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阴森可怕的烧伤造成的疤已不复存在。
白苕,是同师父一般年纪的人。
看到白苕这张脸,宋月顿时怒上心头:
“就是她!”
就是这个女人,当初与宋简说说笑笑的女人。
即便老了,过去了二十年了,他还是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神医谷原来不止留下了宋简这一个传人,原来还有一位。”白苕呵呵的笑着。
一个疯女人。
她捂上自己的脸,太迟了,治好的太迟了,她已人老珠黄,并不年轻了。
白苕缓缓道:
“苏小姐,做个交易吧。我知道,只要你肯开口求情,我就可以离开这,不被计较。你们来此地,想必是要来为宋简申冤,说他不是叛徒。我是神医谷那案子唯一可以作证的人。”
苏以寒看似所有事都置身事外,但她从之前胆子大到给南宫迁下药时,就知道了,她绝不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很厉害。
只要她肯开口,锦衣卫,沈家,姬衡,段家,大理寺,星月阁……
姬衡如今封锁出口,四处派人寻她,只需苏以寒开口,姬衡会给苏以寒一个面子放走她不计较。
“怎么作证?空口无凭吗?凭什么信你!”宋月眼里怒火中烧,对她半点信任都没有,恨不得杀了她。
如果没有她,没有他们,师父师兄师姐们都还在,她也不会被关在那种鬼地方二十年!
白苕说:“方法有很多种,比如复述当年的时,对一对说辞。”
“是啊,方法有很多种。”苏以寒轻笑一声:
“知道我最喜欢的一种方式吗?”
白苕轻轻皱眉看着她:“什么……”
“屈打成招。”苏以寒幽幽道。
她最喜欢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而诏狱的刑罚,闻名天下。
白苕顿时哑口无言:“……或许,我身上还有你想要的别的东西。”
“你以为你能知道我想要什么吗?”苏以寒从上至下扫视她。
苏靳宠溺的笑着,忘忧平日里乖巧,如今放起狠话来也甚是觉得可爱。
沈域配合默契,不知从哪掏来麻绳来,拿在手上抻了抻:
“乖乖被绑还是强制执行?”
有选择的哦,很善解人意吧。
白苕自然不可能乖乖就范,她手一挥,屋内涌出来一群人。
不是土匪,估计是暗探所还剩下的几个余孽。
苏以寒自觉站在一边,宋简拽着宋月熟练的跟苏以寒站一块。
不会干架就靠边站,偶尔来个小偷袭助攻。
锦衣卫指挥使苏靳,少年便成名的将军沈域在这,怎么可能输掉。
沈域擅长指挥,苏靳合适刺杀。
白苕想逃,沈域解决了眼前的两人,随后追了上去,剑指致命点。
白苕被拿下,绑住,苏以寒毫不犹豫的掐着她的下巴逼她张嘴给她灌了慢性毒药下去。
死不了,还得留着她当证人呢。
全部拿下,进寨子前,苏以寒提醒道:
“可能会有埋伏,或许不是人,是蛊虫,所以先检查一遍寨子,找到可疑虫子,消灭掉。”
果不其然,来报:
“水源中被投放了虫子,床底,衣柜,茅房等地方均有。”
那这若抓的话找不齐,苏以寒想了想,问宋廷:
“可有大面积除去的法子。”
宋廷点头:“有,但得在无人时进行。”
所以这寨子得清空了。
既如此,寨子里的土匪们都抱头蹲在地上。
为首的寨主说:
“我们都是被这疯婆娘威胁的啊,大人,我们愿意配合清理蛊虫!”
苏靳大手一挥:“送去牢狱里蹲着,若你们不劫持老百姓钱财,也不会被她给威胁。”
没什么好委屈的。
寨子要留人清理,但又不能住人。
至于白苕,带着一起去神医谷。
苏靳叮嘱沈域道:“那忘忧就托付给你小子了,带她下山找个舒适的地方歇着。”
第203章 神医谷验尸
由宋简与宋月二人留下来处理寨子里的蛊虫。
白苕为了安全起见,留在了寨中看守,反正她身已中毒,而且可以顺势再逼问逼问她蛊虫都给洒了。
二人住在了当地的客栈,找店小二讨了多的被褥与席子,沈域往地上一铺,一躺。
分房睡不安全,这样守着才叫人安心。
苏以寒侧身躺着,月光透过薄薄的一层窗纸照入进来。
她安静的看了他几秒:
“不硬吗?”
沈域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
笑起来时,眸子微弯,笑声从唇边溢了出来,墨发散了一地,他捂着脸:
“还行,也没那么硬。”
苏以寒回过神来,明白其中歧义,她挑眉道:
“我说的地板。”
“我难道不是吗?”沈域那副表情何其无辜。
苏以寒翻身,不再看他。
真是傻逼了,沈域是何人,他什么苦没吃过?自己居然会担心他睡地上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然而没过多会,悉悉索索的动静之后,沈域爬上了床榻,从背后抱住她,禁锢住她的腰,气息在后颈喷洒:
“现在比刚才要硬点,但舒服。”
苏以寒紧闭上眼睛,不想跟他说话了。
偏生他不依不挠的继续碎碎念:
“苏小姐,你身上好香哦,拿花瓣沐浴的吗?”
“苏小姐,你吃的太少啦,一只手都能抱住。”
“苏小姐?苏忘忧?苏以寒!别装死呀!”他手不安分的咯吱她。
苏以寒敏感极了,被他给挠的咯咯笑个不停:
“别……别这样!”
她睁开双眼,不耐烦的拍他。
沈域立刻老实,他乖乖抱着不乱动。
要真算起来,两人都不大守规矩,可若要算的仔细一些,沈域要比她更守规矩一些。
许多时候,沈域都不会彻夜露宿,就像方才,为安全起见来来她房中打地铺。
而苏以寒早不在意世人的话了。
在镇上休息一日,第二日重新出发,并且多准备了一辆马车,苏以寒沈域与白苕乘一辆。
苏以寒不自觉的走往发髻上摸,总觉得沈域没梳的很好。
马车行驶时,发髻上的流苏簪子随着晃动,打在脸颊上,不痛,痒痒的。
她将簪子插的稳了一些,审问白苕:
“你此番埋伏,并非破罐子破摔,除了师父的事你能作证以外,你还有什么筹码?”
“没有啊。”白苕往后一靠,眸中似乎没什么生气了,俨然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你在说谎。”苏以盯着她,语气笃定:“你在故作无所谓。”
据说,越老的的人,越想活久一点,反而是年纪轻轻的人不在意生死。
白苕先前的表现小心谨慎,不似不在乎。
苏以寒勾起了唇:“我倒好奇一个问题,只知你来自塞外,却不知你是什么样的身份?”
究竟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这样的女子来,养蛊,狠辣,并且还能控制住南宫迁那样的角色。
据师父所说,她在之前毁神医谷的那群人中,像是头子,即便最后没真听她话。
白苕闭口不言半句。
苏以寒也不急,她悠悠的分析:
“你的家人必然知道你被困于此,却并未来寻你救你,想来是不太重要的。一颗被抛弃的妻子居然还想保全丢弃你的人,前辈,您真的人太好了。”
这声“前辈”,带着嘲弄。
激将法。
白苕明知她是激将法,可这真的很有用。
被丢弃的棋子,她比谁都知道这词的份量。
白苕冷笑一声:“要让苏小姐失望了,他们会来救我的。”
“啊……”苏以寒茫然的眨了眨眼,她蜷缩起肩膀来,小声道:
“沈域,那等师父真相大白以后就杀掉她吧,不然我会很担心她被救走,那便得不偿失了。”
沈域宠溺应:“都听你的。”
苏以寒点头补充道:“给留个全尸吧,将来前辈家中人寻也能有个交代,杀生不虐身,一刀弄死,爽快利落,做个好人。”
白苕:“……”
滚远点!
去你的善良!
问不出来,苏以寒就无情的将白苕给踢出马车了。
慢慢悠悠的行驶,速度其实跟行走没差,白苕被绑着在马车后头,她不动,就只能被拖着走。
论折磨人,苏以寒可太在行了。
神医谷位置隐蔽难找,马车不能过,到某地时需要下地行走。
苏以寒走了一段路,后边实在有点喘,沈域就背着她走。
这一路随行的人人,狗粮被硬塞到嘴里吃的饱饱的。
这一片已然荒芜,建筑物倒了一地,到处都留下了被火烧过的痕迹。
神医谷神秘,仅是在之前,那场大火下来,一直都以“神秘”远扬的神医谷地址被曝光。
火光升起数十米,周边林子被祸及,连救火都救不了,只能救下山头不被烧秃。
大火过后,皇家便派了人来这守着。
外边修缮了一间大院,但神医谷却一直没被重建,而是让它维持着原样。
二十年,皇帝都换了三位了,留在这看守神医谷的人却一直是以前那批。
得知神医谷有幸存的两位医师,看守的人记得了宋简与宋月那张脸。
苏家与沈域一块来这点叫是令人意外。
那白衣女子,清绝无双,身形纤瘦,自娘胎生下来就身子不好,能活到现在,原来是有神医谷的人医治,那也难怪了。
放了几人进入。
先转了一遍这偌大的地,随后把那具贵人的尸体抬来。
这儿的尸体在火停之后都被统一给埋在了一块,那贵人的尸体也在其中,但因他身上服饰不同,所以单独的标注了,好找不少。
这么多年过去,尸体放在冰棺中并未腐烂生蛆,浑身都黑黢黢的,辨不出来面容。
苏以寒一边细心检查,一边问宋月:
“可知那贵人年纪,大概个子,以及身上可有什么明显伤痕?”
宋月想了想:“跟在师父身边时,见过几面,身高不太高,年纪,他逝去那时年纪该是六旬老人,身上伤痕……”
宋简补充道:“贵人腿曾有伤,但后来被师父给医治好了。”
宋月点头。
确实是这样。
特殊方式让烧焦了的尸体能够清晰一些,哪怕是一些。
量身高,测骨龄。
那便需要等着验尸结果了。
第204章 神医谷重建
其实具体结果如何,宋月心中自然有数,如果说之前怀疑,是因为不是很了解宋简这人,但相处多时,日久见人心,又是同门,而且其实有许多证据都指向于宋简并没有撒谎,他没有做出背叛师门丧尽天良的事情。
没有拖延时间,连夜就将结果给定了下来,她将手中尸检报告递给宋月:“身高骨龄以及伤痕都能对上师父与前辈所说,大概这位死者老先生就是那位贵人无疑。”
至于白苕的证词本来也无用,这人,私下处决会落人口舌与把柄,只能交给姬衡来定夺死法了。
不过白苕这身份来历确实有待追溯,并且不久的将来,真的会有人来搭救白苕也说不准,她主动落网,这件事本就令人生疑。
是真的破罐子破摔,还是故意落网不得而知。
她借了笔墨纸砚,往常身边都是桃椿伺候研墨,而今她生病养伤没跟来,身边的人除了沈域就都是长辈不能够使唤,她只能使唤起沈域来。
沈域出生贵门,平时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可寻常的一些文雅的东西,他幼时多多少少都学了点。
“沈域,你被我这样使唤,可会觉得委屈?”苏以寒提笔,写下一行字,抬手,驻留欣赏,边问道。
苏以寒一直都对自己的坏脾气心知肚明,看着病弱没半点攻击性,可最是记仇和心狠手辣了。
她除了吃过这病的苦,其他的苦,长辈们护着她,娇惯着长大,脾气绝好不到哪里去,也习惯了使唤人。
她知道,除了沈域,大概也没别人能够受的住被一位女子这样当成仆从使唤了。
她问这话,她心中有答案。
问出来是情趣,她想听沈域亲口说他愿意。
沈域从来都不会叫她觉得失落,他轻笑道:
“甘之如饴,“
这些只是顺手的小事,没什么不能做的,没什么丢人的。
让自家姑娘跟着自己吃苦受委屈那才恰恰证明了自己的无用,那很丢人。
苏以寒忍俊不禁,她抬起笔,踮起脚尖,在他侧脸画了三道猫儿的胡须。
沈域乖乖的配合没动,嘴不闲着:“可不能只叫苏小姐一人画我,稍后沈某也得画回……”
“你转过来。”少女声音清泠动听。
沈域听话转了过去,唇上被贴上她的香软。
轻轻触了下便分离了。
“能不画回来了嘛?”她弯着唇朝着他笑。
沈域俯身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追问道:“还想不想在另一边也画上?”
苏以寒踮脚,另一边也画上了。
他笑起来时本就如骄阳般明媚,如弦月般皎洁,画上这几道猫须,更添可爱与活力。
将信写完,快马加鞭寄往京城。
望着这一片废墟,晚膳后,苏以寒询问宋简:“师父,你可有想要重建神医谷的想法?”
“人都不在了,重建又如何。”宋简怔怔的看着眼前,苦笑不已。
“谁说没人了。”苏以寒抬起了下巴:“师父的师父当初也不是一开始就有那么多的弟子的,都是一点一点的积累起来的,现在还有人,有师父,有宋月前辈……”
宋简扭头看着她,看着这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不禁回想起第一次见他,
一向低调的苏靳这辈子做了两件高调的事,第一件事是娶姜宁,第二件事是高价求神医,救救他的独女。
宋简不单纯的为了钱,因为不止苏靳能出的起那个价。
他答应,是因为苏靳这人。
因为苏家,因为他们满门忠烈之士值得尊敬。
婴儿时期的苏以寒是真的丑,因为太瘦了,小婴儿还是白白胖胖的好。
从那么丑的婴儿长成如今模样,宋简是看着她长大的,与她相处的时间一点都不比苏靳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