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的确是槿华的标记,她喜欢在名字下画半朵木槿花。”
众人一时间都愣住了,空旷的客厅一片寂静,只听到窗外的风声。良久,连家良才强颜欢笑,招呼大家回到餐桌旁。
“我是从来不相信因果报应神神鬼鬼那一套的,所以这事肯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大家不要受影响,继续吃饭。”
接着,他吩咐涂惠珍给老赵打了电话,把客厅的那幅画拿下来放回主卧室。”
戴老太太本这次没有再发表反对意见,她呆呆地坐着,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其他人也没有心情继续吃饭闲聊,咏新和咏华分头约了朋友,吃了几口就和众人说了一声告退了。戴老太太说她睡得早,随后也由孙小姐搀扶着去客房休息了。
肖建棠夫妇和顾熙然则留下来,陪着连家良和夏依依在二楼连廊的轻松阁小酌几杯。夏依依本就不爱说话,此时更是一脸疲态,勉强支撑。
“依依,你这一路太累了,不用陪着我们,先去洗漱休息吧。”连家良柔声说着。
“不,我陪着你。”夏依依坚持着,连家良猜想她害怕单独回房间,于是吩咐连家琪。
“家琪,你陪依依回房歇息吧。”
连家琪答应着,陪夏依依离开。两个人默默地走在二楼的回廊内,连家琪一声不吭,夏依依也紧闭双唇。两人就这样以一种极不愉快的方式向前走着,终于来到了次卧的房间门口,夏依依这次向连家琪点头告别。
“谢谢你送我过来,你也早点休息吧。”
让夏依依感到意外的是,连家琪就这么站在门外,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对于和连家琪产生友谊这一点并没有什么期待,连家琪似乎也没有要和她深交的意思,但站在这里不走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可以进去吗?”连家琪突然问。
夏依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犹豫片刻,她点点头,用指纹打开了房间的门。连家琪毫不客气地走了进去,一双眼睛却在屋内四处窥探,那副神情让夏依依反感极了。
“我要洗澡了。”她扶着门边对连家琪说。
连家琪不回答,径直走进了夏依依的房间,两只涂了玫红指甲油的手胡乱翻看着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和护肤品。
“不好意思,请不要翻我的私人用品。”夏依依忍无可忍。
听到她的话,连家琪抬起头,人工嫁接的眼睫毛浓密纤长,极不自然。
“你的就是我哥的,我哥的,就是我的。”
夏依依惊呆了,为她的粗鄙和直接。
“咦,那套睡衣真好看。”连家琪突然看到了夏依依挂在衣帽架上的那套丝质的粉色睡袍,她翻身下床,上前两步拿下了睡袍,口中发出啧啧啧的赞叹。
''我喜欢,拿走喽~”
扔下这句话,连家琪拿着衣服走了开了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夏依依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脑中有一千个问号:拿走别人穿过的睡衣?这是什么重口味?
“你以为家良真的爱你吗?”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响起,是戴姨妈,她拄着拐杖,站在门口,一双浑浊的老眼盯着她。
“难道不是吗?”夏依依站在房间门口,远远地看着戴姨妈,表情毫无变化。戴姨妈有些讶异,猜不准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不过这不是重点,她从来就爱图个是嘴上痛快,从不管他人。
“别自作多情了,他这辈子只爱过一个女人,那就是槿华。他之所以看上你,只是你年轻,好控制,省事,便宜,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戴姨妈思索着,终于想到了那个曾经流行的广告词。
“即用即抛!”
夏依依脸上居然还浮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她歪着头,一双漆黑的眼眸在柔和的灯光下闪着调皮的光。
“哦,那有什么不好的呢?”
戴姨妈的重拳全打在棉花上,憋出了内伤。
“你果然并不爱他!”
停了数秒,她终于从牙缝里迸出了这句话,然后拄着拐杖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夏依依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相比生活,爱太轻佻。”
午夜,连家琪被一阵奇怪的声响惊醒,一睁眼,却见月光透过落地窗纱投射进屋内,她吃惊地坐了起来,回想起自己睡前明明拉好了遮光窗帘,怎么会又被拉开了呢?难道是肖建棠?不可能啊,他们夫妻几年前就已经分房睡了,肖建棠根本就不愿意进她的房间。
她坐起来,光着脚来到床边打算重新拉上了窗帘。可是,就在窗帘即将关上的瞬间,她看到了一个人影在站在阳台上,黑发及腰,高颧薄唇,一双灵动的丹凤眼正盯着她看。
连家琪吓得后退数步,连声喊着肖建棠的名字,一连叫了好几声,肖建棠推才门进来,满身酒气睡眼惺忪,说话含糊不清,但怒气却很明显。
“怎么回事?”
“我,我看到了嫂子,哦,槿华。”连家琪指着窗外。
肖建棠往窗外看去,果然,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女子转身离去,长及腰间的黑发在风中飘扬。
''等等!“他喊道,推开落地窗追了出去,可是,黑色人影已经消失在湖边的竹林中。
“难道顾熙然说的是真的,画里的人能拥有灵魂?”连家琪快步跟上,初春的午夜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他那套忽悠人的话你也信?你没文化就算了,连点科学常识都没有吗?”
如今的肖建棠当着别人的面还给连家琪几分面子,但没有外人的时候,他对连家琪毫不留情。
“问问你哥,他在生意场上那么心狠手辣,这次回来,指不定是哪个仇家趁机报复。”肖建棠说完,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这话说中了连家琪的心事,她心中一动,想到了一样东西。
“那封匿名信?难道真的是她?但如果是她,没必要这么装神弄鬼的。”
那封匿名信是直接寄到星城分公司办公室的,作为连家良的妹妹,星城的所有产业都由她掌管着,平时碰到类似的信件她也会直接找人解决,但这封信不一样。
信的内容只有四个字“我回来了。”落款是半朵木槿花。这是嫂子涂槿华的笔迹和签名,她一时间惊疑不定,嫂子失踪了十年音讯全无,现在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封匿名信,她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地把信交给了哥哥。
看着那封匿名信,连家良沉默了好一会,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涂槿华失踪后,警方自然就把他列为最大的嫌疑人,但他却有着非常可信的不在场证据,至少有三个人可以证明他那几天都不在星城,一直在化工厂里和他们一起处理一个紧急的订单。
“没什么大不了的,认得槿华这个签名的人很多,模仿她的笔迹也不是难事。”连家良说着,把匿名信叠好放进了自己的口袋,轻声地安慰着妹妹。
这次回星城,肯定有些人想要趁机找我的麻烦,不过你别担心,我已经让魏勇明天过来,有他在,很多事情解决起来就简单多了。”
魏勇是连家良在省城的保镖,是来自泰国的华侨,生得高大英武,曾经是泰拳比赛的冠军,还在特种部队里当过近十年的特种兵,深谙侦查和反侦查的各种技术。但连家良最看重的是他的简单实际,只要给的钱管够,他会按照指示不打折扣完成任务,完全不在乎做的事情是否合乎道义良心,是否触犯了当地法律。
听到魏勇的名字,连家琪的脸一热,自从和丈夫肖建棠分房睡后,这个男人就成了她的良伴,两人经常私会,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大部分也是魏勇帮她完成的。
“不管是谁在装神弄鬼,哥哥一定能把她揪出来。”
她得意地想着,从抽屉里翻出一颗安眠药服下后继续倒头睡下。
第五章 怪事频发
夏依依一夜睡得很安稳,起床时发现已经是早上8点,今天的阳光很好,她决定起床到外面去散步。连家良早已起床去慢跑,这是他自从几年前体检发现有高血压后,根据医生的建议养成的习惯,她想着正好出去看能不能碰到他。
下了楼,她朝大门走去,穿过花园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戴老太太和连家琪夫妇在花园里喝茶聊天,她停下脚步,准备绕路离开,但清晨的花园过于宁静,他们谈话的内容都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家琪,你要劝劝你哥,这男人啊到了一定岁数,都容易栽在年轻女人的手上。”戴姨妈还在愤愤不平。
“我不担心,我哥的律师已经拟好了婚前协议,如果结婚了,那个女人拿不到他半毛钱,若是怀孕,还必须得到我哥同意才能生下来,不然我哥有权拒绝承认该孩子的合法继承权。”连家琪喝了口茶,悠闲地挨在椅子上。
“果然还是自己的亲妹妹,你哥连这种事情都告诉你?”
“我哥没说,是我给他的法务电话,他告诉我的。”连家琪满不在乎地说,旁边的肖建棠冷哼了一声。
“哼,肯定又是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逼着他说的吧。”
被揭穿的连家琪也不恼怒,她放下茶杯伸了个懒腰,语气中满是得意。
“我哥是什么人,之前不还有过什么蔡小姐、刘女士吗,哪一个能得了好处全身而退的?”
肖建棠再次冷笑着提高了音量。
“那当然,你哥是狼心如铁,你是狗仗人势。”
这话实在太过分了,连家琪脸色大变。
“肖建棠,我警告你,再敢这样说话,别怪我不客气。”
肖建棠满不在乎,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挑衅地看着妻子。
“怎么样?想弄死我?来呀!”
“神经病!”连家琪骂了一句,一跺脚,转身离开了花园。
夏依依不想再听下去了,她悄然转身,绕开花园,从后院大门走了出去。这里的别墅和别墅之间的间隔至少有十几米,沿着别墅后的山坡就能走到一片种满樟树、水蜡树、油珠树的高大密林。
虽然是初春了,但树林里的各色叶子却落了不少,她踩在厚厚的叶子上,听着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努力想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
夏依依小时候很怕黑,总觉得那些黑暗中藏着各种可怕的怪物,后来她长大了,渐渐明白,相比黑夜中只是想象出来的恐怖,人心那深不见底的恶意更让人畏惧。
她靠在一棵大树上,任由冰冷的寒风吹着她苍白的脸,渐渐地,混乱的情绪平复了下去。
“最难过的时候要记住,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是她父亲过去常挂在嘴边的话,那个坚强,乐观,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善意的男人。但是,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足有20多年了,和他一起离开的,还有母亲和妹妹。
那些难熬的日子里,夏依依就靠着这句话,撑过了一天又一天。
“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再一次默念这句话后,夏依依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朝一个陌生号码发了一条信息。
"五叔,我一切都好,别担心。“
很快,陌生号码回复了一行字,她迅速扫过,然后删掉了短信。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极其轻微的,鞋子踩在厚厚树叶上的声响。
那是人的脚步声,虽然很轻,但地上的树叶太厚太脆了,根本无法掩藏行踪。
“是谁?谁在那里!”她问。
脚步声停止了,但那个人并没有回答她,寂静地密林中,她听到了厚重的呼吸声,分不清是野兽还是人类。夏依依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到底是谁?快出来!”她再一次高声问道。
一阵怪异的笑声突然响起,夏依依看到一个黑影朝着自己扑过来,她吓得转身就跑。
她惊慌失措,没头苍蝇一样地在密林中狂奔,脚下的地面非常陡峭,有好几次,她被地上的树根和突出的石块绊倒在地,擦伤的手掌火辣辣地疼,但她根本不敢停留,只顾没命地向前狂奔。
身后的脚步声紧追不舍,而前方的密林依然看不到尽头。
“救命啊,来人啊!”她高声喊着,希望不远处的连家别墅能有人听到她的呼喊声。
密林终于到了尽头,而前方就是山道,她加快脚步冲了出去,差点撞到一辆电瓶车。
“夏小姐,你没事吧?”
来人是方诚,他的电瓶车后是早上刚采购的新鲜食材。
“那里,有人,有人在追我。”夏依依指着密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方诚忙从电瓶车上下来,快步朝密林方向走去,他虽然瘸了一条腿,但动作却很敏捷,只一会功夫就把附近的密林搜索了一遍,然后又折返回来。
“人不见了。刚才是什么人,你有看清楚吗?”
夏依依正要回答,却见连家良穿着一身慢跑服沿着山道跑上来。
“依依,你们怎么在这里?”连家良疑惑地看着夏依依和方诚两人。
“有人在密林里袭击夏小姐,我刚好路过看见了。”方诚解释着。
“什么样的人,男的女的?”连家良问。
“我没看清,只看到是个黑衣人,头发很乱。”夏依依惊魂稍定,努力回忆着。
连家良一听火了,他拿起手机给管理处打电话,要求他们派保安马上过来。他自己则拉着夏依依的手仔细查看着。
“走,我们先回家,你手上的伤口很深,需要消毒处理。”连家良说着,扶着夏依依朝别墅走去。方诚则推着车子跟在后面。
此时的连家宅院内,涂惠珍正指挥工人布置庭院内的假山喷水池,戴老太太站在旁边,由护工孙小姐搀扶着。
“对,那个石狮子放这里,这盏琉璃灯挂在上面,记得水流是24小时循环的,所有的东西都不能出错。”
“惠珍,这是在弄什么?”戴老太太好奇问道。
“这是当年我姐请风水先生摆的七星琉璃阵。我想这昨晚那事心里总是很不安,所以今天又让人搬出来重新摆上了。”涂惠珍说。
水流潺潺,琉璃灯的光芒细碎斑斓,涂惠珍的声音变得幽幽的。
“我记得这个七星琉璃阵,据说能镇宅辟邪。我姐最信这个了。“
戴老太太心里一阵黯然。十年了,她也知道涂槿华回家的机会渺茫。但昨晚发生的事情让她又升起一丝希望,毕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事情这么不明不白的,她不能甘心。
“不管槿华是生是死,我相信她一定是很想回家的。”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两人抬头张望,是连家良和夏依依。连家良双眉紧皱,一进门就吩咐涂惠珍。
“惠珍,快拿急救箱,帮依依处理一下伤口,手掌那处擦伤有点严重,要小心。”
涂惠珍一愣,这才发现夏依依头发蓬乱,额头有几道小伤口,她也没来得及问,急急忙忙地就进屋去拿急救箱。
九溪桃花源的物业内。
连家良和刚刚赶到的保镖魏勇在物业的陪同下观看小区监控录像。但他们在这里呆了一个小时,调出了小区各处的监控,却找不到一点可疑的迹象。物业主管坚持小区的管理非常严格,除非业主同意,任何人都不可能进入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