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家良径直来到地下室,进去后就看到一个男人被绑在一张椅子上,他一身黑衣,头发乱七八糟地耷拉在肩上,看到连家良,一双眼睛射出愤怒的光芒。
“姓连的,快放了我,你没有权利把我关在这里!”
连家良冷冷一笑,回头看了一眼魏勇。
“有人看到你带走他吗?”
“没有,我是在商场后巷找到他的,他在那里兼职当清洁工。”魏勇说,连家良满意地点点头。
“好,你到外面去,我要单独和他说几句。”
魏勇面露难色,犹豫着提醒连家良。
“连总,地下室的隔音太好,我在外面,万一里面发生了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我是听不见的。”
“放心,我能应付。”连家良摆摆手,魏勇看到了连家良眼中的一缕杀意,他心中了然,微微点头后忙转身离开。
他离开后,连家良慢悠悠地在墙角拿了一张椅子坐下,镜片后的一双眼睛闪着冷酷的光芒,。
“王亚强,我本来想着等你出狱后重新在公司里给你安排一个职位,帮你把社保续上,这样你老了也有个保障,可你为什么总要和我作对?”
“呸,姓连的,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谢厂长对你忠心耿耿,可最后的结局是怎样的?还有沈科长,他不但是公司的安保队长,还是你的私人保镖,可是,你看看他们的下场!”
连家良面无表情地摘下眼镜,从裤兜里掏出手帕轻轻的擦着镜片。
“这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他们都曾是我的左膀右臂,跟着我白手起家,对于他们的意外身亡,我也非常难过。所以,我给了他们的家属一笔丰厚的生活费,也算是一点补偿了。”
王亚强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哼,相比你从保险公司获得的巨额赔偿来说,这点生活费根本就不算什么。我在想,如果他们知道谢厂长和沈科长是怎么死的,还肯不肯接受这笔钱呢?”
一句话说得连家良脸色一变,他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睛死死地盯着王亚强。
“你说什么?”
“要不是有人把安全出口封住,他们怎么可能会被活活烧死呢?!连家良,你的心到底有多狠,怎么能对跟着自己那么多年的人下毒手!”王亚强的眼睛里满是仇恨。
连家良不为所动,他戴上眼镜,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声音不大但威胁意味却很浓,
“亚强,凡事都要讲证据,你这个信口开河的毛病也该改改了,老这样,对大家都不太好。”
王亚强被激怒了,他的情绪开始激动。
“我有证据,但被你毁了。你删除了监控录像,却忘记了还有云端!我在监控录像里看到了你。是你封死了安全出口,故意害死了谢厂长和沈科长!你知道最后时刻他们有多恐慌,多痛苦吗?”
说到这里,王亚强显然是回想起了当初看到的景象,肩膀微微颤抖着。
“看到录像,我又震惊又害怕,慌乱中把监控录像带回了家,没想到你派人伪装成入室抢劫冲进我家,抢走了监控录像。我父亲性子急,和那两个混混争争执了两句,被当场踢成了重伤,等我到了医院,他已经被推进了太平间.......。”
王亚强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之后,你收买了员工,篡改了仓库的进货记录,诬陷我玩忽职守后并把我送进了监狱,连家良,是你毁了我!”
面对王亚强的控诉和指责,连家良毫无愧色,相反的,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
“可惜了,还以为你在监狱里会接受教训,出来后学会谨慎行事,重新做人,但现在看来,你还是不思悔改啊!”
“不,需要重新做人,接受惩罚的人是你!”
王亚强刚蒙冤入狱,妻子就申请了离婚,没过多久就带着孩子再嫁了。母亲自从父亲去世后一病不起,没熬到他出狱也撒手人寰,因此他出狱后就发誓要讨回公道,让连家良得到惩罚。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是他唯一的优势。他出狱后一直在调查连家良,虽然掌握的情况并不多,也没有直接证据,但他足够用心足够专心,渐渐地也找到了连家良的一些软肋。
“你不找派出所,反而让人偷偷把我关在这里,是因为你害怕吗?”
王亚强说着,突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哦,我想起来了,你一直不喜欢警察,从来不愿意和他们打交道。怎么,干过的坏事太多,怕他们一往下查,会查出你不想要他们知道的事?”
这话直戳连家良的痛处,他猛地跳起来,一个巴掌扇在了王亚强的脸上,扇得他连人带椅子倒在地上,嘴角还渗出了鲜血。
“王亚强,这是你自找的!既然你那么想念老父亲,那就去和他作伴吧!”
说完,连家良抽过放在墙角的一根高尔夫球棒,狠狠地朝王亚强身上打去,王亚强发出一声惨叫,但地下室厚厚的砖墙挡住了一切声响。
站在门外的魏勇似乎听到了什么,他想推门进去,但想到连家良的叮嘱犹豫了。
“只要给钱,老板要干什么那是他的事。”
他就这么想着,慢慢放开了门把。
午夜,一辆黑色的SUV 开出了连家别墅,魏勇坐在驾驶座上,他换了一身黑色的T恤和牛仔裤,头戴一顶鸭舌帽,神情严肃,目光警觉地四处张望着。
车的后尾箱内躺着浑身是血的王亚强,他被打得鼻青脸肿,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面目。suv朝着郊外一处废弃的建筑开去,那里曾经是一个在建的游乐场,但工程做到一半时开发商的资金链突然断掉,之后这个地方就一直搁置着,渐渐地野草丛生垃圾遍地,偶尔只有几个拾荒者经过,歇个脚打个盹。
魏勇知道这里的原因是因为连家琪,这个女人有着变态的暴露癖,总爱挑这种荒废的建筑作为两人幽会的场所。在这里她可以尽情发泄,不断索取,直到把魏勇的精力全部抽干为止。
SUV在一座废弃建筑物前停下,魏勇迅速地下了车,他打开后备箱,用戴着手套双手把王亚强抓下车,然后拖到了废弃建筑里面。走之前,他查看了一下王亚强,他的鼻息微弱全身冰冷,在这初春季节的半夜,绝对熬不过半小时。作为保镖,魏勇有着非常清晰的行动准则:帮连家良做善后工作是一回事,亲手取人性命那是绝对不可以的。因此,他打算把王亚强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把手套上沾到的血迹在墙边蹭了蹭,魏勇转身快步离开了,不一会,黑色SUV就离开了工地,朝着市内疾驰而去。
春寒陡峭,废弃建筑内四处透风冰冷彻骨,躺在地板上的王亚强呼吸微弱,生命正一点一点地从他身上被抽离。
“就这样死了,也不会有谁知道,不会有谁关心了吧?”
这句话在王亚强残存的意识里跳出,有液体在他眼角滑落,不知道是血还是泪。
”我的命,不过是草芥......."
一个黑影轻巧地翻过废弃的钢筋堆,迅速靠近了他。那人戴着鸭舌帽看不清面容,他低头检查了一下王亚强身上的伤,然后脱下身上的大衣披在他的身上。
“你的肋骨断了,头部遭受了重击,身上还有多处骨折,再忍5分钟,等他走远后我马上打120送你去医院。”
那个人在王亚强耳边低低地说着,语气中满是同情和鼓励。
“你必须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把他们绳之于法!”
第十三章 又是半朵木槿花
九溪桃花源,连家别墅内,连家良一个人坐在书房内,呆呆地看着桌上的那个LV粉色棺材小摆件,那是连家琪从巴黎给他买回来的,妹妹的品味非常糟糕,这么多年了从未有任何长进。
但她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他站起来,从保险柜里拿出一封信,那是回来当天妹妹交给他的匿名信,他端详着那封信,反复思量着今天在问询室里韩伟林说过的话:
“要调查令妹的死,我们需要尽可能多的了解她,包括她的过去。”
那是一个危险的秘密,如果警方顺藤摸瓜追查下去,后果将是毁灭性的。而这就是他多年以来不肯公开露面的原因。从前他可以把涂槿华推到台前,利用她那优雅知性的形象,良好的教育背景,无懈可击的过去为企业加分,从而获得更大的利益,但现在没有了这层外壳,他必须保持低调。
毕竟,他和连家琪都不是身份证上的那两个人。
他又看了一眼匿名信,那封信上是涂槿华的笔迹,是她平常个人定制的白色便签纸,带着半朵木槿花水印的纸面上,红色墨水突兀而狰狞地写着四个字。
“我回来了。”
这封信他看过许多遍了,但每次都毫无头绪,正烦闷间,刚准备把信放回去,目光却瞥见了门缝下的一件东西。
又是一个信封!又是一张带有半朵木槿花水印的白色便签纸,上面用红色的墨水写的是:
下一个是你。
愤怒涌上心头,他猛地打开门,跑出去四处张望,一个身影正快步走来,是夏依依,她看到连家良露出一个笑容。
“家良,你果然在书房,我找了你好久了。”
连家良把手中的匿名信放进口袋,看着夏依依的眼神带着狐疑。
“你什么时候来的?刚才有看到什么人吗?”
夏依依一愣,回过头疑惑地张望了片刻,这层楼几乎是连家良独享的空间,有一个带卧室的书房,一个会客室,一个健身房,平时很少人来。
“我刚刚过来的,怎么?你在等人吗?”夏依依问。
连家良盯着她不说话,犀利的眼神仿佛想要把她看穿,夏依依被看得很不自在,她走过去拉着连家良的手。
“家良,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哪里不舒服吗?”
连家良没有说话,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第一封匿名信是夏依依刚到连家那天出现的,而第二封匿名性出现的时候,夏依依又碰巧出现,这中间的联系显然不太寻常。
他松开夏依依的手,语气冷淡地问。
“你要找我,为什么不打我电话。”
夏依依似乎突然醒悟,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递给连家良。
“因为你的电话落在房间了。”
连家良一愣,心中的疑虑顿时消了大半。
“瞧我这记性,多亏有你。”
连家良接过手机,亲热地摸了摸夏依依的头发。
”我还有事情要忙,你先四处逛逛,我回头找你。”
“你昨晚睡得不好,需要我用精油给你按一下吗?”夏依依关切地询问。夏依依大学主修艺术史,同时还修读心理学,还有高级芳疗师的执照。连家良在美国一直有睡眠障碍的问题,这期间都是夏依依利用芳疗帮助他放松和休息。
“现在不用,晚上再说吧。”连家良的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温柔。
目送着夏依依离开,连家良的目光开始在走廊四处打量着,这栋房子装修的时候,他想要在各处的出入口装上监控摄像头,但涂槿华坚决反对,因为她觉得这些电子设备和宅子的中式复古风很不搭,认为它们破坏了设计师的一番苦心。当时连家良没有坚持,只是在几个出入口装了监控。但现在出了这么多怪事,他必须警觉起来。
'魏勇吗?你晚饭后过来一趟,我们讨论一下应该在什么地方装上监控。”
傍晚,连家的饭厅内,所有人都默默吃饭不说话,大家都各自想着心事,盘算着如何开口离开别墅,尤其是肖建棠和顾熙然。
肖建棠当然不用说,连家良把他当成了杀人凶手,两人之前还打了一架,自然是不能再住下去的,顾熙然满脑子都是个人画展的事情,也是恨不得马上就走。
不等两人开口,连家良已经敲了敲桌子,目光锐利地扫了一下众人。。
“各位,有一件事情我需要大家配合一下。”
大家都抬起头好奇地看着他,连家良顿了顿,目光首先看向一对儿女。
“咏新,咏华,我已经为你们订好明天一早的机票回学校,我不希望姑姑的事情影响你们的学业。”。
咏新刚想张口表示反对,却被咏华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他只好低下头,不说话了。从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害怕姑姑,曾经给有过一次,爸爸妈妈出差在外,把他们送到姑姑家暂住两天,当时咏新很调皮,用蜡笔画在了姑姑的裙子上,姑姑居然把他拧起来直接扔进了游泳池,幸亏涂惠珍及时赶到,把他拽了出来,这之后妈妈和姑姑吵了一架,从此他们再也没有和姑姑单独相处过了。
“此外,我希望在家琪的案子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各位都不要离开这里。”
连家良说着,他目光如炬,带着一种威慑力看着众人。
“这是软禁,警方都没有把我们当作嫌疑犯,你不能这么干!”肖建棠第一个跳起来反对。
“我当然可以!家琪是各位的亲人,妻子,朋友!你们为她牺牲几天的自由很过份吗?”连家良逼视着肖建棠,带着不可辩驳的强硬。
“而且,你既然问心无愧,又怕什么呢?”
肖建棠一愣,颓然坐在了椅子上。顾熙然见此情景当然不敢再提离开,客厅里一片沉寂,没有人再提出异议。涂惠珍暗地里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和神态,此时见场面这么冷,忙打起圆场。
“大家本来也是计划在这里小住一周,那就正好趁这个机会多聚聚,新来的厨师挺不错的,你们看,这道红酒牛尾汤味道挺好的。”
除了孙小姐客气地舀了一碗端给戴姨妈,其他人都没有接受她这个建议。一顿饭就在沉默和压抑的氛围中结束了。
第二天,连家良和魏勇送一对儿女去机场,通往机场的路上,坐在后座的咏新和咏华都默默地不说话,他们和父亲的关系并不亲近,母亲失踪后,两人就先后被送出国念书,只有在节假日才会回国和父亲相聚。
两人上的都是国外的私立名校,一开始他们并不习惯,但等到和同学们渐渐混熟之后,才发现这种情况非常普遍。
“我的任务就是把你们送进一个圈层,拥有这个世界上最优质的人脉和资源。”这是连家良嘱咐他们的话,两个孩子对着他说不出“可我们想要的是一个温暖的家”这种话。毕竟,从妈妈失踪之后,那个温暖的家就再也不存在了。
海关关口,咏新帮咏华推着行李,就在即将走进关口的一瞬间,咏华突然转身,走到连家良抱了抱他。
“爸爸,保重。”
一丝温暖从连家良的胸口掠过。
“好好念书,需要什么就给爸爸打电话。”连家良轻抚着女儿的头发。
这个世界上,唯有一双儿女能让他体会这种感觉。他爱他们,虽然方式显得冷漠和粗暴,但是,一个人如果有过像他那样不堪的成长经历,必定会用非常极端的方式,不让儿女去体验自己当年的痛苦。
“所有的重担都让我来背负,你们只需过好自己的人生。”
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连家良下定决心:必须想办法让警察停止调查连家琪的案件,这样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才不会暴露在阳光下。至于连家琪的死,他完全可以自己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