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刻意在“十一哥”三个字上着重加了音。
还十一哥?
呕!
她怎么没发现还有这么酸人的称呼呢?
“我自然是要去和十一哥在一起的,我打小与他一起玩闹,只不过是生疏了几年罢了,等到我与他恢复到以前时,也就没你什么事了。”窦萱趾高气扬道,“我小时候十一哥可疼我,我被爹爹训了大哭的时候,十一哥会给我买糖葫芦,我背书背出来挨打了,十一哥也会给我送小礼物。”
提及以往,窦萱的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意。
她今日来,便是要给沈婳一个下马威。
如今她与苏澈的生疏,不过是长久未见所以感情才冷淡了的,只要她经常去东宫走动,苏澈总有一天会恢复以往的。
“窦小姐还有别的话吗?”沈婳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心里却酸得厉害。
原来苏澈那些送她玩意儿的习惯根本就是有先例的,怪她每回他送了东西来都得开心好一阵子。
原来她才是最蠢的那个。
沈婳气得直想跺脚。
“沈小姐。”苏渂远远地便看见了穿着素雅的沈婳,他也很好奇,明明窦萱的衣着更加显眼,他却先是注意到了沈婳才看到了她,“萱萱。”
“十二哥早!”窦萱俏丽的脸庞带着笑。
“给十二皇子请安。”沈婳乖乖行了礼。
苏渂笑道:“我与沈小姐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拘礼。”
他心里也很失落,不管什么时候见到沈婳,从来都是疏远有礼的,连与苏澈一起时一半的活泼都没有。
“应该的。”沈婳礼貌地笑笑。
苏渂看了一眼窦萱,又看了一眼沈婳,虽然并没有听见她们刚才所说的,但是料想到窦萱的性格也不难猜测。
“萱萱今日怎么进宫了?”苏渂看向窦萱,心里想着先帮沈婳把窦萱支走为好,刚好他也有些事要和她说。
窦萱看了一眼沈婳,“也没什么,十二哥来的刚好,我要说的事已经说完了,这就先走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苏渂关切道:“萱萱是不是为难你了?”
她性格张扬,而且对苏澈身边的女子格外的不能容忍,如今沈婳和苏澈的大婚在即,也难免窦萱要来为难一波。
沈婳摇头,“……没事。”
不过是来炫耀的而已。
“十二皇子有事吗?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前几日和父皇主动请缨,父皇也允准了,自是得临时抱个佛脚,出来练练的。”苏渂说道。
沈婳立刻看向他,显然是有些震惊,她记得苏渂的身体一直不好,“十二皇子,您的身体……”
苏渂弯了眼睛,对于沈婳的关心很是受用,“沈小姐是在关心我吗?”
沈婳看他笑得开心,犹豫了还是点了点,这么多年下来,好歹也算是个朋友了。
“不碍事,近一段时间服用了母妃从宫外带出来的药已经渐渐好了许多。”苏渂心里也有了点暖意。
“那就好。”沈婳点头,指了指与苏渂不相同的宫道说,“我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便从这走了。”
“好,提前和沈小姐说一句新年愉快,以及……”苏渂表情动了动,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新婚愉快。”
他后面几个字格外的轻微,沈婳没听清楚便只注意到他前面的话。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先祝你新年快乐好了”吗?
半途中路过某个宫门口的时候,远远地便听见有人呜咽的哭声,沈婳脚下不由地放慢了些,果然在路口转向时看见了一个穿着单薄的宫女跪在那里,手里的托盘举在头顶。
她哭得厉害,但是手一往下落便又急忙挺直了腰把手举直了。
沈婳看了一眼,便觉得有些眼熟,但凭她的身份也做不了什么,也没敢停下步子。
刚入清泉宫,她便看到苏澈又在小花圃里浇花。
他背脊挺得笔直,气势逼人,哪怕在坐着粗活,也完全不像一个下人。
“呦,十一哥在浇花呢?”沈婳双手背在身后,踱步到他身边。
在念到“十一哥”时,刻意拖缓了语速。
苏澈听见沈婳的声音一僵,倒是没想到今日她来得这么早,也是没想到她这么称呼他,随即却又反应过来,“你刚才见了什么人?”
沈婳哼了两声,进了正殿去请安去了。
正主没问着,苏澈看向留着殿外的木怜,目光深邃,“嘉嘉之前见了什么人?”
“回太子殿下,刚入宫,就见到了窦小姐。”木怜小心翼翼地道。
苏澈皱起眉,他本来是想着等会去门口接沈婳来的,就是怕遇上窦萱没完没了,却没想到沈婳今天来得这么早。
“窦小姐可有说什么吗?”
“窦小姐也没说什么,只是说小姐也就那样。”木怜添油加醋说了些窦萱的坏话,反正她也确实没说错,这些话可都是窦萱亲口说出来的。
“我知道了。”苏澈皱眉,也进了正殿。
沈婳正在和窦皇后说笑,看见他进来以后立刻变了脸,板着张脸默默喝茶。
“嘉嘉这是怎么了?”窦皇后笑道。
“没事儿,笑得脸酸!我缓缓!”沈婳胡说八道着。
苏澈也行了礼在沈婳对面的座位坐下。
沈婳照旧与窦皇后说笑,但是苏澈一插进话来,她就立刻沉默了,然后等着过一会又重新说新的话题,反反复复窦皇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便让两人一起退下了等着午膳便好。
“进屋吧,外面冷。”书房门口,沈婳站着不动了,苏澈劝道。
半推半就之下,沈婳进了屋站在门内又不动了。
苏澈回头看她,眼里尽是笑意,“你见到窦萱了?”
沈婳点头。
“你把刚才在外面喊的称呼再喊一遍。”苏澈见她闷身不说话的样子,就知道她醋得厉害,心里也是欢喜的很。
“什么称呼?”沈婳抬头看他,然后立马又把头撇开想了想有些不太确认,“十一哥?”
苏澈眼神动了动,向前两步,“再喊一遍。”
他听窦萱喊过无数遍的“十一哥”,都不及沈婳这几次来得动听。
沈婳被他的突然迫近也弄得只好后退两步,却刚好卡在了门板上进退维谷,“你变/态吗!”
这人什么癖好啊!
“嘉嘉,再喊一声。”苏澈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他轻声地诱哄着,将沈婳按在门上,亲了亲她额头。
“十一哥。”沈婳被他声音也勾得有点心跳加速,她抬眼看向苏澈,刚好落在他漆黑深邃的眼眸里,然后那张好看极了的脸压近,他的呼吸声靠近,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沈婳下意识的想往后偏头,却被苏澈眼疾手快地托住了后脑勺。
他火热而干燥的唇覆了上来, 沈婳的脑袋“轰”的一声仿佛炸开了一般, 随后连思考都变得有些困难。
“苏……”她的唇被轻咬了两下,连说话声音都模糊了许多。
苏澈的吻轻柔却又霸道, 他强烈而灼热的男性气息包裹着沈婳,让她的四肢渐渐都被抽去了力气, 双手环上苏澈的腰, 手抓在他的绣金龙纹腰带上, 整个人都止不住得往他怀里靠。
这个吻浅尝辄止,苏澈稍微抬了些头便看到沈婳充满着雾气的双眼以及泛着粉色的脸颊,不由地又在她唇畔落下一系列的碎吻。
他沙哑的声音不断呢喃着她的小名, 沈婳被喊得心脏跳得更快,连藏在发间的耳根都开始有些滚烫了。
“我和窦萱一点关系关系都没有。”苏澈将沈婳拦进怀里解释道。
沈婳冷哼两声, “没关系你给人家送糖葫芦, 还送人家小礼物哄她。”
她记得可清楚了, 苏澈还想抵赖呢。
苏澈愣了愣,剑眉微皱, 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他松开沈婳,笑着, “那是她误会了,那都是五哥送过去的, 只是她不收五哥送的东西, 便只好记在了我的名下。”
沈婳一点也不相信地哼了两声。
“若是你不信, 我可以带你去问问五哥。”苏澈唇畔勾起一抹浅笑,似乎是极愉悦的样子。
“不用了!”她还要脸呢!
为了这种小事专门跑一趟翊王府,苏澈不要脸,她还要呢。
苏澈也不再接话,“对了,昨日母后赏了一匹江南进宫的上好苏绣,到时候做了新衣服给你送去可好?”
那缎子是极好看的石板红海棠花绣样,沈婳偏爱海棠,他便特地留意了一下。
“可是我过两日要随着父亲一起去江南一趟。”沈婳有些不乐意地说道。
苏澈不解,“马上就要过年了,去那里做什么。”
“老祖母身体不适,我堂妹那里传了好几封信来,父亲放心不下,便让我们今年都去那里陪着老祖母过年。”沈婳如实说着,她虽然也同情周氏,但还是无法喜欢她过往的行径。
苏澈知道沈婳不乐意,抚了抚沈婳的头发,“我知道你心里不喜欢,但面子上总要过得去的。”
“我知道,我懂的。”沈婳点头,“我早上还遇到了十二皇子,他说他即将要上战场了可是真的?”
苏澈没想到她会遇见苏渂,顿了顿,随后又眯起眼睛,声线也被压低了些,“怎么,你很担心他?”
沈婳直接感觉到苏澈的情绪有点危险,也找不到别的借口只好点头,见苏澈脸沉得更厉害,连忙解释道,“我和十二皇子只是普通朋友!”
“男女之间哪有什么普通朋友。”苏澈声音冷硬。
沈婳辩解:“不是有红颜知己这个词吗!再说了,我与十二皇子可是清清白白,我可没有与他哥哥来妹妹去的。”
苏澈被她后半句话气笑了,这是在指桑骂槐呢。
可是一想到苏渂屋内架子上的暖炉,以及他挂在案桌后的画,眼里的笑意尽失。
“他可是对你另有所图的。”苏澈轻声说道。
“嗯?”沈婳有些没太听清楚,重新问道。
“没什么,吃糖糕吗?”
沈婳:“……你在哄小孩子吗?”
“我在哄我未来的太子妃。”苏澈扬了扬唇。
“呸,不要脸!我要去吃饭了。”沈婳推了门出去。
午饭后,苏澈送沈婳出宫,路过靠门的道路时,她“咦”了一声。
“小心点。”苏澈提醒道,“怎么了。”
“我想起来我早上来时,在这里看到一个被罚跪的宫女,可怜巴巴的。”沈婳又四下望了望。
“宫规森严,少有行差踏这些都是常事。”苏澈不甚在意,这皇宫内每日被罚的宫女无数,他可没那个闲心去管这个。
“不过说来,她确实挺毛手毛脚的,上次在御花园那边还撞着你了,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了。”沈婳说道。
苏澈脚下稍顿,装作无意,“我记得顾贵妃与这里背道相驰,那个宫女怎么可能会被罚在这里,许是你看错了吧。”
“我才没有呢。”沈婳反驳,“她眼下有颗美人痣,我记得清楚呢。”
甲三身上的那些伤或许得去好好查查,本以为应该是她自己办事不利,是故意的也说不定了。
沈婳见苏澈不说话,“怎么了?”
苏澈摇头,“没事,我先送你回去吧,下午要冷起来了,你也别再出去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路边上的人也少捡些回家。”
沈婳闷声笑着点头。
送了沈婳出宫后,苏澈回了东宫便换来了连山让他去查查甲三究竟怎么回事,他近些年多是外出帮苏澈联络消息去了,少在京城走动,也是最近才刚回来的。
他倒不是怜香惜玉或是起了恻隐之心,只是单纯的觉得若是身份已经暴露,那么再留在顾贵妃身边也不会获得什么有用的消息,在重要时候还可能会被她故意放出来的□□迷惑了方向,还不如干脆痛快些。
沈婳回了家后便开始收拾行李,不过还好,最多也就四五日,也不用大包小包的带上半车的东西。
行李收拾完了后,沈婳便坐进了炕上发呆,越想越觉得莺儿不能留在府里,顾依依与水怜都是不用去的,她虽然没发觉出莺儿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总是觉得怪怪的。
就比如沈婳有时候必须要出门时,回来总会见莺儿鬼鬼祟祟的在她门前晃悠。
这让她更加奇怪。
暗里说这种安插在府里的眼线之类的不是应该时刻监视着别人的行踪吗?或者准备偷什么公文要案之类的,可是沈婳房间里除了书就只有吃的了,她一个姑娘家,哪来的什么政务啊。
于是,沈婳更加后悔当初自己的做的决定,怎么就不动脑子的把人带回来了呢?
木怜搓着手走了进来,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包油纸来,“小姐,这是水……姨娘做的,说是小姐您喜欢吃荷花酥,得了空便下了厨给您做了。”
沈婳看了木怜手里的东西一眼,自从水怜成为沈子轩的侍妾之后,她便再也没见过水怜,平日里也少不了送些东西过来讨好,她却是不怎么在意的。
沈婳撇开头,“她一个孕妇,没事别整天做这些了,万一在厨房怎么了,好像是我的错一样。”
木怜叹了口气,也只好将油纸又小心地包上塞回袖子里。
木怜幼时便跟着沈婳,丫鬟里关系最好的便是水怜,却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木怜,你若是有中意的人便和我说,你比我长一岁,还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是不会亏待你的。”沈婳看着木怜垂眼担忧的样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