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轨。”短短丢出一句回应，许诺原本清甜的嗓音居然还是有些颤抖。
迟悦盯着她，一声不吭，仿佛生怕再多问一句，许诺就真的会情绪上涌，在这哭出来。闷闷地喝了两口酒，再次看向欲言又止的许诺时，她寒着脸对许诺提议。“要不...我去帮你收拾他，解解气。”
第八十五章 许凡心
丰富的神情从许诺灵动的瞳孔间匆匆闪过，原本还要流淌的情绪，忽然就被迟悦的提议给止住了。
“你、你疯了？”许诺吸了吸鼻子，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向迟悦。“他是季航的朋友，你要是跟上学一样去玩弄他兄弟的感情，季航那边，你不打算做人了？”
“说这么多干嘛。”似乎不满意突然被提及的名字，迟悦的脸色变得有些差，“你只用告诉我，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三五结伴的人从她们桌前走过，微醺氛围里，桌台旁亮着的装饰灯犹如指示方向的手，将客人带到走廊深处。
寒暄客套声下，许诺皱眉瞪着迟悦。“你别乱来，再说，他也没有欺负我…”
迟悦没说话，浅抿着酒，盯着许诺的眼睛，有些无奈地轻轻叹着气。
“真的没有。”见迟悦不说话，慌张在许诺眼里不断蔓延，她抓着酒杯，仿佛真的怕迟悦去做些什么，手指因过紧而开始有些轻轻颤抖。“我不是在帮他讲话，但是他并没做对不起我的事。我们分开是因为我家催婚，所以我跟他提了我的态度，他说自己还没有想好，我们才和平分手的。”
迟悦无意识地盯着酒杯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过后，她不轻不重地开口：“那同样都是奶里奶气的，你怎么不喜欢许凡心？”
“迟悦！你听听你在说什么啊？”许诺反应很大地稍坐起身，离桌面更近了一些，也离迟悦更近了点。“凡心小哥哥是什么物件？跟你一样没有心的吗？我喜欢他，他就喜欢我了？”
“我说的不是现在。”指尖几乎嵌进掌心，看着酒杯，迟悦弯唇，牵起一抹勉强的笑。“如果回到一开始。在酒吧见面，你跟许凡心在一起了，现在你们可能就已经在谈婚论嫁，这样，也许今天满意的人会更多一点。”
“到底是谁在满意啊？”许诺眼神紧绷地抓着桌角，“你不说我都懒得提。迟悦，凡心小哥哥到底有什么不好的？你分手就算了，为什么现在提到他，你的态度，就像他是什么可以随手丢弃的废品一样？”
迟悦沉默不语，歉疚的目光慢慢扫过桌上摆盘精致的小食，然后又抬眼看许诺，想开口，却有些失声。
“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许诺用一种柔和的喃喃低语来吐露自己的想法。“你真的是…”
叹息着，迟悦从沙发椅上半坐起来，又用右臂支撑着身体，专注地盯着许诺看了一会，才忽地微微一笑。“对了，上次我找工作让你帮我写简历。你都写了什么？
“啊？”从迟悦的目光里挣脱，像是被不远处的画面吸引，许诺凝眸望去，“那个...”
几米开外，周身仿佛有一层冷漠挡着，与身边人格格不入的男人正被一个女人缠住。盯着男人在光线下略显苍白削瘦的半截下巴，许诺几乎是很小声地自言自语道：“看来…大晚上，也不能背后议论人啊...”
“什么？”虽然没听清，但迟悦还是下意识偏过头，顺着许诺的视线望去，正好看到了表情难以读懂的许凡心。
在一幅华美艳丽，色彩完美结合的油画下，许凡心注视着她们的方向，漂亮的双眼仿佛石子投入无波的水面，在阴影里激起粼粼波光。
“他好像喝多了。”许诺声线柔软地提醒默默转回头的迟悦。“哎！他快要被女人拐走了，你不去救救他？”
“不去。”微垂的眼睛静静暗沉着，迟悦故意冷下来表情。
许诺难以读懂，只凭本能继续劝迟悦：“好歹也是前女友，你真忍心让他掉到明显就意图不轨的女人手里？”许诺说着，又朝他们投去关心的目光，仿佛看到了什么，她皱起眉。
“不去。”迟悦的头压得更低了。“要去你去。”
眼看女人即将得手，许诺瞪了迟悦一眼，从昏暗灯光里站起身。“行，我自己去。”
视线随之抬起，又跟随许诺的身影追了一会，在即将碰上许凡心的时候，迟悦不动声色地把脸又给转了回去。
听不到那边的情况，迟悦抬手，挡住欲言又止的唇角，闭着眼，让歌声与酒香在感官来回穿梭。
“小心，扶好。”女人挽着许凡心向前踉跄两步，正巧撞上迎面而来的许诺。
许诺皱着眉搀住许凡心。“怎么喝这么多？”
“你是...?”女人狐疑地看了一眼许诺，又看到许凡心轻轻甩了甩头，掸开她的手就要往墙上靠，看起来，他的心情似乎更不好了。“你小心一点啊，哎...”
“别碰我。”侧靠在墙上，许凡心喃喃自语着拂开伸向自己的手。“迟悦...”
“迟悦？”许诺微微弯腰贴向许凡心，听清他叫的名字之后，她朝女人看了一眼，又转向许凡心，“迟悦在那。”说着，也不管许凡心能不能看清，就对那个始终都没往这看的背影抬手一指，然后又扭过头，继续跟许凡心说：“她跟我在一起。所以还要不要再选一下？是跟这位女士走，还是...”
“那我跟你走...”支着醉醺醺的身体，许凡心望着不远处的迟悦，声音很冷地对伸手要扶自己的许诺说：“不要扶我，我自己可以。”
许凡心话说的很清醒，可他飘渺的脚步仿佛是无根的树叶，风一吹就散了，碎了，落在风里。
许诺有些担心地小步跟在许凡心身后，已经做好了他随时因勉强而绊倒的准备。好在即使一路磕磕绊绊，他还是完好无损地蹲到了迟悦面前。
身侧忽然有人停下，又有阴影压下来，迟悦抬起头。从她的角度，正好能清晰地将许凡心已经红透的耳根一览无余。仿佛是不想跟醉鬼较真，她面无表情地扶住许凡心。
“迟悦…”不等她说话，许凡心轻松，干净地笑着抢白。“你怎么…也在这喝酒啊...”
许诺刚过来，就看到许凡心笑容柔软，迷迷瞪瞪地抓住迟悦的手腕，下意识地叫着她的名字。
“我去把账结了，你把他送回家吧？”盯着许凡心白皙柔软，显得脆弱不已的样子，许诺笑着给迟悦使眼色。
可还没等迟悦说话，许凡心就摇摇头，也不说别的，只哑着声音重复迟悦的名字。
“你能不能先坐好。”带了点冷的嗓音里有令人难以忽视的不耐烦，迟悦松了扶住许凡的手，偏头不再看他。
“迟悦！”许诺稍微搭了把手，将许凡心带到座位上，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许凡心。
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藏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明明在笑，却让人感受不到他丝毫的欢欣。
“对不起。”他眼中的光几不可察地一颤，握成拳头的手松了松，又撑起一侧脸，望向那个始终没有回头看自己的迟悦。“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是。”
“没有啊。”
迟悦和许诺异口同声，又一起停顿。
许诺看了一眼脸色很差的迟悦，对低下头，脖颈绷成一条漂亮直线的许凡心轻声安慰：“你别理她，她就是这个脾气。她也关心你的，要不然，都不会让我过...”
“你自己助人为乐吧，我走了。”顺起桌上的手机，迟悦轻抿住唇站了起来。
“迟悦你别这样啊，哎！”许诺伸出手，结果还没碰到迟悦，就被许凡心先了一步。
“对不起。”波光粼粼的双眼，委屈又别扭地仰望着迟悦，许凡心喃喃，如梦呓，“今天庆功宴，就喝多了一点…没想打扰你...”
浓密的眼睫轻颤着，许凡心眼神无措的样子像一本虚掩着的书，努力想藏起些什么，但字里行间的痛苦和挣扎都太好读懂。
被温暖而有力的手桎梏住，迟悦垂眸看向许凡心，眼神微动，不经意就泄露了自己对他的担忧和关心。
但很快，她又偏过头，刻意避开了与之视线交汇的可能。
“迟悦，你别这样，干嘛对他这么凶啊？你不是也没跟季航在一起么...”像是实在看不下去，许诺继续劝着。发现迟悦瞪了过来，她很是不解地反问：“本来就是啊。难道，你要为季航守活寡嘛？”
听到许诺的话，许凡心深深地望了迟悦一眼，依旧是紧紧抓着她的手腕。
“松手。”也许接受了暂时离不开的现实，迟悦重新坐回到沙发上，“你想继续喝，还是现在就回去。”她看着许诺，又瞥了一眼许凡心。
“我觉得他应该喝不了了。”带了点温和的笑，许诺看向许凡心，“你要现在回去休息吗？”
“不用。”许凡心慢吞吞地将声调绕了个让人心软的弯，又十分乖巧地趴在桌上，“我想睡一会，你们走的时候叫上我就好了。”
在许凡心看不到的地方，许诺对迟悦无声地说“你看他多乖啊！”得到迟悦略带冷漠的苦笑时，许诺又瞪大眼睛，像是在为许凡心声讨似的盯住迟悦。
“喝啊。”仿佛并不介意自己被瞪，迟悦拿来酒单，摆出不醉不归的气势，又点了一支酒。
两人沉默的碰了几杯。看了一眼呼吸平缓，始终都乖乖睡在自己身边的许凡心，迟悦微抬下巴，示意许诺，“你知道肖遥也是他的朋友吧。”
“你又...”酒精作用下，许诺的感官也放大了很多，一听到迟悦冷感的声音，她竟然有些开始呜咽着抽泣起来。“你还提他干嘛啊？”
“起来。”迟悦并不回答许诺的话，抬手推了一把趴着的许凡心。“问你，肖遥这个人怎么样？”
一颗眼泪滚进嘴巴里，许诺抹掉有点咸的泪珠，看着被忽然唤醒，还有些懵懵的许凡心，哭着笑了下。
“我说...”看到许凡心的表情，迟悦皱了下眉，在他一点一点复苏的笑意里，她闷着声音询问。“肖遥这个人花心吗，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你喜欢肖遥？”下巴搁在小臂上，许凡心望着迟悦的眼神里有故作的惊讶。
迟悦端着新上的酒，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许凡心。“可能吗。”
第八十六章 露天泳池
屋顶做的装饰，几处蓝光中有小射灯照出的点点星光。迟悦仰着头，静静等待的过程里，许诺跟许凡心的交流声时不时地钻进耳朵。
喝到最后，借着赌局，输了的许诺自己拨通了肖遥的电话。
肖遥一听到许诺说输了游戏，还喝了酒，什么都没问，就要了地址。而许诺也顺从自己的心意，等肖遥过来接她。
正当两个姓许的话题进行到瓶颈，肖遥的车就适时地出现了。
披着点点蓝光的轿车，车头灯很快地闪了两下。肖遥下了车，看到迟悦还有许凡心的时候，明显愣了一瞬。
“不介意多送一个吧？”作为全场意识最为清醒的人，迟悦主动上前交流，“许凡心也喝了不少，你先把他送回家，再跟许诺好好谈谈。”
“你呢？”肖遥说着，又跟她身后的许凡心对视一眼。“要不，还是先送你回去吧，或者我叫季航...”
“不用。”察觉到了许凡心的视线，迟悦也扭过头。
“季航他好像就在附近。”肖遥扶着许诺，很快地掏出手机，边拨号，边去看迟悦。“别，大晚上你自己一个人不安全，我叫他。”
“真不用，我开车来的，代驾在路上了。”刻意没去看许凡心的目光，迟悦给许诺递了个眼神，一面往后退，一面手臂微抬跟肖遥道别。“你们先走吧，注意安全。”
把许凡心还有许诺留给肖遥之后，迟悦几乎是小跑着，仓皇逃离。不一会，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当季航终于接通电话的时候，三人已经上了车。所以，除了关起车门的响动，他只听到了一声肖遥略带遗憾的叹息。
...
工作总会有忙完的时候。看了一眼日期，又重新检查了一下收拾好的行李，迟悦拿着手机，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又看了一眼时间。
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去格斗馆。
工作日人少，又是上班的时间，店里稍显冷清。
迟悦在储物柜前站了一会，刚准备锁上门，背后就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好久都没见到你了。”看起来是店里员工的女人拿着文件夹，笑盈盈地走过来搭话。“最近很忙吗？”
“嗯。”迟悦扭头应了声，默默关上门。
“新开了泳池，一会练完了，可以上去泡泡水。”女人看了一眼文件夹，边拿笔在上面勾选，边笑着看了迟悦一眼。
“好，谢谢。”抿唇对女人笑笑，迟悦转头，像是带了情绪，丢下还停在朋友圈界面的手机，转身就往大厅的训练场走。
“嘶――”
迟悦被沙包袋猛地撞倒在地。好在场地专业，保护措施到位，虽然她膝盖处跟地面有摩擦，但也只是轻微泛红，没有破皮。
站在训练场外的教练将视线从场上移开，笑着对身边的人说：“反应速度还是不太行。”
“不。她这是在把自己逼到极限，你没见她是几点练的？”
在另一个声音的介入下，迟悦又站起身，继续。
一拳，两拳，又一拳...
她出拳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手腕处的疼痛愈发剧烈，才扶住沙包袋，喘着气，停止了这次训练。
身穿教练服的男人走到迟悦旁边，俯身随之蹲到地上。“蛮刻苦的嘛。”
迟悦头也不抬地笑了一声，想回应，但因为气息不稳，只好抬手，虚虚地冲男人挥了挥。
“但你得注意放松肌肉，不然明天可能会疼到起不来。”教练起身，又叮嘱了几句，便没再打扰她。
高强度练完，原本就累得小腿微微发颤，可拿着包，站到出口的时候，想起了刚才看到的一条朋友圈，迟悦又抬起头，盯着上楼的台阶，默默地站了一会。
最终，她还是上了楼。
还没走近泳池，水波的声音就从微开着的门里传出。仿佛被勾了些许遐想，迟悦咬了下嘴唇，然后，一脚踏入半露天的设计的泳池。
深蓝色池壁配合着一旁自然裸露的管道和山石的小景，从室内设计一直延伸到了室外。
她看到了季航发的泳池定位的朋友圈，可当她真在泳池边看到季航的时候，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地飘忽了一会儿。
大概是刚刚已经下去游了两圈，季航靠在池边，湿漉漉的头发被随意地撸到脑后，发梢上还滴着水。阳光落在身上，将他的肌肉线条明暗交织勾勒得更加清晰。
“季航。”也许是因为许久都没开口说话，迟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紧。
下一刻，锐利的视线扫过来，对上她的瞳孔，季航有些惊讶地挑起一侧眉头。
轻盈的光细碎铺洒在水面，折射出宛若碎钻的缤纷色彩，带得周遭也跟着熠熠生辉，如置星河。
漆黑如雾迷蒙的深邃眼睛，状似无意地在迟悦身上瞥了一眼，又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