷。
“他修为不对。”宋期声盯着秋存，低声道，“他现在不应该仍是渡劫。”
“甚至可能是大乘期。”栖迟补充。
仍被束缚在地上的秋长老费力抬头，便看到秋存从远处而来。一开始他也是疑惑秋存为何修为未降，可思索一瞬，他便想到缘由，“好你个秋存，当初声称并未给秋家那药，原是你自己独吞了！”
栖迟一听到“药”，便知晓为何，她望向秋存，眼里冷若寒霜，“你们可真该死啊。”
而在距离秋家不远处，一藏蓝色衣袍男子正不断催促身旁灰袍老者，“要不我先过去，以您这速度，等到了秋家，一切都结束了。”
第45章 同伴
秋存来时，整个人都十分不对劲。
他的肌肤有些泛红，周身似乎不断冒着水汽，发丝也向上扬起。他看到被阵法困在地上的秋长老，大笑几声，“没想到长老也有今天。”
秋长老恶狠狠盯着秋存，“你想要背叛秋家？”
“背叛？我不可能背叛秋家！倒是您，年纪大了，也该退位了！”秋存忽然一挥手，秋长老身上凭空出现了一座冰山，重重压在他身上。
秋长老吐出一口血，额头上青筋暴起，瞪大的双眼充满血丝。
“秋家原来内部矛盾如此之大。”宋期声道。
“你好像并不意外。”
“世家的通病了，如今也就墨家没这事。”
墨家现任家主是墨规和墨津的大伯，谁也没想到当初送到云碧宗的两人会有如此造化。在墨规当上掌门后，墨家彻底由家主掌权，但也同时在修仙界低调许多。
或许是为了发泄怒气，秋存连连往秋长老身上扔了好几根冰柱，直到对方身上已看不到完好之处。
栖迟冷眼旁观，淡然道：“真可惜，不是死在我手里。”
宋期声望了她一眼，总觉得她状态有些奇怪。
秋存处理完秋长老，缓缓向栖迟靠近，面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
宋期声立刻挡在栖迟面前，但他来不及做出其余动作，一阵寒风袭来，身子被重重撞飞出数百丈远，跌落地上。
栖迟也没好到哪去，小白虽在空中用尾巴将她护住，可下一秒，秋存便来到她面前。
脖子被秋存死死掐住，她还未从击飞中缓过神，便被窒息感充斥。
小白发出一声怒吼，但却不敢再有下一步。
“拥有力量，可真是使人愉悦。”秋存的眼神中充满贪婪，“得到你，我就是天下第一了！”
栖迟抬起双手，抓住秋存掐着脖子的手，却使不上力。
“你若老实，便能多活一阵。”秋存警告她，他感觉到被栖迟握住的手腕处有些痒，“不要再妄图搞些小动作，没用。”
栖迟松开手，右手直直往下垂，左手费力抬着，轻轻转动手腕。
她此时脸已被憋得通红，左手也只能小幅度转着。
秋存见她动作，瞥到她手上戴了一个银镯子，上边挂着一个铃铛，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很快，一股钻心的疼痛传遍全身，五脏六腑好像正在被什么东西啃咬。
趁秋存恍惚之际，栖迟拼尽全力，一脚踹开他。
秋存身子一撤，来不及再动作，就见身旁一只巨大白色爪子袭来，整个人被拍飞。
栖迟被小白尾巴接住，她捂着脖子，重重喘气，左手摇晃得愈发厉害。
秋存掉落在地，他原想再次向栖迟袭去，体内却传来一阵更为剧烈的疼痛，“这是什么？那铃铛不是没声吗……”
栖迟稍微缓过来一点，“这铃铛，又不是摇给你听。”
在栖迟抓住他时，蛊虫便从铃铛中出来顺着肌肤往里钻，也多亏了秋存心思全在栖迟身上，都没注意到。
而这铃铛，便是摇给蛊虫听的。
栖迟手上动作未停，让小白将她放下，随即拿出一个木质阵盘。
木制阵盘明显和之前的不一样，栖迟将它放在地上后，阵盘一点点从边缘碎裂开，而碎屑则是与大地融为一体。
秋存此时已满头大汗，他从怀里拿出一瓷瓶，直接往嘴里倒。在他咽下去那一刻，周身一阵强烈的灵力波动，他缓缓站起身，脸上不再有痛苦之色。
栖迟虽明白以秋存如今状态，蛊虫难以支撑太久，却没想到如此之快。
而秋存吃下的药，想必是多年前用星流一族的血炼制而成。
现在看来，已经没办法等阵盘上的阵法慢慢成型了。
她立刻从怀里拿出符，向秋存扔去。
数道火花自秋存身上炸开，却并未造成任何伤害。
栖迟又拿出别的符，一时之间，雷电、水柱、火光一同向秋存袭去。
依然都被挡下。
小白在同一时间扑向秋存，与其缠斗，但它受到阵法影响，并未取得优势。
“宋期声，你要是没死就先过来撑会！”栖迟对着宋期声飞去的方向大喊，她必须将阵法完成。
可并未听到宋期声回应，怕是刚刚那一下，使他陷入昏迷。
她望向与秋存缠斗的小白，已渐显败象。
如果不是因为她，小白也不必如此委屈。缔结契约灵兽后，灵兽会受到契约者影响。而她本就没有修为，在这阵中，更是比凡人还弱。
若有人能来一同拖住秋存一会……
“我就说，咱们应该先跑来。”一道爽朗的男声响起。
栖迟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五六个人正在向她跑来。
为首之人一身藏蓝色衣袍，长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
“卿律？”栖迟一惊，“你们怎么会来这？我明明没告诉你们。”
卿律飞至栖迟身旁，剩下几人直接上前帮助小白。
“你虽没说，但不妨碍我们能猜到。”卿律道。
“不是让你们等我消息才能行动吗？”
“我们可没同意。”卿律盯着前方打斗，“槐老头在后面，他脚程慢。”
“槐爷爷也来了？你们知不知道不该来这里？万一……”
卿律打断栖迟，“栖迟，你能不能别老是想着一个人扛？别老是让我们躲着，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危险？”
“你们是那些黑袍人的目标，一出现他们就会对你们动手！”
“难道你不是吗？”卿律望向栖迟，眼里充满认真，“没有人怕他们，大不了就是死而已，也好过躲在暗处什么都做不了！”
栖迟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可她看着卿律的眼睛，一时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小白发出一声哼鸣。
原是秋存差点击中一人，小白为其挡下所有伤害。
跟着卿律来的几人修为都不低，两名半游化仙境，剩下的人也有元婴修为。
奈何栖迟布下妄虚阵，修为直降一个大境界，又碰上吃了药的秋存。
秋存见小白受伤，立刻转身攻向别人。
“住手！”一道悠长婉转的声音响起。
秋存的动作竟真的停下！他内心大骇，随即望向声音来源，只见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一双冰蓝色眼睛正熠熠发光，“泉客一族！”
“我去帮他们，估计撑不了太久，你尽快。”卿律扔下这句话，便飞向争斗处。
栖迟拿出漆黑小刀，狠狠往手心割了几刀。随后按在木制阵盘上，嘴里不断念着，阵盘发出耀眼白光。不规则图案自阵盘处向外蔓延，比先前快数倍。
秋存此时已取得身体控制权，他看到栖迟动作，也是一惊，“竟不是北辰替你所绘下的那些阵法！”
他一直以为是北辰提前在阵盘布下阵法，栖迟再拿来用。现在看来，那些阵法竟然都是栖迟自己所制！
秋存匆匆瞥了一眼阵法雏形，便闪身躲过一次攻击。他虽看不出是何阵法，但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能让栖迟玩成。他再次拿出那个瓷瓶，又吃下一枚药丸。
冲天的灵气爆发开，小白只来得及护住三人，剩下几人被灵气冲出数百丈远，撞在一巨型机关人身上。
宋期声擦了擦嘴角的血，一一看向场上几人，最后目光落在卿律身上，“你是，三年前那个人。”
卿律立刻飞至机关人肩膀，“他吃药了，此时怕是已经达到玄天明仙境。你是如何保持修为，速速讲来。”
宋期声自是猜到这几人是友非敌，“是符咒，你拖住一会，我给你绘制。”
“多弄几个，后面还有几人。”卿律道。
宋期声想说以他能力，能绘制一个就已不错，可忽然想到昨夜栖迟交给他的黑色小布包……他立刻打开小布包，拿出里边瓷瓶。刚一打开，一股血腥味传来，里边果然是栖迟的血。宋期声立刻用这血，开始绘制栖迟教他的阵法。
小白和卿律此时已越发感到吃力，尤其是卿律，使用言灵术本就极其耗费灵力，更何况对方此时修为高出他那么多。
秋存被控制的时间越来越短，“你们，奈何不了我！”
宋期声将符绘好，由机关鸟交给每个人。看到那几人都恢复正常修为，他不由得感叹，若是对小白也有用就好了。
后面几人也终于到达，只有槐老头缓缓走到栖迟附近，其余人直接加入战局。
可就算如此，伴随着卿律言灵术逐渐失效，几人一一受伤。
秋存看着这些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的人，不要命似的拦着他，“无知小儿，白费力气！”
随后，冰天雪地再次降临，大雪将努力抵抗的人们掩埋，只余下空中站着那一人。
小白为护着他们已受了不少伤，此时见秋存向栖迟飞去，顾不得身上疼痛，也向栖迟赶去。
但它与平时相比，速度已然慢了许多。
秋存手握寒冰，直直奔向栖迟。
一旁的槐老头也踉跄地跑向栖迟，想要为她挡下这一击。
三方同时奔向一人。
栖迟忽然一睁眼，眼中金色瞳孔映出向她袭来的秋存，嘴里大喊，“妄虚阵，起！”
整个世界陷入黑暗之中，所有术法全都消失不见，御空而飞的秋存跌落在地上。
栖迟站起身，缓缓走向秋存，“火，雷，水……”
每念一个字，便有对应之物砸向秋存。
秋存感觉自己变成凡人之躯，身上的疼痛感被放大无数倍，“你做了什么！”
栖迟面无表情看向他，“世人皆道，妄虚阵将一切化为虚无，构造出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却不知，若为此阵主人，在阵中，一切皆由我说了算。秋存，你今日必死无疑。”
第46章 清醒
世界陷入黑暗之中，所有光源都集中于栖迟一人身上，宛若救世神明，庄严神圣。
秋存感受不到任何灵力，身体经脉也变得和普通人一样脆弱。瞥见那些受了重伤又再次站起来的几人，继续向他而来，他忽然感到恐惧，“不可能！若是此阵真这么厉害，为何从来没人用？”
他不是不知道妄虚阵，但此阵会使阵中之人修为大跌，包括布阵之人，因此便没人愿意去复原尝试。原先那几人能在阵中维持正常修为，已是令他意外，却没想到妄虚阵还会有此作用。
“布阵已是不易，与阵融为一体，更是难上加难，不过万分之一可能。”栖迟一步步向前走，空中仿佛出现看不见的阶梯。她踩着阶梯，逐渐向上，“所谓平等，只是布阵者认为的平等罢了。”
“不可能，不可能！”见此，秋存彻底慌了神，就算星流血能扩大数倍功效，但万分之一的可能实在微乎其微，“这一定是幻境，我的修为，我的修为不可能没了！”
“是真的没了，就算出了此阵，也回不来。”栖迟居高临下看着秋存。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告诉你，今日一定要将你的血……”
话音未落，一阵风将秋存席卷上天，又重重摔下，就像一个丑陋的布娃娃，任人宰割，也无人在意。
“且留他一命。”槐老头走过来，在地上大喊道，“有些事还需要问他。”
“他不配活着。”栖迟依旧望着秋存，眼神就像是看蝼蚁一般，“他是，秋长老也是！既然他把秋长老杀了，那所有报应就由他一人承担！”
说完，呼啸的大风瞬间变成一道道风刃，秋存身上立刻出现数道血口。他忍着痛，从怀里拿出一信号弹，向天空发射出去，“这里是秋家！还轮不到你放肆！”
“是吗？”栖迟望向远处宛若城池一般的秋家，“那就都去死吧。”
“你要做什么？”秋存慌了。
栖迟靠近秋存，手一挥，秋存悬空浮起，随后两人一同消失在其余人视线范围内。
栖迟带着秋存，来到秋家上方，“不是想叫他们救你吗？那我便带你来寻他们。”
地上的秋家人自是看到天上的家主，意欲上前搭救，却被阵阵风墙拦下。
栖迟抬起右手，手心燃起一簇火苗，“可曾见过族人在你面前一个接一个死去？”
不等秋存说话，栖迟将火苗抛下去。
熊熊大火瞬间席卷整个秋家，一眼望去，满天火光直冲天际。
“不！”秋存大喊，“他们很多人都不知道，也没参与，你这样……你这样会遭报应的！”
“报应？”栖迟冷笑一声，“你们都不怕，我为何要怕？这都是你们欠我的。”
“栖迟！”卿律跟了过来，“你要做什么？快住手！”
宋期声也是匆匆赶来，“你清醒一点，不要受影响了！”
宋期声上前，想要输送灵力给栖迟，抚平她现下情绪，却被风墙挡下。
“她怎么会突然如此！”卿律满脸着急。
“她虚弱的时候偶尔会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影响，严重时会失去自我。”
“可有何解决之法？”
宋期声摇头，“往日她会自己清醒，或者是给她运送清气，让她静下来。但现在，是我第一次见到她这么……”
他说不出疯狂二字，只因她当年，便是经历了这些事。
“她要是清醒了，定会后悔。”说完，卿律尝试使用言灵术，但并未有任何用。
秋家此时充满了痛苦哀嚎，他们用不出灵力，灭不了大火，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向自己袭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