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才会颁发一次,上一次是白氏。
这一次是宋氏。
他看着那照片上宋景怀的笑容,然后轻飘飘开口,“白氏的旧部现如今就在宋氏呆着,五年的时间还不足够宋家换血,你说如果阿月有意,能不能重现白氏呢?”
“而也正因为如此,她的目的和我的目的不谋而合,都是针对宋氏。”
江斯瑾再次看向宋执,眼中是汹涌的同情和怜悯。
好似面前这个人做出的选择十分的可怜。
但当他开口说话时,嘴角却轻轻的上扬,是十足的冷意和轻蔑。
“宋执啊,阿月若是成为了宋家的夫人,你说宋氏还能安然吗?”
令他没想到的是,原先还冷冷看着他的宋执,听到这些话之后眉眼却一松。
那粉色薄唇轻扯,居然放松般的笑了。
晦暗幽深的眸子漫不经心的一瞥,宋执嘲讽,“江斯瑾,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离间吗,我又不在宋氏工作,宋氏爱怎么样怎么样。”
他抬脚,目光甚至一丝都不愿意放在江斯瑾身上。
只懒懒的看着前面的路。
黑色的身影冷漠的擦着江斯瑾的肩膀向前走去,只留下极为冷淡的一句。
“若是你们到时候真的要把宋氏搞倒了,记得同我说一声,我也好放些烟花和你们一起庆祝。”
说完这些,他的脚步顿了顿,却并不回头。
“阿月或许能做到,但是江斯瑾,你不行。”
江斯瑾看着已经空荡荡的前方,耳朵里,那脚步声越来越远。
我不行?
他缓缓沉下眸子,眼中是无限的冷意,冰寒甚嚣。
大学里,宋执还只能吃着他身后的残羹冷炙,现如今,这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狗居然敢冲着他狂吠了。
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江斯瑾突然低低笑了一声。
宋执啊宋执,我倒要看看,这五年你又成长了多少?
门被突然敲响的时候,程菲正窝在沙发里呆呆地看着手机。
听到敲门声后,她便迅速的息屏,蹑手蹑脚走到了门前。
然后轻轻踮脚趁着猫眼往外面看,那里站着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影。
但程菲却有些犹豫。
江斯瑾很危险,非常危险,她能得到助力,却又觉得呆在他的身边寒意十足。
就像一只脱离家族的小象置身于荒凉的平野。
周围摇摆的荒草中,挺立的绿树下,都很有可能突然窜出一只猎豹咬住她的喉咙。
而即便她也有着不俗的力气,却只能无助的叫几声然后等死。
江斯瑾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危机起伏的荒野。
而外面的人或许听到了声音,又敲了一下后,冲着猫眼挑眉。
“关于宋执和白庭月的消息你应该知道吧,难道你真的要看着白庭月风光无两的和宋执结婚?你甘心吗?”
程菲愣了愣。
脑海里窜出的是那一天她和白庭月置身在车中。
外面车流不停,那温婉的人突然打开了车门,冲她一笑,随后就如同疯子般向后仰倒。
那一刻,程菲觉得所有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比起那拿命玩的白庭月,程菲觉得自己的手段低级的如幼儿。
根本就斗不过一分一毫。
但是甘心吗?
程菲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出门了,因为只要出门,就会面对很多双不屑的眼睛。
然后是很多窃窃私语,说她,骂她。
其实这些她都无所谓,但是宋氏和曾经的白氏名声太大。
程菲找不到工作了。
没人敢要她。
银牙一咬,她的右手还是放在了门把手上,然后手腕用力。
狠狠一拧。
程菲看着外面面色淡然的江斯瑾,咬牙开口,“仅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搞得过白庭月?!”
江斯瑾却没有回答这个,而是绅士开口,“程小姐不如先让我进去?”
随着程菲的犹豫让开,他便礼貌的道了一声谢。
随后便闲庭信步的直接迈腿从程菲的身边走过,径直进了屋子。
他扫视了一圈,眼中的嫌弃不着痕迹的窜出又被他压下。
找了个椅子坐下,江斯瑾这才出声。
“她结婚当然没有办法阻拦了,但或许,你可以让这个婚礼不好看。”
程菲快速将门关上,转头看他,“那我这么做不也顶多让白庭月狼狈一些吗,比起我现在的处境,能算的了什么?”
“不不不。”
江斯瑾笑着看她,“如今白氏已经没了,白庭月在宋氏的眼里不过是一个倒贴的过期贵女罢了。如果让宋家那两个二老觉得丢人,你觉得这个婚事能维持多久?”
“又或许,真的能如愿进行吗?”
这一声声分析让程菲的眼睛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
她看着江斯瑾的双眼,其中蕴藏的深深算计让她不寒而栗,却又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啊。
白庭月现在和自己比起来也没什么分别,宋执就算是想娶她,却也还得看宋家二老的脸色。
如果宋家二老觉得这一场婚事难堪,自然不会允许继续进行下去了!
她走向桌子倒了一杯水,然后递给江斯瑾,眼睛泛光。
“我应该怎么做?”
江斯瑾看着那杯水顿了顿,然后伸出了手接过,身子微微前倾。
低声耳语。
一小时后,江斯瑾确认细节没问题后才离开。
那杯水被他放了回去,里面的水没有一丝少的痕迹。
直到走出门外关上了门,他颇有深意的回头看了一眼才转身离去。
帕子被拿出狠狠擦拭,最后慢悠悠的扔在了路旁的垃圾桶里。
第69章 谁都不配
程菲的神经已经陷入完全的兴奋状态。
她只觉得自己脑海里有一个小人在疯狂叫嚣,为自己预想到的白庭月的处境而兴奋。
那女人再聪明又如何,只要这一次事件成功引爆。
那么这场婚事就再也没办法进行,变得遥遥无期。
她从口袋中拿出自己的手机,随着开机键按下,一张照片蹦了出来。
那是暧昧期的宋执和程菲。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窝在沙发上笑。
周围的灯光五彩斑斓,俨然是在酒吧里。
但是镜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当时宋执对她很温柔,这张照片里也是如此。
那手极为绅士,只是虚虚的环着她的腰,但是笑容却温柔又魅惑。
那双黑色深邃的眼睛里,清晰的倒映着程菲的影子。
那时候其实所有的名利都被她抛掷脑后,心里会想,如果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
自己当个金丝雀,其实也不是不行。
所以后来宋执把她一藏再藏时,程菲心中其实是相当幸福的。
但是啊……
这场本只是为了名利开始的爱情,她却付出了错误的真心。
爱恋的抚摸着宋执的脸,程菲的眼神由热切缓缓地变化。
最后是无限的冰冷。
她按了一下屏幕,在下方跳出的栏中准确无比的点击了删除键。
大拇指开始不自控的颤抖。
但是程菲还是毅然决然的按下了删除键。
做完一切后,程菲将手机扔到了沙发上,目光很冷。
“既然我无法再拥有幸福,那宋执,你也别想拥有。”
“我们两个,谁都不配。”
……
得知杨琴死讯和死状的时候,方稚正在倒咖啡。
那倒着咖啡的右手在同事的一声声陈述和害怕中,措不及防的颤抖一歪。
热气腾腾的咖啡便直接倒在了她的左手上。
在同事担忧的询问声中,方稚只是笑着说没关系,然后迅速的拿起了包赶往了白庭月所在的医院。
她来到医院时,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懒懒的靠着吃苹果。
那架着石膏的腿和胸口的绷带看的方稚一愣,“庭月姐,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看到她来,白庭月懒洋洋的嗯了一声,“从坡上摔下去了。”
一路上跳动的心在这一声平淡的话语中奇迹般地平复了。
方稚深深呼出一口气,随后来到一旁坐下。
“杨经理的事情……怎么办?”
她一边说着,一边为了平复自己跳动剧烈的心脏起身拿了一个苹果坐在位置上削。
那微微颤抖的手和不敢对视的眼睛,把心虚两个字演绎的透彻明了。
白庭月看了一眼,轻飘飘的挪开了视线。
“杨琴的事情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我们只是合力赶走了一个公司欺压员工的老板罢了,她的结果跟我们完全不相交。”
方稚拿着苹果的手顿住,心中的焦虑和恐慌却并未消退多少。
她紧紧抿唇,随后抬头,“庭月姐,如果我知道杨琴的家里有赌徒,绝对不会想去得罪的。而且她的死,何尝和我们这个……”
她自认做了坏事。
赶走杨琴的初心并不纯洁,和整治公司完全沾不着边。
而对方的死相之惨,让她心中也对自己难逃其咎。
如果今天不来找白庭月,估计晚上睡觉都会梦到媒体上拍的那张照片里。
杨琴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浑身鲜血的看着她。
方稚正沉浸在想象中,蓦然被白庭月的一声轻笑打断了思路。
咬了一口苹果,白庭月侧头看她,“她家有赌徒和我们有关系吗?而促使她做这些的,是她的父亲,和那一天让她父亲再去深渊的人。”
方稚却突然愣了一下,不知为何,觉得手里的匕首还有苹果变得冰凉无比。
她有些呆愣,“庭月姐,你知道她父亲那天做了什么?”
二人指的,自然是杨琴杀害自己父亲的那一天。
白庭月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然后漫不经心的伸出了手,“给我倒一杯水。”
这番默认的态度让方稚不寒而栗。
她乖乖起身倒了一瓶水,却还是有些不甘心,“庭月姐,杨琴的这件事,你参与了多少?”
白庭月没接过水,而是看着方稚,那目光没有一丝笑意。
虽然瞳孔有窗口倒映的日光,却莫名让方稚觉得遍体生寒。
二人虽然中间什么都没有。
但方稚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被关在了牢里,面前这个人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
眼神上下打量,仿佛在衡量她的价值。
最后确定要给她定什么刑罚。
白庭月面无表情,“你问这个做什么?”
方稚立刻举起另外一只手做投降状,“我没有录音或者任何,只是……”
她有些不敢对视,却又怕挪开视线便显得没诚意。
只能逼着自己和那黑漆漆的眸子大眼瞪小眼。
“如果庭月姐你是一个当真如此冷心冷血的人,我想,我会重新衡量这一笔交易。”
面前那双眼仿佛能洞悉人心。
方稚思考一番后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硬着头皮说完后,便又赶紧道歉表示自己实在没办法,大不了就不在宋氏干了。
为了自己这条命,宋氏就算谋划了很久。
她也不得不放弃。
方稚自认自己还年轻,能后悔的余地还多的是,不一定非要栽死在这条路上。
白庭月听完后却眉眼松动,重新蕴了一些温和笑意。
她抬手,接过了方稚手上的水。
“我除了参与和你一起赶走杨琴的部分,也只有发了那一条短信。真正促使杨琴做选择的,是你的另一位老板。”
江斯瑾。
这后面,那个永远笑容温和,慢条斯理又绅士的人。
到底在其中参与设计了多少,没有人知道。
方稚下意识倒吸一口冷气,但知道白庭月只参与了这些后还是松了一口气。
她勉强笑了笑,“那我还是能信庭月姐的,至于江总,大不了他让我做啥就做啥,他说了,只让我在里面好好的呆着。”
说完后,她便给自己扇了扇风,躺倒在后面的椅子上。
自认为找到了一个还算好的老板。
第70章 终于快了
但躺上去后,她又僵住了,直起身子来看向白庭月。
“庭月姐,我这个态度面对江总没问题吧,我心里没底。”
一个能想办法让对方去杀人的人,她哪敢相信。
面对这个回答,白庭月沉吟片刻,随后缓缓点头,“没问题,如果涉及到了一开始跟你说的范围之外,你拒绝就可以了。”
“而你作为江斯瑾的手下,在宋氏任职的消息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让你进市场部也是我的想法。”
方稚怔愣片刻,却不由干笑了两声。
“庭月姐,你是宋氏的少夫人,我这个间谍当的也太心惊胆跳了。”
她一样也不敢相信啊。
眼前的人可是宋氏总裁的枕边人,但凡吹个一两句,她就得被发现革职。
虽然比起被江斯瑾利用的结果要好一些,但是这职位也是薛定谔啊。
你看上去有,但是你任职期间它可能有可能会没有。
全取决于白庭月的心情。
见她不信,白庭月笑了一声,这个笑却并不是往常那样平和的笑容。
而是颇为冷淡的,具有嘲讽意味的笑。
“宋氏少夫人?夫人的职责就是做好贤内助,公司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方稚听呆了,她讷讷开口,“那杨琴这事情是……”
如果做好贤内助,那杨琴的事情不也不用管吗。
当时说进市场部就是为了查看部门里面情况的这个理由,岂不是矛盾了?
白庭月微微挑眉,“我进去之前就知道你是江斯瑾手底下的了。”
这一句话,可谓是一道惊雷在方稚的耳旁炸响。
她心中那些疑惑也因为这句话一下子形成了一个闭环,彻底落实。
所以说,当时白庭月再进市场部之前就已经盘算好了一切。
而最终的目的,便是让她能成功进入市场部。
这是一场惊天大局。
方稚在心里盘算清楚后,却没敢说出声来确认。
她看着面前笑起来温柔清婉的人,心底却不由有佩服油然而生。
眼前的女子不愧是堂堂白氏的继承人。
这份算计的能力,是她这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