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航的压迫感少了很多，迟悦却愈发放肆，见季航不作声，她推了一下他的胳膊。“你干什么不说话。”
“知道松鼠的尾巴有什么用吗。”季航冷不丁开口。
迟悦眨眨眼，俨然一副不懂他这会说松鼠跟现状有什么关联。
“必要时候，松鼠会用它来遮挡。”季航说着，手穿过她身后，圈住她的肩膀，轻轻地带了一下。“比如遮挡视线。”
迟悦侧首，对上他眼里的几分笑意。
这人在故意逗她！意识到这点，迟悦握紧拳头捶了他一下。
季航顺势捉住了她的手，带着她，边走，边闷笑着。
第五十五章 试探
从密室出来，迟悦已经没了再一起吃个晚饭的意愿。
而且她看得出来，经过“并肩作战”之后的许诺和肖遥，两人之间关系有一个迅速的升温。
于是，她索性告别他们，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季航则是顺理成章地开车送迟悦回家。
捂着有些犯恶心的心口，迟悦闷了一路。
车头转向最后一个路口的时候，她向季航提出一起下车走走。
天边的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山巅，夜晚的天空里剩下最后一缕霞光照耀在天际，穿过棉花状的云层洒落在安静的住宅区，将两旁的树木染成了一片淡淡的粉红色。
晚风温柔拂过，迟悦虚虚地眯起眼睛。
“马上立秋了。”她出神地盯着斜挂在树梢的落日，“上次你说要去无人区，什么时候动身？”
“月底。”他垂眼盯着地面，目光里多了几分暖意。
迟悦轻点一下头，然后又浅浅地笑了，“教练太凶猛了，每次跟他一出拳我就下意识闭眼，他说这样不行。”
“那我陪你练。”看着不远处她的住所，季航不咸不淡地说。
平静又仔细地欣赏着黄昏，感觉自己接不上他的话了，迟悦很轻微的眨了眨眼。
目光落到她脸上，他又继续问：“你下次去是什么时候。”
“你认真的啊？”迟悦很快的看了他一眼，“别了吧。你比教练更让人有压力。”
季航冷哼一声。“不试试怎么知道。”
被他的声音弄得心跳漏了一拍，迟悦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也是。”
季航拿出手机，看清自己的日程之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周六可以。”
听出了他的勉强，迟悦视线稍抬，笑着看他。“最近挺忙的吧。”
“会议时间比较集中。”他漠然地耸了耸肩，眼神里流露出不属于同龄人的沉稳。“开不完的会，听不完的意见，妥不完的协。”
噗嗤一声，迟悦笑得更开心了。
发现他的眼睛上的疤已经淡了许多，她的笑又慢慢消失。“那天那个...是你前女友吧。”
停顿一瞬，季航缓缓地轻点了下头。“是。”
“很漂亮。”是男生会愿意倾其所有，也要照顾好她的长相。她心里的想法通过语气表达了出来。“因该也挺温柔的吧。”
“忘了。”微勾起一侧嘴角。片刻，他轻蔑地摇了摇头。“提她干嘛。”
他的笑又被迟悦看在眼里，又自然而然地被理解成他在怀念前女友。
唇角很小幅度，带了点沮丧地向下一抿，她不太痛快地看着季航。“你觉得自己帅不帅？”
季航慢悠悠地转头看着她，见她神情有些异常，一边的脸微微抬了一下，像在笑她的问题，又像是在笑自己。
收起对视的目光，季航淡淡地开口：“这个问题不公平。”
经过前面几次的经验，他已经大概猜到了她这个问题的用意，于是本能地抗拒。“许凡心难道不帅？”
迟悦面色一沉，“一人提一次前任，算扯平。”
“行。”嘴角微勾，硬气的眉眼间带着几分压得很深的温柔笑意。
“长得好看又有能力的男人，一般就两种。要么想要一个从不挑战他权威的女人，要么就是想要一个女人不停挑战她的权威。”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话，迟悦浅吸了口气，用尽量冷静的声音问季航。“所以你是哪种？”
季航侧目看她，神情还是淡淡的。“从你夸我好看的那一刻起，我就没在用心听了。”
他倒是坦白。迟悦忍住白他一眼的冲动，冷冷的下结论：“自恋狂不需要恋爱。”
说完，她加快脚步。
“走那么快干嘛。”季航伸手拉住她，又很快松开。“所以...周六你来不来？”
被他难得的迟疑弄得有些不适应，迟悦盯着他，似乎想将他此刻的神情刻在脑子里。
“来吗？”
季航低着头，姿态不动声色地向她凑近，近到她的瞳孔都开始微微放大。
“再说。”压着唇角的笑意，迟悦往后一倒，差点踩到花坛里，好在季航及时抓住她的肩膀，她才得以稳住脚步。
“真难约。”他不咸不淡地抱怨着松开迟悦，又拿出手机，“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改排期。”
迟悦以为他在说笑，结果瞥到他真的打开了自己密密麻麻的行程安排，她有些惊讶的眨巴了两下眼睛。“不是吧，你来真的？”
“什么意思？”季航眉骨轻微一挑，手上的动作没停。
迟悦没忍住又瞥了一眼。好家伙，他这周，下周，乃至下下周，每个日期下都是满满当当地安排。
看了一眼季航不似开玩笑的神情，她忍不住吐槽。“就为了一起练拳？”
季航熄灭屏幕，眉骨又抬高了些。“不可以？”那标志性的闲散，颇有一种“我乐意，不行吗。”的任性。
“行，周六我没事。那就...”迟悦妥协，脑子里过了一遍具体时间，最后还是不很确定的轻声说：“反正到时候我联系你吧。”
“平常不联系了？”季航眉毛稍微扬了一下，似乎并不赞成她的说法。
站在家门口，迟悦弯起眉眼。“你不忙的吗？”
“还好。”淡淡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行。”学着他的言简意赅，迟悦轻点了下头。“那再见吧。”
“再见。”
目不转睛盯着她，季航嘴角上翘，带着几分淡淡的笑容。
他眼里没有一丝愉悦，语气也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从容，可不知道为什么，迟悦就是感觉他现在的样子，就是会让人情不自禁地觉得，他其实舍不得道别。
回应给季航一个礼貌的微笑，迟悦转头，一口气走到了单元门口。
因为要打消自己莫名生出的念头，她特意走得有些快，以至于站在门前的她，气息都开始有些急促。
今天的密室，还有刚才的对话，他是什么意思呢？
想到这，迟悦浅浅地叹息一声。
“哒―哒―”
身后传来脚步声，迟悦下意识偏过身让路，可余光却看到...
“季航？”惊讶之余，她短促地咽下有些紊乱的喘息，像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慌乱的样子，她故意背过身往里走。
伸手按下电梯，觉得气息平稳了些许，她才抬头看他。
“你怎么没走？”
其实季航在她离开的一瞬间就在犹豫要不要追上前，但此刻她的态度又让季航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这么心急。
于是，他低低的呵气一声，才笑笑。“我看着你上去。”
“嗯？”迟悦不解地看着他。
电梯“叮”一声，打乱了两个人的沉默。
看着慢慢张开的门，迟悦点了点头。“那我上去了。”
“好。”季航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模样等电梯合上。
在终于看不到她的瞬间，他轻轻一仰头，略显无奈的神情，像个无处可去的小狼狗。
...
深夜，迟悦倒了杯酒，坐在阳台的沙发椅上看着夜景。
手机平静地躺在她手边的竹藤桌上，望着冷冷的月光，脑中忽然就想起了在密室里呼吸交缠的瞬间。
迟悦红着耳根点开和季航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她发的，发送时间是一周前。
纤细的手指抵在双唇间，没规律的轻轻碰着。
她试着在对话框里编辑了几个字，还没打完，指尖又停留在删除键上。
踌躇半晌，还是退了出来。
取消了发送，她闷闷地把手机往桌上一丢。
两口酒下肚，她又拿起手机，翻了两下，选择打给许诺。
电话还没拨通，她又匆匆挂断。
“算了算了，万一跟肖遥正缠绵，我这会打过去不是坏人家好事...”她碎碎念着丢回手机。
看到夜色渐浓，她闷着呵气一声，慢慢起身，抬腿往洗手间走。
水温稍烫，迟悦赤裸着身体躺进浴缸里，直到锁骨以下被完全淹没，感觉刚喝了的酒劲正缓缓转到头上。
疗愈的气息里，她闭上眼，脑子里闪现出很多密室的恐怖画面，可每一幅画面里，无一不出现季航的面容，还有自己跪坐在地上碰触他时，他隐隐地低喘，滚动的喉结。
有几次他的心跳、脉搏随着指尖传过来，她都觉得好有力量，就像他宽广的怀抱。
所以...他在床上会怎样表现呢？
想到这，迟悦无意识地抬起手，湿润的水珠自指尖低落。
抹掉脸颊的水珠，她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一直都很安静地手机忽地震了一下，迟悦睁开眼，缓了缓才伸出湿哒哒的手拿起手机。
季航聊天界面里多出来一张松鼠的照片。接着，【尾巴的新用途】
迟悦一头雾水地点开那张图片。理解他意思之后，她弯起唇角。
【它好像长壮了点】擦了擦水珠，她接着输入【伙食应该不错】
对方正在输入...季航【你这么夸她，她不会开心】
【为什么？】信息发出去，迟悦选了一个跟她神情一样疑惑的表情包。
季航的消息很快弹了出来【她是女生】
下一条【只是肉了一点】
紧接着【她不爱咬人。你可以来揉一揉，当着她的面告诉她，她是壮，还是肉。】
第五十六章 被一群人抓包在家，其中还有前任
黑色连衣长裙，前面看很保守，背面露背的空隙处由蝴蝶结系起，恰到好处，不会过于夸张的露腰设计，将迟悦腰部纤细的部分展现的淋漓极致。
蝴蝶结不仅修饰身材，还增添了女人味。
临近中午，根据季航提供的地址，她不知不觉把车开到了季航家的停车场。
城市的中心，品质公馆大门入口，绿植清香，花簇碰撞着喷泉迸发出迎宾的热情，为踏入小区的人送上强烈的归家仪式感。
周围的一切，都是身份的象征。
停好车，走到电梯前，看着牢牢锁住的门，她才发现自己没门禁，根本进不去。
手机在手里犹犹豫豫地打着转，迟悦盯着近在咫尺的电梯看了一会，又转过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停车场。
最后，她还是拨通了季航的电话。
通话等待音在偌大的空间里显得异常清晰，数着自己的心跳频率，迟悦将听筒贴近耳侧。
“迟悦？”不紧不慢地声音里带了点笑意。
季航的语气在她犹豫不决的心里荡起涟漪，调整好呼吸，她看着电梯。“我到楼下了，停车场电梯...E6。”
“嗯？”季航顿了一瞬，“在那等我。马上来。”
约定没错，但约定的细节有出入。
季航本意是去她家接她过来，却没想到她自己来了。
所以季航出现的时候，穿的是最简单的纯白T恤，漆黑的头发也清爽的没有任何造型的痕迹，一看就是刚挂了她电话，从家赶来的。
看到季航的第一时间，迟悦就轻轻笑了一声。“是不是太突然了...”
知道迟悦的意思是“突然袭击”，季航闷笑了声，走到她面前，刷开电梯。“你怕不怕冷血动物。”
这下轮到迟悦疑惑了，对上季航的视线，她蹙了一下眉。“你是说你家的动物园吗。”
“什么动物园。”他轻轻哼笑一声，“只是几只蜥蜴，还有蜘蛛...”
“还有蛇。”迟悦接过他的话，“我记得，你上课的时候说过。对了...”她拎起手上的袋子。“给松鼠买的坚果。”
“所以...你会不会怕？我家那些。”季航顺着她的手接过塑料袋，接下袋子之后又背过手，身躯退后。
看到楼层快要到达，迟悦若有似无地瞥他一眼。“怕我就不答应你来了。”
话落，电梯门刚好打开。她先季航一步踏出电梯。
“那边？”站在走廊前，她面朝季航。
季航朝靠里的方向稍一抬下巴。“那边。”
迟悦无声点点头，随他一起走到深色大门前。
随着廊道里一声“嘀”，芯片贴上大门，季航解锁密码“咔哒”一声开了门。
“欢迎。”
困在他的阴影之下，听着他轻扬的尾音，迟悦往前近一步，“还真是动物园。”
擦身而过的瞬间，她身上的清浅香气若即若离地飘过。
季航一只手撑住门框，反向一推。
被声音吸引地回过头，整个人差点陷入一个宽厚结实的胸膛里，迟悦赶忙侧身。
“要换鞋吗。”她低着头，等季航走过去。
“不换。进来吧。”季航走到堆叠起来占了半面墙壁的透明玻璃钢前，敲了敲玻璃，叫醒还在沉睡的蜥蜴。
“你先坐，我去弄午饭。”
“它们需要晒太阳吗。”
迟悦向他走进一步，谁知道季航忽然停下脚步，转过来。两人的距离便四舍五入趋近于零，只需要稍稍低头，就能够听见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里面有灯。”季航不动声色地退一步，给她了一个安全距离。看到她神色有异，又不紧不慢地冲着她身后的蜥蜴稍一抬头。“要不要我把它抓出来给你玩？”
“...”迟悦顺势扭头，又神情复杂地跟季航对视一眼。“不用了吧。”
“它们很温顺。”季航往开放式厨房的中岛台走，没走两步，又哼笑一下回过身。“而且你不是不怕吗。”
没想到他把她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回来，迟悦有些恼怒，“不怕又不等于喜欢。”
说着，她很快地回头，看了一眼眼睛圆溜溜瞪着的蜥蜴，又觉得这么说好像太冷血，于是便缓和了语气，“我看看松鼠，松鼠呢？”
“在阳台。”季航站在中岛台前摆弄蔬菜，见迟悦找不到方向，便用眼神示意她，“从那边过去。”
“噢。”
根据季航的指示，迟悦绕过客厅，找到露台，在一个树屋样子的大笼子里找到了松鼠。
“你真的长得好胖了啊...”清透的声线里是止不住地激动。迟悦抬手隔着笼子跟它打招呼，不过松鼠好像不太亲她的样子，只捧着手凑近看了看她就又躲到了角落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