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斯特雅就将只打开一半的箱子又重新盖好锁死。这里面放的都是具有一定危险性的物品,在没有主神空间的管理保存后,她想正常使用而不把自己家炸上天,就只能这样小心翼翼套上一个又一个强有力的防护。
拿出盛放了紫焰赤羽树果实的盒子后,斯特雅离开地下室进了工作间。紫焰赤羽树是一种在高等魔法世界存在的植物,它具有吸引雷电的能力,多生长在空旷多石的高山,是一种火鸟喜欢建巢的地方。雷电劈下后,在树的内部会转化为火焰强化它的枝干,也因此生长年份越久的紫焰赤羽树越受需要打造武器的职业者喜爱。
不过斯特雅要用的并不是它的身躯,而是它转化雷电过程中会逸散出的少许雷系及火系魔法元素。
坐在试验台前,她先放了几个防护魔法,然后,小心地打开了盒子。盒子中心,是一颗圆滚滚的金色琥珀,它被放在盒子里柔软的垫子上。透过浅金色却包裹着流动金粉的琥珀外层,可以看见里面紫色外皮有着红色羽毛图案的果子。
为了不让这颗果实发芽,斯特雅在得到它时就用金木属性的材料融化成可以包裹的外壳,隔绝紫焰赤羽果实对外界力量的吸取。现在想要将它种下,就要先解除这层坚固的保护层。
不过在这样做之前,斯特雅还需要做另外一件事。
斯特雅在轻轻刮下一点琥珀粉末用作分析后,将盒子盖好放在一旁,她转过身去,从试验台旁边架子上抽出一卷一米多长的白色画卷。
画卷柔软厚实,像用最柔软的毛线细细织成,又经过仔细处理,没有一根突出的毛线。她将它在地上铺展开来,可以看出是个在中央位置处有着巴掌大圆形缺口的正方形画布。这缺口自然不是因为制作错误,而是斯特雅将它买回后自己剪出的,因为这种特殊画布只有当她想在种植时叠加增益效果才会用,所以只能在中心处留出埋种子的位置。
启动试验台上的反应器具,一撮小小的火苗从几个球形容器下方燃起。淡蓝色,淡黄色的溶液中出现气泡,顺着透明管道,两股不同的气体在一个较小的球形反应装置汇聚,产生淡绿色有着植物清香的烟。斯特雅在这时关闭火苗,打开透明玻璃球的另一边管道阀门,淡绿色的烟雾随之汇入一个细长的尖嘴,注入她提前接在那里的特制绘图笔。
得到绘图工具,斯特雅趴俯在方形画卷上画起来。随着她的下笔,一道道绿色痕迹出现又消失,似水无痕,但牢记哪里画过哪里没有的斯特雅并不为难。当她连接最后一组线条,一个圆形有着草木纹路图案的绿色法阵在雪白的画卷上浮现,闪烁两下后,变成刻印般的浅色痕迹,与画卷融为一体。这便是一个简单的聚魔法阵了。
根据这里的环境,斯特雅没有画火属性魔法元素的聚集法阵,而是考虑到魔法元素的属性特质,画了木系魔法元素的。她决定先种具有引雷生火强化自身特征的紫焰赤羽树,并使用聚魔法阵增幅它的火焰范围。等火魔法元素的浓度达标有了一定规模后,再根据周围环境建设木系转为火系的阵法建筑。
斯特雅看看形状饱满圆润的聚魔法阵,满意地点点头,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肩背。时间差不多要到下午,她也该出去准备一下,剩余的工作等回来再做吧。
*
傍晚时分,带着凉意水汽的清风吹过草地,发出“沙沙”的响声,小母牛趴俯在一处平坦舒适的土地上,尾巴一甩一甩。斯特雅带三只鸡仔另外找了个地方放下,看着已经长大一些的几只黄色棕色小鸡没入草丛,她的心情渐好。
下午的工作是继续整理无色蝴蝶藤的生长,观察它们有无不良反应或者造成不好的影响,毕竟即便是魔法世界,也要考虑生物入侵这种事情,‘生物入侵’这个词她还是在主神空间跟一位来自其他世界的同行学的。斯特雅悠闲地在草间走动,在这种时候,她才感受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平静安逸。摆弄支架,引导植物的生长,帮助它们适应环境改良习性,是她一直想要尝试却始终没有时间去做的事情。
引导她走上药剂师一途的母亲曾说过,真正的制药并不需要制药者有多么强大的力量,懂得多么高深的技法,而是沟通植物,去深入的了解,当知道它们的每一个特征每一处不同,自然就能够借助它们的力量,做到一个个体无法做到的事。
制药从不是一个药剂师的力量,而是植物整体的力量。
将蝴蝶藤的新芽搭上支架,斯特雅抬头看向四周,现在,她稍稍明白了那些话的意思。
“哞——”小母牛的声音响起,斯特雅笑着走了过去,“又怎么了?你真是一点都不给我思想的空间。”
小母牛站在一棵高大的树下,此时她正仰着脖颈,想要够到一串垂下的绿叶。给小母牛摘下树上那串看起来特别鲜嫩的叶子,看它吃得那么香,斯特雅无奈摇头,没想到动物也会挑剔食物的美味程度。不过随即她就想到自己也是为了牛奶才学着养牛,不禁脸色一僵,目光漂移地想到她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这样感叹。
看着小母牛幸福的咀嚼着树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斯特雅突然想到,没有牛奶,她也可以做些别的好吃的。自来到这里,她就一直在吃过去带来的水果度日,小屋里自带的厨房一直空置着。
越想越觉得可行的斯特雅打定主意,她将还在咀嚼着的小母牛拉到一边树下,召出绿藤,让它看好小母牛,然后自己走进了之前去过的那片长满蘑菇的树林。
第7章
蘑菇丛生的地方阴暗潮湿,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茂几乎没有光线能够照射进来,一些具有夜光性的微型植物发出蓝绿色的微光,一簇簇的,贴在树根拐角处,有的甚至长在树干上面。
绕过积水和过于潮湿软烂的泥土,斯特雅踩在粗壮露出地表的树根上面行走。她一路上看到不少蘑菇,但没有一种是可食用的,红色斑点的可爱蘑菇有着致幻效果,是做毒药的极好材料,白色发蓝光的细长蘑菇倒是毒素不强,但会让人昏睡过去,看起来最为平凡的褐色蘑菇,长得有一米多高,是攻击活物的食肉菇。更别提其他严格来说算得上是蘑菇却长得极其古怪的品种。
“唉……”斯特雅叹气,“为什么可食用的野生菌种这么难找呢?”
“叽……可食用菌种?”一道声音出现。
几个树精灵从树上飘了下来,它们停在斯特雅面前。
斯特雅放松了身体:“是你们呀。”她对发出声音的树精灵道:“是的,我正在寻找可以吃的蘑菇。”
“蘑菇,可以吃?”一个树精灵茫然道。
“你不知道?我见过有些动物吃过蘑菇,不过它们没多久都倒下了,可能是太难吃了。”另一个树精灵骄傲科普道。
“是这样吗,还好我没吃过。”
“哎呀你傻呀,我们又不需要吃东西。”
树精灵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斯特雅道:“蘑菇是一种很好的食材,它并不难吃,只是有很多含有毒性,如果吃进肚子里会造成不好的结果。”
几个树精灵对视一眼,一个绑着小辫子的树精灵被推了出来,“那……大人,我们可以帮忙吗?”
斯特雅一愣,看到它们忐忑期待的表情,她心中明悟,轻声道:“那你们可以帮我找那些个头不大颜色单一的蘑菇吗?找到后用树叶包着折些给我。”
“好的,没问题!”树精灵们高兴地从树间摘了叶子,四散着朝地面树根飞去。
斯特雅独自一人继续采集,她将见过的菌菇不管是否能吃都收集了一份作为研究样本,装进身上带的折叠便携袋中。沿着脚下蘑菇的分布,她向菌类越来越多的方向前进,很快就来到她之前没有走到过的深处。
森林深处,完全没有阳光照射,完全依靠发光植物照明的这里能见度很低。感知灵敏的斯特雅也开始有些费力,放慢了速度小心走着。
“噗呲!”
“呃,啊……”斯特雅哀叹一声,她一不小心踩到了湿滑的树叶,一只脚滑进了数根边的湿泥中。
用力将右脚抽出,但深黑色的污泥将整个鞋面裹了个干净。她抖了抖脚,努力甩掉大部分泥后,发现露出的脚背部分也几乎被浸湿。
斯特雅:“……”该说幸好她穿的是双长靴吗。
虽然很想原路返回,但回去的路也不算短,而且已经有一只鞋湿了最坏也不过是另一只也湿掉,再加上具这样无功而返的确有些不甘心……斯特雅决定继续深入。不管多少总要让她找到一点正常的蘑菇吧!
为了避免刚才的鞋生惨况,斯特雅看了看周围,就近找了颗最大的蘑菇,弹了道绿光进去。米白泛红光的半人高蘑菇像被赋予了生命的雕塑,它拔根须而起,摇头晃脑,一蹦一蹦地跳到她的面前。像个绅士一样鞠了一躬后,蹦蹦跳跳地转身朝她前方走去,一路上将各种落叶泥土都从树根扫落下去。
有了蘑菇帮忙开路,剩下的路途中斯特雅没有再出状况。
穿过一棵大树,斯特雅走出最密不见光的区域,她站在这棵树见光一侧的树根上,在她眼前的是一处林中水潭。
细碎的橘红色辉光从十几米高的树梢间落下,照射在长着青草的水潭岸边,一个穿着马甲的小小身影正蹲伏在水潭边,似乎是在取水。
太好了,有住在这里的生物,应该了解附近的状况。
“你好,请问……”斯特雅出声询问。
“啊!”岸边的身影吓了一跳,它直接从原地蹦了起来。
当它转过身时,斯特雅才看清了那身影是个什么样的生物,它长着兔子一样的长耳朵,额头上有一个小小的尖角,身子是像獾类一样的圆滚滚,打理得柔顺的银色毛发外套着件深色的小马甲。
看到站在树根上的斯特雅,它更加惊恐地尖叫一声,顾不上拿岸边的水桶,“搜——”的一下就钻进远处的灌木丛,消失不见了。
斯特雅张了张嘴,又抬了抬手,无语凝噎。
她只是想问问有没有……蘑菇,而已。
叹了口气,斯特雅走到水潭边,她将那奇怪动物落下的水桶捞了上来,毕竟是她吓得它丢了水桶的。将水桶放在一旁,斯特雅拿出包里的试管和器皿采集水样。
水潭面积不大,但水似乎很深,见水面平静没有支流,斯特雅思考这水潭下方可能有通向其他地方的通道。将取好的水样密封装好,斯特雅站起身来。
她走到那奇怪动物消失的地方,是片长着不少灌木的树林。这里的树木明显与她来处不同,树的高度较低,有着较为稀疏细小的叶片,无数细密的光柱透过它们照射下来,长有许多其他草本食物的土地也很干爽。
斯特雅揪了一片长得像是银色垂铃的灌木叶子,靠近鼻子闻了闻气味,跟她以前见过的银花灌木很像。她于是抬手在旁边树上做了个标记,准备等过段时间差不多到开花季节时再来看看,到时说不定能发现更多熟悉的植物。
树梢间落下的阳光逐渐变红,太阳开始落山,没有发现的斯特雅准备往回走了。到最后也没找到能烤上一串的无毒蘑菇,她有些失望,只能期待树精灵们带来的蘑菇中有可以食用的了。
垂头丧气地走出灌木丛,斯特雅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她停住脚步,缓缓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移动。
不知为何,当她正逐渐靠近的时候,远处的声音也忽然停了下来。斯特雅想了想,看到旁边做无辜状的巨大蘑菇,抚额,指挥它向另一个方向跳去。
蘑菇跳动的声音逐渐远去,原本听不到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又重新出现。拨开最后一片灌木丛的叶子,斯特雅与一双同样警惕的乌黑发亮的黑豆眼对个正着。
……
斯特雅:“……”
长得像獾的穿马甲生物:“啊啊啊啊啊!!!”它像兔子又像老鼠的毛脸扭曲成一团,眼瞪得极大,嘴巴和鼻孔也张开,一副血气上涌吓到缺氧的表现。
斯特雅:“呃,等等,你冷静一点。”
但它不仅没有停止尖叫,在听到斯特雅声音的时候甚至焦虑到开始绕圈,险些就要撞到树上。斯特雅看不过眼,只得用魔法拦住它,“快停下!”
“砰!”
*
暖色调的可爱袖珍房间,小巧的水壶在火上烧着,冒出带有谷物清香的蒸汽。空气中弥漫着少许花朵的甜蜜气味,是插在几个陶土罐中的野花,充当花瓶的罐子上还画有几个富有童趣的可爱图案。
换上一身干净的蜜色马甲的兔獾拿起烧开了的麦茶,小碎步挪到坐在桌子对面的斯特雅身边,给她添上一杯。
它紧张地翕动着粉红的鼻头,期期艾艾道:“您,真的不是来捉我的?”
“不是。”斯特雅无奈道,她在路上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兔獾又试探道:“那,您和东部森林的巫师大人是……”
“没有关系。”斯特雅道:“你说的那位巫师,我并不认识。”
见它还是不太放心,她只好解释说:“我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刚搬来不久,如果你不放心,可以问问周边的树精灵,它们是知道的。”
斯特雅低头闻了闻杯里的茶,抿了一口。
听她说到树精灵,兔獾肉眼可见放松了许多。“如果是跟树精灵相熟的话,那应该不是什么危险的家伙。”兔獾小声碎碎念。
兔獾抬眼又看了看闲适无害的金发女孩,被回以微笑后,扭捏道:“咳咳,不好意思,我有些过于紧张了。”
斯特雅:“没关系,也是我先吓到你了。”
“如果不介意,可以跟我说说东部森林是怎么回事吗?”斯特雅有些好奇那位巫师的事情。
兔獾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其实,是这样的——我是住在草坡这里的獾一族,我们一族以打造器皿而在这一片闻名。前不久住在东部森林的巫师派人请我去造一批器皿……”
“本来我是不想去的。”兔獾道,它看了看周围后压低声音说:“毕竟,那个巫师的名声一直都很,咳,所以我有点害怕。”
“但是你后来去了?”斯特雅问。
兔獾垂头丧气地说:“是的,因为它们绑走了我的爱人。”
“我的爱人,它是那么的娇小!那么的可怜无助!”兔獾有些激动,“我担心它会遭遇不测,就跟着巫师的仆从们去了。”
斯特雅为它叹了口气,安慰道:“你很勇敢。”
“谢谢。”兔獾干巴巴地道。
“后来呢?”
“后来我便到了那处可怕的地方。那里黑暗无光,比蘑菇林还要阴冷潮湿,正如传闻所言,我见到很多可怕的魔兽在那古堡周围来来去去,它们为他工作。”
“我被安排在一个烧火的大屋子里住下,干活也是在那里。”兔獾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本该多观察一下那里情况的,只是我太害怕了,只想着做完工具赶紧回家,所以在呆在屋子里连续干了近一个月活后,就离开了。”
斯特雅点点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问道:“那你为什么害怕他派手下来捉你?”
兔獾顿住了,它面露难色,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在反复张了几次嘴后,它道:“因为他想要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