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鲸——蟹总
时间:2018-01-15 15:31:11

  大菲迷糊着从床上爬起来,“谁啊?”眼睛睁开条缝儿,看见对面整齐的被褥,才想起可能是李久路。
  “等会儿啊。”
  她慢腾腾穿好鞋,晃荡着去开门。
  门口却站着一位中年妇人,一身得体套装,手上拎着精致的挎包,微笑着问:“路路在吗?”
  “阿、阿姨。”大菲睡意全无。
  “你们还在睡觉啊,没有早课吗?”江曼绕过她走进来,环顾一周:“路路没在?”
  大菲杵在门口,早被吓傻了,不知怎么答。
  这时候另外几人也起来,罗芬脑筋灵活,立即道:“路姐帮我们买早饭去了。”
  “对,对,买早饭买早饭。”大菲跟着进来:“……阿姨,大早晨您怎么来了呢?”
  江曼说:“我来齐云办点事儿,其实昨天就到了,但时间太晚没过来,今天准备回去,就想着顺便看一眼路路再走。”
  她走去窗前,将窗帘向两侧拉开,窗子打开缝隙换空气。
  背后几人比手画脚,罗芬示意大菲出去打电话通风报信。
  涵涵和罗芬开始穿戴叠被子,轮番和她说话,只为分散江曼的注意力。
  不一会儿,大菲回来,她指指自己的手机,猛摇头。
  罗芬闭了闭眼,电话联系不上,打算自己下去,到大门口堵两人。
  她们住四楼,现在时候不早,宿舍楼前进进出出的人有许多。江曼站在窗前喝水,突然间,身体僵住,眼睛望着一处不动了。
  她把水杯重重撂在桌上,提起挎包,快速下楼。
  舍友们一愣,纷纷跑到窗前,看见楼下抱在一起那两人。
  大菲:“坏了。”
  她们互相看了眼,连忙跟着跑下去。
  驰见下午还有预约,吃完饭,将久路送回来,还要马上赶火车。
  两人站在宿舍楼前,驰见抱了抱她,照例嘱咐她一些事情。
  久路点头:“知道了。”
  “记得好好听课,进去吧。”
  “好。”久路挥挥手,一转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江曼。
  李久路停在原处,心中咯噔一声,整个人如坠冰窖。
  “妈……”
  她半天才发出这么一声。
  江曼朝她走来,语气没什么起伏:“李久路,我想听一下你的解释。”
  她紧紧盯着她,面上表情镇定,气氛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我们……”
  “你们在谈朋友?”
  半晌,久路垂下眼,点一下头。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妈,我……”
  “回答我的问题。”她厉声。
  “去年。”
  江曼浑身都在颤抖:“发展到哪一步了?”
  久路沉默不语。
  她们的交谈声引来学生侧目,室友们站在后面不敢上前。
  江曼闭了闭眼:“昨晚在外面住的?”
  “妈,能不能回家再——”
  “啪——”
  江曼突然一个巴掌扇过来。
  久路脚步踉跄,在场的人全部抽了口气,很快就有学生驻足看热闹。
  “你还要不要脸了。”
  江曼抬起手,再次向她扇过来,但这回却没有落到李久路的脸上。
  驰见将人拉到身后护住,顶着她的位置挡上去,由于身高的差距,这一巴掌刮到驰见的下巴跟脖颈。
  驰见歪了下头,皮肤上立即浮现一道红痕。
  江曼看他过来更加气愤:“给我走开。”
  “江主任。”驰见面色冷峻:“你先冷静冷静,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跟你没话说。”
  驰见压低声音:“学校你和我都不长待,但李久路未来还要在这儿念书,你应该考虑一下她的处境。”
  “你带她出去的时候,怎么没考虑……”
  她话没说完,驰见一把拉住她提着挎包的手腕儿,另一手环紧她后背,将人规矩又强势地往人群外面带。
  室友们这才敢上前,要拽久路回宿舍。
  久路摇了摇头,淡淡开口:“你们先回去吧,下堂课帮我请个假。”
  驰见一直把江曼拉到球场才放手,上午这里没有多少人,阳光烤灼着地面,四周一片寂静。
  “阿姨。”他改口道:“刚才对不起。”
  江曼冷冷瞥他一眼,打算走开。
  驰见伸臂挡了下,表明态度:“我对李久路是真心的,我和她在一起,将来一定会对她好。”
  江曼好像听了天方夜谭,轻轻一笑:“你拿什么对她好?别说你现在是社会从业人士,就算当初误以为你们是同学,在不知道前途和发展的情况下,我也会慎重考虑的。”她目光轻蔑,换了一种说法:“李久路还不到谈恋爱的年龄,你们在一起,我是不会同意的。”
  “妈,我愿意。”有道声音飘过来。
  久路终于追上两人,停下时气息还不稳,她头发有些乱,右脸的红色痕迹也很重。
  江曼看向她,“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愿意和他在一起。”久路望着她的眼睛,毫无畏惧:“妈,还有两个月我就满二十岁了,希望你能给我自由选择恋爱的权利。”
  江曼像是听不懂一样摇摇头,停顿几秒,又笑着点头:“好啊,给你这个权利。”
  久路静静地望着她。
  江曼说:“别人可以,但他不行。”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有时真的很脆弱,往往改变就在一夕之间。
  从那一天起,驰见跟李久路的关系就不那么纯粹了,除了彼此喜欢,恋爱中其他必要因素也掺杂进来。两人中间好像隔了一层纱,总要拨一拨,才能看清对方。
  李久路体会不到驰见的心情,却知道江曼那番话给他带来的伤害,他这人其实挺敏感,也挺傲的。
  江曼当着她的面抵触和否定他,他能做到沉默以对,已经是极限。
  之后半个月,驰见都没来看李久路。
  今天天阴,外面飘起小雨。
  室外很暗,宿舍里开着电灯。
  久路望着电话出神,屏幕按亮又灭,灭了又按。
  她吸一口气,终于编辑一条短消息过去:你在干嘛?
  消息石沉大海,好半天都没得到回复。
  没多会儿,罗芬回来了。
  “涵涵和大菲呢?”久路回头问。
  罗芬把伞拿进卫生间:“她们去图书馆上网了。给路姐,你的米粉。”
  “谢谢。”久路接过,没吃,放在桌子上。
  “动筷啊,一会儿凉透了不好吃。”
  “又不太饿了。”
 
 
第44章 
  罗芬回过头来,看她低落的样子叹一口气,忍不住拉张凳子坐到她旁边,问道:“你最近状态不太好,是不是因为姐夫和你妈妈?”
  久路看她,笑了笑:“那天让你们看笑话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罗芬气得打她一下:“我们几个是真的担心你,这种事情更不想它发生,怎么还会看热闹!”
  “谢谢。”久路低头摆弄着手机。
  罗芬叹一口气:“那后面你是怎么打算的?我是说你和驰见……?”
  “没什么打算啊,还和以前一样。”久路抬起头,罕见提起两人的事儿:“我和驰见在一起其实挺不容易的,所以不会轻易分开,只是……给他一点时间吧。”
  罗芬理解的点点头。
  久路手上一震,这时候有电话打进来,她低头看向屏幕,眼睛亮了亮。
  和罗芬示意以后,她开了门,去走廊接听。
  驰见:“在做什么?”
  “打算吃饭,罗芬帮我带了米粉回来。”
  驰见说:“哦,那你先吃,我待会儿再打。”
  “不用,也不是很饿。”她立即道。
  那头安静了几秒,没再说什么,久路听见擦开打火机的轻微响声,他应该在点烟。
  她走到走廊尽头,推开窗,立即涌进一股潮湿的味道:“今天这边下雨了。”
  “是吗,大吗?”
  “很小。”久路问:“家里没下么?”
  那头明显顿了几秒,久路仿佛听见香烟燃烧的声音。驰见说:“我没在小泉,回了老家。”
  久路没说话。
  “回来找外婆。”他轻轻吹走口中的烟,声音听上去很疲惫:“前些日子外婆偷着跑回老家了,这一次倒是清醒,在房间留了字条。我不放心就跟着回来,她想以后都留在舅舅家,但舅妈不让,这几天闹得挺凶。”
  久路很想问他为什么没和她说,但开口却是:“我都不知道。”
  驰见笑笑:“说了你也帮不上忙,还白担心。”
  “那你打算怎么解决?”
  “带她回去。”驰见很坚定:“这件事不能听她的,舅舅一家不是什么善茬,外婆在这会遭罪。”
  “嗯。你别发火儿,万事都好说好商量。”
  “行。”驰见松松吁一口气,声音轻快了些:“不说这个,你想我没?”
  “想。”久路望着窗外,淡淡答。
  “我也想你,想疼你。”
  “……”
  驰见弹掉烟灰,淡淡笑了,他同平时一样捉弄她,却是心不在焉:“等忙完外婆的事,我就去齐云找你。”
  “好。”
  挂了电话,久路伸出手掌,感觉到细密的雨丝像无数银针一样扎在掌心上,冰冰凉凉。
  她嘴角挂上一丝微笑,阴郁的心情终于明朗许多,却总感觉差点什么,好像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心无杂念,也并未觉得轻松。
  一根烟的时间,驰见打完这通电话,屏幕退到屏保,他盯着上面的照片瞧。
  是他给李久路拍的,还是很久很久以前在“黑龙”饭店门口,那天下雨,她和马小也分开后,她两手遮住头,站在街边犹豫着没有走。就在她微微侧头,向饭店里张望的时候,驰见拍了这照片。
  当时他骑跨着摩托等在街对面,她穿着青蓝色的连衣裙黑色打底裤,很乖巧很淑女的打扮。
  画面上雨夜很大,她的身体却很小,安静站着,周围一片暗色,她衣服发亮,整个人好像飘在雨雾中。
  这一直是驰见最满意的照片。
  后来两人在一起,他还酸溜溜地问她:“你当时想什么啊?是不是还恋恋不舍流连忘返啊?”
  久路当时的表情很无语:“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回去拿雨伞。”
  屏幕黑掉,驰见笑了笑。
  他折身返回屋里,碰见舅妈迎面走来。她很瘦,一脸尖酸刻薄相,不用深接触,就知道是个凶悍泼辣的角色。
  驰见目不斜视。
  舅妈走过去又转回头,恶声恶气:“没教养,小杂种。”
  驰见当没听见。
  “你不用跟我装傻,赶紧把那老东西给我弄走,不然别怪我哪天不顺心打死她,家里没干饭给她吃。”
  她压低着声音,追在驰见后头说。
  驰见脚步一停,她也立即停下。
  “怎么,还有意见啊,你妈倒是早死躲清净,这么多年吃我喝我,不都是我们养?”
  驰见没说话,稍稍弯腰,捡起旁边瓶口粗的木棍,大力抡起,那棍子便在墙头一折两段。木齿形状像把利剑。
  舅妈骇然一缩,提着的一口气没敢松下来:“你、你想干什么?”
  驰见转身,尖锐的利刃直对她的脸,他语气阴沉又缓慢:“你说,我现在捅下去,能不能弄死你?”
  舅妈向后退去,磕磕绊绊便跌坐到地上。
  这回不得了,她玩起撒泼打滚那一套,大声哭嚎着:“翟逢山你快出来看看啊,你亲外甥要杀我了,我辛辛苦苦为你们翟家一辈子,最后谁都不念好,还要杀我!”
  驰见觉得可笑,从前只听邻居们讲过,这次见识到,真是大开眼界。
  舅妈:“翟逢山!你死啦!你给我出来,快瞧瞧你亲外甥在干什么?”
  没多会儿,一个矮个中年男人跑出来:“怎么了这是?”
  “他要杀我。”她指着驰见。
  翟逢山看向他手里的木棍,少年气盛,做出点冲动事儿也有可能,他一时不敢上前,只道:“小见,你把棍子放下,这么对你舅妈要遭报应的。”
  木棍一变方向,对准翟逢山:“有你在前面挡着,我怕什么。”
  “你、你……”他往后退两步,说不出话来。
  “我的小见啊,你这是干什么!”陈英菊听见动静,扶着墙壁从屋中出来,被这阵势吓坏了:“快把棍子放下,可千万别伤着人啊。”
  驰见回头,语气不轻:“外婆您进去。”
  陈英菊哪儿听他的,上前紧紧抱住她的手臂,硬是把那木棍夺下来。驰见从不知道外婆有这么大的力气。
  “小见你别做傻事,伤人犯法的。那也是你舅,你不能动手……”老人抹把眼睛,哽咽起来。
  驰见赶紧搂住外婆,轻声劝道:“您可别哭,我不来真的,就吓唬吓唬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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