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里有换洗衣物，都洗过，干净的。”走出门，季航用眼神示意了她一下，就准备离开。
听到季航这么说，迟悦以为自己刚才没有检查清楚，便没跟着季航一起出洗手间，立刻跑到镜子前去再次检查。
看着镜子里率性风的浅蓝色宽松插肩卫衣配白色短裙，展现小腿曲线，整个人看上去柔和又清新，着实和她之前常走风格相比，反差确实有点大。
“原来你喜欢这种风格的。”
拉开了一半的门愣住，握着门把手，季航有些迷蒙地转过头，看到迟悦身体躲在洗手间里，探出一个头，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他先是下意识地对她轻“嗯？”了声，又很快地反应过来。“我刚才是没话找话。你哪有不好看的时候。”嘴角向上勾起，他心情很好的样子带上了门。
笑容总是能无声传递的东西，此刻，迟悦看着镜子，神情也是难得地生动。
在等电梯看到许诺的信息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有要来大姨妈的征兆，虽然有心里准备，但当她褪去衣裤，真的看到那一抹红的时候，没来得及散去的生动便彻底变为烦闷。
虽然“抢救”及时，外穿的衣服没脏，不过贴身衣裤是肯定得换了。抱着将信将疑地态度，迟悦拉开衣柜的抽屉。
真有，不含性感或者可爱或者任何元素，就是最基础，应急的内裤款式。拿起白色内裤的手，传递着主人的百感交集。新鲜的尝试，让她半跪的姿势也格外的拘谨。
也许想了很多，等她有新动静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腿有些麻，表情也有些微妙。
迟悦处理完一切拉开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如雾迷蒙深邃的双眼，像是被门框撞进来心里，她眼神飘忽地稍一低头。“我来姨妈了。”
“那去躺着？”斜靠在墙上的身影随即起身，棱角分明的脸一半藏在阴影里，一半被灯光照亮。“想不想吃点甜的。”
宽大的手掌沿背后圈上来，感觉到季航的体贴，迟悦转头，对上他漆黑，暖融融的眼眸。
“不用，你也太...”在他柔软的视线下，她唇角微微上扬，咽下了原本想说的话，她迅速换了个话题。“我买了青提，还有一些甜品，你去拿给他们吃吧。”
第八十二章 青提
两人短暂分开了一会。
季航去客厅招呼朋友，迟悦在客卧选了身更适合窝着看电影的宽松衣物。也许是因为不想显得过于居家，所以她没有换上衣，只把短裙换成了长裤。
等整理妥当，临出门前，她又扭头看了一眼无一不彰显主人的细致与妥帖的舒适客卧，不太开心地笑笑，才关上了客卧的灯。
拖鞋磨蹭着裤脚，听到嬉闹声的同时，迟悦在厨房里看到了季航的身影。她走过去顺手接过季航手里端着的盘子。“要帮忙吗。”
“没什么好忙的。”季航从盘子里拿了一颗刚洗好，还沾有水滴的青提喂到迟悦嘴边。“甜吗。”
唇齿被清甜占满，迟悦只能轻点了下头，回应季航的同时，也拿起一颗他洗好的青提喂给他，想让他试试自己买的水果。
谁知道季航并不配合张嘴，只微微低下头。
柔软触碰，一触即分。青提的甜里带了点季航亲吻后留下的红酒气息。
“嗯，甜。”指腹轻抚过自己的唇瓣，季航缓缓笑着，毫不掩饰玩闹得逞后的满意。惯有的闲散语调，也不知是在评价青提，还是吻。
猝不及防被当众亲了一口，迟悦下意识瞥了一眼客厅的方向，捕捉到几双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她抬头瞪着季航。
“怎么了。”被灼热视线盯住，季航不但不慌，反而直直的看着迟悦，眼中笑意更甚。
电视荧幕亮着光，环境里不乏热闹声响。厨房灯光柔和，季航的眉眼也是难得的乖顺。可盯着那双纯黑色的瞳孔，迟悦仿佛是看到了深渊。她下意识先移开目光，还没调整好状态，就听到客厅传来嬉闹的吐槽。
“不行，我高血糖犯了。”冯一凡冲季航远远抬起手，“换水，酒我一口都喝不了了。”
本就热闹的氛围，因为男主人的这一小小举动，开始变得有些闹哄哄的。
距离不远不近，但就是足够让迟悦听到他们一阵起哄的声音，特别是夹杂在人群里，很轻，很小的交流气音。例如，女人问男人，他们怎么认识的、谁追的谁、在一起多久了，又比如――据说许凡心之前跟她...是不是真的...
“瞎起哄，有你什么事啊冯一凡。”清澈的少年音打破了愈演愈烈的讨论，肖遥拿起酒杯，跟回答问题最频繁的男人碰了个杯，又望向冯一凡。“不能喝就别喝，谁问你了？”
脸上有期待的目光，迟悦感知到了，抬头迎上他。
“你说我们现在这样，是不是有点像真正的情侣了？”季航挑眉凑近，唇角漾起笑，深深地望着没什么神情的迟悦，说话间轻抚她的背脊。
迟悦猛地回过神来，推了一把季航，小幅度地皱起眉毛。“你别闹。”
光线明明灭灭晃过黑漆漆的眼瞳，季航低眸看她， 眼神专注。发现迟悦的身体有些紧绷，像是担心她在紧张，季航扭头，“你们...”
主角开口，客厅里说话的声响静了一下，几双眼睛齐刷刷地往他们这边望过来，像是在期待季航接下来的话。
也许因为解释，并不属于季航经常做的事情，所以在打断他们之后，季航其实也没想好后面因该说什么，他顿了一会，才再次开口岔开话题。“你们收拾一下，换到投仪影那放片子。关鹤，你帮着弄吧。”
说完，季航倾身，压着迟悦身侧的台面，“想喝什么？要不让阿姨带点甜品上来。”
“不用...”像是被什么东西硌着，迟悦额头向前抵住他，很小声的回应，“等黑了再过去，行吗。”
“行。”季航手指挤进她的指缝间，十指相扣紧紧握住，又将其送至唇边，一下一下地抿着。“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唇瓣轻咬的感觉在指尖蔓延，细密地接触，让迟悦脸也开始有些潮红。
光忽然就暗了下来，伴随着自动窗帘缓缓合上的声响，迟悦的脸色终于静了下来。“过去吧。”她拉着季航的手，轻轻地看了他一眼。
为了离荧幕更近，大家基本都选择光脚直接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抱着靠枕，或是身边的人。肖遥见他们过来，无声地碰了一下身边的女人往一旁挪了好几个位置，给他们腾出了一片相对宽敞的独处空间。
聚光的屏幕上偶尔闪过一些血腥暴力的恐怖镜头。迟悦本身对鬼片就没什么兴趣，所以就抱着毯子，直往靠近沙发的位置缩，边缓缓移动，边不自觉地往肖遥那边看。
背后突然笼罩上了手的体温，收回视线，迟悦望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季航，正盯着屏幕把她抱进怀里。动作轻柔，却带着似乎想要将她整个人都禁锢起来的姿态。
眉头皱了一瞬，迟悦望着季航，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察觉到迟悦的注视，季航转头，对她慢悠悠地勾起唇，“怕你会害怕。”
在季航低低的声线里，迟悦扭脸避开他的对视，盯着手里的毛毯，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冷。“刚才为什么不跟他们解释，说女朋友的时候。”
有那么一瞬间，季航以为自己没听清，但身体却先他一步做了回应。眼皮漫不经心地掀起，他也转头看向屏幕。“为什么要解释。”
“因为还不是啊。”几乎猜到了季航的反应，迟悦发泄般地推了一下他的胸膛。
胸膛涌动出一声带了点冷地闷哼，季航转头，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纵容。“不是吗。”
“你...”被季航直勾勾盯着，迟悦眼里闪过一瞬地迟疑。不过最后，她还是移开了视线。“不是。”不太确定的语气，带了些否定，也带了点赌气和逞强。
像是觉得无奈，季航呵了声，沉默地看了迟悦一会，才充满真挚地揉了揉她揪着毛毯的手。“不是女朋友，我不会亲...”
“就不是！”迟悦低声打断他。
荧幕前忽然出现一张血淋淋的人脸，此起彼伏的惊呼掩盖了两人的对话，只有附近的肖遥下意识投来关心的视线。
不过肖遥的关心还没被接收，就被季航脸上的表情给按下了静音键。视线从迟悦脸上移开，季航的声音也有些冷。“迟悦，其实我们很有默契，你不觉得吗。”
“什么。”仿佛是被骤然降温的语气给冷到，迟悦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季航转头看到她的反应，叹了口气，声音随之变轻：“我说是，你说不是。我一直说是，你一直说不是。这还不算默契？”
是不是，不知道。但他们的对话被前面的有心人听到，已经开始在暗处一句搭一句的探讨。
也不清楚季航是有了情绪还是顺应迟悦的意愿，他松开环住她的胳膊，不动声色将姿态后撤，撤到了迟悦身后。
虽然已经不再亲密接触，但季航的视线早就从电影里飘走，黏在了迟悦身上。看着她盯着手机屏幕的严肃侧脸，看着她长睫垂下，细直的鼻骨轻轻叹息，他又收回视线，望向荧幕，沉默了很久很久。
坐在黑暗的影院氛围中，电影像是最具催眠威力的艺术，如果不是时不时响起的惊悚配乐和许诺要说不说的对话框牵绊，以迟悦累了一天的状态，她几乎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后背贴在沙发上，望着手机屏幕里许诺的新消息，迟悦眼底带出几分凉意。
许诺【本来就只是玩玩啊】
锁上手机屏幕，迟悦又往肖遥的方向瞟了一眼。正好看到肖遥身边那个女人往他怀里蹭了几分，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相拥，享受亲密。
“是挺乱的。”
电影进行了一半，里面的情节迟悦几乎是一点都没看，所以这会他们讨论，她也不清楚是在说什么，但直觉让她往发声处看。
是一个她没见过的女人，好像是被季航朋友带来的女伴，刚刚起哄的时候，女人的反应还挺热烈。
“哪说得准呢，你都多久没看到许凡心了，你自己想想...”似乎在聊已经搁置的话茬，女人朝刚才就没接话的男人看去。
一只大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背上，默默捏了捏她掌心的软肉。迟悦转头，对上一双剔透如宝石般的双眸。
“在想什么。”季航偏头问她。
聊八卦的活络动静很轻，可迟悦能轻易听清那几个话题，有来有回的，即使当着她的面，好奇心也没有藏着掖着，说的都是很客观的事情，不难听，却也足够让此刻的她烦心。
许是觉得自己继续待在这里，以季航的脾气，真的会处理让她分心的事，于是她捏了一下季航的手掌，嘴角弯着，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我去弄点水喝。”
“行，一起。”根本不去怀疑迟悦的借口，哪怕她身侧已经有杯早就为她准备好的水。季航站起身，带她离开了观影区。
事实上迟悦也确实没有接水，而是选择去了这个家里，除了客卧以外，她最熟悉的地方――露台。
温暖的，干燥的，舒适的晚风拂过周身。迟悦拿着手机，一声不吭地往栏杆上一趴。
跟了一路的季航，只是静静地垂手站在原地。迟悦故意转身背对自己，没透露任何信息，即使是笑了，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有情绪。
可他还是耐心地等，等她靠着栏杆吹吹风。直到她低着的头慢慢抬起，转过来看向他的时候，他才上前一步。
背后突然笼罩上了熟悉的香气，他比她高出一个头，手臂在她的腰前环绕，她沉默地推了他一把，试图挣脱开，却没有成功。
第八十三章 不愉快
“下次不让他们来了，以后家里就我们两个，嗯？”季航拥着迟悦，嗓音还是不紧不慢地从容，半点没有被冷落的不耐。说完，他又松开手，拉住她，“生理期别一直站着，过来坐。”
季航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好像她此时就是一个易碎的藏品，仔仔细细地选了条最平坦的路，慢悠悠地牵着她走。
“季航。”终于，迟悦还是不受控制地抬起头来，望进他的眼睛里。“我们聊聊吧。”
话落，两人刚好经过能看到客厅的落地玻璃，迟悦偏头往里看了一眼，刚才讨论他们的女孩，正捂着心口倒在同伴身上撒娇。
视线又在季航朋友间转了一圈又一圈，她才发觉，从前自己只会注意到季航一个人，都忘了，他的朋友们其实各有特色。
比如，静静盯着荧幕，不参与话题的叶言，谦谦君子，眉清目秀。
比如，对话题选择性介入的关鹤，剑眉星目，意气风发。
又或者偶尔主导话题方向，个子很高的冯一凡，听他说话不着调，可真去看他，他也是浓眉大眼，面容精致的帅哥。哪怕是肖遥那种长相乖巧看似很好接触的，但从穿着打扮也能看得出来，一个个，说好听点是潇洒不羁。说难听点，就是没有生活气息，放浪形骸的富二代。
更别提她眼前这个，在繁华地段中心，住这种户型的季航。
“哪不舒服？肚子？”被略带不善的眼神猝不及防地一看，季航挑了挑眉，下意识就去触碰迟悦的小腹。
“你坐好。”迟悦冷着脸挡开季航的好意。“我有点话想跟你好好聊聊。”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近，季航已经很久都没见到过迟悦这样的眼神，意识到事情的严肃，他眉宇间带着隐约的燥意。“行，你说。”
又是这个吊椅，又是这个地方，天气已经不再像上次那样闷热。
徐徐晚风下，迟悦垂眸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肖遥跟许诺接触，是抱着玩玩的想法，对吧。”
听迟悦问的是别人的事，季航有些松口气地呵了声，又转头，看着她淡淡地笑了。“我没有管别人情感生活的习惯。为什么这么问？”
“那我换个方式问。”带了些犹豫，迟悦抬手，捏了捏细直的鼻骨，“你们富二代是不是觉得，伴侣如果不能给你们提供快乐了，就会换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鼻子堵住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
当迟悦说“富二代”的时候，季航眼神很明显地冷了一瞬。看起来，他并不喜欢被人这么称呼，但因为说这话的是迟悦，所以他那原本因不满而向下撇的嘴唇里又带了些难以察觉的小委屈。
话真说出口了，迟悦也无声的咬了一下嘴唇。也许她也知道自己这个有些笼统的问题对季航而言不算公平。
所以当看到他漫不经心地勾了一下嘴角，她有些庆幸地沉下肩膀，还忍不住用余光去打量，去观察他没因为自己的话而生气。
“我不是富二代。”侧着头看她的脸，季航轻笑一声。“非得扣帽子，那我选创二代。”
本来就意识到了自己问的问题有失偏颇，这会季航给了台阶，迟悦也就顺势要下了。双唇微启，可还没等她开口，就听到了季航针对上个问题的回复。
“肖遥出入的场合有时候会需要一些女伴，他们各取所需。”看着迟悦，季航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不满的情绪。“我不用，行业不同。而且，我习惯坚定我的选择，不爱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