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她无精打采地按下电梯。“去就去吧。谁让我答应他了。”说着，她给许凡心回了通电话，等待下楼的过程中，她稍显倦容的眼角眉梢上始终都带着笑。
“谁啊...”许凡心那还未清醒的鼻音，软乎乎的，透着一点被人吵醒的不快。
电梯“叮”的一声停下。
迟悦边往外走，边用很轻很缓的声音对电话里的人说：“你还没醒？”
“迟悦？”许凡心拖长嗓子懒洋洋的和她撒娇。“我等你电话等睡着了。”
“你找我干嘛。”迟悦抬手挡住光，脚步停在面包店前。
“想问问什么时候去接你。”许凡心不太清醒的沙哑声贴得更近，“我现在过去？你在哪，怎么还有音乐。”
“出来买午饭。”迟悦侧身推开门，刚进店，迎面就泼来了一杯水。
她很快地转身，但肩膀还是没有幸免于难。
“怎么了？！”像是听到了动静，许凡心声音瞬间清朗了起来。
迟悦被水一浇，也清醒了。
“没事，等会打给你。”她冷声挂断电话。
刚刚泼她水的女人大骂一声就丢了杯子，眼看女人一手抓着店员的衣服，一手高高抬起就要打人，迟悦来不及考虑，快步走到女人的面前，伸出手挡了一下。
房间里，玻璃杯掉应声落地声音，破碎的声音无比刺耳。
“给我让开！”女人声音很大的挥开迟悦。
“你再闹我就报警了。”迟悦抓着头发有些乱的女人，又看了一眼店员。“愣着干嘛，进去啊。”
店员被迟悦眼神示意，跑到了收银台里，得以脱身。
可事态并未缓解，迟悦余光瞟到女人要抓自己，她转头，瞪着女人。
“她怎么你了？”
“她骂人！跟你没关系，让开！”女人个子比迟悦矮出一个头，不知道是无意对迟悦动手，还是没法动手，总之，她只是瞪着眼睛拽着迟悦，很生气地在空中乱挥了几下。“你挡着我干什么？！是她先骂人的，你报警，反正有监控！”
“是您一来就摔东西，我根本就没有骂您！”店员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拿着手机一边犹豫着要不要报警，一边又忍不住跟女人继续争执。
店面不大，迟悦被动地跟女人僵持在中间。空间被占了一半，看着周围的易碎品，她不太舒服地撇开女人的手。
“你需不需要报警。”迟悦转头对店员说。
女人依旧不依不饶。“报就报啊！本来就是她先嘴贱！”
“我根本就没说话，是您自己听错了！”
身体不适，加上被两人尖锐的声音震到耳膜，迟悦烦闷地长叹一声。“天气热，火气不要这么大。你们两都冷静点不行吗。”
“您还摔东西，这些都是要赔的。”仿佛是因为有人帮忙，店员的底气逐渐变强。
女人被店员这么一激，更是按耐不住，她绕过迟悦，一把手就抓住了店员，瞬间，一声清脆的碰撞。
“啪。”
结结实实地巴掌落在了店员粉嫩的脸上。
迟悦眨了下眼，震动的手机让她立刻恢复理智。快速挂断许凡心的电话，她直接拨打了110。
“去调监控。”迟悦一边听电话，一边拨开打完人之后气势也有所缓和的女人。“我现在报警，你把监控准备好。”迟悦挡在收银台进口，帮店员隔离出安全距离。
“好...好的。”吃了一巴掌的店员，捂着红彤彤的脸，跑到一台电脑前，站了半晌，她抬头看向迟悦。“监控需要密码，我没法调取。”
迟悦跟接线员说完情况，报出地址之后，看了店员一眼，又盯着女人。“那就等警察来调。”
“来就来，以为我会怕？”女人气焰再次嚣张起来，她指着迟悦，一双眼恨不得能射出剑来。“我会记住你的！贱人！”
“有病就治。”倒映女人暴躁影子的双眼不带任何情绪的瞥向店门口，“谁知道你这个记忆力能持续多久。”迟悦说完，转回头，目光不善地将女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真是闲慌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在这瞎出头！”女人仰着头，持续对迟悦指指点点。
指尖时不时就有碰上眼睛的风险，迟悦往后仰，嫌恶的跟女人拉开距离。“我身上的水不是你泼的，失忆了？”
“那是你倒霉！！”女人叉着腰，理直气壮地瞪大眼。
迟悦不耐烦地稍稍仰头，不再跟女人争辩，静静等候警察。
在持续听女人输出无数的谩骂羞辱，半小时之后，一辆闪烁红蓝光的警车终于停到了店门口。
作为报警人，迟悦有义务跟着走一趟。
警察按照程序办事，将他们逐一带进审讯室录口供。
等事情全部处理完，迟悦最先被放了出来。
“小姑娘见义勇为的精神很不错，不过以后啊，还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戴着警帽的男人边引导迟悦出门，边好心安慰她。
迟悦踢着拖鞋，声音听起来不太平静。“那女人都动手了，你们不处理？”
警察像是见怪不怪地笑笑。“不是不处理，要按照流程来。再说他们现在愿意协商和解，那我们肯定是秉持邻里和谐的原则来处理啊。”看到迟悦神情冷冷地，警察语重心长地宽慰她：“多个朋友多条路，年轻人，别这么较真。”
“随便吧。”迟悦微低下头对警察轻轻一点。“麻烦了。”
出了警察局，迟悦拿出手机。果然，许凡心的三条未接来电静静地等在那里。
她边回拨电话，边走到马路上拦下出租车。
“怎么了，是面包店关门了吗？”许凡心笑着调侃她。“要不你怎么买了这么久。”
“确实关门了。”迟悦被他温软的嗓音带得，虽有无奈，也还是笑了。“你六点来接我么。”
“我现在去也行。”仿佛真的能见到她，许凡心的声音又阳光了一度。
迟悦看了一眼还有点湿哒哒的衣服，犹豫了片刻，“晚上六点吧，我想回去躺会。”
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看迟悦一眼，又低下头，和善地笑了，
“那好吧。真的不用我现在去帮你准备午饭吗？没有面包，那你中午吃什么？”许凡心的语气充满了不放心与同情。
“别提面包了，这阵子都不想吃面包。”迟悦抬手往眼前一盖。
“那点外卖？我知道你家附近有个日料还不错，给你点他家的外卖好不好？”许凡心还在努力照顾她。
“我...”迟悦瞟了一眼司机，轻柔地对许凡心说：“生理期，不想吃冷的。”
“你今天生理期？”许凡心原本的声音瞬间变得滚烫，他停了一瞬，又软软地嘀咕：“不对啊...我看还有一周才到，怎么提前了这么多...那你会不会很不舒服？要不晚上我们不要去了。”
“你不是说每周一次。又说自己已经很久都没去，他们有意见了么。去吧，正好见见你的朋友。”她说着，声音越来越轻，特别是那“朋友”两个字，轻到几乎听不见。
“看吧，要是晚上你觉得哪里不舒服，我们就不去了。”略带鼻音的安慰，轻缓，让人感到舒适，许凡心说完，又在电话里笑了一声。“到时候我来给你揉揉，抱着你好好睡一觉，可比吃饭重要。”
迟悦闷头笑了两声，看着窗外，她又有些低落的叫了一声：“许凡心。”
“怎么了？”许凡心语气一紧：“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肚子痛？”
“我刚去警察局了。”说完，她淡淡地呼出一口气。“不过不是我的事，你别担心。”
“我现在过来。”他嗓音不再柔软，变成了正经，严肃，有担当的样子。
迟悦被他的转变逗笑，“没事了。吃饭的时候跟你说，我现在就想躺一会。”
听到她语气舒缓，许凡心也变得没那么紧绷了。“不可以么，我想过来陪你。”
“晚上不是会见面吗。你好好休息，晚上见。”她说完，不给许凡心撒娇的机会，笑着挂了电话。
车缓缓停下等绿灯。
视线扫过匆忙通过斑马线的人群。迟悦打开手机。知道不应该，但不懂是生理期情绪作祟还是想起了什么。她一步，一步，很习惯地翻出了像素头像，又很自然地点进了对话框。
看着一条条历史消息，又转进到他的朋友圈。
当看到屏幕上一条横杠的时候，迟悦很轻很轻地眨了下眼。“删我了？”
第三十八章 饭局，谁不在，就拿谁当话题
大V领白衬衫线条简洁，勾勒利落廓形，下搭纯黑丝绸半身长裙。
镜子里的纯色穿搭，松弛又不失性感魅力。迟悦对着镜子撩起已经长到能挡住眉眼的刘海，听到门铃响起，她笑着皱了下眉头。
推开门，看到许凡心捧着一束白玫瑰。
一片黑色衬托之上，拿着白色鲜花的他看起来就像个孤傲的小王子，迟悦轻轻睁大眼。
“黑衬衫啊？”她笑着松开门把手，接过鲜花。“白搭。还想着跟你穿一样的。你怎么来这么...”
“早”还没说出口，她就忽然被许凡心轻轻地抵在了门上。
“因为什么事去警察局了？”许凡心嘴上问她，目光却已经往她身上寻了个遍。看到她完好无损，他手松松地搭在她的腰上，轻而易举就把她拉进了怀里。
“是不是我打电话的时候出的事？”他有些无措地垂下头，发丝软软的自然下垂，看上去很乖顺的样子。“怎么不叫我陪你一起去...”
“因为要保护你啊。”迟悦边笑，边摸着顺势把头埋进自己颈窝的男人。“你这个样子，我哪忍心让你陪我去警察局。”
她语气柔软，一点也不像是在说好听的话，而是发自内心的不想麻烦许凡心。
许凡心似有若无地蹭着她的脖子，温热的呼吸带起一阵热意，难以平息。“谁要你保护了，我要的是你多依赖我一点。”
“那下次我叫你。”摸着他细软的头发，迟悦含着笑。“好啦。你去帮我把花插上？我还没收拾完...”
迟悦想把许凡心推开，可奈何男女力量悬殊，她的手被他握了起来。
“不止警察局。”鼻尖亲昵地交缠在一起，而他此刻的眼神，完全没有一丝人畜无害的模样。“我可以帮你的，多信任我一点，好不好？”
许凡心的神情充满安全感，可他那副只要是对着迟悦就下意识柔和的语气却让人忍不住笑出声。
“我没有不信任你。”迟悦手扶着他的后脖颈，抽空看了一眼他今天的穿着，“好像从没见你穿过这种类型的衣服。”
黑亚麻面料的衬衣，白西裤，饰品是简单却不失质感的银框眼镜跟枪色的手环。这种搭配，让许凡心原本柔和的五官忽然就冷硬了许多。配上他不笑时的样子，整个人自然而然就显出一股淡淡的攻击性。
“怎么样？这样跟你配吗。”一开口，攻击性全无，他又变成了满眼温柔的样子看迟悦。
“很、好、看。超级配。”迟悦亲了亲他的额头，带着他关上门。“我很快就好，你稍微等一下。”
“不舒服我们就不去了。”许凡心轻轻拉着她，任由她掌控着自己的方向。
“没有不舒服。”迟悦对镜搭配着耳饰，抽空看了一眼许凡心。“而且本来就要吃晚饭，正好啊。”
“你这样穿...很美。”许凡心从身后抱住她。
镜子里，他用手掌，轻轻柔柔，仔仔细细地摩挲着她的腰腹。“不着急，我去把花插上。你慢慢来。”
“嗯。”迟悦抽空回亲了他一下，从镜中目送他离开。
...
饭局约在当地很有名气的一家海鲜酒楼里。
因为吃饭是预约制，所以即便人气高，店里却并不显得吵闹。
迟悦跟许凡心到的时候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他们被一个大块头男人安排在最靠里的位置。
看着桌上摆放整齐的餐具，迟悦稍稍侧头问许凡心。“等会你们要喝酒吗？”
“会喝一点，不过，他们不会劝酒。”摩挲着牵在手里的指腹，许凡心对着她面前的玻璃杯微挑了一下眉梢。“你喝温水。”
“确实也没打算喝酒。”迟悦轻微地点了下头算是认同，接着，她又问：“你们都怎么认识的啊。”
“冯一凡，那个，迎我们进来的。”许凡心很小幅度地给迟悦递眼色，边眼神示意方位，边给她逐一回忆：“他旁边的那两个，我们是大学同学。”
迟悦在许凡心逐个地“指定”下，重新开始记人名，看了几个之后，她笑着承认：“我确实有点脸盲，刚才一下子拥上来，都在打招呼没来得及记住。”
“不重要。反正要不就是同学，要不就是经常一起打球的朋友。哦，那两个是高中同学。”
许凡心一手牵着她，一手将桌上的茶壶转到面前。
迟悦握着他倒的温水，忽得想逗弄他一番。
“噢~打球啊。”她浅浅的笑看着许凡心介绍过的两个人。
几乎是下意识，许凡心想到了季航。他愣了一下，随即面不改色，但带有惩罚意味的轻捏了一下她的手指。
“怎么了？”迟悦偏头看许凡心。
许凡心没再多说，但牵着她的手却更紧了些。
包间里时不时有人进出，迟悦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轻拉了一下许凡心的手，小声跟他解释：“是怕你结交狐朋狗友带坏你，别乱想。”
“我怎么会带你见狐朋狗友？藏都来不及了。”知道自己误解了她，许凡心的神情又亮了起来。
“都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了，为人虽然没有我这么靠谱，不过也...算不错吧。”许凡心笑，故意对她表现出又嫌弃，又得意的样子。
虽然许凡心嘴上说他的朋友不如他，但迟悦看到他介绍自己朋友时瞳孔闪闪发亮，明明就很认可的样子，她就忍不住笑。
“是。你最靠谱。”迟悦说完，习惯性地想摸摸他的头，但突然又觉得这个动作在他朋友面前不太合适。于是便作罢。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周围就剩下两个空位的时候，迟悦看到冯一凡丢下手机，拿起菜单站了起来。
“楚维枫不能吃辣...许凡心不吃生的...那就...肖遥你吃不了芥末是吧？”冯一凡一面对菜单，一面慢慢看桌上的情况。
“你不吃生的？”迟悦暗自疑惑。“那还老跟我吃日料。”
“我...”许凡心迅速偏头往桌上看了一眼。“我偶尔…也爱吃生的。”
“撒谎。”迟悦声音轻柔，听不出指责。
许凡心假装没听见，红着耳朵对冯一凡喊话：“你别光顾着我们。想吃什么都点上，人这么多总有喜欢的。”
“也行吧，那我就按...”那个被许凡心叫冯一凡的男人环视一圈，嘴里自言自语般嘀咕道：“许凡心，许凡心女朋友。季航，关鹤没来，肖遥...叶言...楚维枫因该会带女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