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岳天骄扬起手,李锦元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然后使劲一甩,冷着脸说:“这里是枫叶苑,就算是教训丫鬟,也轮不到你做主。”
一个趔趄,岳天骄后退几步,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她的掌心撑着地面,正巧按在瓷碗的碎片上,锋利的碎片扎入掌心,疼得她惨叫出声,一看鲜血都染红了手,越发气不顺起来。
在丫鬟的搀扶下,岳天骄站起身来,噙着泪珠,恶狠狠地说:“你居然敢伤了我的手?你知不知道,我可是永宁侯府的嫡女,昌平侯府的世子夫人,无论哪一边,都是向着我的,你不过是一介商户之女,有什么呢?”
“岳天骄,我没有那个精力听你在此胡搅蛮缠,就算你是两边侯府的掌上明珠,也要讲道理,是你自己要来枫叶苑的,也是你先一步打翻了我的饭碗,更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在地上,这么大的人了,自己做错了事情要学会担当,不要什么事情都甩锅给别人。你若现在就此离开,今日的事情,我可以不和你计较。”
李锦元说完,招招手,示意红素将剩下的食物收进房间里去,不用管其他人。
“不许收拾!”岳天骄甩开自己丫鬟的手,疾步冲上前,扯住红素的手,大力拖拽着就要将人按在地上的碎片里。
这也太过分了,李锦元忍无可忍,左手拉住红素,右手使劲给了岳天骄一个耳光。
“你敢打我?”岳天骄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脸颊,不自觉地松开了拽住红素的手。
红素急忙后退一步,只觉得今日大小姐受到刺激已经疯癫了,于是,拉着李锦元离远一些。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两个丫鬟也不甘示弱。
红叶来得及时,一脚踢开岳天骄的丫鬟,大力扯开岳天骄,再站在李锦元身前护卫着。
岳天骄扫了红叶一眼,看见她壮实一些,暗暗思忖着自己唯恐不是对手,只得作罢。
“李锦元,我和你没完。”
“再来找麻烦,奴婢手里的打狗棒可不是吃素的。”
红叶拿着棍子在地上使劲一掂,发出“咚”的一声响,岳天骄跑得更快了,生怕跑慢一点,就被棒子实打实地打在身上。
“大小姐,奴婢回来晚了,快点回房间去擦点金疮药吧。”
李锦元摸了摸自己散乱的头发,后脑勺那里被扯得有点疼,其他地方还好,低声说道:“无碍,她没有占去多少便宜,不知道今日不出门还会挨打,否则的话,身上还会带一些药粉,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
一个时辰之后,陈通回来了,也带来了昌平侯府的消息。
“昌平侯世子爷金屋藏娇,似乎也是昌平侯默认的,一大早还让管家送去了一大笔银子,据说是给绣娘养伤,也算是怼世子爷的安抚。”
“还有,听那边的杂役说,岳大小姐手头不宽裕,昌平侯夫人向来觉得她花钱大手大脚,所以看管得很紧,哪怕是她组织了那场展示活动,也没能申领到多少银子,所以才气鼓鼓出门,特意去敲打那个绣娘的。只不过,她没有想到会让世子爷的怒火爆发了。”
谢添那个人向来文弱,少言寡语,为了保住世子爷的地位,也是再三忍让,只要岳天骄不过分,他会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一次,只怕是真的发怒了。
李锦元想起上一世,也和谢添没有说过几次话,他每次来永宁侯府,也是默默地在一旁看书。
后来,也是八年之后,昌平侯因病故去之后,谢添就将心上人接回府邸,岳天骄自然不肯,大吵大闹,搅得昌平侯府成日不得安宁,谢添就以没有子嗣为由,直接将她休弃。
岳天骄回到娘家,有段时日是整日以泪洗面。
等柳依依进入侯府,很快和岳天骄结成一条战线,并给她介绍了一个年纪稍大的鳏夫。
那个时候,她被柳依依气得不轻,加之家人也相继故去,她一度精神不振,并没有太多精力去关注岳天骄,也不知道后续如何了。
其实,现在有昌平侯爷压制着,谢添不会怎么样,至少不会明目张胆将绣娘接回侯府,或者光明正大地养起来。
然而,岳天骄主动打破了这个平衡,也让谢添有借口将绣娘养起来。
如若今日岳天骄没有来枫叶苑闹事,昌平侯府如何行事,李锦元都可以不闻不问,各自安好过日子,但是,这个蠢货闹出这么大动静,还让她不得安宁,那么,她就要出手,让谢添早点迎娶绣娘进门了。
算算日子,爹娘应该从边界那边往回赶,不日就会来到京都了,五彩斑斓的绣线,不仅要派上用场,她更要将这个机会用到极致。
“陈通,你去打探一下,昌平侯世子是否成日都在守着那个绣娘。再者,看看那个绣娘的指骨伤到什么程度,是否还有恢复的可能?”
第88章 山鸡凤凰
本来,李锦元和岳天骄的这一架可以避免。
但是,当她忍无可忍打了这个蛮横的小姑子一个耳光之后,岳天骄居然口不择言。
“你得意什么呢?不过是一个破烂货,是我大哥好心救了你,才让你有了永宁侯府世子夫人的身份,还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就是凤凰了?山鸡永远都是山鸡,包括你的孩子,也只能是山鸡。哦,我说错了,你怎么配有孩子呢?我以后还会为昌平侯府添丁进口,你且就等着眼红吧。”
因为这句话,深深地刺激了李锦元,所以她才会顾不上什么礼节和风范,扑过去和岳天骄扭打起来。
说她就算了,怎么可以将这么恶毒的话语来针对一个小孩子呢?
什么叫做她不配有孩子?她马上就要和自己和孩子见面了。不久,她一定会带着孩子,和爹娘远走高飞,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
她还会尽心尽力将孩子培养成人、成才,飞得高高的,成为浴火重生的凤凰。
枫叶苑的烂摊子才收拾好,春兰就过来了。
不用通传,李锦元就知道岳天骄肯定去菩提苑那边哭诉了一番,此刻,过去就要受家法。
“大小姐,奴婢和您一起去,如若侯爷发怒了,奴婢代您受罚,今儿个的事情原本就是因为奴婢起的。”红素的眼睛红红的,责怪自己,如果当时忍耐一下,大小姐怎么会动手呢。
“别傻了,关你什么事情?不要一有事情就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去。你也不要过去了,把值钱的细软都收拾一下,万一我被扫地出门,咱们赶紧拿起包袱走人,一刻都不要停留。这个破地方,我真是受够了。”
红素听到这话吓坏了,赶紧对着李锦元使眼色,生怕春兰还没有走远,听到了这些会和刘氏说,届时又免不了受一顿责罚。
“没事,我自有办法应对,本来就是岳天骄不对在先。”
去到菩提苑,难得地看见岳嘉鸿竟然在,这下更好办了。
刘氏将目光从岳天骄的脸上移到李锦元的身上,带着一丝怒气,愤愤指责道:“身为儿媳妇,在婆家倒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转过头,刘氏对着岳嘉鸿温柔地说道:“老爷,您看,她将天骄打成那样,自己倒是一点伤痕都没有。”
“阿翁、娘,儿媳妇来请安之前,确实也和天骄这样,但是儿媳妇梳妆过。既然知道是要来见长辈,岂能披头散发?”
言下之意,就是在指责岳天骄不尊重长辈,不注重自身形象。
岳嘉鸿看着岳天骄的眼神,就带着一丝不成器的嫌弃了。
刘氏仍旧据理力争:“你身为长嫂,事事当以府邸为重,天骄再不对,你可以指导,可以解释,怎么能够动手教训呢?”
“对啊,我只是去看望嫂子,她却怒目以对。”岳天骄按住脸颊上的清淤,疼得龇牙咧嘴。
“儿媳妇出身商户,自幼知晓农人的樯稼辛苦,明白粮食的来之不易,不可浪费。可是,你分明看见我在用饭,不问缘由,第一时间打翻我的饭碗,是何意思?饭食浪费不说,还意味着侯府的饭碗被打翻,不是吗?”
京都的人都知道,打翻别人的饭碗是个忌讳,意味着打破别人的衣食和财物。
李锦元是永宁侯府的人,岳天骄打翻的可是自个儿娘家的食禄啊。
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天骄!”岳嘉鸿眉头紧锁,低吼一声。
岳天骄吓得一个哆嗦,急忙起身解释:“爹,那是误会,是因为女儿过去看望嫂子,她正在吃小馄饨,香气扑鼻,女儿就问她怎么独自在自己院子里吃独食,她根本不搭理,所以,女儿才凑近一些,想看看她到底在吃什么,一不小心,才碰到她的碗,有点烫,她也没有端稳,所以才翻的。”
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德行,身为爹娘不清楚吗?
刘氏也顺势说道:“不小心的事情就算了,你怎么可以因为这个对妹妹大打出手呢?”
李锦元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迅速滑落,她抬起手,擦了擦眼泪,缓缓说道:“儿媳妇也是李府的掌上明珠,如今有这个福分嫁入侯府,本以为会得到阿翁和婆母一视同仁的爱护。不曾想,从今儿个的事情看来,二老也只是偏听偏信,儿媳妇无话可说。”
“什么叫做偏听偏信?我说话做事在理,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只能在这里装柔弱博得同情罢了。”
岳天骄气得满脸通红,方才打架,自己处于劣势,别看李锦元个子不大,力气还不小呢,不然,她一定继续打李锦元几拳头,好好出出气。
“好,今日阿翁在此,你就大胆说说,如若是天骄不对,我们也狠狠惩罚她,还你一个公道。”
李锦元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刘氏,等着对方一个首肯。
刘氏被看得有点起鸡皮疙瘩,无奈也点点头。
她这才朗声说道:“儿媳妇不是一个闹事的人。”
“你什么意思?你就是告诉爹娘,是我在闹事了?”岳天骄恨不得指着李锦元的鼻子开骂。
“天骄,你滚回座位坐着。”岳嘉鸿简直没眼看,自己的女儿动不动就冲过去指着人鼻子,那神态和动作,和大街上的泼妇有什么区别?
“老爷,您别生气,好好说。”刘氏在一边劝慰,还端了一杯茶水送到他手里。
“你继续说,阿翁给你做主。”
“儿媳妇不是一个闹事的人,但是,也不是一个怕事的人。原本就是小事情,儿媳妇也和妹妹说了,如果想吃,让丫鬟再去盛一碗。可是,妹妹当时也不知道因为何事在气头上,不依不饶打了儿媳妇的贴身丫鬟不说,还大骂儿媳妇山鸡变不了凤凰,孤独老死不配有子嗣。儿媳妇新寡,相公尸骨未寒,妹妹这么咒骂儿媳妇,最疼爱她的大哥泉下有知,该多痛苦!侯府确实子嗣单薄,阿翁和婆母听着又该有多难受!”
李锦元擦着眼泪,以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打量岳嘉鸿的表情。
第89章 借机哭诉
刘氏听得嘴角直抽抽。
本来损失了一个儿子,又不能摆在明面上说什么,可是,岳天骄把这个话拿出来刺激嫂子的心,确实太不懂事了。
春兰上前一步,给侯爷续了半杯茶水。
岳嘉鸿转过眸子,扫了一眼青春靓丽的春兰,看见她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地盖上茶盏,不由得内心一动。
李锦元可以孤独老死不配有子嗣,但是他又不是不配,凭什么要守着刘氏这个老青菜到老呢?
心里这么想着,不安分的手指就跟着按住了春兰的手,指腹在她白皙的手背上画了一个圈圈,春兰一惊,手忍不住一抖,茶盏发出清楚的一声响。
岳嘉鸿回过神来,柔声说道:“够了。”
其他人没有看到这一幕,李锦元正在他们对面,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她迅速抬起袖子,假装擦眼泪,以遮住自己的视线。
胡来的人不紧张,她这个看戏的人倒先心虚起来。
在内心里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个永宁侯府真是从根子里都烂透了,真的不想在这里待太久。
刘氏原本被春兰遮住,听见茶盏的声响,又岳嘉鸿说话,以为是春兰又不小心将茶水倒得太满了,不由得埋怨道:“看事做事,年纪轻轻的,手脚伶俐一些。”
岳嘉鸿轻轻蹙起眉头,不满意地瞅了刘氏一眼,对着春兰稍微一昂头,示意她不要计较,退后一些。
春兰微不可察地回应了一下,点点头,转过身,扭着走展开了。
这个样子,显得身段极其妖娆,岳嘉鸿的视线追随了一阵,接着,装作看相其他的摆设,再自然地转移到喝茶上来。
看见李锦元还在抹眼泪,刘氏也没有起疑,岳嘉鸿心情平复一下,清了清嗓子,突然也不太记得方才李锦元说的是什么,只得马虎地回道:“也是个事。”
李锦元十分无语,但是又想着要趁热打铁,于是吸吸鼻子,很认真地说:“原本,儿媳妇就和娘谈过,想要收养几个小女孩,阿翁应当也知道,二老说等相公满了七七四十九日在议此事。可是,这一次妹妹说了这些伤人的话,儿媳妇再也不想等了,恨不得今日就看到孩子,请阿翁和娘理解这种迫切的心理。”
“收养孩儿……”岳天骄又想发表意见。
“你住嘴!这是永宁侯府的事情,你且管好昌平侯府后院的事宜就可以了,娘家的事情,和嫁出去的女儿无关。”
如若不是岳天骄在府邸闹腾,今儿个怎么会有那么多事?
岳嘉鸿的心情烦躁不已,一刻都不想继续在这里坐着,听这些家长里短无聊透顶的话语。
“娘,您也答应了吗?”
岳天骄转过头问刘氏,原本她就是要讥诮李锦元无儿无女,现在好了,一旦李锦元收养了孩儿,就是她还没有孩儿了。
以谢添这个冷冽的态度,唯恐近两年她都要孤身一个人,怎么可能怀上孩儿呢?
届时,李锦元一手牵着一个孩儿,岂不是要反过来鄙视她了?
一想到这个场景,岳天骄头都是大的。
此时,她迫切希望刘氏说没有答应,事情不是真的。
可惜,刘氏并没有搭理她。
也就是说,本来爹娘就答应了李锦元,是她将这个可能的事情提前了这么多天。
“明后天,就从庄子里带一些孩子过来,让儿媳妇挑选几个吧。”
岳嘉鸿交代了刘氏,又对李锦元说道:“别哭了,你现在回枫叶苑去,喊丫鬟收拾一下,等孩子选定了,也有个休息的房间。”
“谢谢阿翁和娘成全。”
这一声感谢,李锦元可是发自肺腑,她早就想提前行事了,又害怕自己太过于积极,反而会让岳嘉鸿起疑心。
枫叶苑早就收拾好了一间房间,不算太大,也不打眼,就挨着她的主卧。
反正侯府不是长居之地,有个落脚的位置就可以了,等日后刘氏借故过来察看的时候,也不会惊讶。
她起身告辞的时候,听见岳天骄在身后可怜巴巴地说:“爹,您不知道,昌平侯府实在是欺人太甚。”
“别想太多,带着你娘出去逛逛,买点首饰,吃点美食,心情好点之后,早点回昌平侯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